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01、仙师 涂山君茫然的站在村头的旷地上。 他才刚刚穿越过来,还不等原先身体的伤养好,就被赶鸭子似的赶到了村头。 三伏酷日,融金烁石。 站了这么一会儿便感觉身子虚的有些撑不住。 打晃之余,虚汗如雨。 总归还是因为原身受了伤,连累了涂山君。 摸了摸脑袋上的伤口,涂山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纵马的人跑了,找不到人,就只能靠着点家底硬抗。 本来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积蓄,现在做不了长工,靠着邻里的接济过活。 听村长说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就是伤员也得来。 涂山君在一碗厚粥和半个白面馍的邀请下来了村头。 反正这古代能有啥大事儿,凑个数罢了。 祭祀、征兵、纳税……都还远着呢。 现在该想想自己以后怎么过活。 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光靠着邻居接济,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给人家吃出怨仇来。 都是地里刨食儿的老农,谁家也没有多少余粮。 涂山君环视四周。 村子里所有住户都来了,竟无人缺席,不得不说老村长的威望还是不错的。 当然,那一个小儿拳头大的白面馍馍立了大功。 “咳,今儿个让各家来村头,是有一件泼天的大事儿要告知。”村长亮亮嗓子,这才起了话头。 村口的赖汉揣着袖子,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到底是什么事儿值得每家得一个白面馍馍。 “老村长,莫扯幌子嘛,既然来了还不让大伙儿都听听到底是撒子大事儿?” “对嘛对嘛。” 村民能有什么见识,聚在一起乌泱泱的。 倒也热闹。 婆子们聚起来唠起家常,庄稼汉互相打着招呼。 就连总在家躺着的赖汉也都活动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个由头凑起来,要是能再借着机会讨个婆娘就巴适了。 “有仙师来咱们村子落脚,是仙师他老人家让俺召集了各家。”老村长终于揭晓了秘密,目光挪到身后不远的槐树下。 在老村长的目光接引下,村民们这时候才注意到树下阴影中有个黑乎乎的影子。 原先就好似刻意的忽略了对方一样,完全不曾注意那里有人。 涂山君露出惊讶的神色,游离的目光有了几分锋锐。 疲软的身躯不自觉地挺拔。 ‘仙师?!’ 这说明这个世界有可能是修仙的世界,是拥有超凡力量的。 他极有可能穿越到了一个有修仙者的世界。 ‘修仙、长生、大道。’ 茫然后的不知所措,惊讶和喜悦,以及掩藏在心底的战栗。 涂山君本就虚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三伏烈日下,冷汗从脊梁冒出,打湿短衣。 他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这里是不是真的修仙者的世界。 甚至他心底其实是恐惧的。 只要想一想弱肉强食的法则,就能明白修仙根本就是在‘吃人’! 前世都不是顶尖人物的自己,真能走上这条看似坦荡,其实充满荆棘的道路吗? “我真的可以吗?” 换一个新的世界,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真的能成为顶尖人群中的一位吗? “我可以!” 涂山君坚定的给自己打气,似是怕自己忍不住退缩,才用话术架住自己。 他从未如此渴望一件事,就像是饥饿的野兽渴望食物,纯粹到生物的本能。 性命不掌握自己的手中,会滋生恐惧。 恐惧是人类最原始的情绪,同样也能催使人强大。 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会,变得更加强大总归没错。 【面板未开启】 涂山君错愕的看着眼前浮现出的浅蓝色,被锁链封锁的界面。 很像游戏中的那些面板,但是却显示着未开启。 “挂!” 涂山君大喜过望,果然穿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有挂存在的。 既然有挂,涂山君眼中的希冀少了些许,神色更加安稳。 他没有贸然与那位看起来不好惹的仙师接触。 对方那面相,可不像好人。 那位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仙师,莫约五尺八,面如金纸、两颊深陷。 凶厉的眸子黯淡。 有伤。 重伤! 黑袍破烂,还带着未干涸的血迹。 倒三角眼微微眯了眯,咧嘴露出笑容。 涂山君打了个寒颤,游离的目光凝聚,透露些许光亮和警惕。 他总感觉不对劲儿,仙师看他们的眼神像是牲口猎物。 在对方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涂山君的眼皮跳个不停,这更让他心头恐慌。 哪里有仙师是这副尊容? 不该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吗,就算不是,也该是温文尔雅才对。 眼前这位若真是所谓仙师,对方也绝不是什么正道修者。 散修和魔修没区别,都是凶徒。 “三清保佑,菩萨保佑,保佑我平安无事。” 涂山君强忍着心底的害怕,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镇定下来,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他已心生退意。 自己有挂不需要冒险和修仙者接触,就是要接触也该找正道的仙师,眼前这位显然不是良人。 涂山君面色凝重,悄然退至众人身后。 低着头,用余光打量着这位黑袍仙师。 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也能有个缓冲,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当然,首要还是弄清楚这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仙师的来意。 “竟然是仙师,没想到仙师会来咱们村。” “传说中的仙师……” “果然是大事儿啊,若是得了仙缘…” 村民们顿时又惊又喜,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毕竟只听过传闻,不曾真的见过仙师。 村子里头出入城的小子,倒是胡咧咧自己在大城见过仙师,大伙儿听个乐呵,当成牛皮罢了。 若真是仙师,请了仙师是不是就能帮我们清理乱葬岗。 因为年头久远的缘故,乱葬岗诞生了脏东西。 “辛苦你了。” 倒三角眼的仙师拍了拍老村长的肩膀,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面向村民:“也辛苦诸位了。” “某来,是给诸位送一场大造化的。” 涂山君分明看到老村长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呆立在原地。 目光无神,单薄的身躯宛如枯木。 “有诈!” 涂山君神色惊变,毫不迟疑,拔腿就跑。 咚的一声,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上,直将他撞的是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明明眼前空无一物,涂山君却感觉自己撞在了铜墙铁壁上。 “阵。” “起!” 倒三角眼的魔道修士瞥了一眼。 袖袍一甩,一杆黑面红边的小幡从他的袖口飞出。 迎风见长,化成丈许长宽立在众人头顶,四方的透明墙壁也渐渐的被黑烟染成灰色。 魔修挥动手中长剑,出鞘即见血。 老村长的脑袋从他佝偻的身体上脱离,大好头颅抛起滚落,鲜血一喷丈高,腥甜的味道充盈在阵内。 “啊!” 惊恐的尖叫声惊醒了呆立的村民。 “杀人了!” “村长被杀了。” 村民大惊,骚动慌乱,推搡着动了起来,像乱窜的家禽,无头的苍蝇。 横冲直撞,挤压堆积。 可惜逃不走。 涂山君已经为他们探了路,透明色的墙壁封锁了所有人的生路。 众人头顶的黑幡滴溜溜的转动,尸体上涌出灰色的阴影倏然没入其中。 接下来便是一边倒的屠杀。 持剑的魔道修仙者像是杀鸡一样将大阵内的村民杀死。 片晌,鲜血成了涓涓细流的小河,尸体堆成了小山丘。 近二百村民,连一炷香都没有撑住。 魔道修仙者的面容越发狰狞,鲜血溅射在他的脸上,反而露出病态的疯狂。 涂山君惊恐的倚靠在透明墙壁前,栗色的瞳孔忍不住的缩小。 蜷缩身子,他大脑疯狂的转动想要找出自己战胜那个魔道修仙者的办法。 “系统,新手大礼包有没有啊!” “快速提升实力的那种。” “开局抽奖呢?” “能直接渡过难关的药丸子呢?” “狗日的系统,老子要死!” “……” 无数呼唤也无法激活淡蓝色的面板。 在涂山君瞪大眼睛思考办法的时候,魔道修士已经杀光了所有的村民,走到了他的面前。 阴影覆盖,居高临下露出一张疯狂的面容。 狰狞可怖。 “该你了。” “你倒是有点特别。” “正好,我这尊魂幡还缺一方主魂。” “你这么机灵,希望你能挺得住啊。”魔道修仙者残忍笑着,扬起长剑。 02、幡成 涂山君瞪大眼睛,身躯抽搐的趴在地上。 呼吸间村头的灰尘泥土涌进口鼻腔。 鼻涕眼泪止不住,混杂着鼻腔和地上的泥土和成泥,糊在脸上。 手脚筋尽断,四肢不正常的扭曲。 满嘴鲜血,半截舌头被他死死的攥在手里,呃呃啊啊的说不出话。 他也没有力气放什么狠话,只有满腔的怨念、怨气以及最纯粹的恨意。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遭受这样的苦难。 明明都重新活过来了,只要好好活下去就能占据一席之地。 但是老天连丝毫生还的机会都不给他。 何其不幸! 好恨! 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涂山君一双眼睛却明亮的吓人。 明明鲜血的流失让他的生机也在熄灭,那双眼睛却依旧盎然。 瘫软的身躯在地上艰难的蠕动,延展出大片的血迹。 混杂泥土裹在身侧。 像是难看的虫子。 挣扎求生。 能活就行,只要能活下去就还有希望。 每一步都牵动全身的伤口,令他的面容不自觉的狰狞。 离开。 逃离魔修,逃离大阵。 如果可以他更想逃离这个残酷的世界。 “我好恨!” 剑锋掠过脖颈,凉意渗心。 ‘我不甘心!’ ‘不甘心……’ 瞪大眼睛,涂山君已然身首异处。 “狗日的魔修,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绝不会!” 大好头颅在血污中死不瞑目的盯着魔道妖人。 弥留之际只剩下‘呃呃’嘶哑的凄厉哀嚎。 “引气入体,以怨为基,以恨为骨,聚气凝鬼。” “疾!” 魔修手中印法快速变换,口中满是晦涩的口诀。 汹涌的灰色雾气从涂山君的尸体中涌出,最后汇聚成虚影。 虚影闪烁,死相浮现,阴煞气疯狂汇聚。 魔修目光灼灼的盯着涂山君的尸体。 他要的是个充满怨气,最好能直接化鬼的强大魂魄。 如今聚煞之下,引气入体。 就看这只阴魂能否承受的住。 一道身影从黑雾中显化。 青面獠牙赤发血瞳,好似地狱爬出来的凶厉恶鬼。 “哈哈哈。” “好,太好了!” “如今有了这一方主魂,自此尊魂幡圆满。”魔修激动难耐。 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凝聚成功。 应是魂力浑厚的鬼物。 见这立地演化的汹涌鬼雾煞气,当是入了品阶的阴魂。 “收。” 上方丈许尊魂幡在法力的催动下挥舞,将刚刚出现的恶鬼引入其中。 虚影猩红色的鬼眼盯着不远处,正引动魂幡掐着法决的魔修。 鬼影厉啸。 刺耳鬼啸催动周身鬼气翻腾。 然而身后魂幡死死的将他压制,根本不给他复仇的机会。 凄厉鬼啸久久不绝。 “阵。” “合!。” 魔道修士盘坐在大阵中央,血煞气宛如熔炉,波涛汹涌。 丈许尊魂幡高悬在魔修的头顶,滴溜溜的转动,将猩红煞气引入魂幡。 原本粗制滥造的魂幡竟然精致了起来。 在大阵的炼化下,所有尸体肉眼可见的干枯起来。 最后只剩下一具具枯骨,在魂幡的引动下化作尘土。 魂幡在法力的催动下化作一尺小幡。 魔修抓住魂幡,随即检查起来。 “低阶法器?”魔修眉头紧皱,神色不渝。 他使用的是宗门的十方血祭炼幡阵。 虽然这魂幡胚胎是从宗门兑换的制式法器胚胎。 然而有二百多人的血肉精魄,加上炼鬼诀下的一方浑厚鬼物,该是有机缘抵达中阶的。 为何如今到手仅一方低阶法器? “我的炼器手法是严格按照书籍上记载而行的,难道是我的炼器天赋实在太低?” 魔修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天赋,原本喜悦的神色消失。 这还不如花费灵石请宗门擅长炼器的弟子出手。 浑厚鬼物都救不了他的炼器天赋,白瞎了他添加的那些好材料,杂质基本没排除。 这杆尊魂幡就像是粗制滥造的棍子,被铁匠随意捏合而成,使起来颇为冷硬。 总之凑合用着,有总比没有强。 须知散修在练气初阶连下品法器都不见的能入手。 等以后有了机会再祭炼一番,说不定能有些提升。 解除血阵。 魔道修士直奔老村长所言的乱葬岗。 据村民说那里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说不定能再找几方生魂。 血祭的百多人竟然只有十几道生魂入了魂幡。 大多日头一照便消了,剩下的那些被凶煞气撞碎。 太弱的生魂对于修士无用,还要自己祭炼,不如用魂幡抓几只阴魂方便。 只要修为和神识不弱于阴魂,便不会出现反噬的风险。 伴随着法力祭炼,幡内的涂山君像是三伏天淋了一盆刺骨凉水,又像是出炉的兵器得到山泉水淬炼。 嗤的一声! 凉意上头,瞬间清醒。 涂山君从浑浑噩噩中醒了过来,眼见自己还有意识,顿时大喜:“我还活着!” “我没死?” “我没死啊!” 【面板开启】 锁链尽褪,像是掉帧似黑白电视微微闪烁,错乱后重新凝聚起来。 只是从原先的淡蓝色变成了猩红色。 幡名:尊魂幡 幡主:赵世显 等阶:下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一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十三/一百)。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涂山君看着眼前的面板,沉默许久。 这个系统不会说话。 没有音效、礼包、商城,粗制滥造的像是半成品的音像编辑器。 原本应该助自己走上仙路巅峰的面板,因为自己身亡也变了模样。 魂幡一体,他即是主魂也是魂幡。 好在他还活着,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涂山君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活着就能报仇。 不管是怎么样的困境,只要不死便还有机会。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惨死魔修剑下他已经明白,这就是个残忍的世界,要想掌握命运就要变得更加强大。 成仙还太遥远。 先把这个狗日的魔修赵世显炼成自己的幡奴。 最好再把他的生魂抽出来弄进魂幡狠狠的招呼,万鬼噬魂,方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赵世显疑惑起来,他用法力祭炼魂幡,感觉好似泥牛入海,根本没有办法简单祭炼这只魂幡。 他的神识又太弱小,顶多能进行内视,根本就达不到凝练神识烙印的水平。 用宗门的血炼法又不值得。 这不过是低阶法器,精血祭炼之后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就当成过渡时期的法器好了。 等他的修为更上一层后再置换其他的法器罢。 吸收了大量的血气,赵世显的伤势恢复了大半,就连自身的修为也出现了松动,赶忙将纳物符解开拿出修行法重新观看。 涂山君本就是魂幡,就在书籍一旁,自然能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文字。 原身识的字很有限,涂山君借光也顶多认识几个字,秘籍更是看的头脑发胀,根本看不懂。 【血煞大法】 【练气三层】 “赵世显只有练气三层?” “我竟被一个练气三层的魔修给杀了?” 一时间默言良久。 涂山君的错愕神色渐渐隐去,最后化作阴森鬼笑。 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命运。 练气三层杀百多村民跟屠狗宰鸡没区别。 这就是修仙者的实力。 练气初期也远比普通人强大,更何况这家伙还提前布置血祭大阵。 练气一层和练气三层差的不远。 等赵世显找点生魂和煞气让他吞了提升实力,他很快就能追上,到时候就能整死赵世显了。 躲在魂幡里,带着死相的涂山君阴恻恻的盯着正在看书的赵世显。 03、吞煞 荒地枯冢,破败凄凉。 颠三倒四的白色引魂幡早就因为时间久远而腐朽变色,剩下的几根桅杆也不过成了插在坟头上的枯枝残叶。 破损的席子、残缺的棺木。 被饿急野狗拖出来的尸体横七竖八堆在沟里。 赵世显面带喜色的望着乱葬岗,他感觉到了阴煞气息。 这里定然藏着自然诞生的鬼物阴魂。 说不得,能让他的尊魂幡再添一位练气初期的生魂。 “要是能再抓一只阴魂鬼物,对付追兵就有把握了。”赵世显轻声的呢喃。 他带伤来此,自然是被人追杀,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孤注一掷架起血祭阵,将那村中老幼炼成血气补充。 本还指望着能炼出一杆中品法器,谁想到竟然只是低阶法器。 躲在尊魂幡里涂山君眼睛微亮。 这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怪不得赵世显来的时候面色难看,衣裳破损还有血迹,显然是和人斗法后才落得如此下场。 看他行色匆匆,追兵估计并没有被甩多远。 赵世显斟酌着从破旧的纳物符中取出小块的法石。 被法力祭炼后的法石是阵法的基础。 不需要多高的阵法造诣,只需按图索骥,便可布置出小聚煞阵。 法石即定,赵世显祭出尊魂幡。 魂幡转动化作一杆丈许大幡,黑底红边,青面獠牙的赤发恶鬼张牙舞爪的绘制在幡面。 虽然看起来模糊,却好似随时能从幡中爬出。 赵世显将魂幡定于阵眼。 “聚煞敛阴,阵起!” 赵世显口中念念有词,晦涩难懂,伴随手中结印引动自身法力,法力汇聚成丝线定于法石。 阵图生效。 周遭形成了一道气墙,阵眼魂幡更似一台抽水机般疯狂的吸收着游离的阴煞之气。 涂山君感受到煞气涌入。 半虚幻的身躯在煞气的锤炼下凝实,魂幡似乎也在进化,幡面模糊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 黑色的主杆挤压出细碎的黑色碎石,连气息都强盛了不少。 赵世显意外中带着惊讶。 他布置的是聚煞的小法阵,使用的也是从宗门兑换的小阵法石,不是祭炼法器的阵法。 没有灵火也无法煅烧法器,为何尊魂幡会发生这种变化。 就像是在…进阶。 “下品尊魂幡会发生这种变化吗?” 赵世显疑惑的走到丈许尊魂幡旁。 看着阵眼中的尊魂幡,伸手捏起被尊魂幡排斥出的黑色石子。 冷硬且生涩,不是材料而是杂质。 赵世显就更加疑惑了,随手碾碎杂质,再看阵眼中心的尊魂幡,饶是修仙者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明觉厉。 只觉得应该是真的出现了宝贝。 “既然这么能吸,我就看看到底有没有极限。” 赵世显取出纳物符中的阴煞石,这些石头都是在三阴之地埋葬十年以上的煞石,聚敛阴煞气极重。 平日里他修行也不敢直接吸收阴煞石,只能水磨工夫的磨。 既然尊魂幡这么能吸收,不妨拿出来看看尊魂幡的极限。 涂山君冷笑不语。 极限? 对于煞气,他求之不得。 赵世显也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催命而已,催自己的命。 “不急,还不够,还要再等等。” 涂山君审视着充盈的力量,压下心中的恨意和冲动。 现在还为时太早,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死相浮现的脸上展露阴恻恻的笑容,继续蛰伏伺机而动。 阴风乍起,哭嚎声响。 游荡的阴魂在察觉到阴煞气大幅消失后终于现身。 阴森鬼物站在破败的阴魂幡前,漆黑的眼睛盯着赵世显。 作为亡魂对危机的感觉反而更加清晰,鬼物警惕的望着赵世显。 它从这个黑袍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赵世显神色淡然,眼中带着修仙者独有的轻蔑和不屑,灵官法眼闪动。 自语声响起:“练气一层的鬼物,能够自发凝聚阴煞气修炼到这个等阶,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勉强也够入尊魂幡成为一魂。” 鬼物厉啸,却不是进攻而是逃跑,它明白自己绝不是这黑袍人的对手。 “哪里走!” 赵世显运使法力融入尊魂幡,顿时大惊,自身练气三层的法力竟然瞬息间消失了一大半。 尊魂幡展现莫大吸力,幡面恶鬼的线条更加清晰,印刻在幡面上的鬼眼似乎转动了一下。 随着法力的涌入,涂山君感觉自己能活动了,至少可以从尊魂幡走出去。 “原来如此。”涂山君了然。 主魂和魂幡一体,他想要行动必须有法力的支持。 不然的话就只是待在魂幡内无法动弹,纵然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施展。 有了法力的支持,还可以放魂幡内的生魂走出魂幡帮忙,这也是尊魂幡本身自带的能力。 涂山君并没有出去。 尽管他很想出去走走,但是现在他坐镇阵眼,煞气进入魂幡不仅仅在提升魂幡的品阶同样是在提高他的实力。 为了防止赵世显看出什么,涂山君更需隐藏自己。 “定魂。” 赵世显鹰跃而起,霎时落在阴魂面前,祭出手中灵符。 法决引动,印法催使。 阴魂顿时化作一缕黑色的雾气被灵符收了进去。 赵世显并没有驱使幡内生魂和主魂出现对敌,不过是个刚刚进入练气一层的鬼物,他随手就能解决,根本不需要主魂和幡内生魂帮忙。 尤其是现在魂幡正处于小聚煞阵阵眼,贸然催动说不定会引起什么变故。 小聚煞阵吸收的煞气越来越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完全没了作用。 魂幡上的圆目凿齿赤发恶鬼栩栩如生,线条更加复杂,红边也显得颇为鲜艳。 黑色的主杆虽然还带着杂质,却不似开始那么冷硬生涩,周遭遍布挤出来的杂质沙砾。 煞石成了粉末,就连那只练气一层的鬼物也被赵世显投入魂幡成了补品,坟地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阴煞气更是被搜刮的干干净净。 魂幡入手,伴随着法力探入,赵世显双瞳缩小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就连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震颤:“中品法器?!” 赵世显双目赤红,呼吸粗重,张大嘴巴。 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怔怔然盯着手中的魂幡。 尽管如此却死死的攥着魂幡,生怕魂幡飞了。 宝贝? 不,是至宝! 只要吸收煞气就能提升品阶,不用添加新的材料,不需要重新进行祭炼,甚至不需要法力蕴养。 这不是至宝是什么。 他甚至可以省却一大部分更换法器的灵石,只要专心提升眼前的尊魂幡,剩下的资源更是能完全助力自己的修行。 随着法力的探入,赵世显能感觉到主魂的实力也提升了,至少达到了练气二层。 赵世显想放声大笑,不敢。 震惊、喜悦以及难以置信融在脸上。 得了这样的至宝,就算他踏入仙路的时间短暂,也能有机会一窥大道。 赵世显鬼鬼祟祟的瞧着四周,又返回了小村子打扫一番半点证据不留。 跟偷了东西似的,不敢笑也不敢不笑,更不敢遇到自己的熟人。 心中忐忑不敢,即紧张又害怕,强自镇定告诫自己:“得沉住气。” 幡中的涂山君看的真切,冷笑连连。 04、追兵 涂山君打开猩红色的属性面板。 幡名:尊魂幡 幡主:赵世显 等阶:中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二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十四/一百)。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百鬼夜行:魂幡百鬼尽可释放,汇聚夜行魂术冲击而发。 吸收了足够的煞气和那只练气一层的阴魂,尊魂幡的品阶上升为中品,也衍生了一道新的神通。 ‘百鬼夜行’ 作为主魂的涂山君当即就领悟了这道法术的能力。 幡内的生魂可通过魂幡连接,化作夜行百鬼,同气连枝发动冲击。 具体威力怎么样还不清楚,但是应该属于很强的法术。 中品法器的攻伐术,尤其是尊魂幡这种类型的,本身就很强大。 如今获得的更是攻击灵魂类的法术,比一般的物理攻击更令人畏惧。 纵然有此攻伐异术,涂山君仍旧装傻充愣,没有任何异动。 只要不让赵世显知道自己活着,赵世显就不会有防备,那距离他反噬赵世显就不远矣。 赵世显喜不自胜,丈许魂幡在法力的催动下变成一尺长,就好似是凡间的令旗。 不过,他也很疑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从来不曾听说宗门内的法器胚胎在炼化后能进化品阶,也不曾听说过主动进化品阶的宝贝。 就算有也多是传说,根本不是他能觊觎的。 而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件。 只是吞噬了乱葬岗和他携带的煞石就提升了一个大品阶,连魂幡内主魂的实力都随之提升。 这怎么不让他惊讶,甚至感觉惶恐。 这种能提升品阶的宝贝,是不是只要煞气充足就能不停的进阶,极品法器、法宝、灵宝…… 赵世显不敢再想,因为他也不知道更厉害的法器名称了,他想不出。 “机缘,我赵世显的机缘,成道的机缘!” “哈哈哈!” 赵世显眼神炙热,他决定了,借着祭炼法器的由头,既然已经走出宗门,那么这一趟也不打算回去。 有了这杆尊魂幡,就是成了散修也能支撑自己修炼。 他不过是个四灵根的伪灵根,在宗门也没什么存在感。 二十出头才拜入宗门,修行了四年多堪堪练气三层,这种天赋一辈子也别想获得筑基丹,更别提宗门专门培养。 没有筑基丹,对于伪灵根来说就相当于直接断绝仙路。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有了这件吸收煞气就能提升品阶的至宝,以后还愁修行资源吗? 探究险地、杀人夺宝、抢夺资源…… 都比待在宗门等死、最后成为外门的管事,蹉跎一生要强。 “不能急,我需要再验证一番。也许这种进阶只会出现一次。”赵世显握着尊魂幡,压下自己的激动。 他甚至想过卖了尊魂幡以获得筑基丹。 但是这种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万一那些大人物为了保守秘密要灭口,那实在得不偿失。 而且还需要验证这种品阶的提升以后还会不会出现,如果只出现一次的话,那有可能是巧合。 宗门还得回,资源照样需要拿,就连这个宝贝也会变成鸡肋。 幡内的涂山君看着阴晴不定神色变换的赵世显,有些怀疑这魔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赵世显虽然实力不行,灵根天赋也不好,但是这个人确实是个苦修士,除了日常打坐修行外就是练习法术。 两天时间,赵世显又灭了一个村子,同样的招数,找到村长后用白面馍馍和银子把人骗到阵法上。 法力一卷,阵法启动,内里的凡人就被炼成了血煞气。 涂山君虽然想过救人,但是以他练气二层的修为贸然发动反噬,最终肯定不是练气三层的赵世显的对手。 为了报仇,他选择了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欲成大事要忍! 见的多了,心也就变的更硬。 涂山君只能暗自于心中放誓:“我一定会炼了赵世显为你们报仇,也为我。” 随着血煞气的补充,又有三十道生魂融入尊魂幡,虽然没有让尊魂幡的品阶提升,不过倒是让涂山君摸到了练气三层的边,补充的这些煞气和生魂让他再次突破。 赵世显已经完全确定这件至宝能够吸收煞气提升品阶。 现在魂幡虽然没有提升,但是因为煞气的融入,依旧让幡面更加精致,幡面上的鬼脸更是栩栩如生。 主杆变得更加圆润光滑,内部的杂质又排出一部分。 如今的尊魂幡,就是在中品法器里也属于中等一列的法器。 连主魂都已经达到练气三层。 谁能想到两天前这杆尊魂幡还是法器胚胎,并且只炼制出一杆低阶法器,就连内里的主魂都仅练气一层。 赵世显惊喜的摩挲着魂幡,手中魂幡早不似最开始的冷硬,像是幽邃的寒玉带着淡淡寒气:“好宝贝,主魂进阶练气三层,我就多了一位同阶的助力。” “魔头,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厉喝声如平地惊雷,在耳边炸响。 刚收起法石阵法的赵世显脸色猛的一变,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那个追杀了他两天的正道修士。 打着除魔卫道的名义和他打了起来,他身上的伤势就是这个修士的飞剑斩出来的。 幡内的涂山君很是无奈。 别出声啊,现在赵世显正是欢喜的时候,心神放松,只要先手偷袭一击,不就占得先机了吗。 那追兵竟然先声提醒,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赵世显冷哼:“追了我这么久,实难善了,既然你执意找死,我就成全你。” 他手握中品法器尊魂幡,状态又已经完全恢复,根本不惧追来的那个练气四层的正道修士。 “看剑!” 追逐而来的正道青年年龄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岁。 二话不说将头顶道簪拔了下来,往前一甩,簪子迎风化作一口三尺青色飞剑,环绕在身侧。 在法力的催动下直取赵世显的脑袋。 赵世显祭出尊魂幡,血光催动,尊魂幡瞬间化作一丈。 尊魂幡鬼面狰狞,迎风飘动。 宛如一杆军将旗帜。 主杆在赵世显的手中更是显露威能,幡布紧紧的卷在主干处,好似一杆方天画戟与三尺飞剑缠斗。 金石交击声不绝于耳。 赵世显不退反进,几息的功夫,竟然已经走到了青年的面前。 魂幡内的涂山君激动了起来,只要是斗法那么不管是什么结果,赵世显肯定会松懈,这就是他反噬的好机会。 05、反噬 青年修士的神色诧然,怎么几日不见的功夫,这魔修的实力强劲了这么多。 简直判若两人。 本该是六四分的胜负,一下子拉到了对等。 甚至隐约间,他似乎被眼前这位练气三层的魔修给压制了。 三尺飞剑运使充足,气力鼎盛,却无法突破魔修的防御。 那杆丈高鬼面幡应该也是一件不凡的法器,至少该有中品的位阶。 一想到两个了无人烟的村子,青年顿时明白魔头手中的尊魂幡从何而来。 必然是献祭了三四百人的血煞气才祭炼出一杆中品法器。 “魔头,留你不得!” 青年目现怒火,厉声断喝。 食中两指并作剑指,一口咬开,灵符从荷包中甩出来,带着血迹的剑指点在灵符上。 呼的烟火缭绕。 火焰编制成大网,封锁了赵世显的前行路线。 眼见火焰大网覆盖而来,赵世显丝毫不慌,冷笑道:“低阶法符,雕虫小技尔。” “给我开。” 法力涌入尊魂幡,本来缠绕在主干的硕大幡面轰然敞开。 猎猎作响。 幡面上的恶鬼图画栩栩如生,青面獠牙的赤发恶鬼张口吐出黑色的雾气裹在尊魂幡上。 尊魂幡在赵世显的手中竟然有不可抵挡的威势。 几次挥动就破开了眼前的火焰大网。 青年的神色凝重阴沉。 这血煞宗魔头手中的尊魂幡颇具威能,以他练气四重的法力,加持飞剑、灵符竟不得破法,反落入了下风。 说不得再拖下去就要被压制。 “唯有搏命。” “灵光剑!” 剑指并引,引三尺灵剑落入手中,。 噗的一口舌尖精血喷在剑身上,本来有些黯淡的灵剑顿时剑光闪烁,神采奕奕。 青年面色苍白,左手往腰间一滑,一块青色的规整石块落入手中,被他攥住。 本来苍白的面容多了些许红润。 灵剑入手,青年反到不再后退。 剑法密不透风。 光芒闪烁,施展间飞沙走石,灵光乍现。 在法力催动下的灵剑宛如神兵利器,周遭的土墙枯树全都成了剑下废墟。 涂山君引而不发,随时准备着,就等一个好时机。 练气三重的阴魂鬼物会被同阶修士压制,贸然和赵世显对上虽有僵持的可能,却不是对手。 所以涂山君一直在等,就算无法奠定胜局,也需要给那个正道青年创造斩杀赵世显的机会。 涂山君对于未来谁能得到尊魂幡并没有太执着的想法,只要能弄死赵世显,不管是谁的力量都能借用。 就算面对的是练气期的正道仙师,只要自己透露些许尊魂幡的神异,为了仙途着想,这位正道青年也会携带尊魂幡共同修行。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杀人才能夺魂,能够获得煞气生魂的地方多的很。 两人缠斗越发白热化,青色规整石块碎了一块又一块,青年和赵世显两人均有不支。 躲在尊魂幡里的涂山君能看到赵世显身上浸透外衫的汗水。 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两人均已气喘如牛,大口吞咽空气,毫无仙师风范。 赵世显倒三角眼闪过狠厉,趁着正道青年松懈之际,法力闪烁时,腰间三把匕首霎时抛出。 青年凛然,正要阻挡。 “百鬼夜行!” 涂山君当即惊变:“不好!” 赵世显以三把匕首吸引青年的注意力,再使用后手招‘百鬼夜行’直接攻击神魂。 就算涂山君现在只有练气三重,但是内部可有四十道普通生魂,加上一位练气一重生魂。 绝对能对疲惫不堪的青年造成巨大的伤害。 甚至可能一举建功。 厉啸鬼吼。 四十道生魂凝聚成青面獠牙赤发恶鬼猛的从尊魂幡里跳了出来,张牙舞爪直扑青年。 青年并没有被吓住,惊讶闪过。 警惕之余,法力汹涌。 “早就防备你的后招。” “去!” 青年双手于丹田前结印,左右手成爪状翻动,灵光剑在双掌中间滴溜溜的转动。 龙吟剑啸般的破空声响起。 飞剑直奔挥动尊魂幡的赵世显。 涂山君大吼:“好时机。” “反噬!” 赵世显就要挥动尊魂幡抵挡间,突然面容狰狞,满是惊怒。 他的身体不能动了。 一头恶鬼从尊魂幡钻了进来,正正好好的穿过了他的脑袋。 恶鬼没有离去,登时钻进了他的识海,想要直接摧毁他的意识和灵魂。 “畜生,安敢反噬!”赵世显厉喝。 隐约间好似有庞大气息凝聚成兽吼。 吼叫下,化鬼的涂山君僵硬了一下,狰狞鬼面满是愤怒和仇恨:“杀的就是你。” 赵世显大惊失色:“是你?!” “你竟还保留着神智。” “给我死!” 厉声鬼啸响起。 涂山君不敢耽误,他也不知道赵世显的魂魄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威压,必须趁着赵世显分神弄死他。 识海中,练气三重的涂山君像是旱地拔葱似的,两只鬼爪一把薅住赵世显的生魂。 赵世显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个闪烁,涂山君便把赵世显的生魂从识海内拽了出来,抓在手中。 “噌。” 与此同时,飞剑扎在赵世显的心口。 赵世显神色狰狞,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 就算是死了,依然死死的攥着尊魂幡,眼中满是不甘和惊怒,怔然的望向天空。 涂山君提着赵世显的生魂返回尊魂幡。 大仇得报,涂山君畅快大笑。 鬼啸在尊魂幡内回荡。 好似中流击水,滔滔不绝。 而且现在赵世显已死,那个正道青年就能存活下来,他涂山君也终于能走上仙路了。 扬眉吐气的舒坦感让涂山君十分畅快。 自此脱离樊笼,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谱写一曲…… 一想到自己已经死了,并且还被炼成魂幡,成了魂幡的主魂,那刚刚升起的万丈豪情顿消。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尊魂幡内部储存的阴魂共四十五只。 练气三层的赵世显,练气一层的不明鬼物。 剩下的四十三位村民,都是在血祭大阵中以为怨气生成的阴魂鬼物。 涂山君更是借由练气三层顶峰的赵世显一举冲破三层,达到了练气四层的实力。 若不是因为赵世显是幡主,尊魂幡还不一定能降伏这道练气三层的生魂,更别说借助阴魂达到更加强大的高度。 魂魄交锋,实在凶险。 因为涂山君占了先机,并且还是偷袭出手,抓住了赵世显全神贯注对付正道青年的时机,这才一战定鼎。 鬼身壮大,涂山君的皮肤的青色反而淡了许多,恢复了一些白色。 两颗獠牙似乎又长长了一些,现在倒像是大蛇的獠牙,能够折叠收起来。 尊魂幡面上的恶鬼图绘更加精致。 满足。 充沛的好似无穷的力量从身躯涌出。 反噬了赵世显后,涂山君感觉自己更加强大了。 也许对于鬼物来说应该是更加强壮。 【成功反噬初始幡主。】 【领悟技能:问魄】 点开猩红色的属性面板。 涂山君将目光定在新出现的技能上。 06、招魂 【问魄:提取阴魂鬼物的功法、技能形成种子】 把赵世显抓进魂幡,涂山君本以为赵世显会挣扎反抗。 没想到幡内的赵世显阴魂竟然神色呆滞,看起来好似没有任何灵智。 涂山君疑心甚重。 推己及人,如果自己力量弱小的时候,会不会同样示敌以弱,以待天时。 会。 并且,他就是这么做的。 所以眼看着神色呆滞的赵世显阴魂,涂山君很警惕,没有贸然靠近。 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若是排除赵世显伪装。 那么魂幡内的阴魂鬼物就只有他这个主魂拥有灵智。 因为其他的阴魂也都目光呆滞。 以前涂山君觉得是普通人死后变成阴魂的关系,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赵世显是练气三重,是修仙者。 如今成了阴魂,同样目光呆滞,没有神智。 虽然涂山君觉得赵世显不像是装的,仍然警惕着赵世显的阴魂。 不管他是不是装的,先用试试新获得的能力。 “问魄。” 【提取:】 【魔猿定意拳】 【血煞大法综合(练气前篇)】 技能种子一入涂山君的脑海,他顿时了解了魔猿定意拳。 魔猿定意拳只有三式,竟然能够壮大神魂。 怪不得赵世显的识海中,神魂交锋之时涂山君险些被兽影喝退,如今想来应该是因为此功法的缘故。 这种能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功法,想一想就知道其珍贵程度。 赵世显竟然能以练气三层获得此法。 “赵世显倒是好运,这种功法都能获得。” 以功法种子来看,赵世显的理解和练法看起来也只是粗浅入门。 至于说血煞大法前篇,讲述的是练气六层之前的功法,因为是不拘泥于属性的功法,所以什么属性的灵根都能使用。 提取功法种子,涂山君顺便还学习了这个世界的文字。 借此还了解了一番如今的修行体系。 对修行有了些许粗浅的理解。 “这都十几息过去了,怎么获胜的那位正道青年还没来拿战利品?” 涂山君压下心中翻腾的激动,看向青年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这位怎么样?” “让我看看我挑选的同伴,未来能一同走上仙路的强大新幡…。” 主字还未脱口,入目景象却让涂山君神色错愕。 青年竟然也倒下了。 也许是斗法太久,抽空了身躯法力力气,以至于力竭。 应该不会有太坏的结果。 控制着赵世显的尸体站起来。 身躯极尽别扭,好似负重前行。 赵世显现在毕竟被炼成幡奴,身躯受涂山君的控制,能走就行,也要求不了太多。 涂山君控制着赵世显的身躯走到青年的面前,近看青年的年岁确实不大,应该只有十八九。 五官挺拔俊朗,可惜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被黑色的丝线爬满,瞪大的双眼以及狰狞的面容带着淡淡的惊悚。 “死了!?” 涂山君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他已经分化了百鬼夜行的力量。 青年能和赵世显势均力敌,甚至最后出手斩杀,至少也该练气三重说不定是四重。 怎么就这么突兀的死了呢? 目光触及,涂山君赶忙寻找伤口。 掀开青年的衣裳,涂山君的神色大变。 青年的胸口竟然有三个针孔,正流淌着黑色的鲜血。 再看一旁没有法力支撑的匕首。 匕首是假,匕首内隐藏的毒针才是真。 原来真正的杀招竟然是这个。 就连百鬼夜行化作的青面鬼也只是干扰物之一,用来转移正道青年的注意力。 以匕首干扰,让青年以为百鬼夜行是杀招。 对方索性没有防御三把匕首,只是用法力拍飞,但是已经激发了里面的机关。 加上有百鬼夜行的干扰,青年那时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中了毒。 竭力抵抗百鬼夜行凝聚的鬼影后,这才发现中毒。 但此时毒入肺腑,已然回天乏术。 如果没有涂山君的反噬,在要紧关头打了赵世显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胜出的绝对会是赵世显。 涂山君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时机把握的好,不然的话真不好对付赵世显这个魔修。 涂山君并不知道,赵世显还是以练气三重逆伐四重正道青年。 “我选的既定幡主,死了!” 涂山君四顾茫然,顿生凄凉。 虽然反噬了赵世显将他炼成幡奴,但是涂山君发现了幡奴的致命弱点。 幡奴本身就是死物。 无法修行,更无法补充法力,身躯还会继续腐烂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腐朽的无法行动。 涂山君所想的反噬后利用幡奴修行的想法也烟消云散。 望着丹田内干涸见底,可怜巴巴的法力,涂山君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不过还是要重新收拾心情上路。 终究要继续往前走。 先把战利品收拢。 再静待时机,寻找一个靠谱的幡主。 “招魂!” 涂山君控制着尊魂幡转动,黑雾一卷,将青年的生魂从中毒的身躯拽了出来。 青年还在懵懂中,眼见握着尊魂幡走到他身前的赵世显,顿时怒目厉喝:“魔头,看剑。” 食中两指并作剑指,就要接引他的飞剑。 只是任凭他如何使用法决,飞剑也不见飞回,甚至他也感受不到自身的法力了。 “法力何在。” “助我斩魔!” “我……”青年低头一看,看着倒在地上的尸身,目眩良久:“我,死了。” 居于赵世显身躯的涂山君眼见青年魂魄还有神智,赶忙从赵世显的身躯中走出来。 “恩公。” 青年看向呼唤的方向,顿时大惊,那青面獠牙的赤发恶鬼竟然从赵世显的身躯中跳出来。 这不就是要吃了他? “唉,斩魔不成反身死,如今又要成了恶鬼的血食,谓之奈何。” 青年好似认命似的放下手。 魂魄暴露在天地间,没有肉身的庇护就像是狂风中的火苗,随时会泯灭。 只是不甘心成了恶鬼血食。 如今也只能感叹自己学艺不精。 涂山君赶忙问道:“恩公,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有亲人?” 青年的魂魄愣住,看着走到他面前却说话的恶鬼,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赵世显,完全陷入混乱。 恶鬼不吃他,问他户籍地址,难道是想一网打尽? 但是赵世显怎么看起来毫无生气。 青年也不是凡俗,真死假死还是能分辨一二,如今清醒了不少,他也想起,在死前自己其实斩中了魔修。 以那种伤势,魔修断断无法存活。 涂山君也不知如何取信于他,只能解释。 “我是上个村子的村民,被魔修炼成魂幡主魂,恩公已经杀了魔修。” “我现在是以鬼上身的方式脱离魂幡,与恩公说话。” “若是我有脱困之日,我会报答恩公家人。” “恩公有什么要给家人带回去的,趁着现在能留话,快些说了罢。” 涂山君已经看出来了,魂魄在天地间呆久了,不成鬼就会消失。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青年的魂魄已经透明了不少。 青年恍然,原来是法器主魂:“原来如此。” 时间紧迫,青年也顾不得细想,为什么法器主魂会拥有如此条理清晰的神智。 “我名侯伯旭,阳城侯家嫡子,家中有妻子、胞弟,双亲早已故去。” “不求报答,只希望能将在下的纳物符送回家中,那口发簪灵剑便是在下给与的报酬。” “如今我已身死,也无惧阁下欺骗了。” 侯伯旭长叹一声,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眼中满是留恋,却无可奈何。 涂山君咬了咬牙:“其实我有一法,可保恩公魂魄不散,甚至有机会成道。” 侯伯旭看向涂山君。 涂山君赶忙解释:“如果恩公信任,可入尊魂幡,以待天时。” 虽然尊魂幡中的阴魂没有灵智,但是涂山君坚信,等到尊魂幡进化到足够强大的时候,肯定能恢复生魂灵智,让他们重新复活。 侯伯旭看向涂山君手中的尊魂幡,摇了摇头。 哈哈大笑后,道:“大丈夫何惧生死。” “我若是入了魂幡,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与那些魔修何异?” “人活得久了,就会怕死。怕死,便会入魔。” “我不愿入魔。” “我观兄台不似恶鬼,望兄台谨守本心,成就大道。” “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最后的声音在风中消散。 等到涂山君回过神来的时候,侯伯旭的魂魄已经消失不见。 “后会……有期。” 07、三式 涂山君走了。 留下一座孤坟。 坑是用那柄灵剑挖的,很深。 野狗刨不到那么深。 人,终究还是要入土为安。 赵世显和侯伯旭都用不起储物袋,只能用纳物符。 打开纳物符只需要汗毛粗细的法力。 赵世显的纳物符中有价值的很少。 修炼的秘籍‘血煞大法’。 一张看起来有些破损的符箓,三块青色的规整石块。 借助秘籍的知识,涂山君认出是神行符,不过最多还能用两次。 那石块是通用货币‘灵石’,下品。 半块残缺不知名兽皮,记载了三个招式。 正是三式魔猿定意拳。 剩下的瓶瓶罐罐都是比较平常的东西,一套换洗衣服,剩下些干粮馍馍和饮用水,以及碎银两。 还有一张大略舆图。 如果这东西是在寻常人家搜出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但是对于修仙者来说,世俗皇权没有那么大的力度。 涂山君现在就是用这张大略舆图来判定自己应该怎么走。 至于说侯伯旭的纳物符,涂山君并没有打开,吞进胃里储存着。 尊魂幡还不够强,没有内部空间,唯一能储藏东西的也就只有主魂。 好在主魂不需要吃喝拉撒。 那柄发簪灵剑倒是不用避讳,只是耗费法力巨大。 剩下的那一点点法力,根本动用不了多长时间,索性一同扔进纳物符里锁着。 三伏天,骄阳高悬。 涂山君负重前行,感觉背上拖了个死尸。 没有汗如雨下,只有莫名的疲惫。 原本涂山君想夜半行走,但是贮存在幡奴体内的法力在缓慢消散,由不得涂山君停下。 若是停在荒郊野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到活人。 十天半月还好说,万一一年半载没人捡走尊魂幡,难道他就要一直等下去? 涂山君不想坐以待毙,好歹要前往人多的地方。 涂山君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幡奴贮存的法力已经完全干涸。 入眼的景象却让涂山君惊喜了起来,他终于走到了路旁。 不是那种乡间小路,而是尘土飞扬的整齐大路。 用木墩夯实,避免生出杂草,除了在雨天泥泞外,倒是也很方便。 “噗通。” 尸体重重的摔在路旁杂草中。 涂山君将散碎银两扔在一旁,再伪装出赵世显死死抓住尊魂幡死去的模样。 这时,法力只剩最后发丝粗细。 最后只能无奈返回尊魂幡,静待有缘人。 官道大路,敢在这个烈日时间下行走的百姓少之又少。 涂山君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行踪。 若不是因为路上还有新鲜的牲畜粪便,他甚至以为这条官道都没什么人走。 “轰隆。” 地动声响,好似大队人马奔袭而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到黑甲骑兵护卫着马车从官道上驶来。 黑底大旗绣着‘张’字。 扑面而来的煞气让躲在尊魂幡里的涂山君顿时来了精神。 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这不足百人的黑甲骑兵应该刚刚血战归来。 如果能进入军队中,他也就不缺升阶的生魂和煞气了。 只是涂山君的愿望很美好,现实却是黑甲骑兵护卫着马车一溜烟的从旁边驶过,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 行色匆匆,均神情凝重,带着焦急。 不说根本没人注意到路边杂草丛里的尸体,就是注意到了,在他们看来也不是大事儿。 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涂山君想用最后剩下的一丝法力显化,思考的功夫这队骑兵已经奔袭出百米。 “可惜。”涂山君低声的感叹。 既然都已经错过了,他也不再多想,还是着眼于当下。 “难道是银子摆放的位置太隐蔽。” “还是赵世显这副身躯不像世外高人?” 银子散落在草丛,确实不明显。 加上赵世显的身躯受伤严重,气血亏空,挖坑弄坟整的灰头土脸,如今看来和乞丐也没什么区别。 涂山君咬了咬牙,最后一丝法力使用,将银子丢到路边显眼的地方。 一会儿来人了,肯定能顺着银子看到尸体。 幡中不知时辰。 涂山君趁着没人来自己倒是先学习起魔猿定意拳。 尊魂幡内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空间,刚刚够挤下上百阴魂鬼物,均神色呆滞,目光无神。 涂山君主魂居于正中央,感悟提取自赵世显的功法种子。 魔猿定意拳三式。 第一式,老猿挂印。 形如佝偻猿猴,老态龙钟,这一式意在站桩打根基。 也是魔猿定意拳的起势。 找了十数次感觉,才找到最佳状态,将动作完全按照兽皮所绘完成。 起手之后,涂山君便感觉身上生了无数只跳蚤,来回的蹦跶,令人瘙痒难耐。 却不能动手挠,一挠,破了势,也就没了功夫。 直到将整个动作保持了一炷香。 接下来便是第二式,魔猿拜月。 此时猿猴根本没有了老态,宛如出笼的凶兽。 兽皮完整的绘制了魔猿拜月时的肌肉走向和血液流动,甚至连骨骼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只可惜,杀招是杀招,对于涂山君这样的魂体主魂却没有任何用处。 这一招,意在将开始忍耐的狂躁充分发挥出来。 其实很多人是胆怯出手的。 修习杀招,须在胸中养三分恶气,这恶气让人敢于出手。 “终于有人来了。” 涂山君睁开双眼,脸上露出笑容。 “公子,你看这是什么。” “是银子啊,不知道是谁丢在了地上。”带着四方帽的书童献花似的抓起银子跑到书生面前。 撑着伞的青衫书生笑着说道:“不知是谁大意,竟让你捡了漏。” 只是话音刚落,书生的面容顿时煞白,指着书童身旁的草丛。 “是个人。” 书童吓的一蹦,这才反应过来是个人趴在路边的草丛里。 “喂你是什么人。” “说话啊。” 喊了半晌不见回话,这才蹲下查看,伸手探了探鼻息。 “公子,他死了。” 青衫书生这时候也将腰间的宝剑收起来,走上前来查看起赵世显的情况。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穷苦人家。” “咦。” 书生终于注意到赵世显手中紧握的尊魂幡。 伸手一扒拉,紧握的手掌松开,裹成令旗模样的尊魂幡被青衫书生捡了起来。 青衫书生仔细的端详了一番:“不似凡品,像是冷寒玉材质。” “不过为何打不开这绢帛面?” 涂山君也很无奈。 一般人看到幡面上栩栩如生的鬼面,肯定不敢捡起来。 所以他用法力收拢起来整个幡面。 也唯有法力才能再打开。 这青衫书生没有法力,也不是修行中人。 不过他还留了一手,血煞大法能帮助有灵根的人修行,只要他有灵根就有机会。 趁着书生捡起尊魂幡的功夫,书童已经将赵世显扒了个精光。 连底裤都搜刮了一番,生怕错漏一个铜板。 “公子,这里还有本书。” 只是令他失望的是,除了那不到五两的碎银子,也就只有这一本书。 08、感气 书童虽然也认识一些字,却不认得这秘籍第二字是什么。 “公子你看这本书。” 青衫书生接过书,看向秘籍:“血煞大法。” “血煞宗练气前篇基础功法。” “口诀。” “修行法门。” “运功路线。” “附带两篇法术。” 薄薄书册,翻阅途中书生的眼珠子已经越瞪越大,只要是识字的人,就能认出书写的是什么。 “这竟是仙人功法!” “什么,仙人。”