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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械破损的滋滋声在废弃厂房内回荡。

    机械警卫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枪口在万星和林先生之间缓慢移动。

    看来平民区主系统的权限在议会手里。

    万星率先垂下锁链。

    链条垂落在地面时发出叮当脆响,她顺势踢开脚边的机械残骸,“这位先生非法持有改装枪械呢。”

    不管行不行,先告状再说。

    “平民区居民享有武器自卫权,”

    林先生收起双枪,风衣下摆扫过地面油污,“倒是这位女士......”

    他故意拉长尾音,明显意有所指。

    “身份核验中——”

    合成电子音打破僵持,然后终止了下文。

    万星拔出嵌在机械警卫身上的斧刃,电弧大范围跳跃。

    “在别人的地盘搞事,是不好的,”万星笑意盈盈的解释,“不能让议会难做呢。”

    林先生没想到万星会突然发难,刚想举枪射击就剧烈咳嗽起来。

    他掏出手帕捂住嘴的瞬间,万星看到菌丝正沿着他的袖口向内蔓延。

    方才注入的寄生孢子比她预计得更早生效,让接下来省事不少。

    “……”

    机械警卫最后闪烁几下指示灯,履带碾过满地零件残骸,“离开非安全区域…”

    然后彻底报废。

    等到厂房重归寂静,万星踢开挡路的机械残骸。

    林先生仍保持着挺直的站姿,只是衣襟边缘开始渗出鲜红色组织液。

    “密钥,”她蹲下来与他对视,菌丝顺着防护服袖口爬进对方耳道,

    “或者我让孢子啃完你的小脑再自己找?”

    林先生抽搐着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植入的芯片,他毫不犹豫的用指尖投入自己的皮层。

    深深剜出平民区的通行密钥。

    “咳咳…”

    林先生跪在地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乞求道,“我死之后,请不要对普通居民出手…”

    万星起身时故意踩碎了对方掉落的墨镜,镜片在靴底下发出细碎的悲鸣,

    “你有提要求的权利吗?”

    ……

    “装逼犯,给我炒快一点!”

    万星手捧大碗,嘴边沾满米饭,她终于吃到了正常的食物,虽然含辐射量极高。

    林先生脱去风衣和围巾,卷起衣袖挥舞锅铲,满头大汗道,“马上…”

    万星没有杀他,平民区的上限就在那里,林先生已经达成了极限的秩序。

    万星不是疯子,她也有自己的原则,破坏善良之人的美好,是没有意义的事。

    “这才是有锅气的炒饭,”万星边吃边流下真挚的泪水。

    太特么好吃了。

    “我女儿小时候也喜欢吃我炒的饭,”林先生很轻松的谈起过往,“可惜她现在不吃了。”

    “哦,我懂了,”万星最懂这个套路了,“你女儿死了。”

    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林先生倒在成为废墟的厨房里,嘴角疯狂抽搐,

    “……她没死。”

    “……”万星没有道歉的意思,谁让他不把话说清楚。

    “她说要去失落星环见世面,很久没没回来了,”林先生感慨道。

    万星眉头紧锁,突然展开全息屏幕,指着上面与林先生极其神似的女子,“你认识她吗?”

    “你认识我女儿?”林先生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万星强忍笑意,她当初为了潜入俱乐部,把林小姐扒光扔下水道,虽然林小姐最后自己爬出来了,

    “是啊,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太好了,她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可潇洒了,特殊服务的常客,”万星直接从侧面把林小姐的荒唐事告诉她老爸。

    不用太感谢她。

    “?”

    林先生感觉脑子转不过来了。

    ……

    穿越平民区的后半程变得异常平静。

    万星在拐角处又买了罐汽水,这次贩卖机很识相地吐出两罐。

    机魂大悦jpg.

    她将其中一罐放在流浪汉的铺盖卷旁,看着对方用机械义肢谨慎地戳了戳铝罐。

    尝到美食的快乐需要和其他人分享。

    “这就是人生啊,”万星故作成熟的叹息。

    流浪汉:赛博精神病?

    悬浮电车的阴影从头顶掠过,她望着玻璃幕墙外逐渐清晰的议会大厦。

    “议员老爷们过得好奢侈,”万星自言自语着进入能源站,生锈的铁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能源站深处的阴影忽然晃动,有个佝偻身影扶着墙挪出来。

    老人右腿的机械关节缺了生锈,每走一步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边的朋友,”他举起手电筒,“能帮我看看供电箱吗?”

    万星拿起工具箱里的扳手,坐在积水的检修井边,菌丝正顺着线路游走。

    老人从保温杯里倒出深褐色液体。

    “线路老化严重,”万星对看守能源站的老人说,“建议直接申请报废。”

    “议会说这套系统还能再用五十年,”老人指着电箱外壳的检修日志,“他们上周刚派人来修理过。”

    万星把扳手插回工具带,“说破天这也不能修好,大爷。”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万星看着他熟练地掏出呼吸器。

    “你认识林先生吗?”同为原住民,他们应该认识。

    “那小子啊...”老人靠着墙根坐下,呼吸器喷出的白雾模糊了表情,

    “没死吗?”

    万星露出死鱼眼,这大爷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和他有仇?”

    “没仇啊,”大爷一脸你有什么奇怪错觉的表情,“好久没见到他了,只是问问他死没死。”

    “……”大爷你这说话习惯,早晚要被人打死,万星内心暗自吐槽。

    老人咧开嘴笑了,难得有人出现和他交流。

    他掏出破旧的终端,打开显示屏给万星看。

    林先生与幼年时期的林小姐站在开满蓝绣球的玻璃房里。

    “如果他还活着,让他来看看我,”大爷别扭的挠了挠头,“说不准我哪天就死了呢。”

    ……

    万星继续走在离开平民区的路上。

    菌丝沿着周身悄无声息地铺开,万星在走过岔路口时停下,尾刺突然刺向上方铁皮。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半截机械义体掉在积水里,指示灯还在固执地闪着红光。

    “跟了几分钟了,”她碾碎还在抽搐的义体,

    “你长辈没教过你跟踪是犯法的?”

    回应她的是更多细碎的爬行声。

    万星叹了口气,把防护服兜帽拉得更低些。

    孢子雾气在通道内弥漫开来时,她听见成片的金属部件掉落声。

    当出口的亮光终于出现,她却突然转身看向来时的黑暗。

    “不要让我看到你,”她对着黑暗轻笑,抬脚跨入光明的下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