书童倒退了两步,指着赵世显的身躯,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刚才可是把仙人的底裤都翻了一遍。 诚惶诚恐的连连赔不是。 “仙人勿怪,五宝不懂事。” “仙人勿怪。” “如果这是仙人的,那也应该是魔道仙人。” 青衫书生胆子倒是大的很,蹲下查看赵世显身上的伤口。 如今再看,该是斗法受伤。 胸口一道剑伤,斩裂了心脏,造成仙人死亡。 “如果这位真是仙人,那这件裹着的好似令旗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神器。”书生握住尊魂幡。 如今正是三伏酷暑,他却感觉手中凉意沁人心脾,走路造成的汗水一遭消退。 就是不会使用,单纯用作避暑,也绰绰有余。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长出了一口气。 他就怕书生不识货,当成废品给扔了。 一想到连村民都知道仙师,修士的传说肯定广为流传,并且被人相信。 连村民都知道,何况是知识分子。 以利诱之,再辅以功法神通。 只要是识货之人,肯定能看出尊魂幡的不凡,绝不会轻易丢弃。 如今,只要对方能修炼功法就能使用尊魂幡。 涂山君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另外一半则是担忧书生没有灵根。 “五宝,把仙人的身躯背过来。” 书生寻了一处人不长走的荒地,用佩戴的装饰长剑挖了坑,将赵世显的尸体草草填进去。 又给立了个无名木牌。 叩拜后道:“今日我李青枫得仙人功法、神器,若是来日修道有成,必起出仙人身躯,寻风水宝地重新入葬。” “望仙人保佑。” 被放在书篓里的涂山君看着眼前的一切。 恨意自然难消。 想到自己遭受的苦难,脸上戾气浮现,连带整个魂幡都出现了震动。 如果可以,他更想将赵世显的魂魄挫骨扬灰,肉身竖葬于阴地,等肉身成为僵尸后随意驱使。 只是如今他不过是中品尊魂幡,充其量多了个练气四层的主魂。 忙活了半晌,日头早就歪斜。 在两人忙活的途中还有人路过。 有穿短衣的,担着扁担,不知道挑着什么东西,摇摇晃晃的顺着大路走去。 也有赶着牛车出门的。 大多都是牛车、驴车。 涂山君也只见最初那黑甲骑兵队伍套着的是马车。 黄昏。 未至黄昏。 书生李青枫和他的书童五宝重新上路。 留下了另一座孤坟。 李青枫打着伞遮挡太阳,翻看手中的修行功法,书篓由书童五宝背着。 虽然心怀激动,好似捡了漏,生怕人知道。 但是他却一刻都无法等待。 这可是仙缘啊。 八方城内的仙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深居简出。 他家又没有路子送他进入修行宗门。 时常听说仙人的踪迹,大家也公认仙人的存在,并且他还远远的见过仙人一次。 然而这些,统统比不上手中的这卷经书,实在令他激动振奋。 “血煞大法,血煞宗练气基础功法。” “需要在日初、黄昏之时感悟阴阳,引导感悟气,炼气贮存丹田,则成练气一层。” “功法口诀。” 李青枫嘟囔着口诀,顿时感觉口腔内产生了莫名的震动。 这种震动还颇有韵律,以至于这种韵律带动了整个头颅都跟着震颤起来,身躯随之舒畅。 李青枫大喜,将功法揣进怀礼,暗道:“果然是仙人功法,真是神异。” 背篓里的涂山君注视着李青枫的行动。 不出所料,李青枫按耐不住开始修行了。 因为是知识分子的关系,对于经文的理解远超普通人。 其实也不需要多高深的理解能力,只要能颂背口诀,再辅以特殊的引气姿势,在阴阳更替之时感气。 身具灵根的情况下,大概率能感悟到所说的气感。 之后就是壮大感悟到的气。 血煞大法其实也就属于中不溜的功法。 功法种子中有理解,血煞大法重在无属性,什么灵根都适用,其实对练气的转化并不强大。 血煞气的辅助也有副作用,只是相对而言比较小。 不是涂山君不想传授更高明的功法,是他手中就只有血煞大法。 凑合着先用,如果还有以后的话,可以转修其他的功法。 就是现在还不确定李青枫到底有没有灵根。 得益于功法种子的理解,涂山君对于灵根的认知也比较清晰。 天灵根修士,拿到功法,熟读一遍,基本上就有气感了。 李青枫都已经熟读数遍,甚至开始尝试背诵,依旧没有什么起色,肯定不是天灵根。 还是要等等看。 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眨眼即逝。 尊魂幡中的涂山君已经瞪大了眼睛,脸上多了几分狰狞。 他没想到啊,李青枫的资质竟然能差到这个地步。 这三个月的时间,李青枫返回家中后,便放弃了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日夜钻研‘血煞大法’。 并且还时不时去医馆请教穴位,以及经脉的走向。 日醒夜炼。 一天中,两个阴阳交泰的时刻丝毫不敢错过。 还会提前沐浴更衣。 连那些狐朋狗友组织的文会也都推掉,根本不出家门。 李青枫家里有些产业,供得起读书,十七八中了秀才,这一头扎进修仙大门中。 除了一日三餐外,基本不出门。 连他爹娘都觉得是不是病了。 请了好几趟郎中,得到的消息是没病,就是人有些萎靡,气血稍有亏空。 这可吓坏了他爹娘,还以为是家里进了女鬼。 毕竟话本小说中都是这么说的,书生家进了女鬼,蛊惑书生,吸收精气。 书生自此沉迷女色,再无心科举。 荒废了底子不说,最后还丢了性命。 李青枫解释了好几遍,索性不再解释,每天打开门窗的读书,一副奋进的模样。 这才让家中二老安心。 但是涂山君根本不安心啊,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这三个月,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捡到魂幡就是有缘,他会有灵根的。” “有缘人有灵根。” “不可能没有,我不信!” 絮絮叨叨的,涂山君感觉自己都要成祥林嫂了。 不是天灵根涂山君认了,毕竟这世上天才太少。 但是两三天无气感,说明不是双灵根。 七八天没感气,看来不是三灵根。 没事儿,这世上三灵根都属于中偏上的资质了。 但是一月都没有气感,这已经不符合四灵根的规律。 一月也就算了,足足三个月。 三个月没有气感啊。 涂山君已经放弃挣扎,听天由命。 只是觉得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完美的事儿。 盘坐在床榻上的李青枫却丝毫不气馁,虽有些丧气,依旧坚持修行。 今日,天蒙蒙亮。 东方朝阳一缕光芒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五心朝天,闭目感气的李青枫猛的睁开双眼。 双眼灵光闪烁。 “成了!” 09、画卷 尊魂幡中的涂山君从练拳中醒过来。 这三个月的牢,他坐够了,好在这家伙终于感气成功。 至于说什么天资。 涂山君已经不要求天资这东西了,能感气就行。 如果继续蹲在尊魂幡里的关禁闭,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 “哈哈哈,终于成功了,三个月啊。” 李青枫高兴的从床榻上蹦起来,他终于感悟到气了。 “公子,你成功了。”五宝知道自己公子在干什么。 毕竟是两人共同发现的仙人。 只不过五宝连字都认不全,一看书就犯困,实在没法修行。 如今见李青枫高兴好似疯癫,顿时明白为何如此。 五宝也由衷的高兴,以后自家公子就是仙人了,他不再是书童,是仙童。 “公子,大喜事啊。” “成功了!” “五宝,我成功了。” 这缕气只有头发丝粗细,在他身躯中乱窜,最后沉寂于丹田。 李青枫赤脚站在地上,一把撞开房门。 不顾身上穿着的短衣,高兴的奔跑起来。 活脱脱中了状元的模样,也许中状元都没有他现在高兴。 三个月的苦功,他自己都要放弃了,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灵根。 没想到就在今日。 就在今日! “不会范进中举吧?”魂幡内的涂山君皱起眉头。 李青枫能感气,他也很高兴,但是乐极生悲可就不好了。 万一直接傻了去,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好在李青枫疯跑了几圈,力气大耗后又重新返回房中,拿起尊魂幡仔细的端详起来。 他从血煞大法中得了两门法术,一曰‘灵官法眼’。 可辨身具灵光之人,能识鬼魅魍魉、崇怪异常,是基础法术。 另一门曰‘控幡’。 就是用来驱使尊魂幡. 本来还需要他自己祭炼属于自己的尊魂幡,但是现在他手中有现成的。 在李青枫拿起尊魂幡的同时,涂山君那里的猩红面板也浮现了文字。 【是否绑定新幡主】 “绑定。” 好不容易有了新幡主,哪可能放过。 不管幡主是什么天资,就是最最垃圾的资质,有他涂山君的扶持,肯定能走的比一般人更远。 好在李青枫虽然是比较差的资质,却也不需要他准备的后手。 这后手,可就不是几个月的功夫能达成。 少则数年,多了就是十数年甚至数十年。 涂山君就是耐心十足,也不想等那么久。 在涂山君选择了幡主后,李青枫顿时感觉自己和这件尊魂幡多了许多莫名的联系。 就好似,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很熟悉。 李青枫又将魂幡放下。 他现在刚刚感气,以后便需要炼精化气的同时辅以吸收天地之气,尽快达成练气一层。 至于说为什么不是颠倒过来,自然是因为修行初期炼精化气的内炼之法更快,也更有效率,等到以后修为高深才会反过来。 炼精化气第一步,吃饱饭。 最好是吃肉。 李青枫家里握着八方城的几个米面、丝绸铺子,城外又圈了大片的土地。 俨然一副大地主的模样,想要日日吃肉倒也不算难事。 加上李青枫的爹娘觉得不能因为刻苦读书靠坏了身子,日日购买肉食,三五天就送来补物。 这又加快了李青枫炼精化气的路。 月余的功夫,李青枫已经达到了练气一层。 着实让涂山君感叹了一声穷文富武。 李青枫资质不好,靠着毅力,三个月日夜感气才有气感,步入修行的大门。 没想到现在苦尽甘来,一个月的功夫就步入了练气一层。 虽然得益于血煞大法强冲关隘的能力,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 血肉中隐藏的血煞气完全够用。 终于算是踏上修行之路。 “公子,刘家公子又来了。”五宝急匆匆的走进来。 “青枫兄,小弟也明白你苦读的心情,只是距离省试还有两年,不急于一时,熬坏了身子可不好。” “伯父伯母也让小弟多邀请青枫兄出门走走。” “恰逢又一月文会,青枫兄已推辞三次,小弟再厚着脸皮邀请一次。” 五宝刚进来,身着青衫的刘家公子手执折扇走了进来,拱手作揖。 李青枫转念一想,修行也不急于一时。 他已经入了法门,正需劳逸结合。 加上已经推辞三次,刘闯又搬出他的父母,也就不好再推辞不去:“好好,今日便去,今日便去。” 拿上遮阳伞,又揣上尺长的尊魂幡。 挂上银袋,带上五宝,这就出了门,直奔乐府楼。 乐府楼内多是清倌儿,卖艺不卖身,大多被八方城内的豪绅公子娶回家做了妾。 有不卖身的地方,自然有卖身的地方。 周边的暗门子也数不胜数。 不管是不是真的风雅,还是附庸风雅,这群童生、秀才的文会地点一直选在乐府楼,历来如此。 “诸位看,今日我请到了谁。” “呦,青枫兄。” “稀客啊,听闻青枫兄闭关读书四个月,没想到今日被刘兄请来。” “看来青枫兄对省试势在必得,小弟提前祝青枫兄中举。” 李青枫笑呵呵接纳,他总不能跟人说他是捉摸着修仙去了:“也就略有所得。” 如今再看这些好友,他却不好坦白,且多了些莫名的优越感。 “那今日比一比诗词,上次输给青枫兄,我可是耿耿于怀。” “哎,今日的主题早就拟定,我们要品鉴刘兄重金得来的名家大作,怎么能随意更改。” “是小弟的错,我自罚一杯。” “刘兄,既然人都已经请到了,总该让我们欣赏欣赏名家大作了吧。”说话之人身旁放着鸟笼,鸟笼里的不是什么名贵的鸟,而是一只白羽红喙的鸽子。 刘闯志得意满,容光满面:“来呀,把本公子寻得的那件孤品拿过来。” 四方檀木盒,摆在桌上。 围坐五人。 李青枫还在想功法口诀,有些走神。 刘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份画卷。 另外三人,虽然都很推崇,不过却也只有五六分的认真,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刘闯平日出手阔绰,也不好驳了面子。 再者,品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还有大把的时间听曲。 听说乐府楼又多了一位头牌,众人也都很好奇。 伴随着画卷打开,直到这副画卷完全展示出来,悬挂在一旁空白的墙壁上。 众人眼中的松散一扫而空,均是目光灼灼的盯着画中人。 画中人实在太美了。 美的惊心动魄。 赤身美人,搔首弄姿。 眉眼间一汪春水,要把人融化了。 涂山君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他感觉到一股强刺激的味道。 不是血腥味,是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而且这幅画的阴气甚重,不像好东西。 李青枫也觉得画卷不对劲儿,他刚才好像看到画中人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还以为看错了,再看其余四人的神情目光,顿感不妙:“邪门的东西。” 虽然他已经是练气一层,但是面对如此邪门的景象,依旧腿肚子打颤。 两股战战,几欲奔逃。 心中升起的那股子邪火瞬息被扑灭。 脊梁凉飕飕的,冷意直冲后脑勺。 10、法力 涂山君神色凝重。 他不清楚这画卷内的鬼魅有多强。 最主要的是现在幡主的状态很差。 打眼一看,在画卷完全打开后,五人已经歪歪斜斜的栽倒在地上。 就连练气一层的李青枫也不例外。 涂山君就是提醒李青枫也没用。 尊魂幡只能轻微晃动。 没有法力支持,根本就没什么办法出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画卷散播着淡粉色的迷雾。 随着五人晕倒在地上,画中人开始活动身躯。 先是眼珠。 滴溜一转,活灵活现。 再是头颅控制身躯,连带四肢缓慢的舒展。 似乎不满足被困在画中,画中人伸出手。 一条苍白的手臂突兀的抬起,从画中伸了出来,猩红的指甲像是能滴血。 白花花的大腿晃动。 足尖四下的探了探,终于落在雅间的地板上。 猩红的趾甲映衬着白足,看起来颇为娇艳。 不一会儿的功夫,画中女鬼已经从画卷中走了出来。 涂山君倒是一直在提醒李青枫,但是李青枫睡的跟死猪一样,根本就叫不醒。 叫不醒没关系啊,只要有一丝法力涌入尊魂幡,他就能出手。 再不济,只要运转法力,大概率能从画卷鬼的迷烟中醒过来。 可是,李青枫好像直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运转法力,抵抗鬼魅的伎俩。 涂山君只能干着急。 没用。 尊魂幡的凉意唤不醒李青枫。 “刚到手的幡主,我还没捂热乎,就要被鬼给害了?”涂山君皱紧眉头,眉宇间萦绕焦急。 等幡主感气的时候他还能打打拳。 虽然没底,却也足够淡然。 如今却不同,已经到了危及新幡主性命的时刻。 赤身女人打量着四周,最后着眼于地上横七竖八栽倒的五个人。 美丽的面容登时裂开三道口子,形成了三角状,皮肉翻开,像是拉链一样吱吱拉开。 直到完全褪去了身上的那层姣好的女子皮囊。 涂山君沉吟:“画皮?不像啊。” 说她像画皮吧,内里也不是圆目凿齿的青皮鬼怪。 反而身长细小的绒毛。 鬼脸人身,拖着一条粗黑的尾巴,状如佝偻老猴。 “不像山魈精怪,倒像是山魈鬼魅。”涂山君认出了这畜生的模样,正是山魈,只不过这应该是死了的山魈。 死后化作鬼魅,附着在这件画卷上。 画卷上的那层人皮应该是它弄出来的伪装。 魈鬼舒展身躯,两眼放光的盯着栽倒在地上的李青枫,宛如看到了可口的美味。 余下的四人根本不入它的眼。 但是它又有些畏惧,不太敢上前,畏畏缩缩的挪动着身躯。 涂山君的鬼面上浮现凶戾之气,这畜生竟然觊觎他培养的果子,如果不是没有法力支援,他早就跳出去撕了这魈鬼。 李青枫已入练气一层,身躯经过气的洗涤,浊气去,而灵光存。 这东西觊觎李青枫的血肉精气也实属正常。 毕竟只要吞了练气一层的李青枫,这魈鬼就能更进一步,可比吞食凡人阳气快多了。 在魈鬼看来,李青枫就是最可口的大补之物。 至于说畏惧。 则是畏惧于李青枫练气士的身份。 储存于丹田的气便是法力,鬼魅精怪天生畏惧这种堂皇正大的气。 涂山君看着魈鬼一步步挪过来。 深长的鬼手露出尖锐的指甲,锋利如刀。 鬼爪距离李青枫的脖子越来越近。 因为鬼爪过于锋利的缘故,李青枫的身躯已经有了反应,脖颈处的寒毛根根而立。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驱使幡内四十五只阴魂鬼物。 “成不成就看这一下子。” “都给我折腾起来。” 四十五只阴魂鬼物一同折腾,赵世显所化鬼物又是练气三层,还有一只练气一层的不知名鬼物,算上涂山君自己,练气四层的主魂。 共四十六只鬼物一齐在魂幡内折腾。 全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魂幡震动,顺着李青枫的胸口滑了出来,触碰到李青枫的脖颈。 凉意上头。 昏迷中的李青枫猛的睁开双眼。 “什么东西,这么凉?” 翻身的功夫,直接就看到了伸出鬼爪,想要抓住他的魈鬼。 “妖怪!” 瞪大眼睛的同时一把攥紧尊魂幡。 沁人心脾的凉意缓解了心中紧张,这才安定不少。 魈鬼已经现形,又见李青枫从它制造的入梦迷烟中醒过来,也吓了一跳。只是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等吞食了李青枫这具存有灵光的身躯,它直接离开就是。 眼见李青枫还没有动用法力,它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鬼手一把掐住李青枫的脖子。 张开大嘴,露出一口如巉锯齿,咬向李青枫的脖子。 李青枫不过是一介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竟然吓的闭上了眼睛。 在尊魂幡内蓄势待发的涂山君,千言万语最后汇聚成一句国骂。 “草!” 这种要命的关头,是闭眼等死的时候吗? 好在李青枫虽然闭眼了,却也将尊魂幡横在了头顶,竟然阴差阳错的招架住了魈鬼的一口。 李青枫哪还不知神器的厉害。 竟然能抗住精怪一口。 加上练气后身躯经过法力洗礼,浊气褪去,就是放到武林也属于先天以上的高手。 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人家就是硬抗也能抗住几下。 脸色涨红,甚至泛起紫色。 李青枫决定赌一把。 “神器救我!” 法力涌入尊魂幡。 尊魂幡一遭吸收李青枫练气一层所有法力,一丁点都没有剩下。 李青枫暗道坏了,他只顾想让神器救命,却不知道他这练气一层的法力够不够驱使魂幡。 抽水机般的扫荡一空。 李青枫涨紫色的脸上浮现虚弱的苍白。 魈鬼还要动作。 李青枫手中尊魂幡轰然敞开,倏然恢复丈许。 粗壮青色手臂从幡面伸出。 一把摁住魈鬼头颅。 那硕大鬼手捏着魈鬼脑袋像是抓着个圆滚的苹果。 李青枫紧握尊魂幡,因为法力耗空,身躯虚弱倒退了两步,反而看的更清晰。 惊骇之余,已是失声。 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壮硕恶鬼跳出尊魂幡,摁住精怪。 青面獠牙,赤发狂散,凶厉气息扑面而来。 恶鬼背对他,宽厚背影更显得肌肉虬结。 微微侧头。 猩红鬼眼瞥了他一眼。 随后一脚将人皮踢回画卷,紧接着抓着山魈精怪返回了尊魂幡。 尊魂幡就像是法力耗尽似的,又从丈许变回尺长。 李青枫吓得将尊魂幡扔在地上。 跌坐在地上,目眩良久。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这书生心理素质还需要提高啊。 这不过是个初入品阶的魈鬼,就是不用尊魂幡,只用法力缠斗也能打赢。 得了这只魈鬼,尊魂幡又变得深邃了一些。 而且涂山君在捕捉到魈鬼之后就使用了问魄,得到一个技能种子‘入梦’。 11、消息 李青枫连着灌了自己三杯,这才长出一口浊气。 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些红润。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远超他的认知。 以前他只听说过鬼物精怪。 看话本小说,听评书的时候会恐惧,却不像是现在这样真实见到有冲击力。 他还差点身亡。 真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看向挂在墙上的画卷,如今再看早就没了最初的那种迷恋和沉迷。 虽然画作是前朝大家徐子明所绘,也不过是普通的画作罢了。 再看地上躺着的四个好友,李青枫只有庆幸。 还好自己成了练气士,又有神器尊魂幡在手,若不然今日这个坎很可能就过不去了。 好在他又及时苏醒,这才让四个好友免遭毒手。 却不知道,若不是因为他成了练气士,灵光存身,也根本不会引起这画卷中魈鬼的注意。 一饮一啄皆是定数。 不过最让李青枫在意的还是从尊魂幡跳出来的那只青面恶鬼。 那恶鬼身躯高大,气势恢宏。 凶厉之气扑面,骇人目光如电如炬。 他总觉得那恶鬼看他的那一眼饱含深意,只不过因为时间短暂,无法交流。 刚才他吓的失手丢弃尊魂幡,如今又重新捡起来。 端详着手中的小幡。 如今尊魂幡的幡面已经完全打开,面上绘制着狰狞恶鬼。 同时他又有些担忧。 血煞大法上说了,尊魂幡的恶鬼会反噬幡主。 实力不到,最好不要使用强于自身的尊魂幡。 所以他又忧心自己会不会被恶鬼反噬,万一那一眼是反噬他的前兆呢。 魂幡内的恶鬼可是轻而易举的捉住了那只精怪,形如猴子的精怪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若是反噬自己,能撑得住吗? 不能。 李青枫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 面对那鬼面精怪都吓的方寸大乱,只能靠神器救命。 若是遇上神器内的恶鬼反噬,必然死定了。 不过,李青枫还是觉得尊魂幡不会反噬他。 至少现在不会。 若不然尊魂幡也不会示警。 而且以恶鬼那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不会留下隔夜饭,要反噬肯定早就动手了。 李青枫裹起尊魂幡揣进怀里:“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想无益,还是要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文会也不必再开,等四人睡醒就让他们离开便是。 日头西落。 昏迷不醒的四人终于醒了过来。 互相之间倒是也没有怀疑,这种醉倒后不省人事的事情时常在文会上发生。 只不过他们就是感觉不太尽兴,身体也带着疲惫和不舒服。 李青枫不好多说什么,真相往往是残酷且不可信的,索性就让他们当成是醉酒之后的难受吧。 正常人和鬼待久了都会影响自身,何况他们是被鬼给迷晕了。 刘闯收了画,五人都没了什么心思。 本来李青枫还相劝刘闯把画给烧了,却发现自己没办法给出说法。 既然画中恶鬼已除,那美人画卷已经没了神异,不如就让刘闯带着画卷回去吧。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 加上已近黄昏,便匆匆散了场。 倒是还有两位准备留宿于乐府楼。 还劝其他好友留下。 李青枫没有这个心思,他还需要回去修行。 这一役让他深刻明白自己还是太弱小。 好歹不能只摇动一下尊魂幡就脱力跌倒,无力再战。 读那些话本文记中那些志怪篇幅时,总觉得那些阻碍者又蠢又坏,还拖后腿。 总是会破口大骂,以疏解胸中郁闷。 自己总不能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人,须知但凡错失良机可就要丢性命。 涂山君倒是不知道李青枫的想法。 他是惊喜于自己终于有了能和幡主沟通的桥梁。 魈鬼的技能是入梦,制造梦境然后潜入其中。 如今涂山君习得此技,他就能通过尊魂幡接入幡主的梦境。 这样的话,就能在幡主弱小、法力不足以令他长时间显化于世外的时候交流。 不说传授功法武艺,也需告诉幡主应该做什么才能令尊魂幡进阶提升。 五宝不知道为何自家公子出了乐府楼就心事重重,只能默默跟在身旁。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李青枫的好。 回了家中,却被告知老爷夫人早已在正堂等候。 李青枫也顾不得多想,赶到了家中正堂。 看样子双亲早已等候多时。 “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李父起身,堆满了笑容,有些臃肿的身躯更显得油光满面。 李青枫顿感疑惑:“不知父亲所说是何事?” “三日前八方城郡守贴出告示,八方城以及郡下四县乡绅,可以送家中八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孩子,前往郡守府接受检查。” “镇守八方郡的仙师任期已满,交接之时会带走身具灵根的孩子拜入仙宗。” “儿啊,家中就只有你符合标准。” “为父已经为你保下了个测试名额。” 这些信息落入李青枫耳中却好似闷雷炸响。 令他大惊失色。 没想到这么多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师,竟然要大张旗鼓的测试凡人。 细问下他才明白,每一任仙师都会驻守好多年,然后在临走之时选上一批。 这个任期好像是十年。 只是他却没有任何喜色,如果没有得到血煞宗秘籍和尊魂幡,他肯定兴高采烈的就去了。 如今他已经修成了练气一层,修行的还是魔道功法。 难保那些正道仙师会以斩妖除魔的由头砍了他。 有时候解释是苍白的。 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涂山君倒是认真倾听了一番,同样沉吟着拿不定主意。 看侯伯旭对待邪魔外道的态度,那可是宁可错杀不放过。 刚烈异常。 打架的时候更是招招死手,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耻于进入尊魂幡苟全性命,宁肯魂飞魄散也不愿堕入魔道。 真是个狠人! 涂山君就做不到这一点。 如果正道中人都是这样的,李青枫贸然前去很可能被人一剑砍了。 涂山君是穿越者,对正魔看的不重,甚至对鬼魅魍魉、崇怪异常也不是多么敌视。 他只是一心求活。 但是很难保正道修士也和他这样。 李青枫同样在权衡。 卫道士都是疯子,更何况本就是对立面的正魔,最好的情况是他被废掉修为,重新修行。 但是五灵根的他,会有机会进入仙宗吗? 李青枫觉得应该很大概率进不去。 五灵根属于非常劣质的灵根。 三个月感气就已经是极限。 能一月练气是因为顿顿有肉,加上练气一层比较容易,才勉强入了门。 “父亲,我……考虑考虑。” 12、入梦 逢魔之时,阴阳交替。 李青枫结束了今日的修行,躺在床榻上。 映衬着桌案上的油灯微光,翻来覆去的整理着尊魂幡。 目光没有聚焦,早已经神游物外。 十年一次的交接任务,八方城内的仙师终于要离开,并且还承诺要带走一批有仙缘的人。 只可惜,这个消息晚了足足四个月。 “魂幡啊,我到底要不要去见识一番镇守郡城的正道仙师。” 李青枫既迫切的想遇见同道中人,却担忧自身功法的问题。 道统问题可不是小问题。 许多人,拜了什么样的师父,这辈子也就打上了什么样的标记。 是随意能改换门庭的吗? 何况他是五灵根。 不使用魔道功法,还能做到快速修行吗? 血煞大法的副作用已经算小的了,只需要血煞气辅助修行,便可让人快速积累法力。 缺点是血煞气影响心智,容易心生暴戾气息。 正道仙法大部分都以中正平和见长。 听到李青枫的呓语,涂山君没什么表示。 虽然这个问题出来之时,涂山君就已经有了想法,但是他依然仔细思考了一番。 最后还是明确反对李青枫接触正道修士,至少现在不行。 少顷,室内响起轻微鼾声。 五宝吹灭油灯,关上房门去偏房入睡。 躺在床榻上的李青枫呼吸已经平稳,攥着尊魂幡没有撒手。 正巧为涂山君提供了便利。 “入梦。” 梦境并不复杂。 涂山君只需要复刻一个场景即可。 他复刻的场景是块山巅空地。 云雾缭绕,青天白日。 四周是悬崖峭壁,好似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方寸之地。 李青枫感觉自己在下坠,中途睁开眼,就出现在了这个莫名的山巅上。 云雾尽头矗立着一个背影。 既然已经构建场景,令幡主入梦,那么也就需要一个切入的身份。 涂山君斟酌过要不要用赵世显的身份。 既然李青枫给赵世显填坟做墓,又得了赵世显的修仙功法和法器,总该会亲近赵世显,甚至会以师父看待。 如果以这样的身份接触,无疑会事半功倍。 但是转而又被涂山君推翻。 用一个谎言来做所有事情的基础,最后往往需要无数谎言弥补,甚至天然的存在裂缝。 若是以世外高人切入,又显得太过莫名。 只要李青枫的逻辑没问题,他就会怀疑为什么会有梦中仙。 五灵根,属于假灵根。 世外高人绝不会注意这样天资的人。 最后可能只会往精怪鬼魅身上靠拢,觉得他自己是被鬼迷了眼。 所以,思索之后,涂山君打算以主魂原本的模样和李青枫见一面。 李青枫感觉那个背影很眼熟。 忽地风起,云雾飘淡。 那背影转过身来。 青面红瞳,赤发披散。 正是狰狞恶鬼的模样。 登时吓了李青枫一大跳,转身就要奔逃。 却想起来晌午的事儿,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逃。 正要使用法力,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无法调动法力。 法力无法调动顿时让李青枫慌张了起来,他赶忙向着怀中摸索,空空如也。 本该安静待在那里的尊魂幡不见了。 “神器不见了?” 没有尊魂幡在手,李青枫顿感慌张。 只是退了十几步身后便是悬崖峭壁无路可退。 狞鬼身着一袭黑袍,淡黑色的雾气萦绕看不真切。 那恶鬼的模样倒是很清晰。 再仔细一瞧,那可不就是从尊魂幡里跳出来的恶鬼主魂。 “是你。” 李青枫心依然提在嗓子眼,却比刚才平静了不少。 至少他已经认出了梦中鬼的真容。 涂山君打量了一番李青枫。 白净书生,长相俊秀,眉宇携带英气。 看起来仪表堂堂。 李青枫紧绷了心神,栗色的瞳孔轻微缩小,隐藏在袖袍下的手臂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可是直面凶厉的恶鬼。 就算明知道是尊魂幡法器里的主魂,李青枫心中也没底。 往日里所有的推算估计,如今都成了浮云。 生死一线,系于恶鬼之手。 这种状况如何不会恐惧? 涂山君走到李青枫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 李青枫只感觉眼前的凶厉恶鬼好高大,目视情况下足有七尺往上。 须知他的身高也不过才五尺六寸而已。 扑面而来的阴煞凶戾气息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身躯高大的恶鬼并没有为难他,而是摆了个起手的姿势。 像是武馆教习似的看了他一眼。 李青枫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但是直视那双猩红的眸子,以及所有的联动动作,无不表明,恶鬼似乎想要教他什么东西。 “不会吧。” 李青枫强扯了个笑容,僵硬的身躯并没有如愿动起来。 恶鬼倒像是明白这一点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李青枫所有的紧张须臾散尽。 恶鬼对照天空比比划划的,黑雾凝聚成字,魔猿定意拳的经义和拳谱出现在李青枫的面前。 李青枫一字一顿:“魔猿定意拳。” “还真的是拳谱!” 熟读,熟背,记牢三招姿势。 恶鬼竟然挨个纠正他的动作。 直到动作完全符合标准才会罢休。 就是交了钱的武馆,也没有这样手把手教人的师父。 武艺就像是经书,不可轻传。 传内不穿外,传儿不传女。 其实读书也是有解释经义的,他家的经义便是花了大价钱从一落魄秀才家习得,那家祖上曾经出过进士。 但是那些都不及现在荒诞。 竟是恶鬼传拳,入梦教导。 说出去绝对没人信。 在此之前,若是有人跟李青枫说自己得了恶鬼传授武艺,也会觉得对方多半是得了癔症。 要么就是招惹了妖魔鬼怪,入梦取人的性命。 哪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离奇的经历。 眼见李青枫已经熟读拳谱,三式又习练的有模有样,涂山君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挥手间,云雾回旋。 青天白日化作清气。 李青枫张嘴欲言,却猛的睁开双眼。 他醒了。 “是梦。” 李青枫颇为不解自己为何做梦,而且是那么荒诞的梦境。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是那梦境也太真实了。 提上靴子,李青枫点燃油灯,赶忙默写拳谱。 竟真的写了出来。 把写出的拳谱销毁,李青枫怔怔回忆。 梦境中的事情历历在目。 施展三式拳法,生疏,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练习过许多遍。 李青枫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捧起尊魂幡。 自家的尊魂幡主魂不仅仅不反噬他,还教他拳谱,这简直是再和善不过的宝贝啊。 直面主魂恶鬼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实在太有压迫力了。 不过这也更加印证他的想法。 主魂恶鬼并不想反噬他。 尽管恶鬼拥有如此高的灵智也让他感觉惊讶,甚至细思极恐,但是至少证明主魂恶鬼不会贸然害他。 打开窗户,观察天色,已经三更过半。 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迎来新的阴阳交替,李青枫索性没有再入睡,运转功法炼精化气。 日常便是研读经书、炼精化气。 那门灵官法眼的基础法术很容易就能修成,是最基础的术法。 第二术控幡需要至少练气三层的修为,如今他也只能用法力进行简单的祭炼。 总而言之,还是要提升基础的修为。 13、不去 这几日,李青枫过着梦中、现实两点一线的日子。 梦中学拳。 醒来后炼精化气,培养基础修为。 丹田储存的气也越来越多。 他发现这拳法真的很有效。 有时候闲暇时也会在现实中打上一套魔猿定意拳。 血煞大法熔炼的戾气顿时消减了大半,本来浮躁的心灵也安定了不少。 和主魂恶鬼混熟之后,李青枫早没了开始的紧张和拘束。 “鬼兄,你说我到底去不去郡守府的测试。” “郡守府内的正道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不去测试,我远远看上一眼也是极好的。” “我正想和那些同类人说说话。” “正道仙师,行侠仗义,镇守一方,飞剑千里取魔头首级,多么畅快啊。” 李青枫感叹良多,看了看一旁依旧在一遍遍练拳的恶鬼。 那心中升起的豪情消散不少。 他俩一个主魂恶鬼,一个魔道崽子,就是真的遇到正道仙师,估计也是被砍的那一伙儿。 命数如此。 谁叫他最先获得的仙缘不是正道仙缘呢。 “虽然我获得是魔修法门,但是有定意拳在身,凶煞气对心智的影响并不大。” “而且我始终觉得功法没有正邪之分,只有人才有正邪之分。” “谁说修习魔功就不能行侠仗义了。” “鬼兄,我们要不出去走走?” 涂山君驻足片刻,摇了摇头。 继续挥拳,没有开口打断少年人的遐想。 有梦想好,有梦想才会去追逐。 追逐就需要力量。 涂山君很想拥有力量。 只不过,前提是李青枫先拥有自保之力。 随便来个什么小鬼都能要了他的小命,现在四处乱跑,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怎么说也得练气三层。 所以涂山君也没有告诉李青枫如何提升尊魂幡的能力,还要再等等。 初次见李青枫便没有说话,现在也同样如此。 他的舌头被割了,就是化身厉鬼,舌头也还保持着被割的模样。 声音嘶哑难听,嗡嗡不清,宛如厉鬼怒吼。 纵然能吐字声响,一开口也只会吓人,还是不说话的好。 少年多心事,絮絮叨叨个不停。 往日里那在外面不敢说的事儿那是一件都没有落下。 嘟囔半宿,终于消停。 估计是把涂山君当成了只会倾听的树洞。 大把的话讲给石头这些死物,还不如说给山鬼听。 涂山君也不明白,怎么这个年纪会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索性不搭理他,让他自言自语算了。 “鬼兄,我练武数日,身躯在法力的洗净伐髓下又远比常人强大。” “现实中没有对练的搭手,要不鬼兄帮帮忙?” 不是李青枫脑袋发热,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实战经验,不然遇到了鬼祟根本就不敢打,也不知道怎么打。 涂山君停下,目光审视,微微颔首。 摆手间,人面猴身的魈鬼出现在场地上。 魈鬼落地的瞬间便发动袭击。 李青枫十分干脆的落败。 意料之中的事情。 见到魈鬼的时候他感觉久违的恐惧席卷。 涂山君的眼中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 幡主培养是个长期的活儿计,哪里有那么多的天才供他选择。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李青枫好歹家业不错,顿顿肉食,完全能供应前期的炼精化气。 许多练气士,不是天分不好,而是缺少肉**气,这才拖累了整体的进度。 正道宗门还能供养弟子,时不时下放些灵丹,同样需要弟子外出任务,魔门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总之,还得继续努力。 “我还能……” 李青枫惊呼。 清气回旋,他已经脱离了梦境,在床榻惊醒。 两三日的功夫眨眼过去。 李青枫摸爬滚打终于战胜了初入品阶的魈鬼。 他也想明白了,以他修行的魔道功法,真的去测试肯定会被看出跟脚。 就是远远观礼,若是巧合下对方运起灵光法眼,见到他身存灵光,免不得又是一段是非。 李青枫当即决定不去为好。 编个什么由头哄过父母就是。 他就结合自己离奇的经历,说自己梦中得仙人传授仙法。 仙人告诫他稍等几年就会来接他,这个时候可不能改换门庭。 有了李青枫的叮嘱五宝守口如瓶,不敢多言。 再使用法力显圣一番。 李父李母顿时绝了让李青枫去检测的心。 郡守仙师再大,和他们没有交集。 不管李青枫得的是什么仙师传授,就是野仙,他们也开罪不起。 对于李青枫得了仙缘,李父李母还是很高兴的。 等风头过了再大摆筵席,庆祝一番。 如今李父李母也恍然,为何李青枫前三四月会那么用功,原来是在修行仙法。 父母不再催促,没想到那几个知交好友竟然一同上门。 “青枫兄,今日大事当真不去?” 李青枫收起书卷:“诸位应该懂我,我志在朝中,不妄仙。” “君子不夺人之志,既然青枫兄已打定主意,我们也不再多劝。” 离开了李府,四人坐上牛车前往郡守府。 李青枫长叹一声,成熟归成熟,他终究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只是因为他有了涉及自身生死的秘密,不便为外人道也。 就是这些一同成长起来的好友,也不好多说。 说的多了反而害了他们。 血煞大法是魔功,若不是每日练拳、读书消弭戾气,说不得还真被影响。 若传功给他们四人,万一他们灵根天赋更好,岂不是误人子弟。 还是看他们在郡守府得到的结果罢。 涂山君暗暗点头,李青枫应对的很好。 涂山君不觉得血煞功是什么宝贝,若是李青枫要传给别人也无妨。 但是传功就要传定意拳。 没有定意拳的第三式‘心猿定意’来壮大灵魂消弭煞气,一般人修习血煞功真的会将自己弄的枯槁狠厉,形如恶鬼。 涂山君借了光,从赵世显脑海中提出入门的功法种子,又独自修行四五月,有自己的感悟。 这才能让李青枫接触到定意拳的神韵。 一般人,哪有这样好的缘法。 郡守府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不仅仅有身着长袖锦绸的,还有身着粗布短衣的少年。 那短衣侉子看起来比较肥大,不像是少年人的衣物,倒像是家里大人的。 八方郡的豪绅早在十日前就得了消息。 没人刻意封锁消息,加上放榜张贴文书,又有识字之人诵读,大家伙儿都知道仙人要寻找有缘人。 外地的来得慢。 八方郡本地人中,岁数符合标准的大多都来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仙人高。 一朝得缘,自此仙凡有别。 但是留下的家人会享受来自豪绅、朝廷、官员的恭贺和资助。 农奴成地主,再不会被人欺负。 因为门中有仙。 就是仙人再不管俗世,出过仙人的人家也具备莫名的威慑力。 他们奢望的便是这个。 这世上,豪绅终究是少数,还是穷苦人更多。 豪绅希望更进一步,穷苦人希望翻身。 所以,数百上千的少年聚在城主府门口。 估计这测试要持续一段日子了。 14、测试 李青枫漫无目的的翻着书,心思完全不在修习上。 涂山君看在眼里。 少年想去见见大场面无可厚非,也就这几天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 既然也没什么心思,索性入定睡觉。 云雾萦绕,李青枫沉浸于梦境。 摆开战斗的架势,李青枫朗声道:“鬼兄,我都已经打败山魈精怪,是不是可以挑战你了?” 李青枫很想知道主魂恶鬼有多强。 涂山君摇了摇头,挥手间,一个身着黑袍的狞鬼出现在李青枫的面前。 他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因为这不是别人,正是练气三层的赵世显。 只不过因为阴煞入体,加上涂山君主动帮其改头换面,现在的赵世显完全是一副白面恶鬼样,猩红的鬼眼盯着不远处的李青枫。 尊魂幡内的其他役使阴鬼确实没有神智,但是他们拥有超乎常理的本能,生前磨练的武功路数也都没有忘记。 因为李青枫法力不足的关系,许多东西都不能开发,也不知道役鬼们到底能达到怎样的极限。 “让我和他对练?” 有赵世显这个在初期算高手的役魂给李青枫喂招,差不多也能应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青枫在勤学苦练,刘闯这边正进行测试大选。 测试分为两项,一为报名,报名后官府会给个号牌,拿着号牌就能进行第二项。 也就是真正的测试。 地点安排在八方城校场,宽敞够用。 “时辰已到,请候选者按号牌进行测试。” “一号张熙。” 乡绅们早得了消息,花银子买通登记官,早早就得了号牌。 当然,这本来就是郡守的本意,这些银子大头都进了郡守的腰包。 不然光靠登记官,他们哪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当时郡守提前召集乡绅便是为了这个。 所以刘闯他们拿着很靠前的号牌。 “可惜青枫兄没来,如此盛况,比之科举如何?” “科举虽也人满为患,却远不及这问仙缘。” “然也!” 刘闯感叹道:“还不知我们到底有没有仙缘,我家老爷子说过,上次选拔,只选出寥寥三人。” “我刚才去登记官那里看了,已经排到一千四百多号,还在源源不断涌入人选。” “这一号是何人?” “张郡守的亲戚吧,姓张又排名这么靠前,肯定是郡守家的亲戚。” 张熙深呼吸,走出人群,来到了台子前。 冲着高台作揖行礼,随后将手放在硕大空白灵珠上。 什么动静都没有。 又三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端坐在高台上的两人神色如常。 张熙失魂落魄的离开。 “二号……” 测试如火如荼的进行,数十人测试后,依旧没有出现身具灵根之人。 高台上老神在在的青年好似早就已经知道是这个情况。 青年身着锦绣长袍,头发随意的用发簪别起来。 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有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 “仙师,本官政务繁忙,就不陪仙师久坐了。”另一位坐着的中年人起身拱手,脸上堆砌起笑容。 青年微微颔首,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低垂着眼帘,呼吸平稳,早已入定多时。 张万隆没有多言,仙师都是这样的,他们不屑于和凡人说话。 十年时间里,他见仙师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只有在八方郡出现鬼祟或是精怪作乱的时候才会见到仙师出关。 平日里,这位仙师都在苦修。 离开高台,张万隆神色略有低沉,冲着身旁的师爷吩咐道:“盯着点,若是出现仙师不要的仙缘者,就把他招揽过来。” “请郡守放心,卑职明白。” “八十七号刘闯。” “到我了。”刘闯难免心生紧张。 照例行礼,将手掌落在空白灵珠上。 灵珠登时绽放光芒。 高台上入定多时的青年仙师猛的睁开双眼。 目运灵光,轻启唇舌,声音宛如撞响的洪钟,洪亮平稳:“合格,上来等候。” 刘闯登时激动的感觉头晕目眩,双腿一软就要跌倒。 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提起,刘闯心中的紧张也消失大半。 “多谢仙师。”再次行礼之后,刘闯走上高台。 到了仙师身旁预留的空座位,拘谨的坐了上去。 “呜呼,刘兄入选了。” “刘兄这是得了仙缘?” “而且还是第一个得仙缘的人。” 号牌一个个消耗,刘闯得仙缘的事情,就像是扔进水潭的石子儿,没有泛起浪花,却让继续测试的人又充满了斗志。 他们本以为仙缘是假的,如今看来是他们真的没有仙缘。 “九十二号,孟真。” 坐在高台上的刘闯也不由得关注起来,这可是他们五人组的第二位。 孟真按捺住紧张的心情。 行礼,放手。 光芒再起。 孟真双眼肉眼可见的放大,激动的浑身颤抖。 “又亮了。” “又有人合格了?” 青年仙师的目光闪过,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不合格。” 光芒比刘闯的要黯淡很多。 那光芒说明是五灵根,五灵根光感气就得三个月。 这还是机缘不错,毅力坚定之辈。 不然这个感气的时间还要继续拉长。 有可能半年,有可能一年,或者一辈子。 就是三个月感气,比四灵根也晚两个月,别人都开始炼精化气了,五灵根还在感气。 而且五灵根,一步一个坎。 中期就是大坎。 这辈子的极限可能也就只能达练气中期,再无前进的机会。 没有机缘,只会蹉跎一生 宗门不会收五灵根的弟子,收他们是浪费资源。 孟真都已经预想到自己按话本小说中飞剑千里了。 但是这一声不合格,直接将他从天堂打落地狱。 踉跄两步,噗通跪在地上。 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叩首道:“求仙人怜悯。” 青年仙师神色淡漠,不假辞色。 坐在一旁的刘闯张了张嘴:“仙师,他为何不能……” 仙师看了刘闯一眼,神色稍霁,朗声道:“假灵根,资质太差,无法入道。” 眼见刘闯还想多说些什么,青年呵斥:“莫要不知好歹。” 刘闯赶忙闭嘴,神色愈加恭敬,也变得更加拘谨。 他现在依旧是凡人,仙师不过是看在他资质合格的份上解释一句。 孟真踉跄起身,发簪脱落也没多管。 就要离开的时候忽见一中年文士走到他身旁:“公子宽心,虽然入不了仙宗,但是郡守府同样有仙缘给公子。” 本来失魂落魄面无血色的孟真死死的盯着文士,急切的好似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当真?!” “公子随我来。” 孟真稍有迟疑,一想到仙缘,求仙得道,心底的那丝顾虑霎时消失无踪,跟着那中年文士离开。 测试还在进行着。 五人组中的最后两位,连让灵珠发亮都不行。 日薄西山,红云遍染。 高台上空座位又被占了一个。 那是个短衣少年,岁数并不大,较之刘闯更加拘谨自卑。 测试了五百多位,也就筛选出两位合格者,算上孟真那个不合格的,共三人。 近二百里挑一。 “今日测试结束,明日辰时再开。” 15、失踪 果然如李青枫所想,测试持续了四天。 最后选出五个人。 岁数不一,最大的二十,最小的九岁。 刘闯属于岁数靠后的。 倒是听说又出现了三位不合格者,算上孟真,一共四位。 至于听谁说,自然是五人组的最后两位。 测试结束后,余下两人便请李青枫再聚乐府楼。 “可惜,青枫你没去,那真是太热闹了。” “比中进士还热闹。” “人间百态,什么都有。”杨林谷感叹道。 那几日的校场确实堪称人间百态,喜极而泣的、激动的直接晕过去的、嚎啕大哭的,痛哭流涕的、怒骂苍天不开眼的、苦苦哀求的、失魂落魄的…… 应有尽有。 一场测试,测试的是灵根,是仙缘,却也是众生不同的写照。 有人改命,有人认命。 有人不信命。 多数则是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又不属于不合格者,所以生活照常,没什么影响。 出乎李青枫意料的是,孟真没来。 还以为依旧处于有灵根却不能修行的打击中。 李青枫想想就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也是五灵根,知道仙师口中的假灵根是怎么回事儿。 假灵根一步一坎,若无逆天改命的大机缘,此生无望练气后期。 若不是碰到了仙人尸首,得了功法,又得了法器尊魂幡,还真看不到什么希望。 虽然没来,李青枫还是问了一嘴:“孟兄呢?” 他手里有功法,不管正魔,好歹能修行。 “孟真最近神神秘秘的,听他说是郡守府招揽了仙师不要的仙缘者,不知道在干什么。” 生活还得继续,只是少了刘闯和孟真,文会开不成了。 平常都是刘闯穿针引线,张罗组织。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这人突然去寻仙了,他们反而发现和其他朋友略有生疏。 没有中间人作为纽带,联系自然少了许多。 李青枫倒是没有多想,有时候就是认识了许久的人,难免心有生疏,就像是天然的熟悉不了。 大家一起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有那么个关键人一离开,弊端就暴露无遗。 正好,无人打扰他修仙求道。 资质差就多努力。 幡中无岁月。 没有日月变化,与坐牢无异。 好在涂山君还能每日练拳。 再将那些穿越前的知识复习复习,背诵道德经,念念心经。 也就只会这俩。 道德经背来装逼,心经也是为了装逼。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来到修仙的世界,早知道就多背一些了。 涂山君觉得挺遗憾,没有好好学习曾经世界的道经。 入梦教导李青枫,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 又两个月。 李青枫的修为依旧是练气一层。 只是法力增多了。 武艺更加纯熟,加上在梦境中和鬼练习,技击之法今非昔比。 涂山君要求他在现实中也不要松懈。 日醒夜炼,将技击之法练成肌肉记忆。 李青枫握紧尊魂幡,法力涌入。 就像是内视似的,他见到尊魂幡内的景象。 灰雾弥漫,分不清天地,只见恶鬼攒聚,宛如地狱鬼门。 阴魂鬼物看起来并不凶厉,只是其中有几道比较强大的。 和自己对练的白脸鬼就是其中之一。 主魂恶鬼盘坐于群鬼的中央。 随着法力涌入,涂山君感觉自己能动弹了。 从尊魂幡里走出,来到现实世界。 古色古香的书房,身后的架子上布满了藏书,新旧都有。 李青枫的面容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这是法力干涸的外在表现。 不等涂山君仔细观察,他的身躯就消散成了黑烟,重新返回尊魂幡。 “五息。” 李青枫笑了起来,他的法力增长了足有两倍,这才将主魂从魂幡释放出来。 从最初的两息,到现在的五息。 丹田内的法力有十根,均在发丝粗细。 距离练气二层遥遥无期。 一丝法力是练气一层,十丝法力还是练气一层。 又两月。 许久不见的杨林谷找到了他。 急匆匆的。 坐定之后杨林谷只是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杨兄?” 李青枫唤醒正怔然坐在座位上的杨林谷。 “五宝,杨兄的茶凉了。” 五宝迅速将桌案上的茶水换成热汤。 杨林谷赶忙致歉:“青枫兄见谅,实在是小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杨兄见外了,但说无妨。” “孟真。” “可能已经死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话音落下,李青枫目现精光。 “杨兄,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李青枫神色严肃,纵然是略有生疏的好朋友,依然是好朋友。 开这种玩笑,很吓人。 杨林谷悲戚道:“我绝无消遣青枫兄之意。” 说着从怀礼取出一只信鸽,白羽红喙,打开绑腿处的信箱,里面空空如也。 “我与孟真相交莫逆,几乎无话不谈。” “三个月前,孟真告诉我郡守提供了修仙功法给他们,而他也成功的生出了气感,成为练气士。” “这个月,联系越来越少,最后一次是七日前。” “他匆匆找我,跟我说功法有问题。” “郡守派人严格监视他们,不许他们离开郡守府。” “他告诉我,如果信鸽再飞回来,什么信儿都没有,那他多半已经遇害。” 等到杨林谷说完,李青枫的面容已经一片凝重。 ‘郡守府有大问题。’ 听着杨林谷的描述,涂山君的脑海中同样闪过这样的念头。 就冲着招揽不合格却拥有灵根的人,就知道郡守府肯定有所图谋。 如今孟真失踪,郡守府的嫌疑很大。 “如今我是没有任何办法。”杨林谷长叹。 一月前,刘闯最后宴请他们三人,孟真就没到。 刘闯已经跟随仙师离开,他们这里就属刘闯家有些能力。 如今刘闯脱离团体,自然什么都照应不上。 找了他们五人组的最后一位,那位并不觉得严重,还告诉他再等等,说不定孟真只是闭关了而已。 杨林谷又不好去孟真家说这个消息,真去宣扬,还不被孟家给打出来。 最后实在走投无路,就想到了李青枫。 虽然杨林谷也不觉得李青枫能解决,但是他需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只他自己一人知道,万一出了什么不测,消息就断了。 更别说,一个人承担着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所以杨林谷急需他人与他共同商议对策。 他也需要尽快确认孟真的消息。 “青枫兄,我实在走投无路。你家开的铺子多,应该能和郡守的师爷搭上关系。”杨林谷带着希冀的看向李青枫。 恰好李青枫目光也在此时掠过。 今日的杨林谷早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憔悴之余,眉宇间带着深深的担忧。 “我找人帮你问问。”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杨林谷还是认真的道了谢。 李青枫攥紧了手中的尊魂幡,看向杨林谷的背影。 如今两月过去,他又攒了十丝法力,足够主魂恶鬼现身十息。 也够使用一次尊魂幡的百鬼夜行。 一般人绝不是他的对手。 就是江湖中所谓的一流或者先天高手,也绝扛不住主魂恶鬼的杀伐。 涂山君神色如常。 看样子李青枫已经打定主意要前往郡守府看看了。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难道劝对方不要继续查,不要管朋友的死活? 涂山君办不到。 有些事,要去,纵然自己还很弱小。 16、夜探 夜行衣。 还得好好蒙上脸。 揣上匕首,握紧尊魂幡,静等天黑。 法力涌入魂幡,黑底魂幡的狰狞鬼面吐出些许黑雾。 黑雾萦绕,李青枫紧张的心绪安定不少。 他再次入梦和主魂恶鬼商议。 李青枫明白主魂恶鬼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并不是缺少灵智的鬼物。 临行前难免倾诉。 梦境里,涂山君给李青枫提供了一份详实的计划书。 这计划书能很好的隐藏李青枫本人,避免他暴露于人前。 得到恶鬼指点的李青枫胸有成竹。 日落西山,天黑的霎那,躺在床上的李青枫睁开双眼。 兔起鹘落间,身着深色夜行衣的李青枫离开了李府。 虽然不能直接接触郡守,他也不知道郡守住在什么地方,但是却可以先接触为郡守办事的中年师爷。 这也正印证了李青枫对杨林谷所说的,他会帮忙去问问那个师爷,孟真的下落。 作为李家的公子,对于八方城内的大人物还是比较了解的。 “没想到郡守府守卫如此森严。” 李青枫藏在房梁上,轻轻落地,躲避巡逻的卫兵。 黑甲卫兵,带着肃杀的气息,看起来很不好惹。 这些黑甲兵放在外面也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披坚执锐,可匹敌江湖上入流的高手。 郡守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李青枫也就来过两次。 科举童生的时候进入过,后来考中了秀才,又来了一次。那次记忆特殊,印象深刻。 倒也能找到郡守师爷的办公处。 大堂偏殿。 师爷吩咐手下人点燃了油灯。 三盏长明灯,两盏近灯,照亮了昏暗的偏殿。 郡守管着一郡之地,少说也有四个县。 政务繁忙,案牍累积。 基本都在师爷的手中过一遍,重要的事情报给张万隆,余下不算重要的事情师爷自己就能做主。 守着油灯的小吏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恨不得早点关门。 听说东坊的醉花巷又多了几位暗门子,着实让他心痒难耐,回想起那一双丰腴美腿可真的美死了喽。 只是想法是好的,孙师爷至少还得办公一个时辰,他也得守一个时辰。 想到这,小吏突然觉得浑身乏力,双眼皮也不自觉的打颤。 竟然栽倒在桌案上。 正斟酌分析政务的孙师爷同样如此。 法力涌入魂幡,有了法力,涂山君直接拉孙师爷入梦。 躺在房梁上的李青枫自然也跟随进去,他身为幡主,并不需要涂山君引动法力就能入梦。 孙师爷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好似只是恍惚了一下,但是周围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偏殿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光暗参半,有些瘆人。 “孙师爷,久仰大名。”李青枫身着夜行衣,蒙着脸出现在殿中。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郡守衙门。”孙师爷神色如常,丝毫不显畏惧,只有些许恼怒。 “来人。” “来人啊!” 接连的两声呼喊并没有起作用。 殿外静悄悄的,窗外的黑夜令人胆寒。 “孙师爷别白费力气了,那些护卫我都已经解决。”李青枫亮出匕首。 实话说,他不敢动手。 尽管修行了半年多,他也还是读书人,有思考就会有顾虑。 不过亮出刀子吓唬吓唬人还是能办得到的。 这时的孙师爷已经略有惊慌,能解决巡逻的黑甲兵,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凡:“你想做什么?” “我只想知道,四个月前,你们招揽的那批仙缘不合格者的下落。” 话音落下,孙师爷的双眼已经瞪大,却在瞬息内恢复如常,就连刚开始的惊慌神色都消失不见。 作为张万隆的左右手,替张万隆处理了无数大事小事,他的心理素质可不俗,不会被一把小小的匕首吓唬住。 更何况,这个黑衣人问的还是这种禁忌问题。 李青枫仔细的观察着孙师爷,不清楚如何刑讯逼供的的他,只能再亮了亮手中的刀子。 谁知,这时的孙师爷反而镇定了下来。 “年轻人,这里面水很深,你掺合不了,听你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和那四人是相熟?” “我劝你早早离去,否则惹祸上身。”孙师爷像是完全吃定了李青枫。 观身形,听声音,再看气质。 不过是个武艺高强,却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这种人不敢杀人,也畏惧见血。 他处理过很多这种人,早了解这类人的秉性。 李青枫皱起眉头,他虽养了恶气,这又是在入梦,但是真实的场景还是让他不敢下手。 对付鬼崇,那是必须要动手,加上恐惧占据了大脑,只想着活命。 如今人命在他面前摆着,如砧板上的鱼肉,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涂山君看的直摇头。 没见过血的人,天然畏惧弑杀同类。 李青枫做不到,但是有人能做到。 脚步声响起。 孙师爷有些意外的看去,本以为是护卫来了,脸上刚浮现喜色,紧接着却被惊恐占满。 身长七尺的青面赤发恶鬼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猩红鬼眼带来恐惧。 那恶鬼手提一柄带着锯齿的鬼头刀,走到他的面前。 居高临下,凶戾气息完全淹没了孙师爷。 孙师爷的双腿无力,完全站不起来。 浑身颤抖,面色苍白。看那模样似是已经吓破了胆。 涂山君丝毫不惯毛病,提着孙师爷的领子将他按于桌案。 又将五指挨个摆开。 涂山君干脆利落的挥刀。 噗呲。 手指应声而断。 钻心的疼痛让孙师爷痛快哀嚎。 凄惨的嚎叫声响彻黑夜。 李青枫于心不忍,想要制止,但是想到是在梦境,眼中的不忍顿消。 “那四人何在?!”厉声问喝。 鬼头刀架在孙师爷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令孙师爷胆寒。 甚至就连手指头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少年人确实不敢痛下杀手,但是这人竟然役使恶鬼动手。 恶鬼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怜悯和同情心。 他们只会带来恐惧和惊悚,是世间最纯粹的恶。 “我给你三息时间。” “我只想知道那四人的下落,你到底说不说。” 随着李青枫话语而来的是逼迫更甚的锯刀,腥甜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孔和口腔,那新鲜的铁锈味令人恶心。 摁住孙师爷的恶鬼恍若未闻,再次举起了锯刀,只是这一次不再对准手指。 而是对准了他的脖子。 “我…说” “我全都说。”孙师爷已经吓的屁滚尿流,痛哭流涕,狼狈不堪。 早没了最初的镇定,以及成竹在胸。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小便失禁,半边侉子带着腥臊味。 不住的叩头希望李青枫松口,让恶鬼饶他一命。 “小的不知是仙师当面,仙师要知道什么,小的都说。” 李青枫硬着心肠,强忍着不适:“我要知道那四人的下落,是死是活。” “死了三个,还有一个活着。” “孟真是死是活?” 眼见师爷迟疑,李青枫顿感不妙,厉喝道:“说!” 孙师爷吓的一个哆嗦,接着噗通跪在地上。 “仙师,孟公子于七日前,身亡了。” 李青枫栗色的瞳孔霎然缩小,踉跄了两步。 17、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青枫强自镇定,声音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孙师爷。 纵然是五灵根,只要成为修士,就不会如同凡人般轻易死亡。 孙师爷神情闪烁。 鬼头刀豁然落下,正好剁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直接吓的孙师爷又是一哆嗦,原本吞下去的话慌忙反上来。 “这件事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郡守的独子从战场归来,身受重伤,根基受损。” “为了治疗张桂公子的伤势,郡守不知道从哪里寻得一张药方,需要仙师的灵基入药。” “这样就能修复张桂公子的根基和伤势。” 听到这,李青枫的眼中已经满是震惊。 郡守竟然以人入药。 想到孟真被炼,李青枫只感觉毛骨悚然,之后便是满腔愤怒冲上头顶。 活人入药,前所未闻。 “但是那些仙师平日里全都神龙见首不见尾,更何谈是狩猎仙师获取灵基。” “所以郡守就想自己培养仙师。” “正好郡城镇守仙师交接日期渐近,为了不耽误张桂公子的病情,郡守甚至花费灵物让镇守仙师提前一月开启测试。” 孙师爷详细的讲述着这件事情的始末。 “于是在仙师选取了人选后,自然有落选的不合格者。” “郡守便指使我用修仙功法引诱他们到郡守府,趁机控制起来。” “等到他们修成仙师,再破腹取灵,以他们的灵基入药。”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孙师爷讲了足有一炷香,从头开始,详细的口述,什么都没有落下。 李青枫已经从震撼中醒悟,沉默不语。 他也是五灵根资质,如果没有得血煞大法和尊魂幡,是不是在他落选后,同样会被盯上。 那个时候,但凡是个稻草,都会死死的抓住。 更何况郡守府确实提供了修行的功法。 孟真肯定将郡守府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希望。 资质再差,能成为仙师就算是脱离了凡人。 对于所有能修行的人而言都是莫大的诱惑。 没有人能忍住。 是溺水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惜,这并不是希望,反而是恶毒的阴谋陷阱,害人的诡计。 涂山君想起来,为什么那些黑甲兵看着眼熟了。 当时就有一队黑甲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他还感叹着可惜,没有被人发现,不然的话进入战场根本就不会缺少生魂煞气。 “尸体在哪儿?” 良久,抬头之时,李青枫的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怒目而视的厉声质问孙师爷。 孙师爷咬了咬牙,畏缩闪躲。 “入药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说完一切孙师爷完全瘫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青枫的反应。 李青枫面容控制不住的狰狞。 “张万隆在哪儿?” 孙师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惧的盯着李青枫,原本稍有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你……想做什么。” “我问你,张万隆和他儿子在哪儿?”李青枫像是野兽,双眼显露凶狠。 孟真是他相交十年的朋友,他们从小长玩到大。 现在孟真死了。 被人炼成丹药吃进肚子,尸骨无存。 他不能不管。 在李青枫问张万隆和他儿子住处的时候,涂山君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是他并没有阻止。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阻止别人报仇,就是和人结仇。 这种情况也没有多少人能冷静下来,劝也没有用。 不如动手先下手为强。 指望坏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是天方夜谭。 唯一的办法就是送他们去重新做人。 在被赵世显斩杀的时候,涂山君就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 恶人,绝不会主动放下屠刀。 这次受伤死的是孟真,难保下一次针对的不是李青枫。 因为他也是练气士,身具灵光。 涂山君的目光深邃,默默的站在一旁。 “张郡守住在衙门后堂的小院,门把手是铜环。” “张桂同样住在后衙,距离那个铜环把手的小院,只隔了两间院落。” 孙师爷最终还是指明了方向。 纵然张万隆对他有知遇之恩,但是在恶鬼的威胁下,他也只能选择妥协。 更重要是先从这个黑衣人的手中活下来。 “还请仙师看在我详实相告的份上,绕我一命。” 李青枫冲着涂山君点了点头。 云雾回旋。 在李青枫消失之后。 梦境中的涂山君却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鬼头刀。 挥刀斩下,干净利落。 孙师爷有些诧异李青枫在他面前消失,随后便觉得自己的目光好像旋转了起来。 紧接着天地旋转。 枯槁的脑袋,咕噜在桌案上。 身体无意识的抽搐了几下,再没有了声息。 李青枫在房梁上醒来,摸了摸怀里的尊魂幡,翻身离开这处偏殿。 只是他还不知道尊魂幡内又多了一只生魂。 夜色茫茫。 尽头的乌云遮盖了月亮,也挡住了朦胧的月光。 郡守府却有大半是灯火通明的。 往来的黑甲兵仔细的巡逻。 一般人还真进不来这守卫森严的郡守府。 李青枫并没有多停留,几个起落就到了后衙。 后衙的庭院并不多,门口挂着铜环把手的更是只有一座。 不同于一般人家的狮子衔环,这座小院的把手铜环看起来像是握成拳头的小手,攥紧铜环。 也许在郡守看来,这就代表着手握大权。 天高皇帝远的情况下,张万隆作为一郡之地的父母官,说是大权在握也不为过。 门口戍守的甲兵并没有发现李青枫的入侵。 找到了正主所在的院落,剩下的事情也就方便多了。 李青枫贴着墙根步入内墙院落。 本以为张万隆已经休息,没想到内里的厢房反而灯火透亮。 贴近窗沿,还能听到屋内传来的细碎声响。 “最后这个还没有诞生灵光,没法入药。” “赶明儿把他处理了吧,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北边战事吃紧,你还得回去。” 李青枫听得出来,那是张万隆的声音。 “爹,我刚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 “若不是使用那门融基大法,我的伤势就要留下病根。” “还别说,这道法门确实很好用。” 青年没有多说,话题反而一转。 “再说,我看大梁现在屡战屡败,说不定只要剑门被破,国祚就没了。” 屋内又响起比较年轻的声音,中气十足,哪还有受伤的模样。 蹲在外边的李青枫依靠着墙,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怒上心头:“好啊,我还没有找张桂,两人却凑在一起,真是老天有眼。” “合该给孟真偿命。” 李青枫攥紧尊魂幡,就要故技重施将两人拉入梦中。 “谁?!” 屋内声音戛然而止,冷声喝问。 李青枫猛的睁大双眼,惊讶的神色闪过。 他也没想到屋内的那个年轻人那么敏锐。 竟然察觉到了他。 李青枫不再犹豫。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他是练气士,又有尊魂幡在手,对付两个凡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猛的撞开窗户,李青枫悍然出手。 法力闪烁,灵官法眼登时开启。 只是,李青枫却像是见了鬼,惊讶、不解、难以置信,全都浮现在脸上。 张桂不仅仅伤势全无,他竟然还身具灵光。 灵光充盈,远比他强大。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神色阴沉:“坏了。” 他两人都算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万一张万隆父子有人是练气士呢? 就算他们父子二人没有,万一有炼气士供奉呢。 最初也不是没想过,但是李青枫见过张万隆,对方并不具备灵光。 若是张桂具备修行的资质,肯定早就跟随仙师前往仙宗了,怎么可能会留在世俗。 18、斩杀 破窗而入的李青枫面容凝重。 心中咯噔一下。 千算万算,没料到这两人中竟然有炼气士。 而且看灵光的光芒,远比他的要亮。 不过胸口的尺长小幡给了他安全感。 有尊魂幡在手,他完全可以越级对敌。 张万隆豁然起身,张口就要呼喊甲兵拱卫。 一旁的年轻人却制止了张万隆。 “爹,不急,你忘了我已经是仙师了吗。”青年神色淡然,似乎并不在意身着夜行衣的李青枫。 张万隆顿时想起此时,原本心中的慌乱也随之平息。 只要是仙师就是普通人中的先天高手。 法力洗精伐髓令原本羸弱的人拥有常人锻炼数十年的强大身躯。 这还只是炼气士最低级且最容易显化于身的外在手段。 所以张万隆并没有再聚集拱卫府衙的兵卒。 “你是何人!”张万隆重新坐下,面色带着些许恼怒。 为了防止被人刺杀,郡守府的守卫堪称森严,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摸进来。 张桂身前浮现一道法力屏障,阻碍了黑气的侵蚀。 李青枫也没料到竟没有拉两人入梦。 本想在两人没有防备下结果他们。 现在却要直面郡守,以及一位年轻的炼气士。 李青枫已经清醒了不少,心底涌现紧张,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擅杀朝廷命官与造反无异。 这可是能株连的大罪。 何况还是一地郡守。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看出了李青枫的畏缩。 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年轻人,若是一般二愣子也就算了,能读书便是聪明人,有时候他们思考的反而更多。 听孙师爷倾诉之时,愤怒压抑了自身的理智。 如今理智浮现,情绪的左右反而令他两难。 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被人发现真实面目同样是死。 法力充盈身躯之时,李青枫眼中的凶煞气息闪过。 数月的拳法练习让他养出了三分恶气。 尊魂幡中的涂山君冷眼旁观。 魔猿定意拳唯有第三式是平心静气,消磨戾气的法门。 前两式,一为忍耐,二是暴力。 又有血煞大法的法力涌动影响心智,纵然是略有懦弱之人,在恶气的鼓动下也会果决行事。 这恶气,应对的就是这种两难的时刻。 “以人入药,罪该万死。” “受死吧。”李青枫怒喝,脚下地砖轰然碎裂,直奔郡守张万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在李青枫的眼中,张万隆没有灵光,绝对抵挡不住他的杀法。 张桂肯定会来救人,就会失去先机。 张万隆的脸上浮现惊骇之色。 太快了。 远比一般的刺客更快。 只是单纯的出手,就让张万隆感受到雷霆万钧。 凶煞气带着浓郁的杀机。 张万隆切实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令他回想起许多次相同却不太一样的刺杀经历。 而此番,更胜以往。 果然如李青枫所料,张桂悍然出手,在落后李青枫的情况下,竟然挡在了张万隆的面前。 法力涌动间,张桂立马桥前,穿手挂马。 拍向李青枫的肩膀。 一掌打的李青枫失衡。 李青枫倒退数步,脚尖抵在墙根才堪堪停下。 肩膀发麻,使不上力气,耷拉在身侧。 与此同时,在双方法力对轰之后,身处静室的一个青年蓦然睁开双眼。 青年法力涌动。 动如脱兔,迅如猎豹。 灵光在目光闪动,锁定了法力的波动源头。 直奔郡守府而来。 “法力波动,你也是炼气士?”张桂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精光,面露疑惑。 还有些束手束脚。 张桂认出了李青枫的身份,竟然也是炼气士。 只不过这一掌的试探让张桂明白李青枫的实力在他之下。 就算李青枫是炼气士,也是练气初期,可能水准就只有一二层的样子。 炼气士脱离于凡人,同样让张桂有些投鼠忌器。 直接打杀李青枫实属不智。 万一李青枫的背后师承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可就麻烦了。 李青枫就没有这些顾虑,他来此,本想探寻孟真的下落,得到的却是噩耗,如今心中只有仇恨。 不过纵然张桂没有继续动手,他们打斗的动静还是惊醒了巡逻的士卒。 黑甲兵卒将整个院落围拢起来。 在张万隆的命令下,只是围而不上。 李青枫余光瞟过,心知再不速战速决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他的身份根本就经不起查证。 一旦被抓,绝对会连累父母亲人,家族兄弟。 所以他今日就是死,也得死在荒郊野外。 打定主意。 十丝法力涌入尊魂幡。 “百鬼夜行!” 手中小旗霎时长成丈许,黑雾弥漫。 李青枫双手用力的摇动豁然敞开的尊魂幡。 幡面上栩栩如生的恶鬼眼珠随之转动,紧接着,那恶鬼竟然从尊魂幡跳了出来。 尊魂幡内四十七道鬼物融入涂山君的身躯。 黑气涌动间,青面獠牙的赤发恶鬼落在地上。 落地的同时骤然发力,奔袭如风,狂乱戾气覆压而来。 直奔挡在张万隆身前的张桂。 只要解决了张桂,以李青枫的实力足以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十丝法力,也只能让阴魂凝聚的百鬼夜行显化三息,涂山君必须抓紧所有的时间。 雾气弥漫,却在火把的照映下看清了恶鬼的模样。 好似地狱爬出的猛鬼。 周遭的士卒如遭雷击,均是双腿打颤。 恐惧不自觉的逸散。 有些不济的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张万隆惊恐的看着冲上来的恶鬼,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挡在他面前的张桂神色惊讶,他也是头一次见如此凶猛恶鬼,只能张开法力屏障。 而且张桂也没有想到,这个黑衣人竟然随身携带着一件能够召唤厉鬼的法器。 只刹那间,法力屏障像是纸糊的一般破碎,根本就挡不住厉鬼,甚至连让那青面獠牙的赤发鬼停顿片刻都做不到。 赤发恶鬼鬼爪一把抓烂张桂的脑袋,将张桂的生魂抽离抓在手中。 转身返回了尊魂幡。 张万隆瞪大双眼,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我的儿!” 张万隆接住张桂的无头尸体,瘫坐在地上,身躯颤抖,面容痛苦。 “啊!!!” 凄惨的悲痛呼喊响彻黑夜。 “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 “杀!” 纵然张万隆疯狂的怒吼,但是黑甲士卒早被赤发鬼吓破了胆,身躯僵硬的站在原地。 李青枫也没想到主魂恶鬼竟然会这么强大。 百鬼夜行只能停留三息,抽空了他一半的法力,却出乎意料的一击毙敌。 李青枫还要出手,只杀张桂不行,张万隆必须死。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他得报仇。 只是还不等李青枫再动手,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人出现在厅堂。 青年看都没看张桂的尸体,反而盯着掌握丈许尊魂幡的李青枫:法器?” “魔道修士。” “杀了他!”身后是张万隆疯狂的怒吼。 青年略有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张桂的尸首却没有多说什么。 张开手,袖袍卷动甩出一柄巴掌大的乌木小剑。 在法力的灌注下化作三尺长剑。 “疾。” 嗖的一声,斩向李青枫。 在见到青年的那个瞬间,李青枫就知道自己绝不是青年的对手,因为这青年身躯的灵光比张桂还要强大。 法力强盛也就算了,他还有攻伐法器。 所以李青枫转身就逃。 十丝法力催动到极致,能让他以现在的身躯狂奔半个时辰。 如果幸运的话,应该能够逃出城。 19、狼奔 眨眼间的功夫,李青枫已经登上高墙。 手中尊魂幡化作三尺,抵挡了飞剑的一戳。 借力又是一跃,大半身躯翻出小院。 李青枫丝毫不敢懈怠,在落地的同时双手抱头往前一滚,再蹿出数丈。 青年冷哼一声:“想逃。” 法力涌动,鹰跃在黑甲士卒的肩膀上,宛如蜻蜓点水般,几个起落也翻出了小院,咬在李青枫的身后。 青年仙师没有闲着,引动化作灵光的木剑。 右手法印变幻,口中剑诀喃喃。 “疾。” 乌色木剑在半空画了个圆弧,再次奔向李青枫的脑袋。 李青枫只能勉强招架,虽然用尊魂幡护住了要害,依然有逸散的剑光将他斩伤。 追逃之间,两人已经迫近高高的郡城。 郡城挡不住练气士。 纵然仅是练气初期,也挡不住。 “嗡。” 尊魂幡,再次异动。 握着三尺魂幡的李青枫观望丹田的法力,仅剩最后六丝。 不够使用一次百鬼夜行。 纵然放出主魂恶鬼也只能抵挡三息时间。 李青枫的灵官法眼只能确定这个青年仙师的实力很强,但是他从不曾确认过主魂恶鬼的实力。 如果主魂恶鬼抵挡不住,那么这最后一搏就是送命的选择。 眼瞅着法力还要下降,李青枫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不管如何,相信主魂恶鬼。 鬼兄是强者。 反正被追上也是死,战死也是死,等死不如主动出击。 死亦得其所。 “拼了!” 李青枫大吼一声,猛的挥动手中的三尺尊魂幡。 赤发恶鬼从尊魂幡中爬出。 只是令李青枫错愕的是,恶鬼并没有出手对付追兵,反而抓住了他的衣领,并且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个时候的李青枫仍是懵的,他没想到主魂恶鬼出现后,竟是要反噬他。 “我命休矣。” “也许,这么死了,也好。”李青枫没有反抗,面如死灰。 只不过,令李青枫更加诧异的是,主魂恶鬼并没有咬他。 一张破损的灵符从主魂恶鬼的口中吐出。 吧的一下粘在他的脑门上。 紧接着主魂恶鬼弓马立地,身躯好似一张拉开的满月大弓。 猛的出手。 将他狠狠的甩了出去。 李青枫仅存的两丝法力涌入灵符,伴随着光芒的闪烁,他的身影好似天际的流星消失在茫茫黑夜。 涂山君转身看向追来的青年仙师。 留给他的时间仅剩两息。 青年仙师恼怒厉喝:“好一头凶厉恶鬼。” 刚才他就要追上黑衣人了,没想到这恶鬼不知用了什么东西,竟然让黑衣人的速度快了两三倍。 如今恶鬼还阻拦在他面前。 他越是耽误在这里,追到那人的希望就越渺茫。 “待我斩你。”仙师手结法印。 念动法决,引动灵剑直奔涂山君的脑袋。 涂山君神色如常的看着一切。 没有留手,横冲直撞了上去。 飞剑毫不留情的洞穿涂山君的脑袋。 只不过最后那个霎那,涂山君也将鬼爪狠狠的拍在青年仙师的身上。 青年仙师瞪大了眼睛,他也没想到这头赤发恶鬼这么刚烈,就是顶着法剑也要给他一掌。 砰的一声。 青年仙师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与此同时,涂山君的鬼化身躯溃散成黑雾消失在原地。 仙师狼狈的爬起来,踉跄两步。 吐出带着鲜血的吐沫。 肋骨折了,又没了黑衣人的方向,只能无奈放弃追逐。 恨恨的看着涂山君消失的方向,青年仙师怒喝:“该死的魔修,该死的恶鬼。” “该死!” 李青枫身轻如燕。 速度明显提升了两三倍,眨眼间的功夫就甩掉了那个青年仙师。 最重要的是法力的消耗也不大,只是一丝法力就足以支撑灵符的运转。 灵符就是为了关键时刻保命用的,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法力启动。 李青枫不知疲倦的奔袭。 这种亡命时刻,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能活下去就是最重要的。 闯荆棘,过山林,翻山越岭。 最后寻了个深山破庙。 奔逃了几个时辰,法力耗尽,终于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李青枫的心神放松了不少。 身躯也不由得瘫软在破庙的地上。 昏昏沉沉的竟然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也无梦。 猛然惊醒的李青枫瞪大了眼睛,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往日了,他睡着就会进入山巅练功崖。 这次却睡了个安稳觉。 安稳觉对于常人而言很好,却让李青枫心中咯噔一下,隐约间带着不详的预感。 “鬼兄?” 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李青枫看着手中的尊魂幡。 顿时意识到自己到底为什么有不祥的预感了。 当时主魂恶鬼留下断后了。 一想到主魂恶鬼还留在原地,李青枫猛的起身。 虽然他是自己摸索着进入修行路的,但是主魂恶鬼却帮他很多,更是在关键时刻将灵符留给他,让他逃得性命。 他不能扔下鬼兄独自离开。 李青枫小心翼翼的收起破损的灵符,再次返回交战的地方。 远远的观望。 地上一片狼藉,不见了昨夜那青年修士的身影,同样也没有鬼兄的身影。 李青枫心中没来由生出惶恐。 那是自心底的惶惶不安。 鬼兄虽然是主魂恶鬼,和他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如今看来,恐遭不测。 握紧尊魂幡。 “不会的,你那么强,怎么可能死。” 李青枫这辈子只见过一个强者,那就是鬼兄。 翻手镇压山魈精怪,一掌拍死张桂。 他李青枫在主魂恶鬼的手中,连半招都走不过。 别人会死,这种强者,怎么可能死啊。 但是他知道,这不过都是自己的不相信罢了。 他不信主魂恶鬼死了。 李青枫强忍着悲痛。 咬紧牙关。 眼泪却不顺心意的淌了下来。 “吧嗒,吧嗒。” 落在幡面。 打湿了尊魂幡黑色的幡面。 往日寒光内敛的尊魂幡,如今也蒙上了一层灰色。 李青枫赤红着双瞳,咬牙切齿:“不报此仇,我李青枫誓不为人!” 眺望郡城。 现在他还不能回去。 那青年仙师的目光闪动灵光,是灵官法眼的标志。 一旦他回去,细查起来,肯定会被发现练气士的身份。 到时候会牵连很多人。 郡城这么大的地方,每天死的人很多,一个书生的消失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要他不暴露,就都好说。 李青枫转身离去。 他连鬼兄的坟都不敢留。 他怕。 怕留下痕迹被人追踪。 不将仇家斩杀,他也绝不会留下姓名。 返回破庙,李青枫把内衬撕成布条包扎伤口。 察觉到肚子饿后,恢复了一上午的法力。 八丝的法力足够生存。 李青枫在山林打了两只野兔。 钻木取火。 在这个不知名的破庙里升起火堆。 好在还是晚春,气候并不恶劣。 有法力的支撑,伤口愈合的都很快。 没有盐味的兔肉并不难吃,两只兔子下肚,李青枫开始打坐恢复元气。 他不能停下,还有很多事要做。 20、匪患 黑夜再临。 李青枫简单的弄了一只野鸡,扒拉开掩埋的火堆,重新燃起火焰。 法力恢复了不少,完全能够应山林中的猛兽。 李青枫捕捉食物的时候还撞见过狼群,绿油油的眼珠子格外的瘆人。 狼群虽然也闻到了李青枫身上的血气,却没有进攻,反而是在头狼的低吟中退走。 当时李青枫还以为碰见了精怪,同样没有动手的放任狼群离去。 门外响动,让李青枫颇为意外,这种地方难道还会有人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脚步声密集起来。 披挂锁响。 往这边来的这一小撮人马应该是披坚执锐的人。 李青枫攥紧尊魂幡,神色凝重。 心中暗道:‘难道郡城这么快就找到我的藏身之地了?’ 存疑的情况下,李青枫并没有轻举妄动。 虽然他的伤势不轻,但是他是练气士,就只是练气一层身躯体魄也比武林人士口中的先天高手还要强大。 只要不是士卒结成战阵,还真拦不住他。 “大哥,我记得前边有个山神庙,我们可以在那歇脚。” “跑了一天,弟兄们也累了,就在山神庙歇脚吧,等到明日天亮我们再返回山寨。” 四目相对。 五人拔刀盯着李青枫。 气氛也不由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李青枫扫视一眼,这五人只有为首之人身着一件棉甲,其余的都是寻常短衣,就连手中的兵器也是不知道用了多久的老古董。 这不由得让李青枫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精锐士卒,没想到只是土匪强盗。 “乞丐?”领头的大个询问道。 这年头,战火纷扰,加上天灾人祸,人吃不饱自然就落草为寇。 有些村子干脆就是土匪村,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下来摇身一变成了山大王,收取过路费,搜刮死人钱。 所以李青枫并不意外自己碰上土匪,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经历了一场血战。 乞丐就更多了,八方城内的乞丐都能分门别类聚成小帮派了。 “大哥,这还有只烧鸡。” 那小个子的土匪眼中带着惊喜,直接上手就要抓烤鸡的架子。 “正好兄弟们饿一路了,吃了这只鸡,我们再杀回野狼寨。”半身棉甲的大个子你也很赞同。 好似这只烧鸡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在他们的眼中,形如乞丐的李青枫根本构不成威胁。 “吧嗒。” 一根细长的裹着不明锦帛的长杆挡住了小个子的手。 小个子先是错愕,再看周围的同伙们,他们并没有说话,似乎都笑吟吟的在看他的笑话。 什么时候,臭乞丐也能挡他了? 同伙们显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不觉得事大。 小个子土匪当场怒极,本来就是逃难出来的,若是连个乞丐都摆平不了,以后还怎么在山寨做人。 “臭乞丐,你活腻歪了吧。”小个土匪抽出腰间不知道什么年岁的腰刀。 没有刀鞘,用破烂的布条随意的捆绑起来。 李青枫瞥了他们一眼,乌合之众,根本就不值得他费心思:“我的心情很不好,你们若要找死,还是换个地方的好。” “找死?” “哈哈哈!” 众土匪哄堂大笑。 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臭乞丐在说什么胡话,莫不是在消遣我们。” “大爷们正好没在山寨杀够,这就送上门一个求死的家伙。” “好,那老子就成全你。” 小个土匪怒极反笑,抽出腰刀,猛的挥斩,就要砍掉李青枫的脑袋。 对于常人来说动作很迅速,但是在李青枫的眼中,这小个土匪的动作慢如蜗牛。 法力涌入尊魂幡,李青枫摇动尊魂幡。 赵世显所化的白面恶鬼从尊魂幡跃出,霎那间洞穿小个土匪。 在余下四人的眼中,就只看到小个土匪要动手砍人的功夫,直接跌倒在地上。 顿时又发出笑声。 “矮鼠,刀都握不稳了?” 李青枫抚摸尊魂幡,再看剩下的土匪。 不再留手。 尊魂幡摇动,数只恶鬼从魂幡跳出。 “很不对劲儿。”领头的那个身着棉甲的大个神色凝重。 矮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乞丐反倒是像跳大神一样挥动手中的不知名令旗。 那眼神根本就没有畏惧,带着俯视。 大个觉得这种眼神有些熟悉,他曾经见到过。 大个猛的想起来那件恐怖的事情。 因为土匪做的多了,杀人放火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曾经他们飞虎寨抢了个新娘子,糟蹋之后把整个村子都给屠戮,没想到怨气升腾,竟然出现了厉鬼。 飞虎寨因此死伤惨重,还是镇守郡城的仙师出面才制服厉鬼。 他们曾经观望过,见过仙师。 那眼神和眼前的这位着实想像,不,是眼前的这位像那位仙师。 那位仙师更加高高在上,俯视凡人,神色淡漠,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是否作恶。 原本以为他们的山寨会被连根拔起,没想到仙师解决了厉鬼之后就转身离开,丝毫没有要杀了他们的意思。 “仙师饶命。” 大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其他三个土匪错愕中都带着难以置信。 怎么他们火拼之后走散了,随便找了个山神庙都能遇到仙师啊。 再说,仙师怎么一副乞丐尊容。 “大哥,你糊涂了,他就是个臭乞丐。”依然有不信邪的土匪持刀冲上来。 立在李青枫身旁的魈鬼咧嘴露出獠牙,嗖的蹿出,直接穿过那土匪的身躯,将他的生魂撕扯出来,并没有过多停留的返回尊魂幡。 连着两人倒在他的面前,李青枫原本愤怒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求仙师饶命,我们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做了土匪。” “实在是朝廷赋税太重,我们根本负担不起。” “我们也就是讨一口吃的,根本不敢伤人。” “以后一定重新做人。” 那两个已经吓傻,他们哪里见过这么诡异的手段。 只是摇了一下手中的旗子,两个悍匪就倒在了地上。 眼见着剩下的三个土匪全都跪在地上不住的叩首,李青枫不由得迟疑起来。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这些人真能洗心革面的话,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书生终究是书生,有时候心软的厉害。 李青枫思量的功夫,陡生异变,他体内积攒的法力竟然瞬间被抽走了九成,最后剩下的一成也就只够压制伤势。 没了法力的支持,身旁环伺的阴鬼顿时消散返回尊魂幡。 李青枫踉跄两步,跌倒在地上,倚靠在山神座前。 大个偷偷瞧了瞧李青枫的状态,他这个时候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位仙师有伤。 看起来还伤得不轻。 大个才不会觉得仙师会因为求饶绕过他们。 肯定是伤势太重,不足以动手。 “仙师您怎么了?”大个赶忙爬了两步,就要靠近李青枫。 李青枫目现精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怎么法力被抽了九成,如今伤势在身,积累的气势顿时崩塌。 李青枫学着茶楼说书先生讲述的大人物,厉声呵斥:“退下!” 大个反而觉得是个机会,竟然跪着又多爬了几步:“仙师您老人家怎么样。” 山神庙拢共就那么大点的地方。 几步的拉近,已经让他接近了李青枫。 大个压抑的恶意轰然爆发,猛的跃起,抽刀挥砍。 21、斩人 “尔敢!” 李青枫怒斥。 明明刚才还跪在地上祈求他饶命,怎么眼见他跌倒,便要行凶? 他明明都已经被说动。 心中天秤倾斜到了给他们改过自新机会的一边。 “铿。” 金石交击的声音响起。 青色鬼手挡住了长刀,鬼手穿越大个的脑袋,将他的生魂拽了出来。 青面恶鬼张开血盆大口,猛的一吸。 大个的身躯竟然枯萎了起来,血肉苍白,登时形如灰败土墙。 哗啦一声,成了散架骨灰堆砌在地上。 赤发恶鬼舒展身躯,原本萎靡的神色颇有回复。 李青枫瞪大了眼睛盯着赤发恶鬼,声音颤抖,激动的难以自持:“我没做梦,鬼兄,你……还活着。” 赤发恶鬼正是涂山君。 微微侧头,猩红鬼眼看了李青枫一眼,没有多言。 魂幡一体,他即是主魂也是魂幡。 魂幡不灭,恶鬼不亡。 只不过和那青年一战确实受了重伤,连入梦都没法施展,只能在魂幡内休养生息。 没想到如今竟然有送上门的煞气生魂。 在李青枫摇动尊魂幡收了小个土匪生魂的时候,有了生魂煞气的补充,涂山君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加上李青枫使用法力,涂山君就借此将法力抽取,让他身躯能够显化。 因为他看出了李青枫的迟疑。 人,是教育不好的。 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办法。 恰如现在。 随着李青枫的虚弱,这土匪又起了想要杀了李青枫夺取法器的心思。 涂山君神色淡漠,抽出余下土匪的生魂,将那一身气血凝聚成煞气吸收殆尽。 原本有些虚幻的身躯又凝实了不少。 赵世显是以大阵炼化,但是得了血煞大法(综合)种子的涂山君可以自己动手。 不过这些阴魂明显比不上大阵炼化出的强壮。 大阵内煞气充盈,怨气升腾,那些薄弱的生魂一冲即碎,能留下来的都是强壮的生魂,甚至立地演化阴鬼。 虽然是不入品阶的阴鬼,也比什么都没经历的阴魂要强大。 现在条件不好,只能物尽其用,用幡内煞气制造生魂阴鬼。 李青枫喜悦的呼喊道:“鬼兄,你还活着。” 匆忙的从地上爬起来,小跑到涂山君的面前,眼眶湿润。 “我以为你死了。” 涂山君颇为动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会死,只要魂幡还在李青枫的手中,他就不会死。 但是没想到他的出现竟然让李青枫如此雀跃兴奋。 “我并不孤单。” 涂山君心底响起自己的呢喃。 是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不再孤单了。 李青枫的资质是不好,但是他很有毅力,也不是无脑的傻子。 时常会心软,正因如此才显得他真切。 资质不好没关系,魂幡就是最大的机缘。 涂山君不信魂幡只有这些能力。 他只要进阶就会出现新的手段,以后肯定有能够改变人资质,加快人修行的能力。 总的来说,李青枫无疑是个让涂山君很满意的幡主。 如果可以,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少顷。 涂山君将四具尸体的血煞凝聚吸收。 走到李青枫的面前,拍了拍李青枫的肩膀。 把隐藏在李青枫衣领里的两张纳物符取出来。 吞下侯伯旭的那张,然后把赵世显的纳物符递给李青枫。 李青枫看着涂山君手掌中的破旧纳物符,有些发愣,试探性的问道:“给我?” 涂山君点了点头,将纳物符塞进李青枫手里。 侯伯旭的东西不能动,他答应过侯伯旭要送回阳城侯家,但是另一张纳物符完全没问题,就送给李青枫好了。 李青枫拿到纳物符还以为是和那张让他速度飞快的灵符一样,法力催动,纳物符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方不大的空间。 盛放着杂物。 “须弥介子空间?”李青枫顿时目瞪口呆。 里面躺着一张兽皮,瓶瓶罐罐、还有三块荧光的青色规整石块,一根发簪,以及一些杂物。 李青枫拿出兽皮观看,上面记载的竟然是魔猿定意拳的招式、心法和呼吸法。 兽皮古朴坚韧,神物自晦,虽然简单的好似是普通皮子,李青枫却觉得应该是好宝贝。 “这是什么?”李青枫又拿出青色石块。 这些青色规整石块只有拇指粗细,但是内里蕴含庞大的天地灵气,一看就是好东西。 “都给我?” 李青枫明显还处于茫然之中,这些可都是宝贝,鬼兄竟然给他。 涂山君点了点头,这些东西给李青枫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他是魂幡,用不上。 涂山君从杂物中捡出银子,指了指银子又指了指灵石,将两者放在一起。 “鬼兄你是说,这是仙人的钱?”李青枫恍然。 功法种子内的综合篇将赵世显对于修仙的那些综合知识都告知涂山君,他自然认识与练气士有关的绝大多数东西。 李青枫又把发簪拿到眼前端详。 看起来是寻常的发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涂山君只能指了指发簪,又指了指尊魂幡,将两者放在一处。 李青枫当即明白了涂山君的意思。 “法器?” 随即输入了一丝法力。 发簪灵光闪烁,化作三尺长剑环绕在李青枫身侧。 铮铮剑鸣,金戈厉啸,听起来十分悦耳。 “哇。” “是飞剑!” 李青枫就像是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对飞剑爱不释手。 没有人能抵挡住文武双全。 更没有哪个练气士能抵挡住一把飞剑的诱惑。 虽然李青枫有尊魂幡这个法器,其实他又何尝不曾幻想过,飞剑千里斩人头。 李青枫将长发用剑簪扎起来,十分满意的正了正脑袋。 涂山君想笑。 说到底年轻人就是这样的啊。 得到什么好东西恨不得挂在身上,拿在手里。 眼见法力不够支撑鬼身的显化,涂山君散成雾气返回尊魂幡。 有了五个土匪的生魂和煞气补充,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只要持续收集煞气生魂就能修复伤势,并且变得更加强大。 张桂的阴魂竟然有练气三层的实力,这是涂山君没有想到的。 不过,饶是练气三层,也同样不是他的对手。 有了这只生魂的补充,只要再补充一定的生魂煞气,涂山君很快就能步入练气五层。 李青枫很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得到了飞剑以及纳物符,最重要的是鬼兄并没有死。 就是什么都没得到,只要鬼兄没死,他就很高兴了。 所有的失落更是一扫而空,重新变得斗志高昂起来。 22、进阶 返回尊魂幡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张桂的生魂找出来。 “问魄” 【提取:】 【灵魔融基术】 【五灵诀(前篇)】 同样只有两颗技能种子,一门术法,一门功法。 灵魔融基术十分霸道。 就是没有灵根,只要使用这门魔功融合他人根基,就能获得灵根。 也不是人数越多越好。 上面记载了两种法门,一种是五位天灵根,形成生生不息之势。 融合此五灵根,立地获得五行天灵根,绝无瓶颈。 还有一种则是简单版,随便找三个有灵根的练气士,使用三才阵融合根基灵根。 这样的根基很劣质,而且整合灵气也很差,一步一个瓶颈。 这门魔功虽然看起来强大,却有致命缺点。 因为融合他人的根基灵根,导致身躯根骨驳杂,所以这辈子都只能待在练气期。 使用此法,神仙难救。 张桂使用的就是简略版的灵魔融基术。 没办法,他本身就身受重伤,根基受损,也就不在乎了。 再说了,郡守虽然在凡人眼里是大官,在修士眼中与蝼蚁无异,想找天灵根修士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就是找到练气初期的天灵根修士,他们难道就敢剖腹融基? 所以其实也就只有这一个选择。 五灵诀是五灵宗的基础炼气术。 涂山君也就只从五灵诀里看到这些东西。 提取功法种子虽然强大,但是没有生魂其余的记忆。 只能以功法种子为基准。 功法种子里存留的经验比较多,涂山君获得知识就多,介绍的少,获得的就少。 多少都在于提供功法种子的宿主学习了多少。 就像是赵世显,他学习的多,种子蕴含的信息就多。 可惜是涂山君不会搜魂。 想一想还是得抽个空练出搜魂,这样就能直接搜索阴魂的记忆。 只不过看着这些毫无灵智,只剩下本能的阴魂鬼物,涂山君又很疑惑。 他们到底还有没有记忆,不会直接被魂幡清空了吧? 因他身亡融入魂幡的缘故,那块半成品的编辑器系统也融了进来,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变化还真不清楚。 涂山君索性不再多想,还是要提升实力。 若他实力强大,当时就能击退那个青年仙师。 那人和他同样的修为,但是人家毕竟是正经的正道练气士,乌木法剑克制鬼物。 纵然修为相同,打了个照面的情况下,涂山君还是完败。 看那模样,不像是张万隆请的供奉。 那就是郡城的镇守仙师。 两个月前的时候就听说那位镇守仙师十年期满要回山,还带走了李青枫的朋友。 那么这位估计就是接替的人选。 涂山君其实也很庆幸卡在这个时间,能来接替的人选年轻且修为不高。 若是原先的那个仙师,估计至少得练气六七层的实力。 拿捏他还不跟玩儿一样。 话分两头。 涂山君养伤的功夫李青枫把玩着剑簪,同时翻看兽皮。 不知名兽皮记载着魔猿三式的招式和心法。 与他修行的没有区别。 这也说明主魂恶鬼是真心实意的教他东西。 用此定意拳消磨因血煞大法而积累的戾气。 “这是什么材质的?” 李青枫低声呢喃,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双眼闪过灵光,灵官法眼闪动。 不知名兽皮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丝毫不见变化。 用剑簪戳了戳也不见留下痕迹。 水煮不烂,火烧不燃。 以李青枫现在的力量使劲撕扯也没有破损。 李青枫不由得感叹:“这东西要是用来做尊魂幡的幡面就好了。” 想到这,李青枫赶忙将尊魂幡拿过来。 左手持幡,右手持不明兽皮,然后相互靠近。 同样没有发生反应。 “难道是我想的有问题,还是要……”李青枫依然在锲而不舍的摆弄。 涂山君在幡内不禁莞尔,这傻小子怎么想的,不会炼器,怎么进行替换。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涂山君瞪大了眼珠子。 费心维持的高深莫测形象顿时崩塌。 好在现在他身处尊魂幡内,并没有被李青枫看到。 随着李青枫的法力涌入兽皮。 兽皮上竟然浮现了一头血猿虚影。 捶打胸口,仰天咆哮。 凶煞气逸散而出被尊魂幡吸收。 血色魔猿化作血光钻进尊魂幡。 在红光持续了一刻钟后,李青枫手中坚韧的兽皮像是风化的石板似的哗啦一声碎裂成渣滓。 吸收了不明兽皮的尊魂幡主杆更加深邃幽暗。 冰凉的触感令人安心。 幡面因为兽皮血煞丝线的编织多了许多猩红色。 赤发如潮,猩红鬼眼更是异常灵动。 黑底红边,幡中恶鬼愈发灵动。 那双眼珠也像是会不对劲儿的转动一般。 幡面较之原先更加坚韧。 排斥了杂质,整体看起来很有韵味。 不像是原先那样,看起来像是随意捏合而成,挥舞起来也不顺畅。 【尊魂幡进阶】 【当前品阶:上品法器】 【获得技能:聚魂成丹】 涂山君赶忙将猩红面板调出来。 幡名:尊魂幡 幡主:李青枫 等阶:上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五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五十二/千)。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百鬼夜行:魂幡千鬼尽可释放,汇聚夜行魂术冲击而发。 聚魂成丹::魂幡吸收游离阴魂煞气凝聚阴魂丹,阴魂丹可辅助幡主修行(一枚/十二时辰),吞食煞气阴鬼可加速凝聚阴魂丹的过程。 涂山君吐了一枚鸡蛋大小的浑圆黑色珠子到手掌。 这东西就是尊魂幡升阶获得的能力。 还不知道能够帮助幡主进步多少。 上品法器尊魂幡。 当然,也可以叫千魂幡。 虽然魂幡内算上他自己也就只有五十三只阴魂鬼物。 百鬼都凑不齐。 但是上品法器就是上品法器。 不说其他人,就是在高阶练气修士那里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现在就这么被李青枫误打误撞给整了出来。 看来那块兽皮的来历很大。 涂山君不做他想。 被他吃下肚子了,有什么别的来历也没用。 吃进肚子的机缘才叫机缘。 没吃进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别人的机缘。 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提升实力,然后返回八方郡城把张万隆宰了。 留着那个隐患,涂山君心里很不踏实。 23、端倪 “已经三天了。” “为什么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告诉我,为什么。” 咆哮声刺穿中堂。 振聋发聩。 郡守府的佣人们噤若寒蝉,胆战心惊。 他们不想听到郡守的怒吼,因为这代表着又有人要死了。 三天。 已经死了很多人。 只有一个罪名,办事不利。 甚至连罪名都不需要网罗,因为郡守本身就代表着权力,又掌握着军队。 还有上百黑甲骑兵。 暴力机关能够镇压所有反对的声音。 在死了独子张桂之后,张万隆就疯了。 很彻底的疯狂。 他不在意百姓的死活,也不在意朝廷的问责,他只想找到那个凶手。 他不敢去问青年仙师,只能全城搜捕,期望着能找到线索。 线索只有:黑幡,役使鬼物,很年轻,是仙师。 八方城本身就是一郡大城,城中百姓数以万计,这么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来人。”张万隆气急的声音响起。 两个身着黑甲的士卒冲进中堂,架起伏地的那个长衫文士。 “拖出去。” “郡守饶命,饶命啊……”说是长衫,其实只过了童生。 孙师爷被人发现时气绝身亡,同样让张万隆感到愤怒。 儿子死了。 左膀右臂死了。 早年丧妻,中年丧子。 大梁岌岌,未来仕途也见不到光明。 所以他没有任何的顾及。 一心只想报仇。 实在不行就挨家挨户的搜,肯定能找到线索。 中堂内寂静一片。 余下的两人不敢说话。 这两人同样是郡守张万隆的幕僚,只不过原先并不受重视。 如今孙师爷死了,他们倒是受到了重视。 其中一个正苦思冥想,抓耳挠腮。 另外一个穿青衫的中年人眼观鼻鼻观心,心神似乎都沉浸在了眼前的那杯茶水里。 张万隆很不悦那青衫中年人的态度。 不如说,这种时候,谁不和他一样暴躁易怒,抓耳挠腮就会惹怒他。 不和他感同身受,那就去死好了。 遂开口道:“不知宋师爷有何高见?” 宋师爷拱手:“大人,在下回去思量许久,发觉还是需要您提供线索。” “不知道郡城里有没有和大人结仇的人家。” “还请您冷静下来仔细回忆,那个凶手的音容模样,穿着打扮,以及说过的话。” “口音方面。” “最好将当日的场景,一丝不差的都描述出来。” “这样,我们才能找准凶手。” 刚刚杀了个人,张万隆心气顺了不少。 而且他应该是最想找到凶手的人。 所以宋师爷的话顿时成了一剂良方。 张万隆也不由得开始思索当日的场景。 宋师爷老神在在,甚至还自顾的喝了一口茶。 虽然凉了,却并不影响口感,因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茶水上。 为何不在三日前提起这件事,这就是宋师爷的高明之处。 那时的张郡守正是丧子之痛最深之时,就是提的建议是对的,也不免吃挂落。 甚至可能随同孙师爷共赴黄泉。 就是不死,以后再提,让张郡守想起那日场景,不是同样灰头土脸,捞不到一丝好处吗。 那个时候无法最大限度的发挥这道建议。 所以他没有提。 今日再提就正好。 时隔三日,张郡守已经冷静了不少,更急于寻找凶手。 纵然这些建议看起来很粗浅,却十分实用。 张万隆回想那日场景。 悲上心头。 压下心中的痛苦。 仔细回想有没有结仇。 他为什么要杀害孙师爷? 凶手的音容相貌。 那是一双年轻的眼睛,身高五尺六寸左右,夜行衣,蒙面。 役使魂幡,有一头赤发恶鬼。 魂幡上绣着鬼面。 口音绝对是八方郡人。 说了什么。 张万隆猛的抬头,双眼闪过精光。 他想起来了。 那凶手在动手之前确实说过话。 宋师爷眯着眼睛,嘴角勾起笑容,看样子郡守真的想到了什么。 如今看来,还是他宋文略更胜一筹。 “老孙呐,你就安心的去吧。” “你的位置,我坐了。” 宋师爷瞥了那位枯坐的同僚一眼,讥讽的神色闪过,低头的瞬间已然神色如常。 张万隆起身径直出了郡守中堂。 走出中堂的同时,家中的老年管事走到张万隆的身边,低声道:“老爷。” “去调查一下那四个人的家族。” 管家当然知道张万隆口中的四个人是谁。 正要去办的时候,张万隆又叫住他:“与那四人交好的人,以及他们的家族也都认真的盘查。” “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 “是。” 管家没有劝说张万隆。 劝也无用,张万隆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他也是看着张桂公子长大的人。 张万隆心中悲痛,他的心中同样不好受。 吩咐了管家去做此事之后,张万隆去了青年仙师的居所。 是一所道观。 五方观。 清净之地。 五方观是五灵宗驻扎在世俗的一方道观。 可以看做是驿站、别院。 基本上用来接纳新入郡城镇守的五灵宗弟子。 当然,若是有其他五灵宗弟子走入世俗,同样可以来五方观落脚。 “仙师的伤怎么样了?” “回郡守,仙师已经无碍。” “那我就放心了。” 张万隆长出一口气。 他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 士卒同样不是。 就是结成战阵,也拦不住那凶恶厉鬼。 唯有仙师才能对付那人。 所以谁都能出问题,唯独仙师这里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张万隆乘上牛车,看了一眼道观,神色复杂,最后放下牛车的帘子:“回府衙。” 三日匆匆。 李青枫白天都在山神庙打坐修行,晚上就到处找阴魂鬼物。 山脚下的乱葬岗他都已经逛了两三次,均空手而归。 黑色阴魂丹吃了三颗。 炼化的法力凝聚成雾气。 这一颗阴魂丹当他原先个把月的苦功,可谓是进步神速。 本来进阶至练气二层至少得一年多,现在看来时间已经缩短了不少。 李青枫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思索之后还是觉得前两天主魂恶鬼在梦境中,告诉他的提议比较好。 主魂恶鬼告诉他,反正那些土匪留着也是祸害人,不如将他们绞杀之后变成实力的一部分。 李青枫决定考虑考虑,毕竟是人命,需要慎重对待。 他伤势未复,也需要时间来恢复伤势。 想到郡城贴着的有关于土匪的告示,以及那些出了城就再也没回来的人,李青枫还是决定把土匪剿灭。 李青枫无奈笑道:“我总感觉,我距离原先幻想的正道侠客越来越远。” 涂山君却不这么想,别管土匪活不下去的原因是什么,杀人就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 再说了,剿匪同样是行侠仗义。 这个年纪知书达理的小孩子就是多愁善感,涂山君也没有反驳。 若是碰上混不吝,反而会兴致冲冲的前去。 不过,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过程如何也不必过问。 对于涂山君而言,能获取力量就是最好的结果。 24、愤怒 半月过去。 月明星稀。 李青枫盘腿而坐,炼精化气。 他有预感,也许再过个把月就能突破练气二层。 这种速度无疑是他本身资质所不具备的。 全赖鬼兄提供的鸡蛋大小的黑色珠子。 回想起第一次吃,他怎么也下不了嘴,甚至怀疑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会不会噎人。 要是卡住可就麻烦了。 没想到入口即化,化作精纯的灵气,大部分都入丹田沉淀起来。 半月的时间,约莫省了他大半年苦功。 甚至让李青枫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寻着那五个土匪来的路线找到了飞虎寨,举寨拔起。 李青枫诛杀了首恶之后就没有再亲自动手。 剩下的小喽啰被他放出的那些阴魂鬼物杀死,拖拽出生魂,入了尊魂幡。 剿灭了飞虎寨,顺手又把野狼寨也灭掉。 这两个盘踞在黑孤山的两大土匪团伙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不见,连尸体都没有剩下。 仙师对于常人而言太强大了。 纵然有所谓的高手,在炼气士的眼中也如蝼蚁。 得了血煞气和生魂,涂山君的实力达到练气五层。 当然,没法长时间显化缠斗。 还得看幡主的法力厚度办事。 法力不足以支撑他身躯显化就只能放出其他小鬼。 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之后李青枫眉宇间多了几分肃杀。 睁开双眼,李青枫双目灵光闪烁,眼中闪过担忧的神色:“也不知道爹娘的近况。” 李青枫知道主魂恶鬼变得更强了。 因为他需要更多的法力来召唤主魂恶鬼。 如今他修为大进。 纵然打不过那个仙师,也能从容离开。 他还是得回去看看。 不去看看总是不放心的。 离家这么久,家中长辈肯定早就心急如焚。 幡内的涂山君并没有制止李青枫。 以他现在练气五层的实力,再对上那个青年仙师,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再不济,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 只要宰了张万隆,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大梁内忧外患严重,新任的郡守不会追查李青枫。 要么寻个暴病的借口,要么就是从死牢里抓个替罪羊,弄到刑场砍了了事。 李青枫揣上尊魂幡,别好剑簪,趁着夜色走出山神庙。 两步后,蓦然回头。 望着居住了半月之久,庇护良多的神庙,李青枫笑了起来:“也该修缮修缮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转身离开。 乌云盖月,茫茫黑夜。 李青枫噔噔两下,兔起鹘落间,翻越常人难以跨越的郡城大墙。 为了不惹人怀疑李青枫并没有走正门。 敲了敲侧门上挂着的门环。 一片寂静。 寂静的可怕。 李青枫微微蹙眉,这个时候管家也没睡啊。 就是管家睡了,他的别院距离侧门很近。 五宝听到了门环响动,肯定会前来查看。 “五宝睡的可真死。” 李青枫笑着说道。 猛的跃起,直接从侧门翻了进去。 落地的瞬间,李青枫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 轰的一声。 李青枫感觉自己的大脑炸开了。 双眼瞪大,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 身躯如筛子般颤抖。 眼前,残存的鲜血还没有洗刷,浓郁的血腥味疯狂的钻进李青枫的口鼻。 李青枫连滚带爬的冲到父母的卧房。 一把撕开上面的封条撞开房间。 空空如也。 他不厌其烦的将所有的厢房全都打开,让天空的月光照映进来。 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值钱的东西也被清扫一空。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阴沉。 李家,出事儿了。 但是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就不能认定李府这些人都死了。 涂山君是局外人,他看的更真切。 如果真是郡守府动的手,不找出李青枫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动手杀了李父李母。 这是两个很有用的要挟点。 杀了李父李母只会让李青枫失去理智,万一抓不到李青枫,就会后患无穷。 “破绽在哪儿呢?”涂山君沉思。 入梦之际,他杀了孙师爷以绝后患。 知道这么多信息的孙师爷已经成了最能保守秘密的人。 而在直面张万隆父子的时候,也没有露出破绽,更没有被看到面容。 那种状态下,只能全城范围的搜捕。 只要李父李母不是傻子,绝不会在这个关隘提起自家儿子消失这桩事。 能够成为大地主,并且掌握许多铺子,李父李母很精明,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他们不会惹火烧身。 尊魂幡的异动让李青枫稍微回神。 能在郡城将李家全员带走,只有郡守府能做到。 郡城的帮派不行,其他的豪强士绅同样不行。 他要再入郡守府。 尊魂幡黑玉凉意沁心,李青枫换上夜行衣。 戒急用忍。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一乱,就会出错。 出错就没命。 他不能没命。 至少在确认李家众人生死之前,他不能。 茫茫黑夜,继以朗月。 灯火通明的郡守府守卫森严。 黑甲士卒五人一伍,交替巡逻。 张万隆吃住均在郡守府中堂,盔甲加身,百人护卫。 纵然如此,他依然不觉得安全。 郡守府偏殿。 宋师爷吃着干果,翻阅档案。 半个月来,这已经是他翻阅的第五家。 不过这一家有些特别,因为这并不是他们查到的与那四人有联系的人家,而是通过其他的渠道得来。 总归又是刀下亡魂罢了,现在也不过梳理身份户籍。 只是看到这个名叫李青枫的书生户籍,宋师爷皱起眉头,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科场秀才。 现在张万隆明显已经疯了,宋师爷不由得开始审视自己现在的位置。 一旦张万隆失败,又或许张万隆被郡城所有士绅抵制,最后出局的话,他会不会有好下场? 出路又在哪里? 现在连秀才人家都敢动刀,难保不会有更多人死亡。 随着大批量的屠戮百姓,郡城就会引起民怨。 待到沸反盈天之时,只怕他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万隆是死了儿子所以疯狂。 但是他不想疯,他还有大好前途。 “所有验明正身的人中,并没有李青枫?” “外出读书访友,还是前往了大都?” “要是去了大都,可麻烦了。”宋师爷沉吟起来。 他本想趁此搏上位,现在确实坐在了原先孙师爷的位子上,权力甚大,却也属于取祸之道。 “别动。” 说话之人的声音很轻。 脖颈处的兵锋却异常冰冷。 让宋师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想回头看一眼,却硬生生的止住,身躯僵硬在座位上:“好汉饶命。” “我问你答。” 宋师爷哪敢反驳,赶忙回应,甚至他还很庆幸自己有用:“好汉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城南李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压抑的声音,就是不熟悉之人也能听出其中的冷意。 宋师爷瞪大眼睛,声音颤抖:“你……。” “我说了,我问,你答。” 兵锋挤压。 宋师爷脖子的皮肤已经被抵开,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出来。 温热的血液更让宋师爷恐惧。 “张万隆死了亲儿子,他已经疯了,只要有人提供消息,他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李家,除了那个外出的秀才书生,已经没有活人了。” 最后印在李青枫脑海中的只有四个字。 没有活人! “啊!” 李青枫仰天长啸,目眦尽裂。 猛的挥动长剑。 宋师爷的头颅应声而落。 与此同时李青枫已经冲出偏殿,直奔郡守府中堂。 25、质问 “张万隆受死!” 怒。 直冲云霄之怒! 悲痛、懊悔、不甘、恨意化作满腔怒火。 他懊恼。 那时为什么要害怕。 如果当日他拼着死亡杀了张万隆的话,那么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恨张万隆,但是他更恨自己。 如果他不追查这件事,是不是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也没有后悔药。 他不查,不为好友复仇,就不是李青枫。 以人入药,罪该万死! 只是因为那时,他缺少反抗的力量,才会导致悲剧。 李青枫鼓动法力冲进郡守府中堂。 上百黑甲士卒严阵以待。 皆引强弩。 见到李青枫的瞬间,张万隆双目充血,面容狰狞。 厉声怒吼。 “杀!” “杀了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都有杀了对方的理由。 强弩发射。 上百弩箭形如箭雨,又好似一张大网笼罩李青枫。 强弩劲弓,是国之重器。 百姓私藏零件便会以谋反罪论处。 因为这东西的杀伤力确实非同凡响。 擦着即伤,伤就要命。 一轮齐射,就是江湖中称雄的高手也要饮恨在引动弓弩的军阵之下。 纵然李青枫是炼气士,如今也不过练气一层。 若是被这一轮齐射射中身躯,同样会死于弩阵。 李青枫不再克制,三尺尊魂幡化作丈许,幡面猎猎。 狠狠的挥动尊魂幡,硕大魂幡挡在李青枫的面前。 上品法器,怎么可能会被凡人的箭矢攻破。 尊魂幡的巨大幡面不需要将所有箭矢拦下,只要防护住射向李青枫的箭矢便足够了。 齐射未曾建功。 黑甲士卒顿时茫然。 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仙人的手段。 他们现在是和仙人作对。 绝望的同时,连带着士气都开始迅速滑落。 李青枫在尊魂幡的庇护下毫发无伤,摇动尊魂幡,赤发恶鬼从魂幡爬出。 恶鬼身高七尺多。 足比最强壮的黑甲士卒还要高两三个头。 赤发披散,额头眉骨上方一寸的地方有两个鼓包凸起,看起来像是肉角一般。 青黑色的肌肉虬结的附着在高大的骨架上。 青面,神情肃穆,不见獠牙。 猩红鬼眼俯视众人,凶煞戾气扑面而来。 光是看到这凶猛恶鬼就已经让所有黑甲士卒吓破胆。 涂山君走出尊魂幡的瞬间直奔张万隆而去。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必须一击制敌。 张万隆猛的起身,拔出腰间宝剑,神情坚定。 “杀死此人,加官进爵,赏银万两!” “老夫收为义子,一身家业尽皆托付。” 财帛动人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张万隆只有独子,如今独子身亡,更承诺义子可以继承所有家业。 当即点燃了上百黑甲士卒。 他们再次振奋。 结成军阵,盔甲相抵,形成了人墙。 涂山君大步流星,一击横扫。 轰隆。 宛如攻城车一般强大的力量甩出,砸在军阵上。 最前方的十几黑甲士卒当即身亡。 中间层被力量裹挟,口吐鲜血,身躯不支。 就连最后方的黑甲士卒都被这庞大的力量扫的倒退几步。 扫开人群,涂山君鬼爪直奔张万隆脑袋。 “铿!” 乌木飞剑挡住了涂山君的攻击。 以至于涂山君踉跄两步,错失良机。 涂山君厉声鬼啸,倒钩折叠隐藏在口中的獠牙显露。 “吼!” 张口就咬。 “砰。”一口咬在青年仙师的手臂上。 青年仙师身上的道袍瞬间洞穿,鲜血飙散。 但是却没有咬穿骨头,只伤了血肉。 灵光闪动,应是灵符的光芒。 不知名的灵符挡住了涂山君的攻击。 涂山君气急,他以练气五层的实力,竟然没有断了对方手臂。 炼气士的法力本身就克制阴魂鬼物。 他虽是主魂恶鬼,依然属于鬼类。 加上炼气士的灵符护身,能伤就已经很不错了。 被青年仙师护在身后的张万隆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感觉。 只有满腔压抑的恨意。 他不怕死。 纵然直面凶恶的鬼怪,他也不害怕。 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事情了。 虽然愤怒,但是张万隆却没有被冲昏头脑。 擒贼先擒王。 只要斩杀了那个黑衣人,恶鬼就会消失。 张万隆再次指挥士卒杀向李青枫。 青年仙师右臂颤抖不已,耷拉在身侧,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在地上。 他面色苍白,却刚毅不退,左手持剑横在身前。 青年很庆幸自己有保命灵符。 但是心中震惊却溢于言表。 上次见面,这恶鬼败于他的剑下消失,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已经能够越过灵符伤到他。 五方金光符,能够抵挡住练气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练气中期能破此灵符的很少,这恶鬼实在太令人震撼了。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放那魔修离开。 一旦魔修遁入人海,再去寻找就麻烦了。 放虎归山,只会后患无穷。 斩妖除魔,就在今日! 只要能将魔修的法力拖尽,他就会取得胜利。 打定主意后,青年一咬舌尖血。 含而怒喷于乌木剑上。 乌木剑灵光大显。 “恶鬼,受死。” 涂山君也打出了真火,他必须要快点解决这个青年仙师。 不然,一旦李青枫的法力耗尽,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纵然以伤换伤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吼。” 魔猿定意拳,老猿挂印。 引而发。 一人一鬼,缠斗起来。 剑光连带着剑气嗖嗖越过。 涂山君的身上出现了狭小的伤口。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拉近了和青年的距离。 “五灵剑气。” 单臂持剑,终究疏于防守。 涂山君一记老猿挂印顶着剑气拍在青年仙师的胸口。 青年咬紧牙关,但是鲜血还是吐出,身躯金色光芒闪烁,宛如刷了一层金粉。 青年仙师的鲜血溅射在他身上,发出滋滋声响。 涂山君同样不好受,他被剑气击中,猩红鬼眼瞎了一只。 黑色的血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这反而激发了涂山君的凶性。 下潜,再次贴近。 双臂如拜月顶角,轰然爆发。 “砰。” 顶在仙师的下巴上,将青年仙师撞飞出去。 “法力,在消失。” 不等涂山君乘胜追击,他感觉身躯法力不再充裕。 回眸间,李青枫已经被黑甲士卒包围,勉力支撑。 李青枫身上伤口更多,他却一声不吭,丝毫没有要唤回涂山君的意思。 涂山君冲进军阵。 宛如虎入羊群,施展拳脚之间就有士卒殒命。 将李青枫护在腰侧。 左臂挡住所有攻击,右臂继续杀戮。 这个时候青年仙师已经缓过劲来,他身后的张万隆完好无损。 李青枫身上被刀兵砍伤的伤口涌出鲜血,视线已经模糊。 “为什么!” 他厉声质问。 “为什么你们帮他。” “张万隆以人入药,修复他儿子的根基伤势。” “如此魔道行径,为什么你们要护着他!” 凄厉的声音,让青年仙师不由得停下。 怔然间回头看了一眼双眼血红的张万隆。 抿着嘴没有说话。 良久。 那青年闪烁的目光重新坚定,开口道:“我,只为镇守八方城。” 李青枫残存的意识已经不多,随时都会昏迷。 纵然如此,他依然攥着灵石,法力全力支持尊魂幡。 涂山君夹着李青枫,微微侧头。 仅剩一只鬼眼。 独眼之鬼,狠厉肃杀,宛如受伤的凶猛野兽。 默而无言,纵身跳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26、职责 “给我追!” “杀了刺客。” 张万隆气急败坏,明明那黑衣人都已经支撑不住了,怎么又给放跑了。 下令之时,余下的黑甲士卒也只有两三成还能继续行动。 精锐黑甲,折损半数。 中堂充斥着血腥味。 整个郡城更是灯火通明。 “仙师,何不乘胜追击?”张万隆看向镇守仙师,眼中闪过恨意和不解。 这种时刻,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就连他这个普通人都能看出来刺客已经是强弩之末。 随时就会崩溃。 只要刺客昏迷,那恶鬼还如何逞凶? 如此大好时机,若是错过,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青年看了张万隆一眼,握住乌木剑的手掌松开。 乌木剑化作巴掌大的木头小剑被他收入纳物符之中。 随即,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青年摇了摇头:“我已经身受重伤,再打下去讨不得半分好处。” “我会向宗门求援。” “郡守也可向梁都……。” 话说了一半,青年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的下巴骨头可能碎了,现在只要动弹就会引发剧烈的疼痛。 若不是有金光符护身,估计现在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恶鬼变得更强了。 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鬼物。 按理来说这样强大且狡猾的鬼物根本不会听从那个刺客发号施令。 那人太弱。 顶多练气二层。 如果让他摸到黑衣人的边,只需一剑就能斩杀。 那么强大的恶鬼却守护在他身侧,甚至在可以乘胜追击之时,舍弃大好机会返回幡主身旁,将幡主救起。 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 那东西,是不是拥有很高的神智。 沉思片刻,青年没有再多说什么。 意思已经传达给了张万隆,至于听与不听,不在于他。 他的职责是守护郡城百姓,不被妖魔鬼怪侵扰。 遇到魔道修士只需斩杀。 其他的事情,他不想理会,也不想深入其中。 少顷,青年离开郡守府。 张万隆面色铁青,狠狠一扫。 将桌上的茶碗扫到地上。 碎裂的瓷器。 清脆的响声。 这些都不足以平息张万隆心中的怒火。 丧子之痛深深的刺痛了这位上了岁数的郡守。 那恶鬼还带着他的仇人离开。 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 会回来报仇。 炼气士会进步,他是凡人,没有神奇的手段。 至于青年仙师说的身受重伤,张万隆半信半疑。 更多的还是不信任,因为青年仙师在李青枫质问他的时候,迟疑了。 虽然仙师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妄图用假的东西粉饰成正义,依旧会让人看出破绽。 而且这个人本身就很不好糊弄。 这是张万隆见到青年仙师的第一印象。 纵然这位仙师看起来岁数不大,却意外的沉稳,实力高强,一手剑法更是高明。 不饮酒,不做乐,不狎妓。 只吃五方观提供的粗粝食物。 就是不知道在吃饭之前,会不会检查。 张万隆觉得应当是会的。 这种人若是要害,就要一击毙命,绝不能给他缓过来的机会。 从青年仙师的迟疑中,张万隆明白,这位仙师绝对察觉到了事情真相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所以仙师才会对他有所提防。 张万隆也不确定凡人的毒药会对仙师起多大的作用。 内功之气都能抵抗剧毒,甚至能运功逼毒。 仙师非凡人,拥有法力,说不定根本就不受毒药的影响。 想要放翻仙师就必须用仙师们用的东西。 没有仙师的震慑,那刺客还会再来。 再次行凶之日,他绝无抵抗之力。 纵然仙师这幅态度,张万隆依旧忍了。 独自静坐了许久。 张万隆起身,神色阴沉:“求人不如求己。” “来啊,让宋师爷过来一趟。” “禀郡守,宋师爷在偏殿已然尸首异处。” 听到这个消息,张万隆已经没有什么反应,神色无喜无悲。 也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挥了挥手,示意佣人下去。 中堂已经破败不堪,尸体用板车驮着,一车车的拉出去。 有些尸体的血肉和盔甲掺和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开,糊成泥状,只能一齐入土。 死状惨烈,鲜血横流。 比之两军对垒的战场还要残酷。 郡守府在忙碌。 张万隆将管家找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张万隆神色之中带着迫切。 年事已高的管家,脸上带着喜色,恭敬回答:“回老爷,已经找到了。” “好!” 张万隆大喜,脸上不自觉的出现狞笑。 老天不绝他张万隆,耗时许久,终于找到了。 “准备笔墨纸砚。” “我要给朝廷写折子。” 为了双重保险,张万隆决定听从青年仙师的建议给朝廷写折子。 梁都有供奉楼,招揽民间散修仙师。 只要将之描写成魔头,将城中五家士绅的死亡,以及百多士卒的身亡安在这魔头的身上,为了安全着想,梁都一定会派供奉来。 八方郡城距离梁都并不远,若是供奉楼仙师日夜兼程,很快就能抵达。 作为一方郡守,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写过折子了。 写折子是官员的看家本领。 忘不了。 张万隆铺开宣纸,执笔行书。 返回五方观的青年仙师被观中道士迎进来。 “怎么又伤的这么重。”老道士大惊,赶忙吩咐道童准备热水。 “咳咳。” 青年仙师咳嗽了两声,身躯挺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脸上的苍白消退了不少。 原本虚弱的神色尽数褪去。 “不必了,这几日我会疗伤,郡守派人来也不要见。” “饭菜送到门口即可。” 话音落下,仙师关上了厢房大门。 将灵符贴在门窗上,他这才恢复了虚弱的姿态。 他不能显露疲态。 纵然是面对五方观的众人也不行。 谁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郡守的眼线。 如果那个执幡魔修说的是真的,张万隆真的以人入药救治自己儿子,甚至让他的儿子拥有了灵根,能够修行。 那么,在他虚弱的时刻,说不定张万隆会下手对付他。 凡人、仙师,其实没什么两样。 很多时候,欲望会驱使人去做不理智的事情。 这世上聪明人少,大多数人都很愚蠢。 真真假假,总会让那些聪明人知难而退。 有时候只需要怀疑即可。 人间险恶,不得不防。 涂山君将李青枫护在肋下,他能感觉到法力在消退。 也许再过片刻他就会化作黑雾返回幡中。 现在已经不足以将李青枫带出郡城,只有就近安置。 只要李青枫能醒过来就行。 甩掉那些士卒行伍、追寻的捕快和官府人员很简单。 涂山君收拾好一切首尾,终于将李青枫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27、问神 李青枫悠悠转醒。 昏黄的灯光,幽暗的身侧。 陈旧腐朽的味道萦绕。 浓郁的酒气混杂着新鲜泥土的气味。 深吸一口,带着莫名的发酵的清香。 “这里是?” 李青枫从木板上爬起来,眼中还带着茫然以及紧张。 他记得自己好像昏迷了过去。 还是在战斗之中。 慌忙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只是将周围的一切都抓在手里。 看到尊魂幡静静的立在一旁,李青枫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短短时间,他失去了很多。 如果再失去尊魂幡,这辈子将难有报仇的那一天。 剑簪没有遗失,纳物符依旧原封不动的贴在怀里内衬口袋。 推开面前的石板,这时候李青枫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家中的地窖。 只不过并不是浅层,而是被封进一个半人高的洞子。 洞子门口被白色的石板阻挡。 地窖内是夯实的土块,以及排列整齐的平整花岗岩。 基本上大户人家都有这种东西,要么是储存金银财宝,要么就是储存陈年酒水。 若是遇上了战乱,里面存储的粮食还能救命。 又或是在地窖等待乱兵过境之后再出来。 显然,李青枫家的地窖不大,只是储存些酒水。 内里的那个洞子能看到巨大爪子的痕迹。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鬼兄将他带了回来,并且挖出一个供他潜藏的地方,将他藏了进去。 涂山君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个时候,李青枫剩余的法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返回山神庙。 只能就近停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家被抄家移灭,郡守府的人并没有发现这个小型暗室,那些人也绝对想不到他们会回到这个地方。 不管郡守府如何发现的李家,只看张万隆当时的反应,他也许并没有认出李青枫。 就像是那个新晋的师爷同样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李青枫。 在涂山君看来,这件事疑点重重。 眼泪如泉涌,李青枫抱着尊魂幡无声的哭泣。 斗大的泪珠落在魂幡幡面上。 不敢出声。 纵然是在暗室地窖,他依然不能出声。 封锁郡城的士卒就像是能闻到腐肉的秃鹰猎狗。 但凡有异动都会被他们察觉。 这些人很少思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执行命令已经成了本能。 高官厚禄,诱人利益就是那驱动他们前行的胡萝卜。 他们不知疲倦的奔跑。 追逐。 李青枫跪倒在地上,身躯颤抖,抱着尊魂幡嚎啕大哭。 纵然面容狰狞可怖,却无一丝动静。 鼻涕眼泪混杂着泥土沾染了身上的衣袍,和原本俊秀如今却已经满是血污的面容。 涂山君身居尊魂幡,摸了摸正在修复的孔洞眼眶。 他不会安慰人。 日子总得过下去。 有时候,需要自己扛。 李青枫哭的累了,又或是本就身体虚弱,再次昏了过去。 他死死的攥紧尊魂幡,就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风云席卷,远日高悬。 李青枫再次进入梦境世界。 高山之巅。 身着青衫书生袍,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眼泪。 依旧无声。 再次见到尊魂幡内的主魂恶鬼,李青枫扑通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鬼兄,我要报仇。” “帮我。” “求你。” 李青枫颤抖伏地,紧闭双眼。 涂山君手足无措,脸上布满了错愕和诧异。 微微迟疑。 并不是迟疑要不要帮李青枫。 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同舟共济。 只是他没有想到,李青枫会这样做。 士大夫拥有傲气,认为男儿膝下有黄金。 读书人更是宁折不弯。 身为秀才的李青枫无疑也是骄傲的。 他也有自傲的资本,因为这个年纪能中秀才,绝对属于出类拔萃的人。 以后他会中举、进士,甚至是状元。 出将入相,治国安邦,青史留名。 最后为自己的一生画上圆满的句号。 今日,他却跪倒在鬼神面前。 祈求鬼神帮他报仇。 不问苍生,问鬼神。 也许这就是无可奈何后的最后手段。 涂山君扶起李青枫。 猩红鬼眼早已隐没了所有的情绪。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手搭在李青枫的肩膀上。 拍了拍。 李青枫的眼泪就像是掘堤了似的。 他笑了起来,双眼眯成月牙,却止不住不断流淌下来的眼泪。 好似怎么擦都擦不完。 若要报仇,至少需要再进一层,甚至两层。 吸收了五十二位黑甲士卒煞气凝重的生魂阴鬼,以及那位新任的师爷生魂,尊魂幡内现在拥有一百零五位阴魂鬼物。 质量虽然参差不齐,却已经勉强凑齐百鬼。 涂山君的实力也再进一步。 当然,距离突破第六层实力还远,这些不入品阶的阴魂鬼物远远不足以让他再次提升。 经此一役,他身受重伤,急需煞气生魂修复鬼躯。 待煞气生魂充足,伤势自复。 为今之计,还不能露面。 那个青年仙师还一直坐镇郡守府。 郡守府的黑甲士卒也不是吃素的,一旦李青枫出现就会引来军阵围堵。 一般的阴魂鬼物根本不敢靠近军阵。 被浓郁煞气一冲即碎,唯一能派上用场的也就是赵世显的生魂。 但若是再放出那只练气三层的阴魂,对于李青枫的负担就会很大。 根本撑不了多久。 李青枫全盛时期也仅能支撑涂山君作战二三十息。 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越过那青年仙师的防御。 不能说完全没可能,只能说很难,除非机会抓的特别好。 但是看那人的回答,就知道那人不可能允许李青枫杀了张万隆。 青年仙师守护的是八方郡城,斩的是妖魔鬼怪,却唯独斩不了郡守,同样不会允许别人斩郡守。 所以那人宁愿以伤换伤,也要击伤涂山君、击溃李青枫。 李青枫同样身受重伤,需要时间养病。 总之一句话,还是实力。 不知睡了多久,李青枫再次转醒。 他不再哭泣。 从纳物符中拿出伤药,内服外用,将伤口扎紧。 吃了些干粮,饮了水。 李青枫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元气。 旧伤刚去,新伤又来。 伤口繁复,继而失血过多。 需要功夫养伤。 抽调法力将阴魂丹取出,李青枫看着手中鸡蛋大小的魂丹,神色坚定,仰头服下。 精纯灵气化作轰鸣法力,尽数吸收。 上品法器尊魂幡演化的能力可见一斑。 果然如涂山君所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很少有士卒行伍踏足被贴了封条的李家。 纳物符中的用度还能支撑些日子,不需要李青枫挪动地方。 身处郡城之内,还能探得消息。 只要李青枫不被镇守仙师看到,就不会被察觉是练气士。 又五日。 练气二层。 李青枫的伤势却不见好。 28、惊怒 内外伤需要养。 李青枫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日夜吞服阴魂丹。 从一日一颗,到现在一日三颗。 斩杀五十余位黑甲士卒凝聚了十五枚阴魂珠,加上吸收天地间游离的阴煞气凝聚魂丹,这五日李青枫消耗了九枚魂丹。 终于突破至练气二层。 但是他的身躯也浮现了阴气,面色苍白。 倒是比原先更像魔道修士了。 血煞大法更进一层,产生的血煞气更加浓郁,令李青枫苦不堪言。 若不是魔猿定意拳这门定心功法强大,说不定这个时候李青枫就已经被血煞气冲昏头脑。 魔道功法本来就急功近利,更别说李青枫还在不断的吞服阴魂丹。 阴魂丹确实是好东西,能够将精纯的灵气化作法力。 很快就能被幡主吸收。 但是这东西毕竟来自阴魂鬼物,天生带煞。 吞的少还能凭借法力消磨融入身躯的阴煞,徐徐图之。 一旦大量服用,身躯内积攒的大量阴煞气就会拖累身躯。 劝不住。 也没法开口劝说。 涂山君默然。 没事的,一切都会扛过去。 只要解决了张万隆,他们就远走高飞。 自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纵然成为人人喊打的魔修,也终算是踏上了仙路。 根基不稳没什么,阴气缠身也没什么。有他在,有尊魂幡在,以后都能解决。 李青枫并不知道尊魂幡内涂山君的忧虑。 甚至他都不知道鬼兄会说话。 他只当自己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奇遇。 纵然尊魂幡内的恶鬼面目狰狞,对于他来说依然是好人。 “咳咳。” 咳嗽声响起,李青枫将法力输送进尊魂幡,取出阴魂丹。 五天的时间,虽然突破,他的伤势却没有见好,至少还需个把月才能恢复。 暗室地脚不知时间流逝。 整日在暗无天日的暗室地窖,只有进入梦境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他不记得时间。 只记得,每日尊魂幡都会凝聚一枚魂丹。 算上原先的十一枚,一共七十一枚。 李青枫的伤势已经恢复,只是身躯缠绕的阴气更加严重。 但是他的修为却已经抵达能够抵达的顶峰。 练气三层。 耗时两个月,共七十一颗阴魂丹,终将他的修为推上了练气三层。 大功告成之日,便是出关之时。 李青枫走出暗室地窖。 眼光刺眼,闪耀的令他眯着眼睛。 皮肤面色苍白无光。 头发枯槁。 暖融融的阳光驱散不了李青枫心中的寒意。 他提起尊魂幡,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幡面鬼脸:“鬼兄,躲藏两月,可复仇乎!” “嗡。” 尊魂幡响动,似乎在回应李青枫。 坚定的告诉他。 可! “好。”李青枫顿时神情振奋。 大步流星走出厢房。 只是这个时候,他却在李府空地上发现了闪烁的火光。 李青枫神色一沉,难道他不出现,这些人已经要放火烧宅了吗? 走近了却只看到一个人在往火盆里添加纸钱。 风一吹,余烬翻飞。 微微火光,被黄昏的太阳光芒完全压住。 若在宅子外,根本就看不到有人在烧纸。 一沓沓的纸钱被填进铜盆,那人似乎还在呢喃着什么。 “杨兄?”李青枫也很意外。 出现在他家的竟然是好友杨林谷。 背对李青枫的人身躯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 猛然回头,脸上满是惊愕的神色:“青枫?你,你是人是鬼。” 李青枫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尊容很难看,形如厉鬼。 只是他没有想到杨林谷竟然会以为他死了,还带着火盆前来祭奠。 “张万隆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死。”李青枫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今日就是张万隆的死期。 杨林谷还没有从发现李青枫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就听到了李青枫平淡的话。 就好似本该如此。 “你是那个郡守抓了许久的刺客。” “你杀了张桂?” 杨林谷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郡守张万隆抓了许久的刺客真的是李青枫。 郡守独子受伤从战场归来,却意外被刺杀,因此郡守暴怒封锁了整个郡城,只为找出刺客。 正因如此,所以许多人都受到了牵连。 杨林谷难以置信的望着李青枫,甚至倒退了两步。 李青枫看在眼里,眼底的悲伤一闪而过,被愤怒掩盖: “张万隆父子以人入药。” “孟真死了,被张桂入药吃了。” “一起死的还有两个人。” “杀人偿命!”李青枫神情平静却异常坚定,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件事该愤怒的时候,他已经愤怒过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报仇。 孟真的仇他已经报了,张桂被鬼兄打烂脑袋,就是再高明的缝尸匠也补不全。 但是李家的一百零三口的仇,还没有报。 杨林谷的眼中满是震惊,张大嘴巴,似乎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紧接着,他扑通跪地痛哭。 “青枫,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你啊。” 李青枫微皱眉头,颇为不解杨林谷为什么如此作态。 “杨兄,这是何故?” 杨林谷痛哭流涕,捶地哀痛。 “自张万隆独子身亡,孟真就被打上了刺客的名头,连孟家都已经没了。” “张万隆仍不解恨,又是连抄三家。” “人人自危。” “最后查到我与孟真的交集,以连坐的罪名累我家族。” “郡守说只要提供的消息是真的,就不会满门抄斩。” “为保全家族,我……” 杨林谷声音颤抖。 李青枫重逢的杨林谷的喜悦已经尽数消失。 双眼通红,身躯颤抖,不敢相信的问道:“你待如何?” “我…就把那鸽子的事儿说了。”杨林谷痛苦的抓着头发。 “青枫,我真没想到郡守会如此丧心病狂,查到你失踪便屠杀了所有人。” “我真的想不到,我只是觉得人多能够将这件事担下来。” “我也想不到,郡守府连查都没有查,仅仅是怀疑,就酿成如此祸事。” 杨林谷不住的锤头,狠狠磕在地上,整个前额已经血肉模糊。 李青枫痛心疾首,踉跄了两步。 难以置信。 失望、恍然、悲痛、等一系列复杂的神色汇聚成狰狞和愤怒。 李青枫猛的拔出剑簪,质问杨林谷:“你,为了救你家,牺牲了我李家一百零三口。” “对不起,青枫。” “对不起。”杨林谷仍在磕头,声泪俱下。 李青枫面容抽搐,赤红双目满是凶厉:“你可还记得。” “鸽子这件事,” “是你告诉我的!” 手中的剑簪已经化作三尺法剑,指着杨林谷。 李青枫怒发冲冠。 咬紧牙关,面容扭曲。 他不懂。 明明孟真和杨林谷更加交好,甚至连这种暗号都能托付于杨林谷之手。 矛头直指张万隆父子。 他们就是害死孟真的凶手。 为什么,杨林谷不仅不想报仇,反而供出了他的存在。 只要再等等。 等他李青枫拥有绞杀张万隆的力量。 所有事都能解决。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出卖他的会是杨林谷。 29、疯了 “我不知道。” “真的。” “我对不起你。” “青枫,要杀要剐,我杨林谷绝无怨言。” 杨林谷猛地抬头,血肉模糊的额头鲜血横流,顺着眼角混杂着泪水流淌下来。 跪爬到李青枫的身前。 李青枫猛地扬起手中法剑。 挣扎。 痛苦。 “我知道孟真的消息,夜晚便进入郡守府。” “知道他们以孟真入药。” “我当即决定报仇。” “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松口。” 李青枫厉声质问。 他恨。 却终究下不了手。 他的剑,斩不了昔日好友。 斩人容易,但是之后呢,他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刺啦!” 法剑斩袍,半块青衫飘然落地。 “今日,我李青枫与你割袍断义,再无瓜葛。” “滚吧。” 李青枫像是抽干了力气,勉强依靠法剑站在原地。 枯槁的头发披散于肩。 声音很轻。 却也很决绝。 他没有时间再在这种事上纠缠。 目光回转,触及郡守府。 仇人,在那! 法力涌动,一扫颓废,向大门走去。 “我知道,我一人的命,抵不了你家一百零三口。” “今日,我还你一命,若有来世,再把命还给你!” “生生世世,还完为止!” “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孟真。” “但是我杨林谷绝不是贪生怕死。” “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张万隆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屠你满门。” “我真的不知道。” 杨林谷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李青枫的背影呐喊。 他彷徨,他希望李青枫回头。 说着,掏出藏在袖袍里的匕首。 双手紧握。 颤抖间刺入心脏。 鲜血充斥口腔,杨林谷瞪大双眼,死死攥紧匕首。 那是生命在流逝的感觉。 他跪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李青枫的背影。 直到最后黯淡。 他死了。 涂山君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煞气的凝聚,生机的消失。 不过,不入尊魂幡,生魂很快就会消失。 李青枫没有回头。 割袍断义是因为他不忍下手。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原谅杨林谷。 没想到并不意味着事情该如此。 有太多事是因为没想到而酿成。 早就应该做最坏的打算。 在知道孟真遇害的时候就应该准备好。 李青枫向着郡守府走去。 夕阳西下,逸散的光芒披散在李青枫的身上。 他披头散发。 哈哈大笑。 笑的眼泪都随之涌出。 “咦,那人怎么那么像李家公子。” “哪个李家?” “就是那个满门被灭的李家公子。” “据说是失踪,他怎么回来了。” “看样子疯疯癫癫的,难道是疯了?” “家破人亡,怎么可能不疯。” “造孽啊。” 八方郡城的黄昏不复往昔的热闹,却也不少小贩。 流民、乞丐聚集成堆。 茶楼酒楼照常营业。 日子,终究要继续过下去。 底层的老百姓已经听惯了命令。 只要有口吃的就不会反抗。 郡守府内巡逻的士卒虽多,官差衙役更是比比皆是,却没人敢大声的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觉得压抑。 郡守中堂没有重建,依旧是半边的废墟。 在后衙,张万隆正在宴请两位看起来衣着不凡的人。 两人在推杯换盏之间表示了对张郡守的夸赞。 “不敢当两位仙师谬赞。” “哎,张郡守不必担心,听你描述,那魔修也不过尔尔。” “不过是仗着奇异法器逞威。” “也不需要五灵宗的高门弟子,我们兄弟出手足以。” “有两位仙师的话,我就放心了。”张万隆笑着。 眼中不见半分笑意。 身旁貌美的侍女为仙师斟酒。 张万隆看不出来这两位从梁都来的仙师的实力,却发觉仙师也是人。 七情六欲丝毫不少。 甚至他们的欲望更强。 像是那位镇守仙师似的清心寡欲,安心潜修的人,应该属于少数。 因为五灵诀都是他使用宝贝从上位镇守仙师那里换得。 不管他们的品性如何,能够成为梁都供奉,实力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镇守仙师一人就能击伤甚至击败那个刺客和恶鬼。 如今又来了两位仙师,一定能毕其功于一役。 供着两个梁都供奉吃喝玩乐了半个月,张万隆也有些厌倦。 他期望着那个刺客再来。 “大人。” 衙役慌忙的跑进内堂,神色紧张。 张万隆眉目一凝,沉声道:“慌什么。” “大人有人闯进了府衙,要找您报仇。” 张万隆猛的起身,面容闪过狞色:“好啊,他终于又来了,看来他已经养好了伤。” “两位供奉?” 说着,张万隆看向正在饮酒的两位梁都供奉。 “好,既然这不知死活的魔修送上门来,我们正好办了差事,也好回去交差!” “走吧,我们去会会他。”两人相视一笑,纷纷起身。 五方观。 青年从打坐中醒来,望向郡守府的方向。 煞气弥漫。 “他来了。” 张开手,原本应该发给宗门的音信现在正安静的躺在手掌。 青年摇头叹息。 若是再将宗门师兄叫来,那人将再无机会。 他能做的就是镇守八方郡城,驱斩妖魔鬼怪。 别的事,他不想多管。 最多只能如此。 走出道观。 只有他一人,背上乌木法剑往郡守府赶去。 李青枫手持三尺鬼面幡,周身环绕煞气走入郡守府。 士卒衙役莫能挡者。 直到步入中堂。 张万隆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而在张万隆的身旁还有两个神色平淡的人。 看不出年龄,但是岁数都不小。 其中一个笑吟吟,打量着李青枫:“确实阴气魂绕,看样子死在你手里的人不少。” “在下,大梁供奉温立春。” 另一个看起来颇为敦厚的中年供奉却撇了撇嘴。 颇为自傲的说道:“若你放弃法器,束手就擒,看在同为练气士的份上,还能留你全尸。” 李青枫没有看那两人,反而死死的盯着张万隆。 凶厉神色显露无疑,厉声怒喝:“张万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杀!” 脚下地砖陡然碎裂,土石翻滚。 李青枫已经冲了过去。 眼见李青枫如此无视他们两人,那敦厚供奉勃然大怒:“贼子,休要猖狂。” 照面,李青枫狰狞的面容满是凶狠。 那矮胖供奉哪里见过这种人,好似根本不要命的凶徒,竟然被吓的懵了一个瞬间。 好在温立春反应快,正要出手制住李青枫。 李青枫好似猿猴从温立春的身旁穿过,双手如拜月顶角,轰在那敦实供奉的下巴上。 敦实的供奉竟然被打的离地三尺,鲜血肆意挥洒。 涂山君冷笑,这死胖子还敢挡现在的李青枫。 尽管魔猿三式最强的地方是增强神魂,但是它也是正经的杀伐功法。 以肉身硬抗。 这种托大的行为,纯属找死。 “给我死!” 眨眼间,李青枫已经越过敦实供奉,出现在张万隆的面前。 抬起手掌拍向张万隆的天灵盖。 势大力沉。 掌风将张万隆的发冠吹掉,头发披散。 张万隆能清晰的看到手掌上的掌纹。 他却丝毫没有像头两次遇到李青枫那样慌张。 “不好!” 温立春赶忙祭出法器。 如果在他俩众目睽睽下,还能让魔道贼子杀了张万隆,不说被罚,就是面子上也很不好看。 “砰。” 李青枫的剑簪化作法剑,立在他的身后。 挡住了温立春的攻击。 与此同时李青枫瞪大眼睛,满是震惊。 30、闯阵 张万隆和李青枫对了一掌。 这一次他反应过来了。 而且还招架住了李青枫的全力一击。 虽然落入下风,却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被直接拍碎脑袋。 “你没想到吧。” 张万隆狞笑着,抽出长剑砍向李青枫。 “铿。” 三尺尊魂幡扬起,招架住手持双手剑的张万隆。 “我等你很久了。” “为此,做足了准备。” 张万隆低声的说着,眼中闪过疯狂。 幡内的涂山君也有些惊讶。 上次见张万隆还是普通人,练过内功却也稀松平常。 今日再见,对方已经成了炼气士。 看样子还不止练气一层。 身躯强度远胜往昔。 也正因如此,所以才能挡住李青枫的一掌。 练气期每一层都在提高肉身强度,但是提升的确实有限。 从凡人跨越至修士的那次才是质变。 往后的变强是在这个基础上发生变化。 没有炼体的功法,主动进行淬炼,是不会大幅度进步的。 “这么说,张万隆也使用了灵魔融基术。他是怎么凑齐的?”涂山君心有疑惑。 却也此时解答开来。 两个月前还是普通人,现在就已经成了练气士,肯定使用了那门邪术。 简略版的灵魔融基术需要三个拥有灵根,并且还得是已经感气的人进行仪式。 纵然原先的那四个不合格中还剩下一个,依然需要再找两个拥有灵根并且感气的人。 只能说张万隆的运道不错,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两人。 涂山君神色如常。 纵然张万隆已经成为修士也无妨。 “你也以人入药?!” 李青枫震飞张万隆。 当即明白为什么张万隆成了炼气士。 这和张桂的情况如出一辙。 李青枫没有太过惊讶。 在没有一掌拍死张万隆的时候,他就差不多猜到了。 猜到归猜到,李青枫却满腔愤怒。 如果说他是魔修,那张万隆父子是什么? 他们在吃人啊! “我知道你在,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李青枫拔剑四顾,像是在寻找什么,他在寻找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 他只想问问,到底什么叫魔修。 难道拿着尊魂幡的就叫魔修,吃人的郡守就不是魔修吗? 青年仙师低垂着眼帘,微微叹息。 从阴影中走出来,直面李青枫。 张万隆被尊魂幡震出三四丈。 堪堪停下脚步,那把双手剑已经断成了两截。 普通的炼器怎么可能和法器相比,更何况还是上品法器。 看到镇守仙师出现,张万隆也有些心虚。 但是想到独子惨死,这丝心虚反而化作恼怒。 张万隆可憎的面容上浮现狰狞,厉吼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没错。 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关押的最后一名不合格者。 自己独子的无头尸首。 以及在张桂死后,让管家寻找的第三个拥有灵根者。 原本张万隆都已经孤注一掷,准备借着镇守仙师受伤,杀死这位镇守仙师,从而获取力量。 没想到,历时五个月,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另外一名拥有灵根的人。 汇聚三人,才成就他能够抵抗李青枫的力量。 “我守护的不是正义,是郡城的安宁。”青年仙师摇了摇头,他明知道这世间何为正义,却也明白自己守护的并不是正义。 五灵宗是仙师宗门不假,却也同样需要供奉。 修仙,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财更是排在首位。 大梁国每年都会将灵石供奉入宗,所以五灵宗弟子承担起斩杀大梁国内魑魅魍魉的责任,让鬼崇异常无法骚扰百姓。 若是遇到魔修,自然一剑斩之。 因为魔修同样是危险分子,会危害普通百姓。 青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同样身不由己,只能做好分内之事。 幡内的涂山君冷眼的看着一切。 不是所有正道中人都和侯伯旭一样,那样的人太少。 许多人还是像如今的这位镇守仙师,只考虑做好分内之事。 李青枫没有再问,他已经不需要别人来为他主持正义。 因为他手中,掌握了力量。 “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李青枫怒喝。 周身法力蓬勃,疯狂涌入尊魂幡。 鬼面幡化作丈许,狰狞鬼脸活动起来,瞎了的那只眼睛已经补全,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张万隆。 今日谁都能活,唯独张万隆必须得死! 七尺余的身躯落地的瞬间直奔张万隆。 温立春已经看傻了。 灵官法眼闪烁,他察觉出李青枫应该还在练气前期,就是仗着法器也翻不起波浪。 但是这跳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足有七尺高的强壮恶鬼,猩红头发披散在肩膀,粗壮的胳膊都能跑马了。 尤其那眉骨上两寸的地方还有两个肉角。 就凭这恶鬼的卖相,这也不是普通的鬼物啊。 在恶鬼出现的瞬间,周遭温度骤然下降,气息磅礴。 “亲娘咧,这是什么啊?” 敦实供奉睁大自己的眼珠子,瞠目结舌的看着涂山君的背影。 “你又变强了。” 镇守仙师横法剑挡在涂山君的面前,神色凝重。 每一次见此恶鬼,他总觉得对方的气息更加强大。 而且眼神之中的灵动,也不是寻常的幡中鬼物能够比拟。 他见过许多更加强大的鬼物,在神智方面都落于下乘。 不像是眼前的这位。 狡猾、谨慎、却在该凶狠的时候毫不犹豫。 实在令人心悸。 涂山君并不知道镇守仙师内心的想法,他的一双猩红鬼眼同样盯着青年。 他在寻找机会。 一瞬。 只要有那能越过青年仙师的那个瞬间。 涂山君就能拍碎张万隆的脑袋。 “斩杀魔修,死活不论!”温立春出言惊醒了敦实的供奉,两人形成犄角,将李青枫夹在中间。 李青枫毫不畏惧。 他的灵官法眼看得出,也就那个笑吟吟的人难对付,另一个在灵光的闪烁上基本和他持平。 说明也就练气四层和三层。 虽然涂山君的体型魁梧,但是速度却丝毫不慢,只能看到阴影闪烁,就已经出现在数丈外。 “五灵剑诀。” 镇守仙师身躯被金光符笼罩,光彩熠熠,法力全力支持乌木飞剑。 迎风见长,化作三尺长剑,横栏住了涂山君的去路。 “吼。” 凄厉鬼啸凝聚成声波,将周围黑色雾气席卷,变做波浪。 涂山君将整个身躯完全潜藏在黑雾之中。 眨眼间的功夫已经迫近张万隆。 青年仙师眼看不奏效,中食指并作剑指,接引乌木剑入手,竟然想要和涂山君近身缠斗。 涂山君如今的这副身躯,完全可以硬桥硬马。 魔猿定意拳又充分的发挥了灵活多变的优势。 宛如猿猴。 长臂如枪抡砸下来。 脚下地砖块块龟裂,绵延大片。 辗转腾挪之间,飞沙走石。 剑光翻飞,涂山君却丝毫不惧,以伤换伤。 “轰。” 怒吼魔猿凝聚成拳意,直攻神魂。 “百鬼夜行。” 李青枫摇动尊魂幡,丈许尊魂幡如方天画戟。 破空声响起的同时,上百头恶鬼从幡面爬出。 阴气纵横,黑雾弥漫逸散。 百头恶鬼在钻出尊魂幡的瞬间凝聚成恐怖鬼物。 陡然爆发,无人能挡。 涂山君直接融入百鬼凝聚的鬼物身躯,杀向张万隆。 31、别哭 镇守仙师惊愕的看着这凶猛鬼物。 他竟然忘了抵挡。 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如此。 这不是想挡就能挡得住的。 涂山君丝毫没有多看镇守仙师,直奔张万隆。 张万隆也随之愣住。 刚才百鬼夜行之际,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他的独子张桂。 “原来如此。”张万隆失神呢喃。 “我的儿。” “啊!” 话音未落,一只庞大鬼手直接贯穿了他的脑袋。 涂山君将张万隆的生魂挖出。 张万隆的无头身躯没了支撑,倒在地上。 没有翻起浪花。 张万隆料错了尊魂幡,也看错了李青枫。 所以才丢了性命。 能够历三次刺杀,张万隆还是有手段的。 最后竟然能绝地一搏,使用灵魔融基术获得力量。 只可惜,这力量在涂山君看来,过于弱小。 若不是这位镇守仙师一再阻挠,其实那晚就可以结束所有的一切。 世事无常,命运更是捉摸不透。 郡守死了。 镇守仙师沉默,不知为何,他心中好似重担的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兀自长出了一口气。 梁都来的两位供奉脸上布满错愕和惊讶。 李青枫拄着尊魂幡,踉跄着站直身躯。 百鬼夜行一瞬抽调了他一半的法力。 但是能够报仇就足够了。 随着百鬼返回尊魂幡。 李青枫大仇得报。 “哈哈哈!” 李青枫笑着。 狂笑。 笑声嘶哑。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爹、娘!” “五宝。” “我李家的一百零三口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了。” “我李青枫为你们报仇了。” 肆意的呼喊。 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份是否暴露。 尘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的事情。 涂山君站在李青枫的身侧,手掌搭在李青枫的肩膀上,环视四周。 温立春双目赤红,目光灼灼的盯着李青枫手中的尊魂幡。 那敦实供奉同样如此。 这杆尊魂幡法器绝对不简单。 以他练气四层的实力都感觉到了强大的威胁。 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法器。 “难道是中品?” “还是说上品法器!” 温立春不自觉的攥紧手里的长剑。 他手里的长剑不过是铁精炼制的不入品阶的法器。 跟人家那个一对比,简直就像是粗制滥造的小孩儿玩具。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一件疑似上品等阶的法器。 恰好,还是他们在执行公务。 杀人,夺宝。 名正言顺。 两人对视一眼。 温立春同样看得出朱敦的惊讶,以及隐藏在眼底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的贪婪。 镇守仙师也是头一次见到尊魂幡全力催发,竟然有如此破坏力。 那个时候,他真切的感觉到了死亡。 如果挡在张万隆的面前,他必死无疑。 “魔道法器,竟如此厉害。” 练气四层的他也不由得心生火热。 如果等得到这件宝贝相助,就相当于多了一件能制胜同阶的底牌。 不过,想到宗门内的事情,镇守仙师不由得有些迟疑。 他们毕竟是正道,用一般的魔道法器还好。 这尊魂幡炼制之法过于残忍,还需要不断填补生魂、补充煞气。 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万一被宗门察觉,就麻烦了。 虽然他经得起查证,顶多惩戒一番。 但是手里的尊魂幡多半会被收缴上去然后毁掉。 再就是,万一到时宗门处罚力度大,可能会废了他的修为逐出师门。 “五灵宗的高门,我们二人是散修,身居大梁供奉。” “魔修杀死了郡守,请高门助我们全力拿下此獠。” 温立春看向青年仙师,随即出言劝说。 镇守仙师不置可否,站在原地。 温立春眼看那五灵宗的青年也不拒绝也不接受,就那么愣着,也就没有再询问,反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同僚。 敦实供奉已经封锁了门口,生怕李青枫会逃走。 李青枫起身,握紧手中的尊魂幡,向门口退去。 眼神凶狠的盯着守在门口的敦实的练气士,厉声道:“让开。” “魔头,杀了郡守难道还想全身而退?” 温立春笑呵呵的看着李青枫,补充道:“今日你走不了,除非你放下手中的法器。” 他们两人势在必得。 刚才那鬼物击杀张万隆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和李青枫斗了一场。 如今李青枫身受重伤,还想凭重伤之躯翻盘不成? 想让他们这么简单就让开。 做梦! 李青枫嗤笑出声。 放弃尊魂幡,他才是真的走不了。 一旦失去了手中的法器,就像是失去了牙齿的老虎,只能任人宰割,他怎么会蠢到自掘坟墓。 “毁掉魂幡,废掉修为,我可以让你离开。”青年仙师的声音响起。 温立春和敦实仙师均是一愣。 没想到五灵宗的弟子竟然会倡议毁掉尊魂幡,还想保全这人一命。 保不保全其实无所谓,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个死人交差就行,但是尊魂幡不能毁掉啊。 这件法器最低都是中品,甚至有可能是上品。 万一再是什么古宝,毁掉未免太可惜。 他们的贪婪也不允许他们毁掉这件宝物。 在两人看来,这位五灵宗的高徒估计也是被尊魂幡给打动了,想要横插一手,所以才以这样占据大义的想法将魂幡独吞下去。 等这人把魂幡带回宗门,他们去哪儿找人? 到时候毁没毁,不是人家的一言堂吗。 李青枫咧嘴,凶狠的盯着余下的练气士,清晰吐字:“命在,幡在!” 幡就是他的命。 想要尊魂幡,就是想要他李青枫的命。 猛的摇动。 黑雾搅动,涂山君早已经等候多时。 一把将李青枫揽在腰间肋下,直冲敦实仙师守护的中堂大门。 “小瞧老子!” 敦实供奉大吼。 鼓动法力的同时,身躯一件龟甲法器显化。 “显。” 形如六棱拼接,套在敦实供奉的身上。 护着李青枫的涂山君面露狰狞,怒吼一声,宛如悍山魔猿,直接撞了上去。 轰! 敦实供奉被顶出足足数丈远,脚下沟壑足有一尺。 但是他还是挡住了涂山君的去路。 “魔头休走。” 温立春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铜铃。 摇响。 音波直指神魂。 涂山君感觉到自己的鬼躯受到了影响。 竟然停滞了片刻。 一柄飞剑带着剑光疾驰,嗖的洞穿了他的肩胛骨。 直接穿透过去,在空中回旋。 乌木飞剑的主人神情坚毅。 他不能放李青枫离开,万一以后成为大魔,将会是灾难。 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下来。 被涂山君夹在肋下的李青枫神情紧张。 赶忙用双手捂住涂山君的伤口。 “不,别死。” “求你。” 李青枫带着哭腔,使劲的摇头:“我走不了了。” “鬼兄,你走吧。” “别管我了。” “拿着尊魂幡,我剩余的法力足够你离开。” 丈许尊魂幡已经化作尺长,被李青枫递过来。 眼见涂山君受此重伤,李青枫的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 他已经一无所有,只剩鬼兄。 能报仇,命也可以留下。 “我知道你听得懂。” “走,走的越远越好!” 涂山君笑了起来。 “你既称我兄长,我怎能弃你而去。” “别哭。” “我带你杀出去!” 声如洪钟闷响。 宛如厉鬼怒吼。 嘶哑。 但是声音却真真切切的听在李青枫的耳中。 李青枫怔然。 脸上的泪珠似乎都随之凝滞。 “好!” 32、食言 法力涌入尊魂幡。 幡面瞬间扯长,涂山君将重伤的李青枫裹在背上。 双腿弯曲。 轰然爆发,骤然越过大门。 身着龟甲的供奉门猛的服下丹药,再次冲上来阻拦。 “挡我者死!” 涂山君怒吼。 身躯鬼气蓬勃,双拳轰然爆发。 嘭。 砰砰砰。 一拳不碎。 那就十拳。 十拳不碎就百拳。 迅猛的鬼手凝聚成拳头,一拳拳的砸在敦实供奉身上的法器龟甲上。 只是数息之间,那法器龟甲已经出现了裂痕。 敦实修士神色骇然。 “怎么可能!” 法力护盾竟然要碎。 赶忙看向温立春,呼喊道:“救我。” “给我碎!” 涂山君大吼。 今日。 他就是要带李青枫走。 谁都拦不住他! 轰。 敦实供奉身上的龟甲轰然碎裂,连吐三大口鲜血,红润的面容瞬间煞白。 “还不动手。” “叮铃铃。” 灌注了法力的铃铛叮铃作响,无形波纹好似大网捆住了涂山君。 “疾。” 乌木剑再次飞来。 剑光翻飞,从涂山君的身旁掠过。 无形剑气将涂山君的身躯切的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不等涂山君闯出去,三人呈品字形,将涂山君围在中间。 涂山君的双拳微微颤抖。 轰碎法器,却也让他的拳头出现了崩溃的征兆。 猩红鬼眼警惕着每一个练气士。 活人修士真的很难对付。 好在三人之中,还有软柿子可捏。 伤十指,不如断一指。 只要出现伤亡,就有破局的办法。 青年仙师神色凝重。 他是借着时机才能砍中这只恶鬼,现在那个敦实的供奉受伤,想要斩杀恶鬼可就麻烦了。 原先他觉得李青枫是个威胁。 没想到,威胁不是李青枫,竟然是他手中的那杆尊魂幡法器,以及幡内的这只凶厉鬼物。 这鬼物武艺不俗,近身战强横如斯,拳法更是出神入化。 更别提他的神智,丝毫不低于常人。 甚至更加狡猾阴险。 根本不像是那些自然诞生的浑浑噩噩的鬼物。 “咳。” 就在敦实修士咳血的瞬间,涂山君动了。 三两步贴近。 眼见鬼物近身,强横的气息扑面而来,敦实修士竟然被吓的呼吸错乱。 一乱,就有机会。 在战斗中,呼吸法一断,法力难以为继,周身气息便会滞涩,这时候的修士最脆弱。 涂山君抓的就是这个时机,乱中定巧,火中取栗。 抓的就是敦实修士咳血的时间。 鬼手就像是一柄锤子,直接砸穿了敦实修士的脑袋。 砰的。 像是破碎的罐子。 红白浆子挥洒了一地。 涂山君一把将他的生魂拽了出来扔进尊魂幡。 练气三层的修为,让涂山君的实力大进。 距离练气六层的实力仅有一步之遥。 若不是那防御的龟甲法器一直保护着敦实修士,他早就应该死在涂山君的拳下。 哪需要这样机关算尽,强取机会。 魂幡吞了练气士的生魂。 涂山君的双拳伤口恢复,身上被剑气切开的地方也随之愈合。 就连洞穿的伤口也已经止血。 不知道是温立春来不及救援那敦实修士,还是根本就没想救。 纵然同僚血溅当场,他也神色不改,反而更加目光灼灼的盯着涂山君。 太强大了。 练气三层的修士抵挡不住一击。 下品法器被硬生生的用拳头击碎。 而这,仅仅出自尊魂幡的一头恶鬼之手。 这样的法器,绝对是宝贝。 “难道,是极品法器?”温立春压下心中的激动,紧握法剑。 在温立春思考的时候,镇守仙师已经出手。 乌木法剑接引至手中,吞下一颗火红色的丹药,手中攥着数块长条形的规整石块。 “杀!” 清脆而坚决。 镇守仙师直奔涂山君而来。 为了不伤及背上的李青枫,涂山君只能正面迎战。 刹那间,两人战成一团。 温立春也没有闲着,加入了战场。 整个衙门的中堂更是一片狼藉。 本来就有一半成了废墟。 现在就只剩了一个大顶,还在几根柱子的勉励支撑下岌岌可危。 涂山君拳拳到肉。 然而镇守仙师的身上有金光护体,虽然比不上法器龟甲,却也抵挡了大片的伤害。 反倒是涂山君身上的再次增添伤口。 若是再拖延下去,只等李青枫的法力后继无力,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必须想破局之法。 而且,那个从梁都才的供奉还总用法器铃铛影响涂山君。 本就劣势的战斗再次偏移。 “必须找机会弄死一个,只要突破练气六层就行。” 涂山君寻找着时机。 却见温立春招招攻击他的后背,一副要置李青枫于死地的样子。 为了保护李青枫,涂山君只能再让出位置,正面应对两人。 辗转腾挪间,身上伤口再次增多。 镇守仙师眉头皱起,他觉着这样太过卑鄙,却也不好出言训斥。 战场之中,有用的招数就是好招术,纵然卑鄙阴险也顾不得许多。 当务之急还是杀死鬼物,灭掉尊魂幡。 温立春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何不借助鬼物灭掉这五灵宗的高徒呢? 反正别人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能少一个人分战利品。 虽然五灵宗练气士的物品会被人家宗门索要回去,但是那胖子的东西可还在纳物符里装着呢。 温立春顿时决定假装法力匮乏,铃铛的影响也随之减少。 这样作为主力的五灵宗门徒肯定会承担最大的压力。 说不定他稍微一撤手,整个局势就直接颠倒过来。 镇守仙师神色凝重,那个散修的法力好像不够了。 现在压力被他承担了七成,局势有些不妙。 感觉到机会的涂山君压住心中的喜色,且战且退,慢慢向温立春靠拢。 既然已经出现了一个法力不继的人,那么正好当作是突破口。 “受死吧。” 同样装作萎靡的涂山君率先发难。 温立春瞪大双眼,赶紧手忙脚乱的催动法力。 就要摇响法器铃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鬼物竟然也在伪装。 为什么不攻击承担了七成压力的镇守仙师,反而攻击他? 他却忘了,战斗之中,要捡软柿子捏。 铃铛瞬间被拍飞。 与此同时,腾出手的鬼爪一把拍碎了温立春的脑袋。 抓取练气四层的生魂扔进尊魂幡。 涂山君的实力骤然突破练气六层。 “吼!” 厉声鬼啸震荡开来。 “坏了!” 镇守仙师神色当即大惊失色,面如死灰。 这鬼物在杀死练气士后竟然临阵突破,变得更加强横了。 “嘭。” 涂山君一掌拍在镇守仙师的胸口。 护体金光登时熄灭。 镇守仙师倒飞出去,直接砸断了中堂柱子,导致头顶上的大顶掉落下来。 轰隆一声。 残木断石散开。 尘土飞溅,烟尘四起。 涂山君支撑着身躯,将李青枫护在肋下。 所有重量一力承担。 直到不再坍塌 但此时,涂山君感觉支撑他的法力在消退。 伸手探究肋下之人的鼻息。 身躯微微颤抖。 李青枫面容安详,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息。 手中仅存的那颗灵石成了粉末,依旧被他死死攥在手中。 到死,他都没有忘了将法力供给尊魂幡。 李青枫,死了! 涂山君能看到自己的身躯在变得黯淡。 他就要返回尊魂幡了。 “啊!” 鬼啸轰鸣。 阴气盘踞,久久不散。 涂山君攥紧双拳。 狠狠的锤在地上。 他。 食言了。 他说要带李青枫杀出去。 他说过。 “吧嗒。” 一滴晶莹落在地上。 33、路上 马车轮轴吱呀呀的转动。 黄昏微光,车轮碾碎飞扬的尘土,飞快的在大路上奔驰。 掠过灌木、树丛。 两边的树林飞速倒退。 将那成群结队的野兽甩在身后。 赶车人挥动手中的马鞭催促。 三架马车已经形成了不小的车队,竖着黑底的旗帜。就是碰到山匪,他们也断然不敢劫掠悬挂此旗的车马。 老百户啃着干粮,就着凉水下肚。 鹰视树林中的黑暗。 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闪过,远远的吊在他们的身后。 老百户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斧凿,堆砌起来。 “快点走,这地儿有点邪门。” 若是原先仙师还活着,他们自然不需要这样紧张,生怕出什么岔子。 但是事与愿违。 此来郡城。 二十多人,两位仙师。 离去的时候,还是二十多人。 只不过两位仙师现在却安静的躺在马车后隔间里,再没了生息。 入了夏,温度升高,冰窖里的坚冰也支撑不住。 所以在八方郡城的时候,他们就请大夫做了防腐处理。 免得尸体臭不可闻,再引发疫病可就麻烦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 他们需要把仙师的遗体运回梁都。 剩下的那一应物件、散落的东西全都收拾了起来,丝毫不敢乱动。 这些东西都要带回梁都的供奉楼。 天色渐晚,潜藏在黑暗树林里的东西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车队。 涂山君醒了。 在法力无继之后,他的身躯也随之崩溃化作黑烟返回尊魂幡。 这些时日都在缓慢的修复身躯。 李青枫的生魂入了尊魂幡。 不是涂山君主动招的魂,而是在李青枫死后,生魂就自动被尊魂幡吸纳。 没有神智,也不清醒。 看起来浑浑噩噩的。 不会说话,也没办法倾听,和其他生魂没有什么两样。 涂山君默然良久。 神情复杂。 懊恼。 迟疑。 以及没有完成的承诺涌上心头。 涂山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又如何。 不过是安慰自己,难道还真的期望着李青枫能够再听到吗。 纵然身边恶鬼环绕,涂山君依然觉得很孤独。 又变得像原先那样孤单。 好在已经不像最初那样无力。 但是他明明拥有力量,却没法完成承诺。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无奈的事情。 “会死,是因为还不够强。” “没救得了他,是因为我不够强。”涂山君轻声呢喃。 声音沙哑难听,就像是嗡嗡作响的铁片互相摩擦。 刺耳。 更令人抓耳挠心。 涂山君本以为幡主会特别一点,或者尊魂幡会给与优待。 但是,看样子就算是幡主也没有什么豁免权。 也就排除了赵世显是在装样子。 尊魂幡多了这么多练气士的生魂阴鬼,他的实力大进,已经稳稳当当的站在了练气六层。 幡名:尊魂幡 幡主: 等阶:上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六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一百零九/一千)。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百鬼夜行:魂幡千鬼尽可释放,汇聚夜行魂术冲击而发。 聚魂成丹:魂幡吸收游离阴魂煞气凝聚阴魂丹,阴魂丹可辅助幡主修行(一枚/十二时辰),吞食煞气阴鬼可加速凝聚阴魂丹的过程。 张万隆的生魂是练气二层的实力。 使用问魄后,和张桂那里得到的没有什么两样。 敦实供奉是练气三层快要突破四层的样子。 “问魄。” 【提取:】 【龟灵胎息术】 【练气培元功(初篇)】 龟灵胎息术,顾名思义,是一门敛息术法。 能够有效的收敛自身的气息,并且遮盖身上属于练气士的灵光,倒是也不简单。 至于练气培元这门功法,看起来到很稀松平常了,没什么特别之处。 属于大路货。 但凡初入练气的修士,都能用半块灵石在修士坊市将这门功法买过来。属于流传最广,修行起来没有任何疑虑的功法。 但是进境缓慢。 看敦实修士的骨龄,至少得三十多岁。 这个岁数才练气三层,这辈子估计也没有什么未来,更不用说求仙问道。 不过,虽然此人在练气士的世界混的不好,在世俗王朝中却能吃的开。 还加入了供奉楼。 以后开枝散叶,形成小家族。 再将功法传下去,总会出现灵根好的后辈能够借此踏上仙路。 提取了敦实修士的技能种子,涂山君转而看向那位自称温立春的中年练气士。 “问魄。” 【提取:】 【控铃之术】 【冥灵功(残缺)】 【炼器心得(伪)】 三颗技能种子飞入涂山君的脑海。 涂山君当即了解这门术法的门道。 竟然是控制摄魂铃的专门法决。 也就是这东西,影响了他的鬼躯,所以战斗时才会那么的不顺心,令他烦躁。 一门控制器物的法门,对于涂山君而言有些鸡肋。 不过这门练气功法倒是有些门道,五行俱全,品级不低。 看温立春的经验,这门功法进境更是飞快。 以小见大,单看这前三层,竟比血煞大法还要精妙。 可惜是门残缺的功法,只有前三层的心法和运功路线。 就是再精妙,对于以后的晋升也拥有很大问题。 涂山君虽然能够获取其他人的感悟经验,但是毕竟初涉修行,让他对照指点人还行。 补全功法就算了。 这根本不是初学者能做到的事情。 没有大量的积累,就是天才也不能一蹴而就。 最让涂山君感兴趣的是这个炼器心得(伪)。 这玩意竟然是温立春自己学习总结的炼器经验。 虽然炼制不出法器,却也能炼制出不入品阶的伪法器。 这些伪法器对于练气士并不算重要,放在世俗却堪称神兵利器。 再说,人都是进步的,能够凭借炼器手札自己钻研出心得,已经说明此人的悟性不错。 这些知识都便宜了涂山君。 练气士身上还真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只可惜涂山君自己只是一杆魂幡,没办法将他们身上的纳物符都拿过来。 路上不知岁月。 魂幡内没有日月轮转。 涂山君只能数着阴魂珠过日子,这么些日子,尊魂幡自发的吸收天地间游离的煞气凝聚了七颗阴魂珠。 也就是说过了七天。 如果按照那天的日子算,今日该是李青枫的头七。 涂山君神色如常,只是眼底复杂的神色闪过。 成仙! 这更加坚定了涂山君想要成仙的念头。 也许成仙能解决现状。 逆转阴阳,恢复人身。 然后,摆脱樊笼,换个活法。 34、讨尸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车队不得不停下安营扎寨。 老百户从容指挥,不一会儿的功夫,余下的二十多位军卒就伐倒了大片的树木,搭建出简易的营地。 生火,造饭。 喂马。 老百户解下腰间的一个小袋子,里面是白色的粉末,他绕着整个营地撒了一圈。 又半个时辰。 夕阳完全隐没。 天地被夜幕遮盖。 树林中正有个黑色的影子盯着他们。 随着夜晚的降临,它们似乎也不再遮掩自己的痕迹。 “通知兄弟们,不要离营地太远。” 老百户按住腰刀,端着热饭,告诫那些跟随他奔波的年轻人。 正吃着热饭的年轻军卒,含糊不清的问道:“头儿,刚才王铁娃要大解,赶上做饭,他就离的远了些,应该没事儿吧?” 眼见老百户神色凝重,军卒赶忙放下饭碗,用衣角擦了擦手,握刀起身:“我去找找。” “不用。” 老百户制止了军卒的行动。 他们人多聚在一起,阳气重,那些鬼东西还不敢动手。 一旦分开,就会被逐个击破。 如果幸运的话,王铁娃还能活着回来。 如果不幸,那么现在去不过是凭空多添一具尸体罢了。 这一等又是半小时。 众人还不见王铁娃回来。 老百户心中咯噔一下。 他其实早就明白,在发现黑色影子的瞬间,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 就在七天前。 那些东西和土匪不一样,他们不得目的不罢休。 若是遇到山匪,不说数十,就是上百也奈何不得他们。 对上这些东西,老百户心中很没底。 于是赶忙返回车架,将尊魂幡拿了出来。 好歹是仙师法器,也许他们用不了,总归能安心。 要是还能震慑那些鬼东西就更好了。 涂山君总算重见天日。 打量着持幡的人。 这是个精悍的老者,大概有五十岁,皮肤黝黑,皱纹和伤疤交织在一起。 煞气十足。 手底下的人命应该不少。 “原来是遇到了麻烦。”涂山君了然。 自出城的时候,隐约间就有股子阴煞气吊在他们身后,如今周遭的阴煞气可远远不止一股。 他们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呜!” 悠扬凄厉的低沉嚎声响起。 吃了热饭正打着瞌睡的众人顿时被吓醒。 麻利的起身,按住腰刀,神情紧张的观望着四周。 他们又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有些事情,不算轻车熟路,倒也没有少见多怪。 只不过心中仍存了恐惧 “吧嗒。” 重物落地的脚步声。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映衬在升起的明亮火焰前。 那人身着绣衣,腰间悬挂长刀,面容枯槁,双眼惨白。 “铁娃!” 站在老百户身旁的年轻军卒喊了一声就要上前接应。 却被老百户一把抓住。 老百户冲年轻军卒摇了摇头。 随后压制心中的恐惧,朗声道:“何方神仙在此现身,我等乃大梁绣衣卫,可否行个方便放了我那小兄弟。” 面容枯槁,双眼白茫茫一片的铁娃行动僵硬,又往前走了两步。 直到走到了白线前才堪堪停下。 伸出手臂,指了指马车。 老百户顺着手指的位置看了过去。 “麻烦了。” 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马车中装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再清楚不过。 那是供奉楼仙师的尸体。 这些鬼东西就是冲着仙师身躯来的。 魍魉鬼怪,擅吃人。 若是得了仙师尸体,他们自然会变得更强。 到时候他们这二十余活人,根本就走不到梁都。 眼见老百户迟疑,那东西竟然又抬起了脚,想要跨越白线。 “铿。” 长刀出鞘。 在老百户拔刀的瞬间,统领的二十多位军卒均拔出长刀,结成军阵严阵以待。 ‘铁娃’对于白线似乎有些畏惧。 抬起的脚并没有落下,而是又指了指马车。 意思再明显不过。 丢了仙师尸首是大罪。 若是他们空手返回梁都,不说自己,家里人也要连坐。 除非他们都死在这里。 战死的美名不仅能庇护家里,还能封妻荫子。 “大人,要不我们把那个传言是魔道的仙师尸体给他们,换个平安?”身旁的年轻人小声的提议。 他们这一行,本来就是为了护卫仙师,并且等待仙师结束战斗再返回。 没想到,到了八方郡城。 那魔修竟然强大如斯。 两位仙师均身亡才换的魔修毙命。 两位仙师的尸首不能送出去,却可以用魔修的尸首换个平安。 老百户还没有什么反应,尊魂幡内的涂山君已经怒发冲冠。 谁敢动李青枫的尸体,他就让谁倒霉。 老百户摇了摇头,说道:“和这些东西谈不了条件。” 达不成的。 用尸首求生存,只会让它们觉得好欺负。 它们就像是恶急的猛兽。 吃完了尸体,还会继续跟着他们。 眼见老百户还不发话,‘铁娃’明显不耐烦了,脚步落下。 “呲!” 宛如烙铁猛的扎在鲜肉上。 直接烫熟。 焦糊的气味顿时传开。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一个模糊的影子赶忙从铁娃的身躯中钻出来。 但是那白色的火焰根本就扑不灭。 片刻的功夫就将这东西烧成了灰烬。 铁娃的尸体也在白灰的灼烧中变成了干尸,跌倒进圈内。 众人松了一口气。 好在加持了金粉以及仙师法力的石灰散管用。 军阵中赶忙走出两人,跑到铁娃的焦尸旁将尸体拽回来。 只是森林中的阴影竟然毫不见少。 红色的光芒闪过,抬着轿子的矮小鬼物落在地上。 黑影绰绰,宛如难民一般将车队围了起来。 红色花轿里伸出一只惨白枯槁的手指。 指了指马车的车厢。 “恕难从命。” 老百户厉喝:“尔等孽畜速速退去,否则让尔等灰飞烟灭!” “吼!” 阴风怒号。 红色花轿的帘子轰然涌出灰色阴气。 老百户的话似乎激怒了它们。 随着狂风骤起,地上的白线粉末竟然被吹散了。 “抬黑狗血。” 墩。 顿。 四桶黑狗血被抬出来。 “沾血,涮刀!” 众军卒将手中腰刀涮上黑狗血,一人一把抓着狗血涂抹在脸上身上。 “结阵。” 老百户大吼。 二十四位军卒五人一伍,结成五个小型军阵。 随着地上的白线被吹的只剩下浅浅的痕迹,那些隐藏的鬼东西再也忍不住了。 一拥而上。 长夜如火,魑魅张狂。 烈火油烹,精怪异常。 “杀。” 以法力、金粉加持的黑狗血就像是一层甲胄。 刀砍斧剁。 战阵军卒迅速绞杀阴魂鬼物。 老百户三步并作两步,持腰刀直奔花轿。 噗呲一刀。 剁下矮小鬼怪的脑袋。 尺长的尊魂幡紧握,扎向另一头冲过来的白面鬼物。 扎到的瞬间,白面鬼物来不及惨叫就被尊魂幡吸收。 涂山君微微点头。 不错,阴魂煞气补充,他的伤势又恢复了一部分。 花轿里的东西猛的蹿出,却不是找老百户的麻烦,而是转身就跑。 宛如一条飞缠的白绫,嗖嗖就钻进树林,消失不见。 老百户惊讶的同时看向手里的尺长尊魂幡:“仙师法宝,这么厉害。” 涂山君哑然失笑,他可还不是法宝。 不过这老头倒是识货。 可惜老头不是练气士。 没了领头的鬼物,剩下的鬼怪大多惨死军卒刀下。 黑狗血加军阵,这些不入品阶的鬼物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35、梁都【为“兔兔那么可爱怎么会不好吃”万赏加更】 讨要尸体这种事,一路上碰见了三次。 有鬼怪,也有模仿人说话的精怪。 若说凶险的话,还是最后这次。 那只会说人话的刺猬精怪闯入军阵,悍然杀了几个军卒。 都要摸到车厢那边了,被老百户带人围杀致死。 尊魂幡里多了一只刺猬阴魂。 有些神异,不过也就刚刚入了品阶罢了。 只会蛮干,更不懂什么术法。 为了避免血腥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车队决定连夜赶路。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了梁都的城墙。 靠近梁都,就没有那些鬼魅骚扰。 供奉楼的仙师会出手解决它们。 “终于到了。” 老百户长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老百户起身的时候,右手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为了抵挡那只精怪,断了一臂。 初晨的梁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纱雾。 打着哈欠的守城军卒看到绣衣卫旗号的车队立马清醒。 门坊吏员不敢阻拦。 城门大开。 车队驶入梁都,身后的板车上拉着五个军卒缝补后的尸首。 街上不知名的小贩蒸煮着什么东西,蒸笼散发着大量的蒸汽。 店家的小二一块块的拆卸板材大门,准备迎客。 扛着冰糖葫芦,穿着补丁衣裳的老头儿沿街叫卖。 带着新奇的小玩意的商贩早早出了摊。 牛车驴车行驶在街上,穿过雾气,踩碎了那些残留的污渍。 赶车人扬起鞭子,口中吆喝着什么。 叫花子依偎在墙边,抱团取暖。 好在不是能冻死人的季节,倒也不用担心一觉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坊市阁楼敞开,脂粉味顺着窗户飘下来。 时不时见到正在描眉画妆的青楼女子。 梁都,确实比八方郡城要繁华。 街道更宽,人也更多。 但是对于车队来说,他们只感觉疲惫。 日夜兼程的赶回梁都,才能让心中踏实。 “石柱,你带着几个兄弟去领死难兄弟们的抚恤金。” “铁头跟我去把仙师的尸首送回供奉楼。”在岔路口的时候,老百户吩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不能先将尸体送给兄弟们的家人。 人死了,总得有个交代。 若是只看到尸体,以后还如何过活? 报备之后,拿了抚恤金,兄弟们再添点,同僚多年,也算是进点心意。希望那些失去了顶梁柱的人家能撑过去。 “好嘞头儿。”石柱点头。 车队就这么在岔路分开。 供奉楼的人其实并不多,仙师的尸体运到门口就有专门的人接应。 连同两位仙师一同上交的还有他们认为是魔修的李青枫尸首。 桐木青石,雕栏玉砌。 淡青色的光芒微微闪烁,阻挡了老百户他们。 这就是供奉楼的法阵。 避免常人打扰里面的仙师。 能够请动仙师的莫不是达官显贵。 当然,既然是朝廷供奉,自然要为朝廷分忧。 若是出现了常人无法解决的诡异事情,便需要仙师出手解决。 同时也防止刺客刺杀皇帝,应对他国的供奉仙师。 仙师的地位多少有些超然。 接引道童神色错愕,他没想到回来的竟然是三具尸体。 温仙师和朱仙师都死了。 道童当即明白出了大事儿,头也不回的跑回楼群。 不一会儿的功夫,身着青衫道袍的老者匆匆赶来,剥开人群,看到了马车车板上躺着的三具尸首。 “没想到此去除魔,竟然折损两位供奉。” 青衫道袍,一杆拂尘手中托,看起来仙风道骨。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微微眯了眯眼睛,这老道的修为不低。 老道查看起魔修的身躯,魔修身躯阴煞气环绕,血煞气溢出。 面容苍白枯槁,倒是也符合魔道妖人的形象。 “头儿。” 急匆匆的绣衣军卒赶忙的跑到老百户的身旁,气喘吁吁的同时压低了声音。 小声的说道:“出事儿了,石大哥他们让人扣下了。” “什么?”老百户神色一凛。 老百户虽然神色大变,不过仙师当面,总不好直接领人就走。 拱手看向那道袍老者:“既然已经将仙师遗体送回,我等还有要事,就不叨扰仙师了。” 老道已经检查过,纳物符都在,法器也都没有丢。 那魔修的身上竟然还有一只剑簪,看起来颇为不凡。 索性摆了摆手将老百户他们放走。 什么都没缺,也就不需要留下军户们了。 而且听起来他们那边也出了麻烦。 虽然军卒压低声音,身为修士,这点五感六识还是有的。 得了仙师的首肯,老百户领着一众兄弟驾车离开。 青衫道袍的老道长吩咐身旁的道童:“去,将所有供奉找来。” 驾车离去的绣衣卫们赶向衙门。 老百户询问起事情的缘由,只可惜来传递消息的军卒知道的也很少。只是听衙门里起了冲突,然后石柱突然就被扣了下来。 他见事不妙,头也不回的往供奉楼跑来。 老百户不自觉的用仅剩的左手触摸腰刀,这一摸,他才想起来,腰间还别着一柄小令旗。 这是从那个魔修仙师手里得来的。 当时为了壮胆,也希望法宝能帮他,所以才拿出来。 没想到杀起鬼物来,真的很有用。 并且成功吓退花轿里的鬼东西。 他就一直带在身上。 刚才被军卒一喊,又听闻石柱被衙门扣住,竟然忘了把这法宝上交给供奉楼的仙师。 “算了,有时间再去上交。” “救人如救火,慢不得。”老百户将令旗小幡重新赛回腰间,催促驾车的军卒快些。 涂山君不置可否。 就是可惜没有获得新的练气士幡主。 涂山君觉得只要幡主不是恶人,他都能扶持。 考虑到一些事情,涂山君也没有异动。 老百户虽然很强,却只能算修炼出内气的江湖二流高手。 又折了一条手臂,年龄也不小,估计没法子走上仙路。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老百户有没有灵根天赋。 这才是比较关键的事情。 没有灵根的话,又得耽误许多时间。 少顷。 马车到了绣衣卫衙门。 老百户赶忙往大门走去,却被两个军卒拦了下来:“百户大人,还请容小的通禀。” 老百户扯上了一个笑容,制止了身后的兄弟:“应该的。” 谅了好一会儿,那看门的军卒才姗姗来迟,脸上挂着虚伪的歉意:“哎呦,百户大人您久等了。千户大人请您进去。” 老百户微微点头,向着衙门走去。 门内空地上横着那五位兄弟的尸首,余下的几位兄弟被腰刀挡在一旁。 石柱则被两名绣衣卫压着,动弹不得。 眼见老百户走进来,石柱瞪大眼睛。 刚要起身,就被身后的军卒踹了一脚。 手脚被缚,嘴里还塞了一块抹布,艰难的在地上挪动着身躯。 老百户冷着脸,看向压着石柱的两人,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进中堂衙门。 身着银白色绣衣长袍的人正伏案书写着什么。 背光,看不清那人的脸。 “大人。”老百户拘谨的喊了一声。 脸上扯上了一个尴尬局促的笑容:“手下儿郎若有得罪,还请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替石柱给您赔个罪,回去就好好教训他。” 36、窝囊 尊魂幡内。 涂山君看向那坐在首座上身着银色绣衣长袍的官员。 四方巾,羽卫帽。 挎腰刀系白玉。 随着日头的上升,光芒从衙门堂口照射进来。 堂皇正大。 光明之下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够藏污纳垢的地方。 与此同时,也看清楚那首座之人的样貌。 三四十岁的样子,白白胖胖,养尊处优。 笑起来双眼眯成了缝。 “老向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这手下竟敢当堂拔刀,以下犯上。” “我实在害怕,万一哪天,他突然脑袋一热,我的脑袋搬了家。” “老向你说怎么办啊?”白胖千户起身,走到了老向的身旁、 伸手拍了拍老向的肩膀。 面露惊讶的神色。 老向的右肩,竟然空空如也。 但是惊讶的神色闪过,他就恢复了镇定,反而目光坚定。 “大人,是属下驭下不严,我会一力承担。”老向愈发恭敬,脸上的皱纹和刀疤堆砌在一起遮盖了神情。 眼看老向如此识趣,白胖千户反而意兴阑珊。 欺负这种老油条子没有任何成就感。 还是外面那个被绑着的年轻军卒更有意思。 白胖千户摆了摆手:“你就带回去吧。” “对了,把抚恤也带回去,共二百两。” “都在这里了。”说着,白胖千户将一个布袋递了过来。 放手。 吧嗒一声。 布袋摔在地上。 向百户赶忙捡起,只是一摸袋子,向百户神色骤变。 手中的袋子估摸也就三四斤的样子。 远远不够一人四十两的抚恤银子。 向百户知道上头的大人们要拿点,但是往常不该拿这么多。 手中这个布袋里可能就装了四十两左右,平均分下去,一人还分不到十两。 向百户攥紧银袋,声音微微颤抖,看向白胖千户:“大人,这…不合规矩。” 白胖千户的眼睛一瞪,吊高声:“规矩?” “中堂拔刀,以下犯上,按绣衣卫内部的规矩,当斩!” “你跟我说规矩,你的手下可不怎么懂规矩啊。” 尊魂幡中的涂山君冷笑。 这死胖子算盘打的真好。 明显是因为抚恤银少了足足八成,这才激怒了石柱一干人等。 加上看老百户丢了手臂,更好欺负。 索性用此事施压,打算将事情压下去,让他们吃个哑巴亏。 向百户脸上的疤痕颤动,攥紧银袋的手更是青筋外露。 他就是断了手,也还是二流高手,内气充盈。 打死这个虚胖千户也不过一招之间的事情。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动手。 这种事情他遇见的多了,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看来他的靠山出了问题。 向百户拿起银袋想要离开。 迈步的瞬间,白胖千户喊住了他。 “老向,你老了,待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不好,得给年轻人机会。” “这样,你赶明儿修书一封,向衙门乞骸骨。” “不仅仅你的手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放了。” “就连缺少的那些抚恤,我也给你补全。” “看在你为朝廷尽忠路流血的份上,我再私人赠送你五十两,当作你安家费。” “你看如何?”白胖千户摸了摸自己嘴角上的胡须,眼睛眯缝起来。 向百户猛的回头,眼中精光闪过:“靖安侯世子是不是出事儿了?” 白胖千户似乎有些诧异,这个老庄稼汉竟然会有这么敏锐的政治嗅觉。 不过就是被发现了也无用,靖安侯世子的事情基本上属于板上钉钉。 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拖的久了,可能人都要没了。 老百户长叹一声。 一路上折损了五个兄弟,断了手臂。 终于返回梁都,身后的贵人又倒了。 为了那区区二百两银子,竟然要将正六品的绣衣卫百户拱手奉上。 不甘心又如何。 拥有能打死白胖千户的武力又如何。 他得为跟着他的那帮子军卒兄弟考虑。 为他们、也为自己的家庭考虑。 “我知道了。” “我愿意递上折子。” 那么一个瞬间,向百户挺直的腰板弯了下去。 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岁。 老了。 “来呀,把外面那个绑着的放了。” “再把准备好的抚恤金给向大人带上。”白胖千户朗声的吆喝。 向百户走出光明正大的中堂。 压着石柱的军卒松手,又有穿着绣衣卫长袍的军卒将装着银两的箱子抬过来。 足银,足两。 手下的弟兄们赶忙聚拢上来,将死难兄弟的尸首搬到板车上,再把银两抬上去。 众人的神色喜悦。 似乎只要老百户出马,就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 只是向百户却神色凝重。 “头儿,这回死胖子怎么这么大方,竟然没有克扣抚恤和供奉。”年轻军卒喜笑开颜,同时也有些疑惑。 “当然是我们头儿有手段。” “那是,向头儿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兄弟们纷纷附和。 其乐融融,就像是一大家子。 而向百户就是这个大家长。 石柱倒是看出了向百户的忧虑,羞愧的低下头,面容赧然:“头儿,抱歉,我冲动……” 向百户摇了摇头:“没事儿,任谁碰到那种事儿都忍不下来。” “不用放在心上。” “我以后不在,你们得小心度日。莫要得罪了顶头上司。”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队伍,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看向老百户,神色错愕,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头儿,怎么回事儿?” “经此一役,我越发感觉岁数大了,又断了手臂,所以准备乞骸骨。” “我走之后,石柱切不可再冲动,铁头为人稳重,遇到事情你们要商量着来。”老百户轻声的安排着事情。 一共剩下十七位军卒。 他都再熟悉不过了,每一个都当成后辈子侄来培养。 如今要走,竟舍不得。 不过这已经是他答应好的事情。 只有他答应让位,才能请白胖千户高抬贵手,并且将死难兄弟们的抚恤补充上来。 “头儿,是死胖子威胁你?” “我们跟他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对,和他们拼了。” “我就不信朝廷会纵容他们吞了我们的饷。” 众人言语激愤,却也只有拼命这一条路。 实话说,真的不是什么好选择。 如果向百户年轻三十岁,说不定他会同意,但是现在不一样。 杀绣衣卫千户,无异于造反。 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样只会死更多的人。 如今他牺牲一个官位,就能保住这一帮子兄弟。 虽然以后会被排挤,终究能养家糊口,在世上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所以向百户果断的舍弃了正六品的绣衣卫世袭百户。 “窝囊。” 这是涂山君的评价。 却没有再多言。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情况不同,悲欢不同。 37、新职 “爹,那是世袭百户啊!” “绣衣卫百户,正六品的官位。” “你觉得邻里为什么尊敬你,你觉得街坊为什么善良?” “你觉得为什么我们家一直顺风顺水。” “官位才是根本。” 身着短衣的年轻人攥紧手中的木剑,神情激愤的看着向百户。 向百户并没有说话。 世袭百户,可以子承父业。 如今他主动让出去,请辞离开,百户的位置也就给了别人。 这对他儿子不公平。 但是他没有办法。 “别人惹下的麻烦,为什么不能自己承担?” “为什么你总要出头。” “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公平吗?” 年轻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 他不懂! 失去绣衣卫百户这层虎皮,以后所有人都能欺负他们。 向百户说道:“有些事儿,你不懂。去练功吧。” 纵然没有这件事,以后他们在绣衣卫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过是利益的交换罢了。 身后的贵人倒台,总会有新的贵人上位,他们会扶持新的人手。 要么倒过去,要么离开。 “练功有什么用!” 年轻人大吼,将手中的木剑狠狠摔在地上,登时摔的四分五裂。 砰的一声。 摔门而去。 向百户起身,伸手想说些什么,最后化作叹息。 内屋的老婆子微微摇头,却也不好指责老头子。 只能期望儿子冷静之后能回来。 第二日清晨。 向百户揣着折子前往了靖安侯府。 “咚咚。” 拍响侧门。 开门的是陌生的管家。 老向微微错愕,随后低声道:“还请通报,在下想见世子。” “你是?”管家倒是也没有狗眼看人低,这一身银色绣衣长袍,看起来就威风,大小也是个官。 而世子又是兵马司副统领,绣衣卫求见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这人似乎并不知道消息。 “在下,绣衣卫南衙百户向虎。”向百户拱手道。 管家顿时了然,随后摇了摇头道:“世子不便见客。” “还请通融。”向虎递上了五两银子。 管家并没有收,反而叹了一口气道:“你刚从外面回来?” 向虎少有惊讶,不过还是赶忙点头道:“没错。” 他确实刚从外面回来,昨日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来不及拜访靖安侯世子。 加上大家长途奔袭,昼夜行军,早就困乏。 根本没有精力管别的事情。 所以今日才冒昧上门。 管家摇了摇头,关上了门。 向虎皱起眉头,肯定出大事儿了,不然的话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管家三缄其口,那么就只能找找别的门路了。 向虎穿上一件黑袍,将身上的银色百户绣衣卫长袍掩盖,径直去了坊市。 梁都的坊市很繁华。 纵然北方兴兵,却也没有影响到梁都。 依旧纸醉金迷,令人流连忘返。 贩夫走卒穿行于街,阁楼亭台开着窗户。 向虎七扭八拐的钻进一个胡同。 敲门。 三长两短。 小门打开,里面探出个贼眉鼠眼的矮个中年人。 “向大人?”短鼠略有惊讶。 “短鼠,我要见老鬼。” “里面请。” 短鼠侧让了半个身位,将向虎放进去。 同时左右巡视胡同,似乎在害怕向百户带来什么尾巴。 小门关闭。 两进的院子很封闭,许进不许出,高墙院落,形成了大片的阴影。 “稀客啊,向大人公差办完了?” 人未到,声已至。 阴恻恻。 走出阴影的是个年轻人,黝黑平凡。 路上根本就没人会关注这样的乡下小子。 老鬼看到了向百户空空如也的衣袖,脸上闪过悸动。 神色阴沉,声音压低:“谁干的。” “精怪,不干事。” 向百户并不想多说有关于自己断手的事情。 “倚红楼还没开门板,我知道你没去。” “我找你有一件事,你的消息灵通,我想知道靖安世子怎么了?” 老鬼略有犹豫,似乎在组织语言:“靖安世子不知道从哪里返回的,绣衣卫执行任务很秘密,我也探不到。” “据说是外出对付鬼崇,受了伤,还伤了腿脚。” “这辈子,估计没法正常走路。” 话音落下,向百户脑袋嗡的一声,闷雷炸响。 完了。 若是伤在看不见的地方还好,偏偏伤了腿。 昔年王朝有伤了腿的太子,直接被废黜,更何况是侯府世子。 “怪不得。”向百户呢喃道。 怪不得他刚刚返回,并且还是有功返回,白胖千户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原来是背后的贵人没了起复的机会。 甚至可能还有性命之忧。 “向大人?”年轻的老鬼喊了一声,将向虎从思考中拽出来。 向虎微微颔首:“多谢。” “我已经决定辞去百户之职,你们以后多加小心,不要被绣衣卫盯上。” 向虎叮嘱道。 “向大人,靖安世子,估计没命活下来,他还有健全的兄弟。” “您为何不投效别人?”老鬼问道。 向虎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从你这得消息,你为何不收我的银子?” “那是因为向大人对我有恩。” “对,因为有恩。” 向虎走了。 他不曾提过改换门庭。 也没这么想过。 如果他想的话其实可以,就算他已经五十岁,断了手臂,但是二流高手同样是朝廷稀缺的。 这样的人才,一人可当数十普通人。 留在身边,更能护卫安全。 只可惜,他不愿意那样。 到了这个年纪,所有棱角都该磨平了。, 若还没点念想,稀里糊涂活着太没意思。 向虎早起递了折子。 上头的凋令很快下来。 不过并不是同意向百户辞去,而是拿走了世袭百户的头衔,将向虎扔到绣衣卫大牢看门房。 送菜送饭,巡查监狱。 一般老了的绣衣卫都会被送去那里。 剥了银白色的百户长袍,换上黑色的绣衣卫衣袍,挂上腰刀,向虎到了大狱的门口。 大狱是个牢笼,也是坟墓。 绣衣卫除了战死,不会有正常的退休,因为他们干的许多事情都不能对人言。 朝廷不会允许他们孑然一身的离开。 纵然只是普通的军卒也不行。 老了的绣衣卫就会扔到大牢,时间长了也就被大狱吞噬了。 那些来到大狱的绣衣卫倒是也没有埋怨。 至少当着差,还能领着响。 麻木而机械的生活着。 魂幡内的涂山君却两眼放光。 大狱啊。 这不就是天然的练功场吗? 死一两个死囚犯,也不会有人知道。 而且他杀人都是直接拽出生魂,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伤口。 完全能够伪造成自然死亡。 “必须告诉他修行经文,先试试感气。”涂山君打定主意。 其实他昨晚就已经尝试过了。 可惜以失败告终。 不是幡主,加上没有法力支援的情况下,涂山君根本就没法施展入梦术。 对于涂山君来说,情况有些糟糕。 向虎新领了腰牌,进入大狱。 38、瘫痪 结束了巡查的工作,锁上门,向老头返回家中。 儿子还没回来。 吃了饭菜躺在床榻上。 总感觉消不了食儿,向老头披上衣服,走到了庭院中坐在。 就着月光打开了手中的尊魂幡。 尺长尊魂幡,入手冰凉。 沁人心脾。 好似只要握住尊魂幡就十分的安稳,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这东西绝对是个宝贝。 只可惜向老头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 本想着上交给供奉楼,但是耽搁了些许时日,如今向老头也没什么上缴的心思。 反正那些仙师也不知道少了一件宝贝。 魂幡上面画着一张栩栩如生的鬼脸。 他看过许多遍。 初见的时候还被会吓到,如今虽然也有股子淡淡的惊悚感,却已经习惯。 黑底红边,十分精致。 比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大老爷揣着的手绢还要精致百倍。 魂幡内的涂山君皱起眉头,他现在和坐牢完全没区别。 本来还想把李青枫的尸体弄走,这下计划也搁浅了。 而且没有经文后手,向老头根本就没有法子变成练气士。 不成练气士就没有法力,也就无法催动尊魂幡。 缺少了这么一环,就相当于直接断了连接。 路上艰险,向老头也就没有多想。 如今闲下来,反而可以安心研究。 “仙师都是怎么催动宝贝的?” 想着,向老头将内气顺着手掌灌进尊魂幡。 涂山君猛的瞪大眼睛,输送来的内气竟然具备一丝法力的性质。 就是量太少了。 根本就没法施展入梦术。 但是可以让涂山君影响尊魂幡。 涂山君压住心中激动。 赶忙催动黑气在魂幡上涌动。 向老头有些奇怪。 怎么在灌输内气后,这面小幡出现了黑色的雾气。 而且歪歪斜斜的凝聚起来。 就像是……文字。 “浇筑,内气。” “多来。” 向老头挨个读了出来。 吓的他当即把尊魂幡扔在地上。 没了内气,直接断了涂山君的后路,魂幡上的文字霎时消散,化成灰雾变淡,最后消失。 向老头严阵以待。 凝视了一刻钟,却不见魂幡有任何的异动。 这才又将魂幡给捡了回来,有些难以置信的呢喃道:“不会是活的吧?” 带着怀疑,向老头再次输入内气。 “内气,多来。” 巴掌大的幡面上确实浮现了文字,不过这次却只有四个字。 向老头身为江湖中的二流高手,内气储量并不少。 小半夜过去。 直到向老头耗尽所有的内气。 涂山君摇头,内气终究不是法力。 虽然带着一丝法力的性质,但是这么多也不足以提炼出足够使用入梦术的法力。 只是让他能活动的范围更大而已。 “既然阴魂丹能帮助练气士修行,能不能帮助向老头的内气进阶?” 涂山君也不知道能不能,但是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黑雾闪烁,鸡蛋大的阴魂丹从黑幡滚了出来,落在庭院的石桌上。 向老头已经瞪大了眼睛。 惊呼出声:“宝贝下蛋了!” 只听说鸡鹅会下蛋,没听说这种宝贝会下蛋啊。 而且还是仙师的宝贝。 这一次,魂幡上的字又变了模样。 只有一个。 “吃。” 向老头念叨。 双眼已经完全被恐惧占满。 这玩意太诡异了。 吞噬内气也就算了,竟然还能下蛋。 黑色的蛋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 而现在这玩意竟然示意他吃。 吃什么? 把这个蛋吃了吗? 涂山君也很无奈,他实在没办法了。 信不信就看向老头自己。 如果能继续提升内气的质量,向着法力靠近,就能让他施展出入梦术,也就有办法将经文传递给向老头。 不管他有没有灵根,终究能试一试。 就算没有灵根也有后手。 一颗阴魂丹应该吃不死人。 但是除了此法,涂山君也没别的办法。 向老头伸出手想要触碰阴魂丹,但是苍老的手臂悬浮在上方许久,也没敢下手。 从口袋里掏出粗布手绢,包裹着鸡蛋大的阴魂丹。 凉意竟然能够透过手绢传递到他的手上。 他不敢吃。 来历不明的东西本来就不能随便吃。 更何况还这么诡异。 向老头就更不敢吃了。 并且,连着几日都不再给尊魂幡输送内气。 没了拥有法力性质的内气,尊魂幡内的涂山君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继续在魂幡内钻研武艺、经文和技艺。 向老头的想法涂山君也能理解。 换了别人也不敢吃。 尊魂幡本来看着就阴森恐怖,鬼面浮绘如生。 幡面上还会浮现黑色的扭曲文字,甚至吐出黑色的好似鸡蛋的东西。 别说普通人不敢吃,就是练气士也不敢以身试药,谁知道会不会死。 涂山君就是感觉很可惜。 大狱这么好的地方,只能干瞪眼的看着。 这么多的罪犯,就是真的死上百十人也不会发现。 而且,每天从大狱抬出去的尸体数不胜数。 三层大狱,关押着成千上万的犯人。 若是都能得了,说不定能进化至极品法器。 “戒急用忍。” 涂山君告诫自己。 也确实造化弄人,向老头没把尊魂幡交上去,供奉楼的那些练气士没有深究,也就导致涂山君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本想着进入供奉楼,里面那么多的练气士,随便谁能拿到尊魂幡都能使用。 先把李青枫的尸首安顿好,然后再辅佐一个幡主变强。 没想到出了一大档子的事儿,导致向老头把尊魂幡留在了自己手里。 直接搁浅了涂山君的所有计划。 又一日。 向老头像往常一样穿上绣衣卫的黑袍,挎上腰刀,天不亮,打着灯笼出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向老头猛的瞪大了眼睛。 躺在门口的是个血人。 双手双脚以不正常的角度歪在一旁。 向老头手中的灯笼坠落,掉在地上。 “儿啊!” 向老头连滚带爬的冲过去,一把扶起自己儿子。 查看起儿子的伤势。 手脚筋尽断,双腿骨折无力。 人还在昏迷中。 闻讯赶来的老婆在门口见到儿子,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时至太阳高悬。 背着医箱的大夫从门中走出。 “冯大夫,我儿的病情。”向老头赶忙询问。 带着四方帽的大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以后他只能躺在炕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令夫人是气血攻心,这病只能养。” 向老头送走大夫,独自坐在门口。 他更老了。 脸上狰狞的伤疤似乎也变成了深刻的皱纹。 向老头呆愣在原地,嘴唇颤抖,仅剩的独臂按在腰刀上。 “这么多年,你办案办事,得罪了多少人。” “绣衣卫,能善终吗?” “你还要逞能把世袭百户让出去。” “他们就是来报复的!” 脸色苍白的老婆怒喝埋怨向老头。 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守到了儿子的身旁,以泪洗面。 向百户闭上眼睛,身躯颤抖。 转过身,走出房门。 仰头对天。 眼泪顺着皱纹流淌下来。 他一生要强,雷厉风行。 破过大案,立过功,救过贵人。 最后却是这个下场。 内堂,躺在榻上的年轻人面色苍白,双眼无光。 转头看向自己娘亲。 声音虚弱的说道:“娘。” “娘在,娘在呢。”老妇人赶忙攥紧儿子的手。 “娘,我不想一辈子躺在…榻上。” “帮帮我。” 目光所及处,正是用来药耗子的耗子药。 老妇人摇头道:“儿,娘请最好的大夫,你一定会好起来。” “娘,我求你。” 39、苏醒 向老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既然老婆已经醒了,他也就能去大狱当班。 只是今日的向老头在同僚看来更怪了。 放了班,向老头在坊市买了两条活鱼,一只活母鸡,急匆匆的赶回家。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 生活还要继续。 只能期望着奇迹发生,也许有一天他重新遇到仙师就能把自己的儿子治好。 想起手中的尊魂幡,向老头决定用尊魂幡换取一线生机。 这是那个魔修的宝贝。 返回的路上也多有庇护他们,强大又诡异。 若是献给仙师,应该能请动仙师来医治他儿子。 这是他一整天思考出来的最好的对策。 正准备回家告诉自己老婆儿子这个好消息。 打开门。 走进内堂。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呆立在原地。 活鱼活鸡撒手掉在地上。 瘫痪在床的儿子和陪在身旁照顾的妻子已经没了生息。 他急忙冲过去。 看着地上撒着的老鼠药,以及口吐白沫的妻儿。 他崩溃的跪在地上。 “啊!” 痛苦的哭喊。 宛如受伤野兽的嘶吼。 不知过了多久。 蜷缩于地的向老头起身。 他依旧苍老,身躯更加佝偻。 但是他好像醒了。 眼中的火焰重新燃烧了起来。 那东西叫仇恨! 涂山君以前觉得向老头活的太压抑,但是现在向老头很像一个人。 李青枫。 仇恨能唤醒一个人。 更别提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他就像是弥留在这世上的孤魂野鬼,为的只有报仇。 磨刀,揣好匕首,带上毒药迷烟。 拿上尊魂幡。 披上黑袍的向老头前往了坊市。 夜晚的梁都如山水墨画。 又像是闺中妙女,描眉画扇,梳妆打扮。 灯火通明,小冰河上的画舫游戈。 曲声悠扬。 向老头匆匆而往,敲响了那日清晨来时的小门。 短鼠有些惊讶,以前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向老头,怎么最近却走动的多了。 “我想见老鬼。” 向老头的声音沙哑,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短鼠并没有阻拦,这个时候老鬼已经放班回来:“向大人请进。” 院内的人并不多。 知道这个院落的人也不多。 不一会儿的功夫,阴恻恻的老鬼走了出来。 “我想知道我儿前几日去了哪里。” 向老头仅剩的臂膀时刻按在腰刀上。 老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出了一张帛书递给向老头:“向大人,这就是打伤你儿子的人的名单,幕后之人,我查不到。” 神色带着遗憾,他说到底也只是梁都的地下老鼠。 虽算是一方小鼠王,但遇到猫同样要死。 而身穿官府皮的便是猫。 达官贵人更是比猫还厉害的虎。 他们这些阴沟里的腌臜货招惹不起。 能够给向老头这个支援,已经冒着很大的风险。 谁也不知道,上头的贵人们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惹怒他们,导致招来灭顶之灾。 向老头抓起帛书,声音冷冽:“从此,我们的恩情两清。” “谁也不欠什么。” 话音落下,转身离去。 短鼠皱起眉头,抱打不平的怒道:“好个不识好歹的倔老头,老大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他找人,他竟然还用这幅态度。” “亏得我们还不收他钱!” 老鬼神色复杂,摇了摇头道:“向大人是不想连累我们。” “而且我们不收银钱,不仅仅是恩情,向大人会当我们是自己人,庇护我们。” “这件事很复杂,贵人们的博弈殃及池鱼。向大人身后的贵人倒了,他们就是交了权,也得被清算。” “可怜问弟,这辈子要躺在床榻上。” 说到这里,阴恻恻的老鬼一脸的愤恨,转而又恢复如常。 这些事儿他见的多了。 从小在阴沟长大,见识了多少血雨腥风和阴谋诡计。 现在只不过是靠近了他们而已。 短鼠似乎还想找到论证自己观点的地方,继而说道:“老大,我们就是给他名单,向老头也不敢动手。” “他老了。” 一句他老了,似乎一下子道尽了所有的情义以及心气。 老鬼没反驳。 确实。 向虎终究老了。 不是当年那个绣衣卫百户,二十四衙门中的顶尖高手。 英雄迟暮,莫过如此。 向老头佝偻着身躯。 就算他实力倒退,也终究是二流高手,内气浑厚。 家传功法练了四五十年。 技击之法如臂使指。 尸山血海他都能走过来,魑魅魍魉要不了他的命。 杀人,不过是重新回到了老本行而已。 “野狗帮。” 热火朝天的赌档。 昏黄的光芒。 赤红眼睛的赌徒大声的呼喊着自己压的点数,敲的桌子震响。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时不时还有人高声借钱。 也有被赌档凶神恶煞的护卫扔出来的烂赌徒。 赌场的后堂,脸上带着一条疤痕的男人正奋力的耕耘,汗流浃背。 正当他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处传来些许的冰凉。 顿时毛骨悚然,直接瘫软。 刚要呼喊,锋利的匕首直接贴在他的脖子上,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再看身下的女子,已经昏了过去。 “好汉饶命。” “饶命。” “我没糟蹋良家妇女,这是倚红楼外的一条坊巷的暗门子。” 刀疤男人举起双手,赶忙解释。 他生怕是什么行侠仗义的侠客,听闻了他欺压别人的事迹找来。 只一个照面,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身后之人绝对是个大高手。 神不知鬼不觉就打晕了女子,又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导致他仰着脖子,根本动不了。 若是因为风言风语,被侠客剁了脑袋,真是死的不甘心。 “野狗帮,陈全。” “野狗帮副帮主之一。”声音苍老,却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听起来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就是陈全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 “我来,只问你一件事,答得好,命在。” “答不好,生不如死。” 身为绣衣卫百户,自然掌握着常人难得一见的逼供手法。 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证据,只要有怀疑就能逼供。 又不能带回大牢,所以在杀人之前,当场施刑,获取情报。 他有无数种办法让陈全开口。 “大侠请问。”陈全赶忙回应。 “是谁指使你们打残向问?” 听到向老头的问题,陈全瞳孔猛地缩小,栗色的眼睛中满是惊惧,张口就要呼喊:“你是!” “嘎嘣。” 想老头的大拇指一转,陈全的下巴就已经卸了下来。 拇指顶在下颌处。 陈全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聋哑人还能呜呜呀呀的出声,但是他就像是不会说话了一样,连声音都没有。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好手法。” 世俗之中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他们没法修行,但是却将技击之法钻研到了极致,对于人体经脉穴位的掌控丝毫不差。 40、服丹 咯嘣四声。 关节一齐卸掉。 陈全以头抢地,半张脸贴着冷硬地砖,动弹不得。 向老头摘下脸上的黑色面巾,从怀里取出一只布包,拿出银针涂上不知名的药物。 “你认识我,应该知道我是绣衣卫百户。” “百户者,必钻研刑罚。” “这门针法在绣衣卫中也属于大名鼎鼎的,名为阎王三针。” “就是骨头再硬的汉子也扛不住三针。” “昔年太子灵前即位,有人密谋造反。” “抓到了逆党,就是不说。” “两针下去,就什么都交代了。” “今日你有幸体验。” 向老头说的很慢。 也许是想以话术击破人的心理防线。 又或许是单纯的因为没人倾诉,只能和仇人说说其中的厉害之处。 只是听在陈全的耳中却如闷雷炸响,追魂索命。 绣衣卫! 陈全只是听到这名字就已经吓的浑身颤抖。 进了绣衣卫诏狱的人保守不住秘密。 对于他们来说,绣衣卫就已经是活阎王了。 而他竟然要体验这种恐怖的东西。 绣衣卫大名鼎鼎的刑罚之一。 这种荣幸,他宁愿不要。 陈全赶忙摇头,眼中满是哀求。 “想说了?” 向老头接上陈全的下巴。 陈全声音颤抖:“向大人,会死人的。” “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针对你。” “我们只是起了冲突,我愿意赔偿。” “就是养你儿子下半辈子也绝无怨言。” 向老头本来如常的神色兀的狰狞:“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着就卸掉了陈全的下巴。 抬起银针扎进脊柱。 直接触碰神经。 向老头又控制着陈全的声带,纵然痛苦万分,却没有半点声音。 陈全就像是癫痫似的开始口吐白沫,脸上青筋扭曲,痛苦的开始打滚。 但是关节被卸掉,根本就动弹不得。 鼻涕眼泪迅速涌出,狰狞痛苦,就像是上了岸的鱼,张着嘴,双眼泛白。 足足持续了十息。 向老头拔掉银针,伸手接上了陈全的下巴。 陈全张嘴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说。” “我说。” “是靖安侯二房的管家温福。” “他给了我们二百两银子,说你已经失去了百户的官位,被扔到大狱看门。” “就算儿子瘫痪了也不会报仇。” 陈全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一点不留。 因为太好查了。 人家似乎也从来没想着遮掩,就是正大光明的告诉你,捏死你和捏死蚂蚁没有区别。 随便找两条野狗就能咬死你的儿子。 正如那人说的那样,如果他儿子向问只是瘫痪的话,他不会报仇。 但是人死了! 向老头脸上的伤疤像是蜈蚣扭曲。 从怀中取出尊魂幡。 “能死在仙师法宝之下,你也算死得其所。” 回来的路上,向老头就察觉出尊魂幡吸收过鬼怪。 用这东西杀人,能吸收人的魂魄吗? 向老头并不知道,但是他愿意尝试。 钉死陈全。 灰色的雾气被尊魂幡吸收。 向老头咧嘴笑了起来。 查看那暗娼的气息,确定她没有醒过。 向老头犹豫,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以前当差的时候,上头命令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他总觉得不适,却也只能遵令。 如今已经孑然一身,不想多造杀孽,牵连投胎转世的妻儿。 向虎咧嘴笑了起来,他笑自己的害怕。 曾经的侩子手,竟然不敢杀人。 一晚上。 血雨腥风。 野狗帮被灭,三个副帮主均一击毙命。 帮主被剁的尸体都缝不起来。 向老头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家中。 刑讯逼供,最终得到的讯息大同小异。 杀了野狗帮的人,向老头心中毫无快意。 他们确实是害了向问的直接凶手,更是害死了妻儿的间接凶手,但是他们并不是主谋。 主谋还心安理得的活着。 向老头心如刀绞。 他不是没去靖安侯府,而是根本就进不去。 夜里曾经走过一趟,里面的高手当即发现了他。 好在对方没有追。 靖安侯府高门大院,护卫高手数不胜数,他冲动进去和送死无异。 若是刺杀的话,依然要逼供那个二房的管家。 野狗帮的事情看起来死了很多人,对于梁都的影响并不大。 然而,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 纵然他有遮掩,也处理了痕迹。 绣衣卫的人依然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破绽,手法做不得假,痕迹抹除不了。 因为太熟悉了。 这就是绣衣卫内部的手法。 按照绣衣卫的办事效率,也许很快就能查到他的身上。 “我该怎么办。”向老头跪倒在地上,攥紧拳头。 他很迷茫。 靖安侯府进不去。 原先的贵人失势之后,也没了庇护他们的能力。 也许是无人倾诉的缘故,向老头拿出尊魂幡。 “法宝啊法宝,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内气输送。 涂山君感觉自己又能动了。 扭曲的黑雾形成文字。 “吃丹,” “力量。” 四个字。 向老头像是魔怔了似的捧起尊魂幡。 不知道是因为阴差阳错,还是因为法宝听懂了他的想法。 “丹?” “力量?” “吃。” 向老头从地上爬起来。 翻找着压底的箱子。 物件什么的扔的满地都是,直到取出那个小箱子放在桌案上。 阴魂丹静静的躺在手绢中。 像是黑色琉璃。 连周围的光芒都吸收了进去。 向老头拿起阴魂丹。 他真的很怀疑,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吃下去会获得力量吗? 涂山君也有些迟疑,实话说,他也不清楚普通人吃下阴魂丹会不会提升实力。 对于修士来说,阴魂丹绝对是大补之物,能够大幅度的提升法力积累。 只要不是当成糖豆吃,给吃成阴煞体质来,也就没后遗症。 绝对称得上灵丹妙药。 就两种选择,吃和不吃。 要么获得力量,要么就继续等待机会。 只不过时间不等人,等到明日一早收尸,绣衣卫介入其中,很快就会顺藤摸瓜找过来。 在涂山君看来,向老头已经走投无路。 只有搏命这一条。 向老头攥紧了尊魂幡。 一咬牙,张口吞吃了阴魂丹。 阴魂丹入口即化,成了一股清冽的寒流,流经四肢百骸,经脉关窍。 向老头有些诧异,原本还以为会噎人,没想到像是水一样化了。 转而来的是刺骨的冰冷。 庞大的气息涌动,疯狂的冲刷着经脉,向着丹田奔去。 痛苦,扭曲。 冷的向老头蜷缩成一团。 魂幡内的涂山君皱紧眉头,李青枫服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很平淡啊。 这会儿向老头就已经嘴唇发紫,冻的发抖。 连着盖了好几层被子,依然感觉不到暖和。 就连意识都出现了模糊。 “不会死人吧。”涂山君沉吟。 早知道就先让向老头用别人试试了,直接以身试药,太危险。 事发突然,也没什么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 向老头猛的起身。 “我还…活着。”向老头查看自己,还囫囵的活着,并没被冻死。 就是仍然觉得冷。 感受丹田的内气,增强了足有一倍。 “这!” 向老头瞠目结舌。 什么宝贝能一夜之间增强一倍的内气。 让他重回准一流高手。 虽然差点被冻死,收获却远超想象。 而这种能大幅度提升功力的天材地宝,就出自这个令旗法宝,来自魔道仙师。 “还好,人还活着。” 涂山君长出了一口气。 要是把向老头吃死了,又得重新开始计划。 41、选择 向老头点燃柱香。 再拜魂幡。 随后便将内气通过手掌经脉输送进尊魂幡。 吞了一颗阴魂丹后,向老头确实变得更强了。 他迫切的希望能够获得第二颗。 既然宝贝需要内气,那就输送内气。 直到一身内气消耗干净。 黑色小幡又吐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黑色珠子。 向老头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这无疑坚定了他的想法,宝贝确实能够再拿出增长人实力的天材地宝。 这一切的前提需要的是内气。 “不错,很上道。” 涂山君很满意向老头的理解能力。 这么持续下去的话,等到法力足够,涂山君就能施展入梦术,将向老头拉进梦境。 做饭,吃饭。 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那些药草也都熬制起来。 向老头看着自己制作的那些补气血的药物,神色有些恍惚。 这些本都是为了能给向问打好基础。 如今也用不上了。 气血补充,又吃了饭,有了力气。 等到内气恢复一些,烧上火炕,五心朝天盘坐炕上。 向老头再次服下阴魂丹。 尖刺般的寒意钻心剜骨。 好像能把人的血肉直接冻成冰块。 火炕的热气蒸腾,将向老头包围。 冷热交感,互相中和,向老头运转家传的武功心法。 内气顺着经脉涌动。 不知名的精纯力量融入经脉,沉淀入丹田化作内气。 向老头没有晕过去。 他顶住了阴魂丹的侵蚀。 丹田里的内气肉眼可见的壮大。 内气又反哺身躯,温养暗疾的同时强化身躯。 新增的气力鼎盛竟然直接融入了五脏六腑。 “轰!” 向老头感觉自己打开了一扇大门。 那扇自己迟迟没有进入的大门。 炼脏境。 也就是这世上的一流高手。 两颗阴魂丹,直接让一个过了巅峰期的二流高手成就一流,步入炼脏。 内气生生不息,五脏六腑形成循环。 向老头猛的睁开双眼,精光闪过。 纵然只剩一只手臂,但是身躯却异常的协调,就像是精密的仪器整体调动了起来。 皮肉坚韧,骨血奔涌,五脏生息不止。 “世间罕见的一流高手,炼脏境界!” “成了。” 向老头并不觉得喜悦,这一切来之不易。 如果没有报仇的信念支撑,第一次服用黑色珠子就会被活活冻死。 能够成功都建立在妻儿的身亡上。 如果可以的话,向老头宁愿自己从来就不曾突破,只要妻儿平安就好。 “如果我早点得到力量。” 向老头红了眼睛,攥紧拳头。 如果他早点获得力量,以炼脏境的高手,纵然他老了,绣衣卫不仅不会剥夺他的世袭百户,反而有机会更进一步。 只可惜,世间最难求的就是如果。 涂山君看着向老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廉价的同情毫无用处。 人总是很难认识到力量的作用。 殊不知,正因为拥有力量,所以周围的世界才是美好的。 别人才会对自己和善。 若说晚的话,其实不然。 因为人很难获得自己认知之外的力量。 涂山君幽幽一叹,思绪也曾翻涌,如果他早就获得力量就好了。 多想无益。 涂山君摒弃杂念。 准备挑选入门的经文。 既然向老头已经成为一流高手,内气大增,也就有施展入梦术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手里的这些练气功法,到底哪种适合向老头。 毫无疑问,冥灵功胜于其他的功法。 但是冥灵功只有三层口诀心法,以后要么转修,要么就要找全功法。 所以,还得再看看。 话分两头。 一夜灭门,一日一夜修行。 纵然向老头成了炼脏境高手同样感觉到疲惫。 抓着尊魂幡,倒头睡下。 “入梦。” 风云席卷练功崖。 头顶便是青天白日。 向老头神色愕然。 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一切都那么的陌生,却真实。 丝丝淡灰色的雾气消弭,破损的黑袍随风飘动。 向老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青面,赤红眼珠。 神色骇人却肃穆。 猩红长发狂乱披散。 黑袍边界破损,就像是被什么爪子撕破了似的。 强壮。 威势无匹。 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鬼王。 “恶鬼!” 向老头颤抖着。 他见过鬼祟,却都不具备眼前这位的恐怖压迫感。 这位额头生角的恶鬼。 “鬼祟入梦,还是说我家里摸进了魑魅。”向老头沉着以待。 起手拳架,想要使用内气。 他还不能死。 涂山君确实可以入梦其中,并且改造自己的面容。 但是一旦幡主能够使用法力召唤他,出来的必然是真身。 双方不一的情况下,就会催生不信任,所以涂山君觉得还是真身出现。 现在吓住,总比以后吓住好。 涂山君没有说话,张开手掌。 青色的鬼手,椭圆型的粗糙暗红指甲,没有掌纹的手掌中心静静的躺着一颗黑色的珠子。 向老头顿时瞪大眼睛。 他当然认出珠子是什么。 不就是他吃的那个吗。 “但是为什么眼前的这只高大的恶鬼,会拥有黑色的珠子?”向老头不理解。 既然向老头已经认出了阴魂丹,也就证实了涂山君的身份。 他使用黑雾凝聚出了冥灵功和血煞大法。 这两个都能快速获得实力。 一个中正平和却同样可以快速提升实力。 另外一个需要血煞气。 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血煞大阵。 涂山君觉得其实可以使用血煞大法。 大牢那么多的死刑犯,若是熔炼一批,当即就能获得强大的实力。 “功法?” “仙师功法。” 向老头已经忘了自己到底吃惊了多少次。 实在是打破了他的认知。 恶鬼不仅有黑色珠子,还拿出了两篇功法。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二选一?”向老头看起功法的优劣。 对比之后,他选择了冥灵功。 血煞大法确实不错,但是血煞气影响神智。 他不想变成那样,如果可以他更想保全神智的报仇。 当然,这是因为他有的选择,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只剩一条路。 涂山君直接捏碎血煞大法,将冥灵功传给向老头。 向老头熟背之后看向涂山君:“你想要什么?” 他觉得这世上就算有善意,却不可能来自鬼怪异常,对方肯定有所图谋。 所以向老头索性直截了当的问出来。 涂山君怔然,没想到向老头依然如此警惕着他,甚至还主动询问起他的要求。 略微思考之后,涂山君使用黑雾凝聚成文字:“魂魄。” “强大的魂魄。” “大牢里的死刑犯。” 向老头惊讶的张大嘴巴。 这头赤发恶鬼,太聪明了。 对方竟然知道大牢里的死刑犯。 而且要求是强大的魂魄。 这个意思就是他需要杀人才能获得力量? 以眼前恶鬼表现出来的神智,让向老头直感觉脊背发凉。 涂山君并没有解释太多就把向老头赶走了。 既然选定了功法就按部就班修行便是,没必要在练功崖继续驻留。 向老头猛的惊醒,掀开被子。 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床榻,屋子。 令人安心。 “是梦吗?” 向老头有些怀疑的自言自语。 如果是梦的话,又好像太真实了。 就像是真正发生了似的。 下意识的松开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握尊魂幡。 向老头咽了一口吐沫,拿起魂幡。 突然想起魂幡上曾经出现过的,黑色的雾气凝聚的字。 “这上面的字,难道是他写的!” 42、炼脏 灵堂停尸。 秘不发丧。 清晨之际,向老头来到了大牢,好似一切如常。 “老向头啊,昨儿天怎么没来当班?” “好在昨天是我当值。” “上头也没查人,就糊弄过去了。” 看到穿着黑色绣衣典狱服的向老头走来,年龄与他相似的一位老狱卒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病了。” “多谢。” 两个字谢过老狱卒的好意,却自顾的向大牢走去。 “嘿!” 老狱卒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向老头是心情不好。 虽然风声小,大家也听说过向老头的名声。 这位在绣衣卫中也很出名,只可惜如今年迈,又断了一条手臂,这就被发配到了大牢来。 “你没当值可是错过了一件大事儿。” “昨个儿,野狗帮的那帮子泼皮死了不少。” “据说是高人看不惯野狗帮的阴沟货,顺手给灭了。” “估计府尹这会儿正忙的晕头转向呢。” 老狱卒倒是个话多的人,并没有因为向老头兴致缺缺就停下。 反而详细的讲述了昨天有关于野狗帮的事情。 一路走,一路听,向老头脚步微顿:“绣衣卫参与审查了吗?” “不过是小案子,绣衣卫何必参与。” “估计过两天府尹就要结案了。” “我说老向啊,你就别念想着绣衣卫了。”老狱卒感叹了一声。 这种案子,多半是无头公案。 到时候要么找个帮派械斗由头,或是找些死囚顶罪,最后办的漂漂亮亮的。 基本不会让绣衣卫参与进去。 当然,如果府尹很认真,并且是位想要抓到真正凶手的好官,那么还有些机会。 向老头再次回忆。 除了刑罚手法外,他没有留下其他的破绽。 所有死者的生魂都被引入尊魂幡,也排除了死人泄密。 只可惜当时的尸体不好集中处理,只能草草掩盖。 不是绣衣卫中的老人,且熟悉阎王三针的人,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看出来。 到了日头上升的时刻。 年轻的狱卒聚在桌前玩着骰子,搬动廉价的浆子。 向老头和几个老狱卒则开始给囚犯分饭。 囚犯一日两餐,早上是稀的,下午则是干的。 大多都没有享受单间的权力,都是四五人在一个牢房,干燥的稻草当作铺盖。 若是家里有银子,能够买通狱卒倒是能过的好一些。 那些人大多都住在两人间或者单间里。 梁都有三处大型牢狱。 分为三才大牢。 天牢、地牢、人牢。 人牢是刑部经受的案件,地牢则为大理寺、刑部,督察院共同经手,天牢则是皇帝或亲王,亲自交办的案件。 当然,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并没有那么的讲究,统称为大牢。 江湖中人更是全都称呼为天牢。 向老头现在所在的就是地牢,这里还关押着许多绣衣卫扔进来的囚犯。 绣衣卫内部是有牢狱和诏狱的,不过那只是个中转的地方。 能进诏狱的人,基本上都会被立斩。 其他的罪行小的则被转移到地牢去,也就是现在的大狱。 所以这处大狱便是整个梁都最大的监狱,关押的人更是鱼龙混杂。 “开饭了。” 提着桶的老狱卒,一勺一勺的将桶里的稀饭扔进摆在栅栏门口的瓷碗里。 身着脏兮兮囚服的囚犯迅速的将瓷碗拿回去,动手抓起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一天就只有两顿,还不顶饿。 若是不吃就会没力气。 没力气,在监牢里的地位就会降低,受人欺负。 所以纵然是再高傲的人,进了大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尊魂幡被向老头藏在胸口的内衬口袋里。 向老头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至于寻找什么,当然是寻找那恶鬼所言的死囚。 如果是最近几天的死人,也能将生魂吸收,壮大尊魂幡。 大牢哪里有不死人的地方。 有的人是自杀,有的则是被狱里的其他囚犯围殴致死。 所以一上午,倒是也有三条生魂的收获。 只不过都是没有技能种子的人。 涂山君本来还以为那所谓野狗帮的人能凝聚技能种子,但是提取之后也就是粗浅的拳脚功夫。 有了那些练气仙师的经验,这些东西就跟小孩儿打闹没区别。 涂山君根本看不上这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向老头也意识到尊魂幡能吸收魂魄,却没有用内气催动尊魂幡吸收妻儿的魂魄。 进了法宝,谁知道会怎么样,也许是被恶鬼吃掉。 他还奢望着妻儿能魂归地府,重新投胎转世。 不管投什么胎,总好过魂飞魄散。 涂山君虽然没出来,但是他的眼力还是有的。 大牢里的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其中不乏江湖好手。 甚至还有一流的炼脏境高手被关在牢里。 向老头在经过这个牢房的时候,涂山君就催动尊魂幡提醒过向老头。 感受到胸口传来的震动,向老头停了下来,看向了单间里的那个披头散发的人。 镣铐加身,铁链锁住了身躯,琵琶骨被穿,现在对方完全就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普通人。 打开牢房走进去,向老头端起粥碗。 披头散发的人抬起头,胡子拉碴,嘴角带着笑:“我见过你。” “没想到,一介断臂老卒,竟是个炼脏高手。” “气血衰败之际,还能突破,当真令人惊讶。” 那人压低了声音,只让向老头听见。 向老头并不觉得惊讶,他才突破,气息收敛不全。 对于普通人而言没区别,但是同境界的人,靠近之后瞧一眼就能看出大半的虚实。 等到熟悉了气息,能够随意内敛,才不会被人看出来。 “须知祸从口出。” 向老头将粥碗放到这人的手中,最后没有下手取人性命。 涂山君倒也没有觉得遗憾。 有的吃就吃,没得吃也无所谓,还是看向老头如何选择。 下午,日落下山之际。 向老头走出大牢。 “法宝啊,我知道,我老了。” 向老头呢喃了一声。 如果年轻的时候获得这个宝贝,他会毫不犹豫下手除掉死牢里的人。 但是如今他却犹豫了。 也许是觉得一流高手实力已经足够他报仇。 又或许不想再杀别的无关的人。 总之,他没有下手。 涂山君虽然觉得略有遗憾,却没有多言。 出了大牢的向老头并没有回家。 而是换了衣服前往坊市。 使用银子分散购买靖安侯二房管家的消息。 因为比较分散的关系,也很少有人将事情联系起来。 他不需要知道靖安侯府的舆图,因为世子的关系,他去过许多次,对于他来说,靖安侯府很熟悉。 背上腰刀,拿上银针、匕首。 向老头趁着夜色再次来到了靖安侯府外。 这已经是他第二来。 上次,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被府内的高手惊走。 如今他已成炼脏,说什么也能有一战之力。 43、花明 翻身入院。 躲避巡查的守卫。 摸到了靖安侯府后院的外围。 向老头刚要进去,怀里的尊魂幡微微震颤。 “你又来了。” 阴影中,一条大汉抱着长刀挡在了向老头的面前。 “竟然从锻骨境突破至了炼脏。”大汉的声音中带着惊讶,以及佩服。 大汉看向黑衣人。 身形眼神都能发现,此人已不再年轻。 眼睛周围布满了深刻的皱纹。 只是原先看来,那双眼睛带着浑浊,如今却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 能以老迈的身躯,在气血衰败之际突破炼脏,对于任何习武之人而言都是一种奇迹。 值得人敬佩。 不过此人若是想要进入侯府为非作歹,薛毅绝不会答应。 向老头按住腰刀,直面大汉。 他认得此人,靖安侯温家的护卫统领薛毅。 就是世子也对此人敬重有加。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加入了侯府,成为了侯府的护院。 以前的时候向老头不觉得如何,如今突破了炼脏境,却发觉此人气息之沉稳,简直罕见。 向老头没有说话。 他曾经和薛毅说过话,如果再说话的话,说不定会被对方从声音听出来真实身份。 “速速退去,某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若是你执意要闯。” “今日,你就留下性命吧。” 薛毅抱着长刀,直视向老头。 向老头隐藏在黑色面巾下的面容多了几分狰狞。 退去? 他已抱着必死的决心,怎能后退。 脚下青石裂开。 向老头抽出腰刀直奔薛毅。 薛毅皱起眉头握紧长刀迎了上来。 “砰。” 光一碰撞。 腰刀和长刀撞出一连串的火星子。 内气翻涌的同时。 噌的一声,两刀划过。 向老头的腰刀,刀刀要害。 百战刀法毫无破绽。 但是毕竟是左臂持刀,力有不逮,终究落入了下乘。 开始还能抗衡,时间一久绝对会落入下风。 气血衰败的情况下,在力量的对抗上也渐渐不支。 向老头的刀法突出一个快准狠,薛毅却不同,势大力沉,好似能开山裂地。 刀宽三指,长约六尺,大开大合。 宛如沙场猛将。 幡内的涂山君微微摇头,向老头败定了。 薛毅的刀法直来直去,是沙场刀。 但是架不住人家年轻,入炼脏时期更早。 三四十岁的年龄,一身气血正是顶峰,不像是向老头,五十来岁,气血已经开始衰败。 左手刀的向老头,要不了多久就得败。 “绣衣百战刀。” “你是绣衣卫中人吧。” “难道他们已经坐不住,想要坑害世子。”薛毅晃动脖颈,热身还行,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向老头的手腕微微颤抖,他突然凄惨的笑了起来。 太无力了。 太弱! 纵然身入炼脏境,似乎也没法报仇。 涂山君感觉向老头太着急。 如果他能修成冥灵功,成为练气士,使用法力召唤他,这里根本没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就连供奉楼的所谓仙师,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不过涂山君知道劝不住。 亦如他曾经根本劝不住李青枫,如今也同样劝不住向老头。 “嘭。” 刀身重重的拍在向老头的身上。 他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张口吐出鲜血,脸色顿时苍白。 脸上的黑色面巾因为鲜血喷出的关系被直接打掉,露出真面容。 虽然月色很淡,但是薛毅还是看到了向老头的脸。 “向百户?” 薛毅惊讶的同时,声音中带着惊喜。 “是你!” 向老头支撑着起身,握紧手中腰刀。 “你是来看世子的吧,我听说你来过。” “没想到你竟然突破炼脏了。”刚才的剑拔弩张瞬间消失,薛毅似乎对向老头的到来十分的欢喜。 向老头也有些愕然。 他不是来看世子的啊,他是来报仇杀人的。 但是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顺坡下驴。 原本以为薛毅和世子只是点头之交。 如今看来好像情况不一样,薛毅似乎很关心世子的安危。 “没错,侯府被封锁,我只能出此下策。”向老头应答。 “我本以为薛统领。”向老头并没有再说,但是脸上的神色无一不说明,其实他担忧薛毅只是护卫,中立于这些事情,或许会阻拦他进入侯府。 薛毅哈哈一笑:“我是世子的刀术教习。” 师徒关系确实非同一般,虽说大户人家的教习地位比不上师父。 但是薛毅不同,他是一流炼脏境高手。 “走吧,我带你去找世子。” 薛毅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收刀转身,为向老头领路。 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向老头的视野中。 只要向老头出手偷袭,那么薛毅绝对非死即伤,还得是重伤。 只要薛毅死了,整个王府根本没人能拦得住他这个炼脏境得一流高手。 向老头握紧腰刀,终究没有下手。 世子曾对他有救命之恩,如果他杀了薛毅,以后世子就真的没有任何依靠了。 断腿又没有依靠,会死。 其实自那人断腿之后,没有了救治的可能,就已经不是世子了。 有健全的兄弟,老侯爷肯定会考虑那些人。 这也是为什么二房突然硬气起来的原因。 薛毅时刻观察着向老头。 背对他,其实本身就是考验。 如果向老头动手的话,他肯定不能带向老头去找世子,反而会将其斩杀。 好在,向老头没有动手。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涂山君哑然失笑。 没想到在这种劣势的情况下,还能出现生路。 两人七扭八拐的来到一个小屋前。 没任何人守卫这里,院落破败偏僻。 推开房门,向老头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只有世子的近侍在忙。 “世子休息了吗?” “还未。” 近侍赶忙关上院落的门,请两人进来。 “世子,你看我带谁来了。”薛毅压低声音。 “薛师傅。” 躺在床上的年轻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随着两人走近床榻,年轻人也看到薛毅身旁的向老头。 “向百户?” “卑职向虎,见过世子。”向老头行礼。 眼中带着难以置信。 他想到了伤势会严重,但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整条腿几乎没法动弹。 “我,已经不是世子了。”温岳神情低落。 知道整条腿废了的时候,他几乎疯狂。 不仅仅世袭名头被摘掉,兵马司副统领的职位被拿走,身边的所有一切似乎都离他远远的。 只有刀术师傅还在身旁。 正因如此,所以家中的其他人还没有对他下手。 但是难保以前得罪的那些人不会落井下石。 宫里的人不再来往,他掌握的东西也都转移了出去,依旧存在被人拿来做文章的风险。 他是残了,却没有死。 现在没有动手,只不过是在观望而已。 温岳问道:“你们怎么样?” 声音中带着担忧。 他倒下了,会又很多人跟着他倒下,甚至掉脑袋。 向老头张了张嘴。 不仅仅是他,所有温岳派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执拗的被找个理由斩了,温和的选择保全自身,退位让贤。 还有些则是倒向了新任的副统领。 昔日的威风已经成了黄花。 向老头不说,温岳也明白,没了他的支持,他那派系的人都会被清算。 当官,谁不拉帮结派啊。 皇帝还有保皇党呢。 最后迎来的便是清算这一道。 既然当了官,考虑的就不只是自己,还有那些自己的追随者。 涂山君颇为感慨,以前看影视剧的时候。 那些追随者如云的人,直接了当的宣布不当皇帝,不打江山。 气的涂山君跳脚。 他们当甩手掌柜不干了,要么隐居,要么鲜衣怒马。 那些追随者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他们等待的只有被清算一途。 简直就是对人命的不负责。 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不争到最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像是现在。 44、修行 向老头浑浑噩噩的走出侯府。 黑天银月,茫茫一片。 昏暗的枝头,是眯眼欲睡的老鸦。 向老头走过树下,惊醒了树梢的鸦儿。 同样也让向老头醒了过来。 他不太记得自己和世子说了什么,也忘了世子到底有什么交代。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就算说了,他也不记得了。 别无他求,心中依旧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只可惜,薛毅横拦他。 在向老头离开后。 薛毅沉吟:“他虽然突破了炼脏境,成为一流高手,但是他的气息很不对劲儿。” “且,最近杀了人。” “身上杀气并未消弭。” “入侯府,也绝不是为了见世子。” “此人携带杀机。” 炼脏境界的一流高手,在世俗之中已经属于罕见。 内气发生质变,更加贴近法力,对于气息的追寻和感知都非常人能比。 试探一番之后。 薛毅当然明白向老头不是为了世子而来。 但是既然不是为了杀世子,那就是为了杀侯府的其他人。 能够值得一位一流高手亲自出手,绝不是侯府里的小喽啰。 只不过,因为向老头步入了炼脏境,薛毅没有戳穿这件事、 一位炼脏境的高手能够做成的事情很多,若是被斩杀于此,实在可惜。 不如拉拢过来,成为世子起复的资本。 很多事情,需要未雨绸缪。 温岳长叹:“他的眼中满是仇恨,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肯定出事了。” “初九,你找人去向百户家里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我明日便去。” 近侍初九应了下来。 虽然因为世子倒下,手中情报系统断掉的原因不好随意探查。 但是,初九和向老头也是熟人,向老头手下的兄弟们也有接触。 虽然不能问向老头,问别人也是一样的。 薛毅使用内气舒缓温岳的伤腿,神色凝重。 骨头断了。 就是接回去,最后也会变成长短脚。 这种伤势绝对会留根,就是炼脏高手也没什么办法。 最重要的是,这伤势一点都不见好转。 侯爷也不会允许一个瘸子成为小侯爷。 瘸腿面见皇帝,就是君前失仪。 虽说是可大可小的罪名。 被人抓住不放的话,就会成为被攻击的口子。 大梁就没有瘸子当官的先例,谁敢冒大不韪开先河? 一个瘸子,又怎么做兵马司的副统领,如何统领南衙绣衣卫,以及千户卫所。 温岳同样焦虑担忧。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他躺在这里,和废人无异。 每天就只能静静的等死。 这样的压力,没有把人逼疯,已经足以说明温岳的心理强大。 但是再强大的人,也会被濒临的死亡折磨。 总有一天,他会疯。 原先拥有的一切,都随着断腿消散,簇拥在身旁的人也一一离去。 这种低估是常人难以接受的。 “薛师傅。” “难道我这腿,真的治不好了吗?”温岳强忍悲戚,声音哽咽。 “还有一个办法。” “请供奉楼的仙师出手。” “或许有治好的机会。” 又说了一会话,薛毅也起身离去。 夜空寂寥。 向老头返回家中,将内气输入尊魂幡。 黑色的珠子从尊魂幡面上掉出来。 烧好火炕,吃饱饭。 向老头一口吞服阴魂丹。 如今已经轻车熟路,伴随着阴寒的灵气入体,他的内气再次增多。 按照这个趋势,用不了多久就能后天返先天,步入练气期。 涂山君并不知道向老头有没有灵根。 熟背冥灵功之后向老头没有直接修成练气士,说明就是有灵根也不好。 还不如走武者一路。 都已经炼脏,再进一步先天。 转修练气功法便可将内气转化为法力,正式踏入修行的大门。 有阴魂丹作为辅助,进度不会比别人差。 尊魂幡本身又是上品法器,只要有一击的机会就能越阶杀敌。 经此事,向老头心中报仇念头更胜,却不再张目。 他需要力量。 只要将内气输送法宝就能获得黑珠子。 他会变得更强,甚至有机会一窥先天。 待到那时,天地大了,也任他来去。 “快成长起来吧,起码练气一层。” 幡内的涂山君自语着。 只要向老头能步入练气,哪怕只有一层,也能召唤涂山君的恶鬼身躯。 那些世俗的敌人不过蝼蚁,何须烦忧。 人都有自己的念想。 放任李青枫的尸首丢失,涂山君尤为痛心。 只是他没办法。 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以为会落入供奉仙师之手,可以通过里面的练气士保住李青枫的尸首。 起码入土为安。 只是造化弄人,竟然因为一些事情,反而留在了向老头的手中。 时间一长,涂山君的眉宇间多了几分焦躁。 青面鬼脸平添些许狰狞,披散的赤红狂发微微颤抖,宛如雄狮发怒。 戒急用忍! 涂山君想起李青枫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兀自打拳。 魔猿三式呼啸,搅的幡内恶鬼亡魂奔逃,俱躲得远远。 向老头再次从梦中醒来。 已经四更天,距离清晨的阴阳交替不远。 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五心朝天,口中低音诵读冥灵功。 功法口诀虽然是生涩难懂的经文,但是保持一个频率的诵读,口腔发音就会连带着骨头开始震动。 筋骨齐鸣。 身躯协调调动起来。 功法口诀分明带着不明的韵味,能够直接引导人的身躯运功。 这就是修行功法的神异之处。 但是向老头并没有体会到功法篇幅上说的气感。 早年修行虎啸劲的时候,经文复杂,毫无韵感反而在打熬过力气的过程中悟出气感,修出内气,踏入运皮境,也迈入了江湖三流高手的门槛。 明明手中功法神异,却迟迟没有所谓的法力气感。 既然是仙人功法,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向老头如是想到。 也就不再多想,而是将内气输送给法宝小幡。 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得两颗黑色珠子。 日头起,光芒顺着窗户照进来。 看样子该有辰时。 又到了当班的时候。 狱卒的工作是枯燥的,好在每天都有囚犯身亡。诺大的监牢里,有数不清的犯人。 向老头便用手里的法宝捡生魂补充。 一切如常。 傍晚时分,下了工,向老头直奔家里。 一天中的第二个阴阳交感不能错过。 依旧没有气感。 向老头并不觉得失望。 “咚咚。” 此时,屋外响起拍门声。 盘坐床榻的向老头睁开双眼,轻盈落地。 两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院落的大门前。 顺着门缝往外看去。 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石柱 嘎吱。 大门打开,向老头有些疑惑的看向石柱。 “头儿,我正巧下值,过来看看你。”石柱笑着,提了提手中的酒壶和半笼酒菜,闻着有肉味儿。 石柱正要挤进门,向老头的脚往前一挪,抵在门板上,挡住了石柱的去路。 虽不算闭门羹,却也没有请他入门的意思。 向老头摇头,坦然而视:“回去罢。” 声音平淡,感慨万千。 “头儿,有事儿跟兄弟说说,你自己扛,能扛到哪里去。”石柱没有离去,反倒愈加急切。 向老头黯然,紧绷的身躯终于放下:“罢了。” “进来吧。” 说着,放开抵住门板的脚。 石柱本不觉得是大事,直到走进内堂,顿时愣住,手中的酒壶食笼吧嗒落在地上。 嘴唇颤抖。 “怎……怎会如此啊!” 石柱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45、临门 “谁干的?” 石柱起身的同时悄悄擦去眼角的眼泪。 他从难民营走出来。 孤身一人。 长这么大,对他最好的就是向老头。 来家里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对待向大嫂就像是对待亲娘。 连向问的功夫,他也倾囊相授。 怎么几日不见的功夫,就已经天人永隔。 向老头颌上眼皮,看向内堂停着的两具尸首,沉默些许,还是开了口:“野狗帮。我已经灭了。” “何人指使?”石柱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充盈内气将面色涨红。 向老头却没有告知,而是说道:“上柱香吧。” 饮酒作罢,石柱已沾满酒气。 席间,并未再追问是何人指使,也没有说宽慰的话语,只是告诉向老头,若是要报仇,定要算他一个。 无需多言,招呼即来。 两人喝至微醺。 石柱上香再拜,继而出了院门。 天黑夜茫,云端明月遮掩了身影。 也让苍茫之地,暗淡了许多。 向老头月下再饮,妻儿静躺在床板上。 尊魂幡于桌前。 举起酒杯,借窗外苍茫天地,朦胧月光,敬妻儿自己。 他的眼睛是明亮的,犹如燃烧的枯木,在绽放光芒。 “法宝啊,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人可怕,还是鬼可怕。” “我听说那位魔修,满门被灭,杀入郡守府,当场击杀郡守。” “大丈夫,快意如此!” “连供奉楼仙师都挡不住。” “那是魔修吗?” “实话说。” “我羡慕他。” “我能吗?”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对尊魂幡说话,还是对自己说话。 涂山君嗤笑出声。 人人都向往快意恩仇,却少有人能做到。 他涂山君也不行。 光羡慕有什么用,功法也给了,阴魂丹也拿了。 路就在脚底下,只要去走就好。 若是连这几步都畏缩不前。 只是哀叹命运不公,人生多舛,永远都只会沉浸在自己的消沉意志中。 此生不过如此。 涂山君站在尊魂幡内看着向老头。 他没有说话。 凝望着。 到底向老头是醉倒在这里,不再前进,还是奋发图强。 选择只在当事人自己的手中。 涂山君无法帮人抉择。 向老头醉醺醺的,歪歪斜斜,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就在即将醉倒之时。 内气流转,将酒气全部蒸发。 向老头清醒了。 他还不能醉,更不能醉倒在这里。 可以消沉,却不能沉浸其中。 再烧起火炕,封闭院门,吞服黑色珠子。 一夜无话。 至清晨。 月余时间,眨眼即逝。 梁都没有什么改变,北方战败的消息倒是传了回来。 连连败退。 好像很久没有传回捷报了。 这个月,对于朝堂的衮衮诸公而言,很难熬。 对于向老头来说同样度日如年。 内气的积累已经足够。 炼脏境已臻至巅峰,五脏六腑的内息循环,生生不止。 为了防止尸体发臭,向老头用简陋的床板钉做成棺材装了进去,埋入后院的地窖。 他不想如此,却没办法。 下葬之后,他伏在坟前哭了。 痛哭。 如鲠在喉。 自那之后话也变得更少。 每日不是当值狱卒就是返回家中吞服黑色珠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他的内气圆满,到了突破的边缘。 对于成为一流高手,还有经验可循。 但是后天返先天却是头一遭。 能靠着自己的努力修成的先天武者人,整个俗世江湖凤毛麟角。 修成先天就已经属于踏上了仙路,他们也不会再留在俗世之中。 谁不想追寻成仙。 先天可转练气,却非寻常练气。 涂山君也没有什么好的指导办法,别人的经验都是以灵根成就气感,感气后用法力梳洗身躯、经脉,然后修成练气一层。 如今后天返先天,完全就是靠着内气的充盈和水磨功夫,在内气抵达丹田储存的顶点后转化为法力。 向老头感觉自己要突破了。 丹田内气充盈到了极点,身躯打磨也已经臻至凡人的巅峰。 只需要临门一脚便可迈入先天境界。 经脉中内气奔腾,五脏生息。 虎啸功运转,奇经八脉铺陈开,接引着丹田内气。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目光灼灼的盯着盘坐于床榻上的向老头。 成败在此一举。 但是涂山君知道向老头的成功率其实不足三成。 断臂使得经脉缺陷,导致内气无法进行有效循环。 也就是俗称的大周天。 没办法进行大周天,就没法将身躯中还在闭塞的关窍打通。 别人都能大周天生息不止,向老头却因为断臂的关系,导致周天断了一部分。 内气若是拥堵在经脉中,很容易将本来还算坚韧的经脉撑起来。 以至于出现裂痕和缝隙。 经脉撑不住,就会降低内气的质量,导致没法打通身躯的大周天关窍。 虽说都不算严重,但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一旦经脉崩坏,内气失控便会重创身躯,引发内伤。 严重一点的内出血会直接葬送武者的性命。 别看是炼脏境的一流高手,这种伤势下想要突破,必死无疑。 要是将内气完全逼出的话,又会让大周天不完整,后劲不足就开不了关窍。 最后还是会失败。 所以不能急。 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着急。 涂山君就怕向老头不懂这里面的道理,着急突破,再下猛药。 “不能急。” 涂山君深呼吸,小声的自语。 涂山君紧张的注视着正在运功的向老头。 他当然希望向老头能突破成功。 向老头突破成功才有机会执掌尊魂幡。 虎啸功的功法和心法已经完全没办法支撑内气的运转,庞大的内气从丹田疯狂的奔涌而出。 原先拓宽的经脉根本就抵挡不住内气洪流。 经脉在没有完成大周天的情况下率先支撑不住了,向老头嘴角流淌出一缕鲜血。 一看向老头的面色和嘴角鲜血,涂山君就知道出现了问题。 “坏了啊,内气太深厚庞大,反而影响了向老头的突破。” “再等一会儿就要鼓裂经脉。” 涂山君促急皱眉,思考着办法。 “难道真的要下猛药,一鼓作气冲过去?” 现在就已经对经脉造成了负担,要么消解,要么直接完成循环。 想要完成循环必须让拥堵起来的内气畅通无阻。 “要不再放一颗阴魂丹。” 涂山君沉吟思考着办法的可行性。 向老头嘴角的鲜血已经变成涓涓细流,身躯就像是烧红的烙铁,红彤彤的。 白色的烟从皮肤的表面蒸发。 “哎,我怎么忘了这件事。” 涂山君恍然,大感自己愚蠢。 他思考过许多次,还比不上此时的灵光闪现。 46、练气 傍晚。 夕阳西斜。 仲夏的日头在这个时间段已经不毒,天地的燥热随着云霞遮掩,也一扫而空。 暗红色的天空下,晚风吹动了疾驰马车的窗帘。 帘布闪烁,显露端坐于马车中的青袍道人。 年轻,出尘。 若是涂山君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此人。 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 驾车童子高高的扬起马鞭,啪的一声,鞭子凌空炸响,正在路旁窥伺的一只白色鬼物被此鞭骤然抽碎。 两匹骏马并驾齐驱,车轮滚滚。 梁都大城,就在眼前。 镇守仙师轻启双眼,目蕴灵光,直视远方的城墙,轻声呢喃道:“希望,来得及。” 当日一战,甚是惨烈。 两位供奉仙师当场身亡。 青面恶鬼临战突破,只一招便将他打成重伤昏死过去。 本以为生路就此断绝,没成想竟然活了下来。 是五方观的老道士带着童子将他从废墟堆里扒拉了出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 听老道士说,那位魔修已经身亡,只不过法器和尸体都被梁都的绣衣卫收拾了起来。 连带着两位从梁都来的供奉尸身一同带走。 所以镇守仙师料定,那杆尊魂幡法器定然也被一同带走,交给了梁都的供奉楼。 若是正道中人得了还好,给心术不正的人得去,绝对会催生出魔头。 那杆尊魂幡真的很特别。 幡中养的恶鬼也非同寻常。 赤发青面鬼实力强劲,又有灵动神智。 狡猾阴狠。 一般修士不是对手。 而且魂幡本身的底子很好。 他身为五灵宗弟子,自然看的出那法器至少也是个中品,甚至可能是上品。 连练气三层的魔修都只能挥动一次,便后继无力,是上品法器的概率明显更大。 他隐隐有些后悔。 当时虽和郡守说要请师门援助,最后却因为动容私心没有将令符发出去。现在,导致法器流落在外,反倒横生枝节。 还不如当时将令符发出,找来师门长辈,或是修为远高于他的师兄。 只是如今后悔也晚了,不如早些寻到尊魂幡的下落。 他料定尊魂幡应该就在梁都供奉楼的练气士手中。 所以伤势好转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 只希望他们不识货,最好还没有使用尊魂幡。 要是已经使用了的话,那还真的不好说。 后来他也想过,难道所有人都能像李青枫那样得到尊魂幡的认可吗? 不然,以那恶鬼的实力,早反噬幡主了。 车轮碾碎大路上的细小树枝,同时也将镇守仙师的思绪带往梁都。 梁都之内。 正在突破的向老头,这种状态持续了有一会儿。 涂山君想起来怎么办了。 既然内气充裕,缺了经脉没办法完成大周天,那就将多余的内气导入尊魂幡。 尊魂幡是法器,能够运用具备法力性质的内气。 岂不是可以用尊魂幡当成延展出来的经脉,形成内外循环,完成整个大周天。 涂山君拍手惊呼:“我真是个天才!” 世人常说先天难,难在内气圆满,难在大周天,难在登峰造极后,打通全身关窍,后天返先天,一身内气化作法力,充盈丹田。 但是对于常人而言很难的事情,对于涂山君来说却很容易。 内气不圆满就吃阴魂丹,吃到满为止。 无法完成大周天,那就尊魂幡作为延展,形成内外循环。 先化法力,再以法力冲刷身躯打开闭塞关窍,逆反先天。 如果这个理论证实了的话,那么就是普通人到了涂山君的手中,也能迅速变成先天武者,成为练气士。 这边涂山君已经做好准备,另一边向老头却感觉自己似乎没办法突破了。 他没法完成第二步,大周天的循环生息。 微微睁开双眼,眸子光芒愈发旺盛,但是神色却带着黯淡,茫然道:“难道就止步于此了?” 睁眼的同时却感到怀中尊魂幡震动。 向老头撑着身躯拿出尊魂幡,声音苦涩:“法宝,我…” 话音未落,法宝震动不停,就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向老头也不是蠢人,那还看不明白宝贝是想告诉他什么。 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不会又要吃内气了吧,我现在……。” 向老头话说道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登时瞪大眼睛。 既然内气涌动,是不是可将内气输送进尊魂幡,减缓压力啊。 不管最后能不能突破先天,成为练气士,现在先把命保住。 想到就做,直接将内气输送进尊魂幡中。 但是输送进尊魂幡后,他却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虽然体内周天能够形成了。 余下的内气却不足以冲开剩下闭塞的关窍。 “服丹。” 内气不足就服用黑色珠子,将失去的内区补充回来。 其实向老头能将内气再从尊混魂里抽调出来,不过以前他没试过,现在紧张之下也不想浪费时间。 能有个办法就不错,也不需要按照最完美的剧本走。 服下阴魂丹后,大量灵气化作内气,直接将本来不充裕的内气填补,继续完成循环,冲开其余闭塞的关窍。 “轰隆。” 周身关窍大开,大周天循环达成。 后天返先天。 内气直接转化成法力。 向老头运转起冥灵功,口诀功法和法力相得益彰,完全协调。 霎那间,向老头抵达练气一层。 练气二层。 三层。 直到练气三层,向老头才停下。 余下内气还没有转化完,但是功法就只有三层。 剩下没有转化完的内气,在法力的挤压下成了身躯的养分。但是更多的却是直接从身躯关窍溢出,消散在了天地中。 向老头猛的睁开双眼,灵光内蕴,周身气血充盈。 就连面容都年轻了至少十来岁。 原先五十来岁看起来像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现在终于有了点同龄人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好像重回气血的巅峰。 “我成了。” 向老头攥紧拳头,虽然没有龙吟虎啸,却免不了长出一口清气。 周身无形枷锁,尽皆崩碎。 有一种脱离樊笼的畅快之感。 向老头很喜悦,但是幡内的涂山君却很懊恼。 “早知道会转化这么多,当时就该给他选血煞大法。” “白白浪费了无数内气。” 涂山君悔不该让向老头自己选了功法。 冥灵功就到三层,对应练气三层,没有后续功法,内气根本转化不了,导致大部分内气浪费。 但是这也不怪涂山君,他也不知道会这样。 那两个散修供奉脑海里虽然有武者晋升练气士的传闻,但是他们知之甚少。 反倒是最初赵世显的技能种子,给了他许多的武者晋升练气士的经验。 却也描述的很笼统,只有个大致的方向,并没有细枝末节的补充。 这才导致涂山君对于武者晋升练气士的了解比较粗浅。 本以为那些内气,顶多转化出一二层也就算了,没想到三层都没打住,还浪费了一大部分。 简直就是重大失误。 要是可以的话,说不定能直接达到四、五层的程度。 涂山君觉得有些天资好的先天武者,贯通百窍转化法力,可能会直接冲到七八层。 省却十数年苦功。 当然,武者晋练气士一途本身就是灵根天资差到根本无法感气,才会选择的路。 但凡是个五灵根修士,都不会花费数十年练武,然后想着最后放手一搏,逆反先天,赌一个练气后期。 五灵根若是毅力充足,三月感气。 逆反先天之后,修行速度比五灵根资质的修士还慢一点,是整个修行界最垫底的资质。 五灵根都被称为假灵根。 逆反先天听起来牛逼,实际比假灵根还不如。 47、神幡 内气完全转化为法力。 经脉在法力的温养下变得更加坚韧。 原先的裂痕消失不见。 就连早年的那些暗伤,也好了一大部分。 虽然练气士还没有到延寿的地步,却将原本使用压缩的寿命上限给远远拉高了。 以后不再动刀兵的话,活过一百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可以往一百二三靠一靠。 不过这些对向老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他现在拥有了力量。 常人难以匹敌的力量。 别看只是练气三层,只要法力和力气不耗尽,就没有世俗江湖的高手能杀死他。 薛毅也不行。 结成军阵的兵卒同样不行。 【是否绑定幡主】 “是。” 涂山君长出一口气,他终于又养活了一个幡主。 虽然有些遗憾向老头没有将所有内气转化成法力,导致实力并不算高。 不过,练气三层也能驱使尊魂幡,能维持他的鬼身战斗。 以他练气六层的实力,只要向老头谨慎着,不自己作死,在梁都还不是横着走。 随着法力探入尊魂幡。 魂幡当即恢复三尺,幡面鬼面狞笑,再不像原来的小玩具。 “我不知道法宝的原名叫什么,总的有个称呼,不能总叫法宝。” “我觉得,就叫鬼面神幡吧。” 幡名:鬼面神幡 幡主:向虎 等阶:上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六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一百九十四/千)。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百鬼夜行:魂幡千鬼尽可释放,汇聚夜行魂术冲击而发。 聚魂成丹::魂幡吸收游离阴魂煞气凝聚阴魂丹,阴魂丹可辅助幡主修行(一枚/十二时辰),吞食煞气阴鬼可加速凝聚阴魂丹的过程。 生魂阴鬼在八方郡城一战,最后收纳李青枫生魂之后是一百零九个。 后来向老头斩杀二十三个野狗帮阴沟货。 一月余又从大牢捡了六十二生魂,这才补充到一百九十四。 但是普通人的生魂对于涂山君的实力增强有限,只是让他练气六层的实力出现了松动,距离七层远得很。 涂山君也明白,想变得更强,就要找修为高深,能力诡异的鬼崇。 要么就是斩杀练气士,纳魂入幡。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向老头看向魂幡内部。 是一方灰雾弥漫的小天地。 密密麻麻树立着数不清的阴魂鬼物。 天地中央,一只高大恶鬼矗立。 狂乱赤发不羁的披散着。 破损的黑袍遮盖了大部分的身躯,还是能看出恶鬼肌肉虬结的强壮身躯。 肃穆青面,额生鬼角。 虽然神色淡漠,猩红鬼眼却异常灵动,显然神智不俗。 一眼就能在众多神色相同、目光呆滞的阴魂鬼物中注意到他。 “是他!” 向老头一眼认出了他,略带惊讶的神色,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高大恶鬼就是在梦中练功崖传他功法,还将黑色珠子展示给他的……。 向老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鬼,还是人? 姑且称之为人吧,以赤发鬼的那种神智,和人也没有区别。 起初向老头很警惕,怕是鬼祟入梦索命。 后来渐渐的也就信任了。 无论怎样,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位是唯一对他伸出援手的。 不管是人是鬼,总归有恩于他。 “别看了,看能看出花来?”涂山君心中暗道一声。 不过既然幡主已经达到练气三层,涂山君还是将‘灵官法眼’‘控幡术’两门术法教授给了向老头。 没有灵官法眼,对于练气士来说,就像是人得了高度近视。 若是缺少控幡术,对于尊魂幡的掌控就会很粗糙。 百鬼夜行用不好也就算了,若是连怎么召唤涂山君都不明白的话,就没法充分发挥实力。 到时候可别把魂幡当成近战兵器用。 向老头看到了魂幡上黑雾凝聚的两篇术法。 口诀、法力运行路线、印法等一系列的辅助手段。 同时也了解到神幡的强大。 百鬼夜行竟然能将神幡内的所有阴魂鬼物释放,造成强大的冲击。 神幡还能吸收游离的煞气、灵气凝聚阴魂丹。 若是能够收纳阴魂,还能将这个过程极大的缩短。 向老头握紧三尺尊魂幡,他终于获得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实力。 再没人能拦住他。 此时,天色蒙蒙亮。 阳光凝聚成一点绽放。 就像是揭开了夜晚的帷幕,整个梁都都被初生的阳光浸染。 唤醒了梁都,也叫醒了沉睡的百姓。 昨日傍晚。 供奉楼迎来了一位宗门练气士。 桐木青砖流转着淡淡的光芒,阻挡了练气士的步伐。 却没有久等。 世俗中的修士对于同类更加敏感,大多都能当场分辨出是否为修士。 灵官法眼能够看出此人的灵光大致强度。 今日登门的这位练气士,虽然灵光强度并不算高,但是拜帖上递来的是五灵宗的名头。 梁都散修虽没见识,却也明白五灵宗的地位,说是大梁背后所站的宗门也不为过。 不过,五灵宗不干涉俗世王朝的运转,只是获取大梁供奉,将弟子派至各郡城,镇守一方。 为了表达不参与俗事,并没有派遣弟子镇守梁都。 这反倒让大梁皇室松了一口气。 他们虽然希望仙师保境安民,却不希望在皇室的头顶上多出那么一位超然的存在。 有感于此,大梁这才成立了供奉楼,招揽民间散修。 以天材地宝、散落灵石、功法典籍作为报酬。 迎出阁楼群大门的是那位青袍老者,拱手道:“高门何来?” “在下,五灵宗墨期,见过道友。” 镇守仙师,不,墨期拱手还礼。 “不敢当,贫道卢成义。”青袍老道连称不敢。 墨期太年轻了,修为又不低,再过数十年,说不定人家会成为前辈,不作他想继而问道:“道友此来何事?” “在下乃是八方郡城镇守,月前曾与供奉楼道友共同除魔。奈何两位道友身亡,在下也身受重伤昏迷过去,直到今日才将养好伤势。特来祭奠二位同道的同时,确认魔修的功法秘籍以及护身法器等。” 听墨期这么一说,卢成义顿时明白,原来是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来追缴战利品了。 按理来说,本该分对方一份,只是他们早就将东西瓜分了干净。 散修本就拮据,此举无异于虎口夺食,是要闹僵的。 不过这位五灵宗高门倒是坦荡,直言来意,没有弯弯绕绕。 要么就是没有经历过红尘摸爬,要么就是真的坦率。 人家坦率,他们却难以启齿,卢成义沉吟着:“这……” “有难言之隐?” “高门见谅。” 墨期蹙眉,别的东西他都能不拿,但是尊魂幡必须拿走。 见墨期皱眉,卢成义觉得此事不能自己扛下来。 万一到时候对方找来宗门长辈,他一人可吃不住问责。 “这样吧,高门暂且住下,明日贫道召集诸位道友一同到场,将此事与高门说个明白。” 墨期也没什么办法。 卢成义是老油条子,滑不溜手,根本不做承诺,也不想承担责任。 对方索性到时候把所有人聚起来。 拿了好处的散修自然不想松口,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更好说话。 无奈下,墨期也只好点头同意:“也好。” 48、怀疑 翌日。 阳光高照,墨期结束了早课修行,来到供奉楼的会客堂。 除了在外执行任务的供奉外,余者尽皆在此。 算上青袍老道,共有六人。 癞头和尚。 身着琦绣,圆滚好似员外的胖子。 沉默寡言的低眉中年人。 身着罗裙纱衣的美妇,看起来也就三十岁的模样。 最后一位摸了摸自己嘴角的小胡子,眼睛微微眯了眯,从墨期的身上扫过。 六人显然都已经通过气了,对于墨期的到来也不意外。 也许昨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商议,如何应对这位来自郡城的五灵宗高门。 墨期目蕴法力,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以及和李青枫相似的人。 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人虽然凝有煞气、杀气、鬼气、阴气等污浊的气息,却都很微弱,根本比不上当日的那位魔修。 “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五灵宗高门,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墨道友。”卢成义拱手,笑呵呵的为众人介绍。 剩下五人互相瞥过,随即拱手称赞道:“墨道友。” “不敢当。” 墨期同样回礼,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宗门中人就托大骄纵。 须知他的实力在这群散修中也不算顶级,而且还要问人家拿东西,总归态度要好些,免得说五灵宗仗势欺人。 “我直言相告,八方郡城……”墨期将对卢成义说的那番话对众人说了一遍。 只是过程中隐去了尊魂幡的强大作用,重点描述魔修厉害。 反正魔修身死之后,自身灵光消散,他们无法判断魔修的个人实力。 所以墨期只是要求查看魔修的功法和法器,并且打算带走一件。 他也不能做好事不留名,战利品都让梁都供奉楼的这些没出力的人得了去。 就算有异议,也该是当日的那两位身死的供奉有异议才对。 重人相视,随后卢成义代替大家开口说道:“两位身亡供奉以及魔修的身躯已经入葬,他们留下的功法、法器,入了供奉楼的宝库,有账可查。” “宝物阁的账目由柳道友掌握。” 听到青袍老道提到自己,圆滚胖子笑眯眯的将账本从纳物符中拿出来。 法力灌注,账本顿时放大了虚影,形成漂浮的闪烁光芒的文字。 “上月记载。” “温道友和朱道友身亡,纳物符内有功法两本,术法各一部。” “下品法器摄魂铃一件,下品法器破损龟甲一副。” 龟甲的护体虽然被涂山君轰碎,但是本体只出现了裂纹,当作护身宝甲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从下品法器跌落到了伪法器。 没法再用法力催动,看起来好似作用已经不大。 “入阶妖兽腿骨、蛇兰草、不入阶纳元丹一瓶。” “灵石共三块。” “凡俗杂物各异,碎银数十两。因两人皆无后人,暂存供奉楼。” “不知名魔修,身存中品法器剑簪一枚,功法一部、入阶符箓一张,不入阶阴珠两枚,不入阶虎骨一副。” 这就是三人剩下的东西。 墨期神色略有惊讶,那柄魔修没有动用的剑簪竟然和他木剑一样,都是中品法器。 看来当日魔修已经没有法力再动用飞剑。 不然结果还真不好说。 只是记载的东西中,竟然没有尊魂幡。 墨期的神色闪过,又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目光扫视,并没有从众人脸上看到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若是一人两人是这样的神色还好,但六人都是如此。 一柄中品法器就足够散修打破脑袋,何况是尊魂幡那种基本板上钉钉的上品法器。 他们不可能还安坐一桌。 “难道尊魂幡没有被他们发现?”想法刚入脑海就被墨期否决,尊魂幡是法器,练气士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要么就是有人贪墨了尊魂幡,要么就是尊魂幡根本没有入他们之手。 中途流落又或是被别人误会拿走,不排除拿走尊魂幡之人识货。 在墨期观察众人的时候,众人也在观察墨期。 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中品法器剑簪的归属权还没分好。 他们都想据为己有。 却都没有足够的资源拿出来置换。 论资排辈显然不行,论武力的话,众人中最强者也不过练气六层。 练气后期修士也不愿意留在世俗当所谓的供奉。 一年拿着王朝给的几块灵石,还耽误修行。 那些人既然已经走到后期,便打算更进一步,攀升圆满然后寻找成道的机缘。 眼见墨期到来,众人顿时同仇敌忾,只要墨期开口询问法剑剑簪,他们势必会站在同一战线上阻止墨期。 墨期沉吟许久,还是打算先问问:“可还有遗漏?” “高门……”散修中的人刚拱手开口拒绝,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美妇人赶忙将话接过来:“高门若是不信,可开启府库验证。” “府库被阵法笼罩,有三道门,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老道不才替大家保管金钥匙。”青袍老道含笑介绍。 “管账的柳道友保管银钥匙。” 使用法力显形账簿的圆滚修士冲着墨期颔首。 手中法印一变,账本直接从半空中飞回他的手中,刚才显化的光芒也随之消散。 “我保管的铜钥匙。” 留着山羊胡的瘦高修士说道。 说着还伸手捻了捻胡子,神色闪烁,思绪不知道到底飞到了何处。 期间不曾说话的也就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 以及一直默念经文的癞头和尚。 墨期摇头,并没有顺着话说下去。 人家就是那么一说。 开府库的事情更得罪人。 再者说,没人提到那件尊魂幡,也就根本不可能将尊魂幡扔在府库。 一人眼拙没认出法器,这么多人怎么可能看错。 这件事还是得从源头查起。 墨期觉得有可能是最先接触尸体的散修隐瞒了尊魂幡。 中品剑簪固然动人心,却比不上那件尊魂幡。 “不知当日,是哪位前辈接收的尸首?” 众人的目光随着墨期的话看向了卢成义,他也没有推脱,而是很自然的拱手说道:“正是贫道,当日携带童子接手。” 既有人证,自然经得起推敲。 后来在卢成义的陪同下,又来到墓园,见到了两位供奉,以及魔修的无名坟墓。 显然没有任何的收获。 墨期也不打算开棺验证,如果尊魂幡真的还在魔修的身上,埋进坟里总好过出现在外面。 最后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墨期获得了下品法器摄魂铃,以及六人凑出去来的三块灵石,就在日头西斜中走上马车,往归八方郡城。 郡城离不开人。 宗门又有符令发来。 责令他返回郡城,面见前来调查的师兄。 这事儿拖不得。 墨期如今也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没有上报出现魔修的事儿,免不了吃挂落。 如今又没有查探的头绪。 既然尊魂幡已经失踪,就随它去吧,该是无缘。 墨期一走,散修们也就随之散去。 众人均有怀疑,却感觉抓不到头绪,皆带着重重心事离去。 山羊胡掌握铜钥匙的瘦高修士沉吟着。 返回自己的居所,思考着今日上午那位高门修士的反常。 “听到中品剑簪,他没有惊讶,而且询问事情也多和魔修有关,就好像魔修应该掌握着什么东西,而他就在寻找着那个东西。” “也许是经文。” “又或许是宝贝。” 捻着胡子,修士将纳物符中的那本经书拿出来。 其实他很紧张,众人都看过血煞大法,但是因为副作用敬而远之。 血煞大法和他的功法有些相同,所以才用半块灵石买下原本。 原本以为那位高门会要求查看,提心吊胆了一上午,没想到那位匆匆而来,竟然又匆匆而去。 “血煞大法,血煞宗的功法。” “载有两部法术,灵光法眼、控幡术。” “也没什么奇怪的。” 胡子修士翻阅着功法。 血煞宗三个字突然映入眼帘。 “血煞宗魔修,怎会是个剑修。” “难道还有一件法器不成?” “而且那法剑,灵光闪耀,不似魔道法器。” “难道还有一件主法器不成。” 胡子修士猛的坐起来。 如果魔修的主法器没有被五灵宗修士拿走的话,就一定还在魔修的身上。 “最初得到消息的是卢老道。” “难道是卢老道贪墨了去?” 49、追查 山羊胡修士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又觉得五灵宗修士离开的绝决,估计要找寻的东西也不是太重要。 对于高门修士不重要,对于他们这种散修而言可就重要多了。 如今他还用着下品法袍,没有强大的杀伐兵器。 这也是为什么他觊觎剑簪法器的原因。 但凡执掌了中品法器,就有了越阶战斗的资本,纵然他修为只有练气五层,也能掌握供奉楼的话语权。 只可惜,众散修都想要那件中品剑簪,反而让剑簪安然待在宝库之中。 既然如今有了另外的线索,山羊胡修士觉得自己需要一探究竟。 就算最后得到的东西不尽人意,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省的一直纠缠于心。 走出房门,山羊胡修士直奔卢成义所在的小楼。 “周道友倒是稀客。” 卢成义拱手,似乎并不诧异山羊胡修士的到来。 周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笑了起来:“卢道友繁忙,在下也不好搅扰。”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没有多做寒暄。 毕竟都是大梁供奉,相熟已久。 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成为练气士,也都不是傻子。 聪明人才更好办。 只是登门这个意图,就能明白很多的事情。 “不知道卢道友如何识得那位五灵宗高门?”周良将话题重新牵扯到了墨期的身上,想要从卢老道那里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卢老道揣着手,温和的笑着:“周道友是要问,墨道友到底想找什么东西吧?” 周良微楞,随即哈哈大笑:“还是瞒不过你这老牛鼻子。” “没错,我想知道那位高门到底想找什么东西,竟然值得他带着重伤奔赴半月来到梁都。” 卢老道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与魔修有关。” “魔修的尸首我们详细的检查过,根本不可能存在秘密,也就说应该是个物品。” 他也不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同时观察周良的反应。 周良没有任何意动,神色如常。 看来周良也已经分析出来,就算没有分析出来,也大致察觉到了什么。 不然的话,周良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来寻他,估计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又或是周良本身就怀疑是他将东西拿了。 “真不是老兄将东西收了起来?”周良目光凝视卢老道,好似是开玩笑般的将自己的真话问了出来。 卢老道没有辩解,反而意味深长的看了周良一眼。 顿时让周良不自在起来,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不少。 匆匆告辞,周良直奔道童汇聚的院子。 “将月前迎接两位供奉以及魔修尸首的道童找来。” 此事其实已经当着墨期问过一遍,不过周良觉得还需要再听一遍。 童子又将当日的情形重新复述。 没有差别,而且当着那么多的人,卢老道也确实没有收起东西。 当然,就是收起了什么东西,以卢老道练气六层的实力,他们也不敢直面讨要。 既然连中品剑簪都没有藏起来,就说明大概率没拿。 放了童子,周良皱着眉头,向自己院落走去。 这一想就是一晚上。 整整一夜没睡,也没有打坐修行。 自己的山羊胡都要拽没了。 也不知道抓挠了多少根头发下来。 伏案书写画图,将道童复述的东西写下来。 同时将那些出现其中的人也都列了出来。 又用线描述人物关系。 直到东方天光微亮,晨曦闪烁。 周良猛的一拍脑袋。 恍然。 月前,发生战斗,导致五灵宗的高门受伤,随后朝廷的人将尸体运送回来。 他们身上的纳物符和法器都没有丢失。 但是万一当时打扫战场的时候,有人觉得是好东西揣进自己腰包呢? 宝物自晦,以至于被当成寻常金银财物等。 而且,都已经调查了这么多人,还有和宝物接触的哪一票人没有调查到。 也就只剩下将尸首运送回来的朝廷中人。 既然已经想到此事,周良将自己书写的东西丢入火盆焚烧,更衣后出了阁楼。 他没有直奔绣衣卫南衙,而是去了坊市。 先是在路边吃了早点,满饮汤水,又往茶楼而去,喝了个早茶。 拖延了许久。 直到将身后的尾巴都甩掉。 后抵达茶楼。 听着说书人说神异奇特的故事。 讲述着高来高去的仙人,赢得散落座位上众人的喝彩。 周良笑了起来。 修士的世界,连他这个练气士都不清楚。 这些所谓的神异故事,更是多为杜撰。 多数也都是穷小子得了机缘,一飞冲天,便是遨游大千,携美同游。 周良翻手取出一根银针,扎在食指上挤出一滴鲜血,落在黄澄澄的符纸上。 符纸当即被扎成一个粗糙的纸人被他藏于桌底。 扔下十枚铜钱离开了茶楼。 周良回头望去,他不知道是谁在跟踪他,不过这一手李代桃僵的气息转移小手段,足以拖住身后的那个修士。 南衙绣衣卫正当值。 白胖千户诚惶诚恐的迎了出来:“仙师勿怪,小人实在是刚接到消息。” “无妨。”山羊胡的瘦高修士止住了白胖千户赔罪的话,当即问道:“你可知护送供奉楼仙师尸首返回的是何人?” 白胖千户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小声问道:“月前那起?” 姿态放的很低。 “没错。”周良点头,眼睛一亮。 这千户竟然还能记得那日的事情,看来确实印象深刻。 虽不能说明什么,不过能够有消息就是好的。 白胖千户额头冷汗唰的一下子冒了出来,他心中犯了嘀咕,只觉得恐慌。 难道因为向老头押送仙师尸首,得了人情? 如今仙师腾出手来,不会是要教训他吧?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得罪了向老头可是大大的不明智。 但是谁想到向老头会有仙师做背景。 “有困难?” 瞧见白胖千户虚汗直冒,周良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人太虚,只是问话,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 而且看起来竟然没有内气,十足的凡人。 虽然心中害怕,甚至想要当场逃走,但是白胖千户还是磕磕巴巴的问了出来:“不,不是,不知道仙师大人想要询问的是什么事情?” 周良更觉得古怪了,不想耽误大事儿,还是再详细的复述道:“护送尸首回来的都是何人,可有名册?” “有。” “来呀,将月前护送仙师尸首的绣衣卫名册拿来。” 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一声,身旁的绣衣卫赶忙去将名册取来。 共二十五人,回来的只有二十人,身亡五个军卒。 周良将余下二十人的住址记下,正要离开,却被白胖千户叫住。 白胖千户胆战心惊的看着周良,谨慎的询问道:“仙师大人,您是认识向老头他们吗?” 周良并未多想,反斥责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情,莫要知道。” 仙师离去,白胖千户扑通跌坐在地上。 不免疑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闯了大祸? 不管认识不认识,万一最后攀上关系,向老头再告一状,他岂不是小命不保。 虽然看起来那仙师并不认识向老头,不怕一万,难保万一啊。 50、寻仇 日月轮转。 整整一天过去,向老头终于巩固了境界。 彻底将原本起伏不定的法力定于丹田。 如今他就是货真价实的练气三层的练气士。 向老头烧上了两大锅水,灌入木桶,好好的洗了一个澡。 将皮肤表层的杂质洗掉。 因为成为练气士洗经伐髓的缘故,内部杂质好似烂泥般从毛孔中排出,粘连在表皮和衣服上,如同水沟烂泥难闻至极。 月上眉梢,老鸦昏昏。 向老头换上新的衣袍,曾经为了省钱而不敢多点的油灯也挑了挑芯子,让它更加明亮。 研墨,将书桌架子上的毛笔执于手。 铺开宣纸,伏案书写着信件。 不到一刻钟,向老头书写好之后吹了吹,将信件折叠放好。 随后向老头将屋子内外打扫干净,又为后院的妻儿修了坟墓。 想了想还是将妻儿起了出来。 若是自己死了,这处宅子被别人买去,还会打扰到院落里安息的妻儿。 所以清晨之日,向老头找到了石柱。 石柱拎起腰刀,当即就要追随向老头出门。 不过还是被向老头劝下,摇头道:“我已经步入先天,成则成矣,不成我也会拼死杀掉主谋。” “但是现在我有一件大事要拜托给你。” “向头儿,你讲。”石柱神色凝重的看着向老头。 本来突破先天是个该高兴的事情,如今却要如此行事。 向老头坦言道:“若是我此去报仇,身亡在外,你需帮我把妻儿下葬。” “这里是我所有的家当,全部留给你了。” 石柱赶忙推辞,按住向老头递过来的手,摇头道:“向头儿使不得,我石柱不是贪图你的家当银两。” “我知道,但是很重要。” “真的尤为重要。” 不由分说,向老头将东西塞进石柱手里,神色真挚。 “内有锦囊、密信各一,若是我身亡,你打开锦囊将我藏得一件东西拿走,将密信与东西一齐交与靖安侯世子。” 向老头极为认真的说着。 真挚如此,令石柱不由得动容。 含泪应下:“好!” “如此,我无后顾之忧矣。” 向老头转身离去。 石柱目送向老头离开,攥紧手中布袋,锁上了房门。 向老头往靖安侯府走去。 正值天朗气清,朝阳升起的辰时。 辰时,龙跃于渊。 抱着长刀的薛毅截住走进侯府的向老头:“你来了。” 向老头神色如常,坦然处之,甚至都没有摸挂着的腰刀:“我早就该来。” “我很同情你,但是侯府的贵人,不能死。” 薛毅拔出长刀,神色略有暗淡。 他已经从温岳那里得知了向老头家中发生的变故,最后查过来,竟然是侯府二房授意管家。 怪不得第一次碰到向老头的时候,就感觉此人来者不善。 第二次的时候,更是携带杀机,满是杀意。 本该有斩杀向老头的机会,但是因为世子缺人,所以薛毅也忍了下来。 并且将向老头带到了世子的所在之处。 没想到,如今向老头竟然再来侯府。 “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但是你这么做,会让世子难办。” 薛毅长出一口气,呼吸配合身躯律动,长刀直指向老头:“你忘了曾经是谁救你全家老小性命吗?” 向老头的面容露出疯狂。 嘴角扯上了笑容:“偿命罢了!” “我欠世子的,会还清。” 他忍了足足一月。 谁阻他便死。 话语中的言外之意更是溢于言表。 他欠的恩情会还,却不会用自己妻儿的死来抹平。 需要有人为此事付出代价。 看在世子的份上,以及薛毅上次阴差阳错的放过他一马,所以他才没有暴起杀人。 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只希望薛毅不要不识好歹。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你挡不住我。” 向老头按向腰刀,眼中血丝涌动,暴戾气息迅速逸散。 薛毅笑了起来,向老头未免太过自大。 就算稳固了炼脏境,向老头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上次交手就足以说明一切。 一月的时间,能有多大的改变? 他这么说只是不想亲自斩杀向老头,这无异于斩断世子的臂膀。 但是既然向老头已经打定主意,那么薛毅只好成全他。 裹挟杀机者,还是趁早除掉的好。 嘭。 向老头动了。 与上次一模一样的起手式。 但是在向老头动手的瞬间,薛毅脸色大变。 太快了。 快到他这个军中磨练出来的一流炼脏高手都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招式。 他看到了,身躯却跟不上反应。 “铿。” 勉强抬起长刀招架。 火星飞溅的同时薛毅被沉重的力量轰飞。 就像是被凶猛的异兽撞击似的。 倒飞出去数丈。 狠狠的砸在墙壁上。 震的他猛吐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传来剧痛。 鲜血顺着口中涌出,薛毅趴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双臂被这一击完全震麻,使不上力气,更握不住掉在一旁的长刀。 这让他想起当年突破炼脏后遇到的一头无名异兽,鹰头熊身,快如闪电,却又力大无穷。 薛毅惊骇莫名,他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弱。 猛地抬头,他明白! 不是他弱,而是向老头变强了。 远比现在的他更强。 “你不是炼脏。” “先天?” “你突破先天了!” 趴在地上的薛毅死死的盯着向老头,看起来像质问,其实更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向老头从薛毅的身旁走过,腰刀缓缓收鞘:“是,也不是。” 他是突破先天了,但是因为内气充盈,所有就在破境先天的同时转化了法力,成为了练气士。 也就是世俗中常言的仙师。 以如今的身躯强度,别说薛毅是一流的炼脏高手,就是薛毅突破先天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这就是修士和凡人的区别。 法力护体,凡俗毒药无用,兵戈铁器无法突破防御。 只要法力不耗尽,纵然再多的武林高手也围杀不死练气士。 炸雷的般的闷响惊醒了清晨的侯府。 侯府护卫齐出动,拔出兵器直面向老头。 向老头神色未有丝毫变化,闲庭信步越过护卫。 护卫形成的战阵便被冲散,手执兵器的他们更是颠三倒四的倒在地上。 家丁聚集,侍女慌乱。 推搡着,吵闹着。 本来安静的侯府顿时鸡飞狗跳了起来。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侯府!” 老侯爷终于出面,手持刀兵,身披甲胄,拔剑相向。 忽地看清向老头的面容,老侯爷不由得惊愕。 世子的势力他大致是知道的,眼前这人,虽然仅剩一条手臂,却依旧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老管家颤颤巍巍的挡在侯爷的面前。 “向百户?”侯爷开口再问。 向老头从侯爷身旁走过。 “轰。” 一刀斩碎院落大门。 随着院落大门破开,也显露出里面二房的人。 管家、家丁、侍女。 以及被簇拥起来的身着琦绣面色苍白的妇人,和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唇红齿白的二房公子。 向老头握紧腰刀,咬牙切齿,面色狰狞:“月余前,靖安侯府二房指使管家让野狗帮将我儿打至残废,瘫痪卧床。” “今日,我只找正主寻仇,阻我者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向老头大步走近。 手持长刀,指着侯府二房的妇人:“我只问你,为何?” 51、蜉蝣 事情发生的很快。 但老侯爷还是反应了过来。 在薛毅和向老头起冲突的瞬间派人报官。 管家说兵马司的人很快就会到。 只要能拖延的时间,便可制服凶徒。 靖安侯吩咐身旁的老管家:“去请大公子。” “侯爷,大公子还动不了。”老管家脚步迟疑,不过还是转身离去。 不管大公子能不能动,现在就是完全瘫痪躺下,也得抬过来。 因为,现在也许只有靠大公子渡过难关。 虽然他的子嗣不少,但是成年的就只有温岳和二房家的。 如今温岳已经废了,若是二房家的这个死了,侯府就得断代很长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那么长的时间。 没有继承人,侯府就像是无根浮萍般漂浮不定。 不仅仅不会受到朝廷的重视,就连同样的勋贵人家也没有同龄人来往。 “侯爷。” 看到靖安侯已经引家丁到来,慌张妇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喊了一声,眼中露出希冀的神色。 事情闹大,整个侯府都跟着热闹了起来。 只不过是慌乱的杂乱热闹罢了。 靖安侯走进二房院落,直面向老头:“向百户,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你是犬子好友,侯府怎么可能加害于你。”靖安侯神色凝重。 其实他明白向百户说的事情八九不离十。 甚至可能现在向百户的儿子已经死了。 二房会这么做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嫡子温岳断腿留下病根后,二房就突然间活了过来,使劲打压嫡子曾经的左膀右臂,不断的削弱温岳的影响力。 靖安侯也颇为有种,竟敢挡在向虎的面前。 须知薛毅这一流的炼脏高手都被击败,靖安侯也不再年轻,气血衰败,就算有实力同样有限。 向虎有意拖延时间,回头望了一眼家中方向。 他交代给石柱的事情也该有眉目了。 向虎不动,那些或是受伤或是惧怕的护卫就更不敢动了。 他们见识过向虎的厉害。 老侯爷也不知如何制止,只能等着。 双方似乎在这一刻默契无言。 察觉到动静,向虎看向靖安侯:“让开,否则死。” 靖安侯摇了摇头。 向虎挥刀斩向靖安侯。 鼓动气血之时,炼脏实力一览无遗,靖安侯持剑抵挡。 兵器长剑应声而断。 靖安侯当即被轰飞,吐出两口鲜血,面如金纸。 “侯爷。” “老爷。” 侯府的人顿时紧张了起来,若是靖安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大家可就直接垮了。 轰隆。 人马奔袭的声音响起。 兵器和甲胄碰撞的声响整齐。 沉重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的功夫,身着黑色武服的绣衣卫就已经涌入靖安侯府,将二房的院子团团围住。 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胖千户一眼就看到了持刀而立的向老头。 “向虎,还不住手!” 伴随着白胖千户的怒喝声,上百绣衣卫军卒按住腰刀。 白胖千户简直想要放声大笑上几声。 一个时辰前,仙师找到他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付出代价。 但是没想到转眼间,向老头就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闯入侯府,刺杀靖安侯。 这可是大罪啊。 纵然仙师想要保住向老头,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朝廷供奉楼可不仅仅只有一位仙师。 向老头再也没有办法找他的麻烦了。 自此,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所有的惴惴不安一扫而空,简直愉快至极。 只可惜,场合不太适宜,他没有办法讥讽嘲笑向虎。 向老头瞥了骑在高头大马的王志,毫不在意,反而转过头去看向靖安侯府的二房:“既然你们不说,那就都去死吧。” 说着大步流星走去。 王志一瞧曾经泥腿子般的向老头竟然无视他,眼中还满是不屑,顿时勃然大怒。 “放肆。” “绣衣卫何在,给我斩灭向虎!” 上百绣衣卫直接将向虎团团围住,结成军阵。 “杀!” 向虎催动法力,法力顿时覆盖于体表。 冥灵功浅灰色的气宛如最坚实的甲胄,一直延展到绣衣卫腰刀上。 “啊。” 怒吼,挥刀。 只见到刀光翻飞之间人仰马翻。 向老头迅如雷霆。 刀刀势大力沉。 根本就没有军阵士卒能够挡住他一刀。 厚有半寸的木盾登时炸裂开,将持盾的军卒炸飞出去。 他们认识向虎,正因知道向虎的厉害,所以军阵皆以木盾为先,想要消耗向虎的力气。 没想到连片刻都不能当。 强大的法力波动形成波纹震荡出去,就像是黑暗中的点亮的明灯。 “法力的波动?” “城内有练气士动武了。” 供奉楼的散修望向侯府的方向。 能够自由行动的供奉直接从供奉楼走出,疾驰向靖安侯府。 向老头好似猛虎入羊群。 百多军卒竟不能挡。 如此强大的实力,简直闻所未闻。 “先天!” 靖安侯弓着腰,被身后的管家和家丁扶着,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声音复杂惊讶。 向虎确实比他年轻。 他已经老了。 但是向虎同样处于气血衰败的时期,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成了先天高手。 放眼武林,先天高手已经能镇压江湖一甲子。 是可以开宗立派的祖师级人物。 而他们侯府就招惹了这么一个人。 噗的再一口鲜血喷出,靖安侯直接昏了过去。 听到靖安侯的惊呼,白胖千户王志被吓的摔下马来,赶忙往人群后缩去。 月余前向老头还是锻骨境的二流高手,现在就已经步入先天。 他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会这样,现在他只想赶忙躲起来,不要被向老头发现。 作为曾经欺压过向老头的普通人,他不敢挡在前面。 他怕死。 向老头没有时间搭理他,越过靖安侯和身旁已经呆立住的家丁。 “是我自作主张。” 二房管家温福一咬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眼神绝决。 他只能站出来。 站出来自己的家人还有一线生机。 作为为主子挡灾的人,就算死了自己的家人也会活在庇护下。 向虎神色淡漠,冷笑道:“你倒是个忠心的。” “那就去死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眼中血丝翻动。 噗呲。 刀光闪过,大好头颅抛起。 温福的脸上还带着惊恐的神色,眼珠微微动弹,眨巴之后脑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吧嗒摔在地上。 喷涌的鲜血一下子淋在身旁人的脸上和衣服上。 寂静。 宛如吓坏的鹌鹑缩成一团。 也许是太过凶残,所有人都忘了呼喊和尖叫。 鲜血溅在向老头半张脸上,不见半分快意,只有冷漠,就像是杀鸡。 这是这一刀下去,再无人护在侯府二房身前。 那女人将儿子护在身后,厉声怒喝:“是我指使又如何,卑贱的泥腿子就该认清到底谁才是主人。” “温岳已经废了。” “废了!” “你为何不投靠我儿。” “不投靠者,都该死。” 二房夫人哈哈大笑,头顶华冠坠落,披头散发。 “就因如此。” 向虎老泪纵横。 因为自己不上门投靠,所以就要遭此横祸。 原来,说到底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妻儿老小。 十年前,他就不该进京。 早听说梁都繁华,所以携妻儿来到了梁都。 没想到这里更是漩涡。 不像沙场拼杀,刀剑饮血。 这里杀人于无形。 被抬来的温岳微微闭上双眼,缓缓睁开。 嘴唇颤抖,但是还是出声制止,怆然道:“向百户,还请…刀下留人。” 52、还了 裹挟着浓郁的中药味。 温岳就这么简单的躺在两人抬着的担架上,侍从初九陪护身旁。 听到温岳的呼喊。 向虎刀口一顿。 手腕颤抖,却没有回头。 而是坚定的举起了手中的绣衣卫制式长刀。 “你敢!” 披头散发的妇人尖声叫喊。 一刀枭首美人头。 鲜血飘散。 大好头颅抛起。 “娘!” 束发戴冠的青年大吼,挣扎着扑上来。 腥甜、愤怒,充斥了他的胸腔。 痛苦悲愤在脑中爆炸。 好似一座火山迸发开。 眼中满是仇恨。 后悔吗? 有的。 他更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动手,那个残废该死,跟随残废的人也该死。 统统该死。 向虎却不再给他忏悔的机会。 再一刀。 刀光闪过。 斩落二房公子的脑袋。 侯府二公子的脑袋脱离脖颈,目光中的杀意和懊恼还没有褪去。 以及弥留的丁点错愕。 脑袋咕噜在地上。 如破烂的西瓜。 布满血污,沾满尘土草芥。 贵公子和草民也没有任何区别。 刀口滴血。 落在地上。 向虎站在原地。 报仇了。 痛快! 这是他曾经求而不得的快意恩仇。 万千兵甲不能挡他复仇。 却也悲哀。 就因为上位者的喜怒,便可随意的凌辱他人。 打成残废,埋进阴沟。 人命如此不值钱。 这就是繁华的梁都吗?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 向虎仰天长啸。 凶猛法力震荡形成气卷。 怒啸长嘶。 虽已经快意报仇,却还有恩情没还。 “贼人好胆!” 裹挟法力的怒喝就像是震耳欲聋的雷音。 梁都城内,除了山羊胡的周良,余下的五位仙师都已经聚首靖安侯府。 躲藏在绣衣卫中的白胖千户王志顿时来了精神。 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赶忙的跳出来,顾不得狼狈,大声的呼喊道:“仙师大人,快斩杀此獠。” 向老头环视一圈,最后看向躺在担架上的温岳,启声道:“世子。” “十年前,南岳山兵败,北魏进军掠地。” “我带妻儿逃荒至此,身无分文,饥饿难耐,小儿又染重病于桥洞等死,多亏世子善心援助。” “得以活我全家人命。” 温岳张了张嘴,他其实早就忘了,援助过那么多人,难以全都认识。 其余人似乎也都惊讶于竟然还有此事。 白胖千户指着向虎,尖呵道:“好你个白眼狼,世子救你全家,你竟做出如此凶事。” “向虎,你枉为人子。” “还不束手就擒。” 卢老道却看出了反常,这向虎分明已经成了练气士,而且实力不错。 其余散修也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出此人是修士。 向虎并未理会那跳梁小丑,而是扬起腰刀,挺直腰板,孤傲的说道:“今日,我便将世子的恩情还了罢。” 噌。 横刀过颈。 鲜血四溢飘飞。 “向百户!” 温岳挣扎着,从担架上掉了下来。 初九赶忙接住温岳,却能感觉到温岳的用力。 他想爬过去。 破音的呼喊消弭。 温岳突然感觉很悲伤。 很奇怪,这股子悲伤不是因为侯府二房的身亡。 而是因为那个人。 鸦雀无声。 众人诧异,向虎竟如此刚烈。 更错愕于一个宗师级的先天高手,就这么自刎于众人面前。 实在太过有力的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梁都供奉的散修们就更难理解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先天高手,而是修士啊。 一位修士,纵然年纪大了,也能活过百岁。 未来还有半辈子,就这么交代于此? 太不值得了。 但是。 还了吗? 还了。 还了太多! 温岳失魂落魄的看着向虎的尸体。 他宁愿向虎不还。 不过是曾经的滴水之恩,以他先天武者的实力,曾经获得的那些,十倍、百倍都能还回来。 为什么要用命还啊。 他不想要向老头儿的命。 伸手摸了摸脸颊。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淌了出来。 曾经温岳很奇怪,为什么向老头很亲近他,更是全力支持他的人之一。 正因为有许多绣衣卫百户的支持,所以他才能站稳兵马司副统领,能和统领掰手腕。 问过,不见向老头儿为他解答,只是笑笑不语。 今日终于解答了。 世间却已经再无向老头儿。 温岳懊恼的狠狠捶着自己的腿。 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他要是完好无损,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恨自己,为什么要贪功,为什么要带着不多的人手对付鬼祟。 为什么如此冒失、托大。 “公子。” 初九赶忙抓住温岳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公子,侯府还等你主持大局。” 一句话惊醒了温岳。 对。 二房死了。 其余兄弟尚小。 如今他父亲,也就是老侯爷又昏迷不醒。 侯府现在全指望着他。 他不能这样,不能颓废。 他若是颓废下去,哪还对得起为他牺牲的那些人? 收拾心情,温岳重新爬上担架,往日的神态复六七分,朗声:“此事侯府不报官。” “诸位请回吧!” 声音中气十足,颇具威严。 白胖千户王志感觉往日那个兵马司副统领好像又回来了。 他天然的畏惧。 但是眼珠子一转,停顿半晌,这才开口说道:“这…不合规矩吧。” 温岳冷哼:“侯府,还在!” 被温岳恐吓后,王志还想说些什么让自己多些脸面,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只能灰溜溜的带着绣衣卫离开。 “走!” 匆匆收队,绣衣卫们互相搀扶着离开。 绣衣卫一走,侯府顿时大空。 余下的五位仙师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面面相觑,独留尴尬,却也只能装作世外高人的模样。 风淡云轻。 卢成义拱手道:“世子,这人的尸首?” “仙师,此人尸首我会好生安葬。” 温岳掩面而泣,将卢成义接下来的话全都顶了回去。 卢成义与众多仙师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不太想放弃。 身亡的是位练气士,身上定然存在功法典籍。 他们需要这些东西。 而且练气士的血液蕴含灵性,虽然赶不上兽血,对于画符的成功几率也有增加。 一身宝血,难免浪费。 身躯也能蕴养煞气,能够诞生弱小的鬼祟。 筋骨皮膜,血肉精血,都是上佳的材料。 …… 吧嗒。 玉盒启,光亮照进来。 一只大手将盒内的物件取出。 “向虎,死了。” 涂山君长叹一声。 眼中感慨闪过,惆怅间不禁想起旧事。 就在刚才,魂幡内多了一尊练气三层的生魂。 是向虎。 向虎早就心存死志。 妻儿身亡,他也就跟着死了。 不然的话他不会选在这个时间段报仇。 更不可能不带上魂幡。 他理解鬼面神幡有多强大,也能大概看出涂山君的厉害。 但是他将神幡锁在了柜子里没有携带。 就是不知道向虎是如何身亡。 涂山君觉得大概率是被梁都内的散修围攻致死。 涂山君认识这个取出神幡的人。 是向老头的小跟班,冲动暴躁的石柱。 在绣衣卫出动的时候,石柱就找机会来了。 涂山君能看出向虎心存死志,他又如何看不出呢。 还没有安排好下葬的事儿,他就急匆匆的来到向虎家中。 只为防止向虎留下的东西被绣衣卫抄走。 他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巴掌大,一根长杆挂着长条形的幡布,将整个长杆都缠了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裹着布条的棍子。 摸起来是玉器,冰凉沁心,心中的燥意都消失了大半。 锦囊里只说将东西取出,然后交予靖安侯世子温岳。 石柱面带疑惑,还是将东西揣进怀里向大门走去。 “那军卒,你且等等。” 就在石柱要离开向老头儿家的时候,一道声音喊住了他。 53、夺宝 石柱循声看去。 叫住他的是个身着长袍的山羊胡瘦高中年人。 那人脸颊深陷,眉宇带着阴沉,一双眼睛过分的锐利,让人一看就想要避开。 石柱也不例外,不过还是停了下来,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 周良眼睛眯了眯,石柱的身旁萦绕着淡淡的煞气。 那并不像是杀人后存留的,反倒像是什么天材地宝本身拥有的淡灰色煞气。 这倒是让他在意起来。 就连侯府那边出现法力波动都没有管。 倒不如说正好那边出现了波动,将供奉楼的其他散修吸引过去,让他行事更加的方便。 “此处可是向虎,向百户住处?” 周良看了一眼向虎的家门,随后看向石柱。 石柱也没有遮掩,而是点了点头:“是,不过向百户已经不再当值,而是调去大狱了。” “某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石柱拱手要走。 “且慢。” “你还有何事?” 石柱按住腰刀,神色不耐。 向头儿托以大事,现在他可没有闲工夫陪旁人侃大山。 而且此人见到了绣衣卫,竟然不闻不惧,就好似根本没有将绣衣卫放在眼中。 他虽然莽撞,多年也练出些察言观色,此人绝不是平民百姓。 “我乃供奉楼仙师。” 周良亮出身份。 拽下腰间的令牌扔给石柱。 石柱稳稳接住,一摸材质,翻过来正有四个烫金大字‘大梁供奉。’ “不知仙师当面,还请恕罪。” 石柱赶忙低头,双手捧着令牌奉还。 周良使用法力将令牌摄回:“不知不怪,我只是想询问你些事情。” “仙师请问。” “月前,你们押送供奉楼仙师尸首,可曾从那魔修的身上获得什么东西?” 石柱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道:“没有。” 周良却不信什么都没有,不然的话这军卒身上的煞气也不好解释。 “将护送尸首返回期间的事情细细道来。” 石柱回忆着那几日的事情。 因为过于离奇的关系,反而记忆犹新。 涂山君闻到了熟悉的血煞气息。 眼前的这个山羊胡是修士,而且还修行了血煞大法。 对方就是梁都供奉楼的其他供奉。 那也就是说此人多半是见过李青枫尸首的。 因为血煞大法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石柱思索着。 回忆起来那半月的事情。 突然之间想起来了什么。 本来不甚在意,想起胸口内衬里的东西后,石柱的神色当即一变。 正要伸手之际,硬生生的克制了下来,转而抓了抓痒。 这个小小举动同样让全神贯注的周良捕捉到。 他可不信此人只是抓痒。 “军卒,你怀礼揣着的是什么?” 石柱赶忙笑着圆话:“仙师勿怪,不过是小人早上吃剩下的半块煎饼。” “小人在确认是否还在。缺了这半块煎饼,说不得中午要挨饿呢。” 说着,低眉顺眼的笑着。 似乎是想要取信于周良,石柱竟然真的从内衬里拿出了半块吃剩下的煎饼。 但是周良半个字都不信,刚才那个瞬间他分明察觉到不寻常,绝对不该是眼前的半块僵硬的煎饼。 “拿出来罢。”山羊胡的仙师成竹在胸的伸出手。 “确实是半块煎饼。” “别逼某家动手。” 仙师登时阴沉了面容,周身已经覆盖了法力。 石柱拔腿就跑。 不管他藏着是的什么东西,这也是向头儿交给他的,他不能给这个人。 就算这本身就是个普通的东西,万一仙师起了拿走的歹意呢? 石柱不敢去赌对方会安稳的将东西还给他。 要真是个宝贝,那就更不可能给仙师看。 “砰。” 山羊胡悍然出手。 石柱被打了个趔趄。 怀里的巴掌大小玉石材质的东西顺着内衬口子掉了出来。 石柱连滚带爬,撑着沉重的身躯想把掉在身前的东西给捡起来。 但是有一只手却比他更快。 山羊胡留手了,他也怕打死人不好问话。 他却没想到,这一击竟然会打出个东西来。 捡起神幡的时候他还没有发觉。 入手冰凉,萦绕着淡淡的煞气,十分神异。 打量一番之后,他知道了这是什么。 这分明就是血煞大法上记载的一种法器。 尊魂幡。 成为练气士的血煞宗弟子,大部分都会祭炼尊魂幡成为自己的法器。 周良令法力涌入尊魂幡。 巴掌大的小幡顿时化作三尺长。 幡面敞开,狰狞恶鬼面容栩栩如生,好似随时会从幡中爬出。 “法器,尊魂幡!” 周良激动的语无伦次。 眼中满是诧异和意外之色。 仔细一想其实又在情理之中。 血煞大法明确记载了一门‘控幡术’。 但是为什么那魔修的尸首身旁,却没有尊魂幡法器呢。 送来的东西就只有那么两件,还有件玄门练气士的正统法剑。 原来尊魂幡真的被当日解押魔修尸首的绣衣卫军卒拿走了,还给藏了起来。 足足藏了一个多月。 若不是因为八方郡城的那位五灵宗高门找来,他们这些人还都蒙在鼓里呢。 这也是因为他足够敏锐,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疑点,若不然的话也不会得到这件法器。 周良强忍着笑声,举起手中的尊魂幡。 【是否绑定新幡主】 “绑定” 涂山君思索之后选择绑定。 既然眼前人是供奉楼的修士,并且已经拿到尊魂幡了,怎么可能不绑定。 “比我还强的主魂恶鬼?” “攻伐法术,百鬼夜行!” “近二百生魂,其中竟然还有数道练气士阴魂鬼物。” 周良呼吸顿时粗重起来,气喘如牛,双眼充血。 激动的难以自持。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机缘。 天上掉了个大馅饼。 怪不得那位高门会一路追查过来,原来这竟是一件上品法器。 别说散修了,就是宗门修士也不见得能获得一件上品法器。 能用得起中品法器都已经耗尽了练气中后期修士的所有家底,甚至还得找好友赊欠。 今日他就获得了这么一件上品法器。 “哈哈哈!” 周良举起手中的三尺尊魂幡,放声大笑。 有此上品法器,他还当个屁的梁国供奉。 天地之大,还不任他来去。 “放下,那是我的东西。” 石柱抓住孟良的脚踝,吐血大吼。 “你的东西?” 周良笑容猛地收起,双眼瞪着,冷笑起来:“你死了,就是我的了。” “哦,对。” “还要谢谢你们帮我保管了这个宝物,不然的话,我真的争抢不过卢老道他们啊。” “既然如此,我就大发慈悲的准许你入此魂幡,成为一魂吧。” 说着,周良面容平淡的抬起了脚,法力覆盖。 这一脚下去,石柱纵然是三流的武林高手,也会被踩爆脑袋。 魂幡内的涂山君皱起眉头。 “反噬!” 54、我道 石柱闭上双眼。 仙师这一掌将他打的重伤,根本爬不起来。 如今眼看着覆盖了光芒的腿脚就要落下。 空气压迫之下,好似连呼吸都不再顺畅。 石柱能看到仙师靴子底下的泥渍,离他越来越近。 他明白自己要死了。 甚至,石柱已经预见到自己头颅宛如破烂的西瓜在地上炸开,红白流淌一地。 他死了不要紧,只是向老头托他办的事情没办法完成了。 “呜呼。” 闭眼数息。 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石柱感觉自己还有意识。 这才睁开双眼。 眼前的山羊胡仙师依旧保持着抬脚的动作,但是却目光呆滞,身躯僵硬,一动不动。 外在看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是内部识海可是闹翻了天。 “何方妖孽,竟敢闯入某家识海。” 空旷识海内,灵魂体的周良冲着黑暗尽头的那道黑影厉喝。 同时他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能够侵入练气士的识海都足以说明对方不简单。 涂山君从黑暗中走出来,晃动脖颈,露出口中獠牙。 “恶鬼反噬?” 周良当即认出了涂山君的模样,分明是尊魂幡上绘制的那尊狰狞恶鬼。 顿时神色凝重。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恶鬼反噬了。 他拼命的运转法力,死死的盯着高大鬼影,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才是尊魂幡幡主,尔敢!” 涂山君走到周良的面前。 一把抓住周良魂魄的脖子,将他从灵台拖拽了出来。 声音沙哑的问道:“你为何会来寻向虎?” 他没有询问李青枫的尸首,尸首目标那么大,根本就没法隐藏,没有必要特别询问眼前此人。 周良张大嘴巴,惊骇莫名。 他惊呆了。 倒不如说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尊魂幡内的魂魄就是有灵智,大多也只是简单行动,凭些本能行事。 眼前这只恶鬼不仅仅拥有不低的神智,竟然还能完整的说话询问。 简直闻所未闻。 说出去也惊世骇俗。 “说话。”涂山君厉喝的同时,鬼手收缩。 “五灵宗的弟子,从八方郡城赶来。” “我只是从他的话语中,抽丝剥茧查询而来。” 涂山君神色阴沉,那人果然追过来了:“他人呢?” 周良眼珠子一转,他差点脱口而出此人已经离开,赶忙住嘴哄骗道:“还在供奉楼做客。” 涂山君笑了起来:“想骗我。” 周良神色微变,暗道不好。 “上月,那个魔修的剑簪法器在谁手中?” 周良心中惊叹恍然:怪不得那个人追到梁都来寻找尊魂幡,原来真的非同寻常。 神智非常也就罢了,他问的还是和那魔修有关系的物件。 “难道剑簪才是控制魂幡的关键?” 由不得周良不多想,若是剑簪才是关键的话,他冒失的用法力祭炼魂幡和送死无异。 周良想要抵抗,奈何他根本不是恶鬼主魂的对手。 他拥有法力不假,但是识海中比拼的是神魂的强度,法力帮助微乎其微。 所以实力远低于涂山君的周良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半晌,周良似乎已经反应了过来,语气稍缓:“我不知道。” 涂山君摁住他的脑袋,紫黑色的指甲扎进头皮,直接让周良疼的瞪大了眼睛。 周良像是上了岸的活鱼,双眼泛白,张大嘴巴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不老实,那就死吧。” 涂山君猩红的鬼眼不见丝毫动摇,只是渐渐收紧手掌。 没人能经受得住来自灵魂的折磨,修士也一样。 周良看到了涂山君眼中的冷漠,那是对他的漠视,就像是他的命和虫子、蝼蚁没有分别。 这恶鬼也根本不在乎能不能从他的嘴里撬出有用的消息。 眼见他不配合,竟然想直接捏碎他的魂魄。 “我……说。”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微不可闻。 周良顿感脖颈一松,刚才所有的压力顿时消减。 他不住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喘息。 “剑簪法器是中品,他们争执不下,所以放在供奉楼的府库里。” “但是没有我的帮助,凭你自己根本就进不去府库。”周良还不忘给涂山君下套,着重的强调他的作用。 “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帮你取回剑簪。” “跟着我,不委屈你。” “我们可以联手,将梁都内其余的散修挨个捕杀,到时候凑凑灵石,前往更广阔的天地。” 周良还在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自己能够帮助魂幡带来的利益。 他不懂魂幡,也不懂鬼。 但是他懂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资源利益足够,就是恶鬼也能被说服。 涂山君本来神色淡漠,然而猩红鬼眼却渐渐的浮现戾气。 周良说的真好啊。 令人动心。 真是个合格的利欲熏心却又谨言慎行、能言善辩的真小人。 不去做说客,真是浪费人才。 修仙嘛,资源争夺,阴同道,杀好友,夺人宝物,不寒碜。 涂山君只想说,放屁! 攥紧周良魂魄的脖子,游说的声音戛然而止。 涂山君压低了声音,猩红鬼眼直视周良,面露狰狞:“你的话,让我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 “这让我很愤怒!” “府库。” 周良挣扎着,终于想起了涂山君的问题。 也许他觉得只要说出来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只可惜他低估了涂山君的杀意。 倒不如说,在涂山君发动反噬的时候,他就已经再没有活下去的道理。 将周良的魂魄硬生生的撕扯出识海,扔进尊魂幡。 以他练气六层的实力,反噬周良这个练气五层的练气士,简直易如反掌。 何况三式魔猿定意拳还能增强神魂,周良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随着练气五层练气士的补充,涂山君的实力又小有提升。 识海灵台空出。 涂山君直接入主身躯。 不像是最初反噬赵世显的生涩疲惫,好似拖了个死尸。 那时候赵世显已经身受重伤,又被侯伯旭的法剑刺穿心脏,身躯早就撑不住,所以异常的疲惫。 现在只觉得沉重,像是负重前行。 远比那个时候要轻松。 丹田内的法力只缺少了输入尊魂幡的一部分,还剩余九成多。 涂山君晃动身躯,慢慢熟悉。 关节嘎嘣嘎嘣作响。 低头看向地上趴着的石柱,收回了脚。 如果周良只是单纯的拿走尊魂幡,涂山君不会反噬他。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在拿走尊魂幡后还不想善罢甘休。 美其名曰入住尊魂幡成为役魂是荣幸。 既然周良觉得是荣幸,涂山君就让他尝试一下,被炼入尊魂幡的滋味,看看这荣幸到底值不值得。 至于顺手救石柱。 要说心中没这事儿,还是不对的。 涂山君心中有些倾斜。 不多。 “感谢向老头儿吧,若不是因为你与他相识,我也不会出手。” “我确实痛恨魔修。” “但是我……又何尝不是呢。” 涂山君微微抬头,并没有将心中的这几句话说出来。 转身就要离去。 既然已经得了练气士的身躯,该去找回李青枫的尸首和丢失的剑簪法器了。 瞧见山羊胡仙师要走,石柱挣扎着抱住大腿。 口中溢血,目光坚定:“你不能带走它。” 55、惊觉 涂山君顿感无奈。 手刀砍在石柱的脖颈处。 将其打昏扔到一旁的茶楼里,扔下两颗碎银子:“送他就医。” 茶楼里的掌柜和伙计可不敢得罪身着绣衣卫劲装的石柱。 涂山君轻车熟路的来到供奉楼前。 童子赶忙迎了上来,却不敢出声询问。 世俗之中官大一级压死人,而在供奉楼,这些仙师就是真正的老爷,作为童子虽然有机缘接近修行,却也只是仆从。 更不敢询问为什么周仙师这么快就从靖安侯府回来。 涂山君开口询问道:“月前送来的魔修尸首,如今在何处?” 本以为供奉楼会有留守的仙师,没想到只有这些在打熬气血的童子,涂山君并没有看到其余的灵光。 也就打消了问其他仙师的打算,随手抓个童子问了问。 童子诧异于周良的询问,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老爷,魔修的尸首就埋在供奉楼后山。” “带我前去。” 童子很快将涂山君带往供奉楼后山。 后山有个陵墓院子,埋了不少人。 更多的是墓碑上连人名都没有。 这其中就有几座看起来很新的新坟。 李青枫就埋在其中。 在看到陵墓的时候涂山君的神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你且去。” 涂山君摆了摆手让童子离去。 挖开坟墓,草席裹着的是李青枫的尸首。 涂山君摇动尊魂幡,顿时黑色雾气飘过,李青枫的尸首迅速腐朽,最后化作枯骨,轻轻一碰,碎成骨灰。 骨灰被他重新葬入墓中,恢复原样。 他并不准备带走。 就让李青枫的骨灰沉眠于此。 但是涂山君又害怕那些散修会拆解李青枫的尸首,或是炼成炼尸,这才才出此下策。 散修大多都是凶徒,因为没有资源,所以他们什么都不会放过。 这处陵园不仅仅用来埋葬修士,还布置了小型的聚煞阵,利用修士的尸体凝练煞气,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诞生强大的阴魂恶鬼。 现在没有出现鬼物只是因为那些修士时常搜刮的缘故。 若是煞气堆积多了,就是没有炼尸的法术和阵法法门,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诞生强大的炼尸。 估计其中埋藏已久的尸体早就已经煞气入体出现尸化了。 涂山君不需要僵尸,他带不走,也没有役使的法决。 不过这陵园内的煞气倒是可以搜刮带走。 抬手将尊魂幡甩出,丹田法力涌入魂幡,尺长尊魂幡顿时化作丈许。 宽阔的幡面飘扬着。 周遭灰色的雾气疯狂的涌入尊魂幡。 幡面愈加深邃,幡面鬼面上的短角好像长长了一些。 少顷,新凝聚的煞气被尊魂幡一扫而空。 这里可远不是村庄里的乱葬岗能比。 天空上头的尊魂幡滴溜转动,落入涂山君的手中。 稀松的坟头草丛微微晃动。 顶着荧绿色脑袋,只有手指大小的白色绒毛东西似乎在寻找什么。 涂山君也注意到了大片的莹头。 白色五短身躯,看不出四肢,顶着荧绿色的脑袋,也看不到它们的眼睛。 这些东西是坟墓的伴生品,晚上的时候它们的脑袋会发光,奔跑如风,蹦跳甚远。 依靠阴气生存,基本上没什么危害。 应该是因为涂山君将大部分煞气吸收,导致这些萤头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所以纷纷钻出来查看。 在涂山君看过来的时候,萤头赶忙钻回草丛,根本不敢停留。 细说起来,萤头同样属于小鬼。 阴煞气浓郁就会诞生。 涂山君并没有抓捕它们,这些小玩意儿根本没有实力可言,甚至都不算是生魂。 看着钻入草丛的它们,涂山君真切感受到,他真的来到了一个很不同的世界。 涂山君哑然失笑:“真是小鬼阴暗藏,嘻嘻于米缸,太过寻常。” 处理好一切,涂山君想将剑簪法器取回。 那是侯伯旭留给他的,也是他赠送给李青枫的东西。 属于他,属于李青枫,唯独不属于梁都的供奉。 无法读取生魂的记忆,最后周良也没有说府库的位置,难免摸黑。 不过既然是府库,就需要防止一般人进入,甚至也要防备供奉楼的仙师,肯定设立着禁制。 体内法力还盈余,运起灵光法眼慢慢寻找的话,应该可以找到府库的位置。 “法眼,开!” 灵光目蕴,流光闪烁。 丈量供奉楼群。 涂山君神色淡然的从童子的身边走过,又跨过亭台楼阁,越过池塘水榭。 三尺尊魂幡供于左手臂弯,宛如拂尘。 供奉楼群看似堆砌甚广,其实并不大。 盖因青石桐木在世俗之中稀缺,所以只有比较重要的建筑才会使用能够疏通灵气的桐木,并且刻画些许看起来线条十分简单的阵法纹路。 虽然弄的一塌糊涂,简陋异常,不过在复数的堆积下倒也能抵挡修士一二。 涂山君最后在一处府门前停下。 纵观楼群只有此处的禁制最为复杂繁琐,锁住的灵气也远胜其他地方。 所以涂山君料定,这里就是那散修说的府库。 抬起手,法力输送。 一层青色薄纱般的纹路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所有气机汇聚于一块不凡铜色锁头上。 涂山君轻声呢喃:“需要钥匙才能开启?” 他自然是没有钥匙的,不过那位山羊胡修士层说过,没有他的话,就打不开府门。 也许对方拥有钥匙呢。 涂山君直接使用法力开启了山羊胡修士的破旧纳物符。 铜钥匙赫然就在其中。 而且他还见到了一份熟悉的典籍,血煞大法。 涂山君脑中想法转动,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讯息。 仔细推敲,涂山君想起此人见过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 又得了血煞大法,肯定从中看到了控幡术,怪不得会深究查找,甚至找到了向虎的门上。 当然,眼下赶紧将府门打开取走剑簪才是要紧之事。 “咔吧。” 随着铜钥匙的没入,锁头应声而开,三环锁扣同时开启,粗浅阵纹微微闪烁后隐去。 涂山君推开府门直入内院。 被更多禁制缠绕的内院还有一处四环锁住的平面卦锁。 再用铜钥匙时却没有丝毫反应。 涂山君没想一步步解开禁制,这种禁制的气机都汇聚于卦锁上,想要破解还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最简单有效的便是暴力破解。 轰碎这道门锁,也许就能寻到剑簪法器了。 涂山君摆开车马,身躯好似拉满的长弓。 法力顺着身躯流转,包裹住拳头。 “砰。”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 整个禁制顿时被刺激,淡银色灵气罩子轰然显化。 轰鸣声震醒了供奉楼所有的童子。 在靖安侯府的五位供奉全都看向供奉楼的方向。 他们也感觉到了禁制爆发的震荡。 卢老道大喊一声:“不好!” “有人在破坏府库。”圆滚修士同样大惊。 众人一听,这还了得? 府库对于他们来说可都是身家宝贝,要是被人破解席卷一空,那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走!” 供奉们也顾不得和温岳打太极,直接运起法力蹿出。 卢老道一柄下品飞剑甩出。 不顾形象的御剑飞行。 56、防备 石柱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实木横梁,浅褐色的屋顶。 像是想到了什么,石柱一把掀开盖在身旁的被子,正要下榻。 甚至来不及将鞋子穿上,踉跄间往门口闯去。 还不等身躯适应,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 闻讯赶来的医馆学徒赶忙将跌倒在地上的石柱扶往床榻,开口解释道:“差爷,你伤及肺腑,需要静养,不可动气。” “咳咳。”石柱咳嗽两声,捂嘴的时候才发现丝丝鲜血落入粗糙的手掌。 顿感手掌多了温热和湿润。 他攥紧手掌,挣扎着想爬起来。 大概是想起这里是医馆,所以石柱向怀里的钱袋摸去的同时询问道:“诊费多少?” 十来岁的学徒一边整理被褥一边回应:“已经有人为差爷付过诊费了。” “付过了,何人?” 石柱脸上多了几分错愕,摸进内兜的大手将钱袋拿了出来。 因为没有父母妻儿的关系,石柱根本不攒钱,留下一些碎银应急,剩下的大多都花到了酒肆和花坊,尤其是在外出之后,必然会回来寻找相熟的姑娘,所以钱袋总是干瘪的。 如今,钱袋好像多了些东西。 “是一位身着长衫的山羊胡瘦高中年人。” “茶馆的伙计送差爷来就医,中途那人又来了一趟,将诊费补齐之后就离开了。” 医馆学徒不敢欺瞒。 能着长衫之人本就是他们这些短衣得罪不起的,更何况眼前这人还身着黑色绣衣袍,就更不能得罪了,态度难免谨慎小心,甚至带着些许的讨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石柱皱起眉头,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那长衫之人不正是夺走了向老头留下的东西之人吗? 对方原本可是想杀了他,最后竟然会带他就医,而且还来了一次付齐诊费。 那人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大,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差爷,这您就问住小的了,那位爷走的匆忙,也没说个去处。”医馆学徒尴尬的笑了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石柱觉得也对,那人不可能留下去处,长叹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学徒可以不用管他。 “等等。” 石柱又喊住学徒,总归人家为他解答了许多,应该赏上两个子。 打开钱袋,一件熟悉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竟然是向老头托付给他的东西。 那件好像是宝贝的东西又回来了。 “不知差爷还有何事?” “噢。”学徒的问话惊醒了石柱,他从钱袋取出一角银子,扔给学徒:“喏,赏你的。” 学徒接住东西,还有些发愣,低头一看竟然是银子,顿时欢喜起来,赶忙拱手称谢:“谢差爷,多谢差爷赏。” “你去吧。” 打发了心情大好快步离开的学徒,石柱这才看向钱袋中的东西。 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只有尺长,被黑色的幡布包裹能在细微处看到猩红色。 若不是因为胸口还隐隐作痛,他真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宝贝竟然失而复得了。 他高兴的不是因为知道这是件宝贝,而是因为他能完成向老头托付给他的事情。 涂山君也有些无奈,回忆起两刻钟前在供奉楼群。 涂山君控制周良身躯长驱直入,步入内院。 又见一把银锁。 他攻击那把四环的八卦银锁时打光了两成法力。 银锁应声而碎。 四周的阵纹没了气机的锁定闪烁之后逐渐熄灭。 涂山君推开内院大门步入厅堂。 厅堂是暗室,四周没有窗户,以青石累砌,就只有门口这一束光照进来。 光芒的尽头是扇石门。 石门上竟然是一把五环相扣的八卦金锁。 涂山君在见到石门上的那块金锁的时候就知道出事儿了。 算算时间,纵然轰开金锁也会被那些赶来的供奉修士堵住。 以他如今的实力,对上那么多的练气士同样感觉吃力。 而且幡奴的法力消耗之后不会得到补充,他至少要付出三成法力才能砸开这扇门,这么一看就只剩不足四成法力。 肯定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别到最后赔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实在得不偿失。 思索之后,涂山君决定暂时离开,寻得一位寄宿幡主之后再做图谋。 三尺尊魂幡化作尺长小旗藏于幡奴的袖袍。 他不再停留,运足法力径直往供奉楼的门口走去。 在涂山君离开不久,卢老道第一个赶到。 这也跟他使用的是下品飞剑有关系。 练气中期的法力便可支撑短暂的御剑飞行。 从侯府到供奉楼并不算远,所以卢老道到的很快。 门外已经汇聚了不少的童子,不过在卢老道没下命令的情况下都不敢进入府库重地。 卢老道匆匆进门,越过被损坏的银色卦锁走入室内。 室内场景顿时让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卦锁安然无恙。 禁制也没有被触发,说明那贼人没有进入供奉楼府库。 卢老道转念一想。 虽然贼人没有进入府库,但是眼前可就只剩最后一道门了。 恰好,金钥匙就在他的手中。 只要动动手打开门,将内里的宝物全部取出,就可以嫁祸给那贼人。 不说其他,里面可有一口中品飞剑。 有了那柄飞剑,天地之大,还不是任他前去? 说不得有机会寻得突破练气后期的机缘。 卢老道目现精光,法力涌入纳物符,当即取出所持金钥匙。 “呼,可累死我了。” 人未至,声已到。 气喘呼呼的圆滚修士出现在门口。 他也不进去,就在门口大喊:“卢老道,你可堵住贼人了?” “卢老道?” “卢老道,你在里面做甚呢。” 卢成义攥住钥匙的手紧绷,额头更是青筋暴起。 他没想到死胖子来的这么快。 而且死胖子还在外面大喊大叫,根本不进来。 这让他想要密谋些什么也做不成。 “死胖子,敢坏贫道好事。” 卢成义恨的牙根痒痒。 最后只能将钥匙重新揣进纳物符。 人都已经到了门口,他就是进了府库取出东西,估计也走脱不了。 在圆滚修士呼喊的同时,其余散修也相继抵达。 低眉中年人径直往门内闯去。 众人也不阻拦,既然有身先士卒,他们反倒是乐得如此。 “诸位,府库无碍,贼人没来得及破开金锁。” 匆忙间,卢成义从暗室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笑呵呵的看向众人。 众散修却不信,全都走了进来,果见到金锁无恙。 紧绷的心神顿时松懈。 “妾身觉得还是打开府库查看一番的好,诸位同道觉得呢?”美妇人眼波流转,轻启朱唇。 “对。” 癞头和尚跟着附和:“阿弥陀佛。” 四人均是看向一旁的卢老道。 卢成义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们自然也不会不怀疑。 万一卢老道监守自盗的话,他们岂不是被蒙在鼓里当猴子耍? “没问题,贫道就在诸位同道的见证下打开府库。” 卢成义表面上丝毫不在意,反而十分坦诚的将金钥匙拿了出来。 开启府库大门。 57、登门 花开两朵。 远离了府库的涂山君没有遁走,而是折返回来,重新将魂幡 塞进石柱怀里。 如今石柱清醒过来,涂山君就没有再注意石柱。 而是看向幡内周良的阴魂。 “问魄。” 【提取:】 【魇纹附灵术】 【制符(伪)】 【血灵功(残缺)】 魇纹附灵术是一门剥离鬼祟血液,制皮研磨,研制成具备灵性的墨水,然后以特殊手法纹入自己皮肤,并且应用激活的左道术法。 用术者可以通过此术附灵,获得来自鬼崇的一部分弱化能力。 绘制出来的纹路必须和原始鬼祟相近,并且构成完整的回路。 越是接近的情况下,能够获得的力量也就会越多。 不过此术也有缺点,那就是魇纹拥有灵性会侵蚀人的神智。 练气士还有压制的能力,要是用在普通人的身上,除了意志坚定的人之外,其他人很容易被魇纹的灵性侵蚀,并且被折磨的不人不鬼。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门能够快速增加实力的法术。 总体来看,只要不加重神魂的负担,就能合理的运用此术。 虽是左道术法,不过涂山君对此术的评价还不错。 “制符(伪),竟然是一门画符手艺。”涂山君倒是也没有太惊讶。 附灵术需要不低的画工,还要收集鬼崇血液,肯定能练出画符的能力,只不过周良只能绘制不入品阶的符箓,路子还是旁门左道,走偏了。 制符极其耗费资源,没有大量资源供应,很难培养出来真正的制符师。 对于散修来说,更是加重负担,没有资源熟练,也没有名师指导,所以周良的手艺并不精巧。 至于血灵功,是门残缺功法,同样只有练气三层的口诀、呼吸法和运功路线。 能够修成练气五层还是因为周良转修功法的缘故。 卢老道虽然有能够抵达练气六层的功法,却不会轻易给他。 功法的适应性上也存在缺陷。 血灵功是血属性的功法,转修也只能转修无属性或是血属性,没办法使用其他功法。 血煞大法就是无属性功法,能抵达练气六层,所以他在退出争取中品灵剑的条件下获得了血煞大法。 涂山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搜集了五本练气功法。 不过还是血煞大法最齐全,还附带了两篇术法,能够支撑修士到练气六层。 剩下的大多都是前期或是残缺不全的功法。 至于向老头的生魂。 涂山君并没有使用问魄,向老头会的功法都是他教的,就是使用问魄,得到的也是自己会的东西。 练气前篇的功法,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也不需要什么感悟。 只要按照呼吸法,以特定的姿势入定,持之以恒,就能感气。 成为练气士之后便可按照行功路线运转法力,没有任何的困难。 他对向老头的态度其实更趋近于常人,并没有太深厚的情感。 两人不曾并肩作战,向老头在练功崖也很拘谨,匆忙练功,只有复仇这一个念头。 所以对于向老头的身亡,涂山君只是觉得遗憾。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位幡主,就这么身亡了。 不得不再另寻其他。 涂山君通过魂幡看向石柱。 石柱正处于运皮向锻骨蜕变的阶段。 受了伤,这个过程还要延续很久。 武者三境,运皮、锻骨、炼脏,都是门槛和瓶颈,阻拦着无数过江之鲫。 能达到先天者百不存一。 好在阴魂丹能极大幅度的缩短这个过程。 不然,涂山君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上十几,甚至数十年。 石柱如今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有内气的支撑,加上喝了药,石柱已经从重伤的状态恢复。 不说能动手,至少可以自由行动。 没有再在医馆多待,石柱拿了药材离开了医馆。 低调的将向虎托付给他的妻儿身躯入葬。 棺木不好不坏,也没有值钱的陪葬品,省的别人惦记。 墓碑选的是整块的大理石,也不算值钱。 梁都旁的墓地附近有许多山沟和乱葬岗,不明身份的身躯直接拖拽着扔进沟里。 寒门人家,为了最后的体面还会打副棺材,所以时常见到借钱葬父母的。 若是穷苦百姓,也就卷上一张草席草草了事。 因为有供奉的关系,这些地方虽有小鬼,却无伤大雅,也没有力气害人。 安排好一切,石柱前往了绣衣卫南衙门。 迎面撞到铁头和一众绣衣卫兄弟。 面带悲戚,情绪低落。 石柱心中升起不大好的预感,赶忙走上前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柱哥。” “柱哥你怎么才来啊。” “铁头?”石柱看向沉默的铁头。 铁头张了张嘴,闭上眼睛,惆怅道:“头儿,去了。” 石柱蹬蹬倒退了两步,瞪大眼睛,声音颤抖:“不可能,头儿已经是先天宗师,除了供奉楼仙师,绝没人是他的对手。” 先天宗师,怎么可能会死? 那是江湖中的传说,能镇压武林的存在。 “头儿,自刎于靖安侯府。” 幡内的涂山君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错愕惊讶汇聚于脸上,没想到竟是这样。 “唉,人啊,有时候真是搞不懂。”涂山君苦笑着微微摇头。 也是。 那日之时,向虎就已经死了。 大仇得报,他甘愿死亡。 人一旦没了活下去的动力和信念,就像是抽了脊梁,再也站不起来。 如此也好。 “罢了。”涂山君长叹一声。 回首看去,向虎的生魂已经在煞气的转化之下渐渐显露鬼相,安静肃穆。 石柱失魂落魄的转身,他已经从这些朋友的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权贵的斗争。 他们不过是斗争中的牺牲品。 在权贵的眼中,二流高手也和脚底下的泥巴没有任何的区别。 身旁共事的绣衣卫还想追回石柱,铁头随即拦住身旁的绣衣卫。 “算了,让他去吧。” “头儿死了,我们都很难过。但是头儿待他如子侄,他只会比我们更难受。” …… “咚咚。” 漆红色的门环被拍响。 倏尔。 大门打开。 一个身着长衫的好似管家模样的探出了半个身子,上下的打量了一番石柱,问道:“你找谁?” “我找温岳。” “大胆,世子的名号岂是你一个小小绣衣卫可直呼!”管家断喝。 石柱却根本不废话,一把薅住管家的领子,将他拽到一旁,挤进大门里。 石柱大声的叫嚷着:“温岳何在?” 同时径直往后院走去。 带着重伤的护卫家丁手持器械拦住了石柱的去路,却都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头午的时候,来了一位先天宗师,将他们打伤。 怎么下午又来了一个叫嚷的? 候府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他们也害怕。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紧张的攥紧武器。 互相挨着,想要寻求些安全感。 小声的嘀咕着:“不会又是一个宗师吧?” “你以为宗师是大白菜。” “你觉得不是你上啊。” “你先上去试试。” 听到石柱呼喊的初九匆匆赶到:“何人在侯府喧哗?” “绣衣卫石柱,受向虎百户所托,前来面见温岳。” 初九微楞,怪不得他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原来曾经也有过一面之缘。 “你们都散了吧。” 初九打发了那些本就受了伤的护卫和家丁,随后对石柱说道:“你随我来。” 并没有追究石柱直呼温岳的姓名,而是给石柱引了路。 58、反思(为‘(_少爺剛剛’万赏加更) 温岳依旧躺在床榻上,只是换了地方。 从后院的小屋搬到了曾经的院落。 侍女、杂役依旧。 他的腿是鬼祟所伤,凡俗的药石想要医治只能靠着时间磨。 虽然问过供奉楼仙师,但是他们却不擅长治病救人,也就了了。 推门入内,初九轻唤了一声:“公子。” 温岳抬头看到初九的同时也见到了石柱。 石柱确实人如其名,身形高大,好似一根柱子。 又是绣衣卫,外炼筋骨皮,虽然被周良拍了一掌重伤,但只休养了半天便可自如行走。 这应该是他第二次见温岳,说到底见到这种大人物,纵然满腔怒火难免打怵。 这是骤然跨越阶层交流带来的紧张和恐惧。 温岳问道:“你是向百户身旁的那个,有何困难吗?” “没想到世子竟然还能记得小人。” 石柱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向虎不仅没有怨愤世子,反而留下了密信和宝贝。 纵然只见过一面,这样的大人物也记住了他,不怪他怒气冲冲,反而问他有何困难。 这样的人值得投效,让人想为之拼命。 “这是向百户让小人交给你的密信和……东西。”石柱咬牙,撕开内衬,将缝进的密信拿出来,连带着银袋中的尺长被不知名幡布包裹的指头长的小物件。 温岳微楞,神情蓦的低落,紧接着声音略有高亢:“向百户?” 他从榻上爬起来,却扑了个空,扑通摔在地上,不顾狼狈的挣扎起身。 初九大急,惊呼一声,赶忙去扶。 石柱也不由得动容,向前两步,将密信和东西递给温岳。 温岳赶忙拆开信。 “世子,见字如面。” 阅此信之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 此物神异,名为‘鬼面神幡’。 以内气喂养可获得‘黑色丹珠’,我便是以黑色丹珠步入炼脏,又入先天。 后天返先天,打开周身关窍,一身内气尽数化作法力,成为仙师。 吞服丹珠需…… 鬼面神幡寄宿一鬼神,当内气充足之时会夜半入梦传授仙人功法。 世子借此宝物,可成仙师,治好腿疾。 昔日恩情,尽数归还。 向虎绝笔。 温岳怔怔然的望着信,不知何时,水滴落在信上的时候才将他惊醒。 “那小小恩情,何须以命相报啊!” 拿着信的手颤抖。 温岳更没想到向老头让石柱带来的竟然是如此神奇的宝贝。 至于说为什么不亲自带来。 向百户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仙师宝贝,若是那日他带来了,供奉楼的仙师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无奈之下才用此计策。 眼见世子潸然泪下,不似作假,石柱心中郁结之气消了不少,开口道:“世子,我要带走向百户的尸首。” “不,我要厚葬向百户。” 石柱神情坚毅:“世子,我今日一定要带向头儿的尸首离开。” “没得商量?” 石柱摇头不语。 “荣华富贵,我都能给,一定要走?”温岳凝视石柱,轻声的说道。 有向百户的遗泽,石柱在他这里会如鱼得水,就是什么都不干,以后也能身居高位,成为石柱曾经向往的大人物。 温岳也很真诚,并不作假。 “你,恨我?”沉吟良久,这才询问。 “小人不敢,小人入梁都便是为了啃阳间富贵。就怕向头儿享受不惯那金丝楠木,难免怨我。” 温岳张嘴,微微闭上双眼,长叹一声:“罢了,罢了。” 解下腰间玉佩递了过去:“若有难事,可再入梁都寻我。若是怨我,把玉佩当了,赚些盘缠。” “谢世子赏,世子高义。”石柱接过玉佩,转身离去。 初九带石柱前往灵堂,棺木中停放着向老头的尸体。 向虎神态安详,面色红润,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着了。 见了最后一面。 合上棺椁。 初九差人备好了牛车。 石柱驾车带着安放尸首的棺材,径直往梁都的城门而去。 这天黄昏时刻,西落的光芒艳红一片。 一直到再不见牛车,初九才返回侯府。 温岳惆怅的问道:“他走了?” “是,公子,他走了,没回头。” 走了也对,因为就连他也想走。 权势杀人于无形,稍微失事便会被环伺的权贵倾轧,连自己的同族之人都很难相信。各房之间明争暗斗,杀人不见血。 一切都源于他断腿。 导致跟随他身边的那些追随者随之遭殃。 说到底,是因为他缺少力量。 温岳将魂幡拿在手中,神情凝重的盯着魂幡。 “真的能治好吗?” 温岳的实力并不算差,得益于从小吃得好打下深厚基础,又有武功高强的教习悉心教导,所以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经成了江湖上的二流高手。 在锻骨境中,也属于佼佼者。 若不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自信,他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出手对付鬼崇。 论基础根基、气血深厚程度,温岳都远胜曾经的向老头。 而且如今正是年轻的时候,气血盈满不见丝毫衰败和回落。 真假如何,到底能不能治愈腿疾,一试便知。 怀揣着紧张的心情,温岳将内气涌入魂幡。 魂幡不见丝毫打开的痕迹。 温岳继续输送内气。 足有一刻钟,本就面色苍白的温岳,如今已经完全煞白。 嘴唇青紫。 额头虚汗唰的一下子密集涌出。 “内气不够?” “还是说,是假的?”温岳已经惊慌了起来。 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还能继续等待,但是转眼一刻钟过去,手中宝物纹丝不动,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真实性。 温岳顿感落寞和绝望。 也是,连仙师都治不好的腿疾,怎么可能因为一件不知名的宝物就能好。 也许使用宝物也需要分人。 而他就不是那个有缘人。 温岳苦笑一声,没有说什么,更没有歇斯底里的呐喊,就像本该如此。 然而就在温岳心灰意冷之时。 尊魂幡突然敞开。 一颗黑色鸡蛋大小的黑色珠子从幡面掉了出来。 涂山君不知道温岳的多愁善感。 他只是在思考,是不是自己过于放任幡主自由发展了。 导致他们都没有真正的走上修行的道路,全都被世俗所累。 别看成了练气士,他们的心依旧是曾经的那颗凡俗之心,对于仙的追寻并没有涂山君自己强烈。 纵观一看,历任幡主之中,竟然是赵世显最具求道之心。 不过赵世显这个魔修必须死,涂山君绝不可能留下他。 所以等待的途中,他便多吸收一些具备法力性质的内气,正好争取快些入梦。 至于为何没有将魂幡交与其他的练气士,这是涂山君早就做好的决定。 侯伯旭固然值得尊敬,但是若是碰到那样的修士,他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涂山君很欣赏也很尊敬那样的人,但是如今想来,他也害怕遇到那样的人。 若是遇到,说不得会被人毁掉魂幡。 这种情况不得不防。 所以涂山君宁愿在红尘之中摸爬滚打的时间长些,也不愿意落入其他修士的手中。 供奉楼的散修更是滑不溜手的老油条子,涂山君真的很不想在全力修行的时候还要和幡主斗智斗勇。 就像是周良,那人也就是修为不如他,不然双方真的要斗法做过一场。 所以,幡主还是得自己培养的才放心。 从无到有,总好过被人阴。 59、尝试 掉落下来的黑色珠子砸在温岳大腿上。 直将他砸的错愕不已。 赶忙拿起一看。 珠子浑圆幽邃好似寒玉,足有鸡蛋大小。 温岳怀揣着激动,微颤抖的吞咽吐沫。 “真的!” 声音突兀的高亢了起来。 真如向百户信上说的那样,在内气输入之后出现了一枚黑色的珠子。 如果密信所言全都是真是的话,那么他就有机会凭借步入仙师境界的洗经伐髓,来治好自己这条被鬼祟所伤的断腿。 改命的机会就在眼前。 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啊。 也许他手中拿着的这颗黑色丹珠就是自己未来的命运。 “若是真的,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行。” 温岳咬牙,赌咒发誓着。 他再次拿起密信,信上详细的记载了吞服珠子的方法,以及一些注意事项,能够极大限度的避免他走弯路。 而且明确的告诉温岳吞服此丹的风险。 风险是极大。 激动之后温岳面色已经渐渐平稳。 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异常的坚定。 与其生不如死的躺在这里,不如奋力一搏。 成则成矣,不成也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初九,燃起火炕。” 初九赶忙查看起温岳的脉搏,自家公子不会是因为伤的太重,已经糊涂了吧? 这个季节,燃起火炕的话,那不是能把人给闷死? “公子,您糊涂了?这个天点火炕,岂不是要把人蒸熟喽。” “听我的,燃火炕。” “我还要练功,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初九想继续说,但是看到温岳坚定不动摇的眼神,也就没有多劝。 既然温岳都已经打定主意了,那他就执行。 等自家公子受不了了,自然会停下。 其实,他已经不觉得还有起复的机会了。 这不是一般的伤势,而是鬼祟造成的。 就连供奉楼的仙师都没有办法治好,恢复的再好也会变成瘸子。 世间从来没有什么瘸子侯爷。 侯府少了一个二房,可能还会从宗族那边过继一个健全且品貌上佳的人成为世子。 充分的体现了,这世上根本没有谁是重要的,纵然是自己的亲儿子,老侯爷也只能保住温岳苟全性命,再无曾经的待遇。 所以对于温岳,初九现在能顺着就顺着。 只是感觉人还没走呢,这侯府的茶就凉了。 若不是向百户大闹了一场,现在世子还在后院的破旧草房里挣扎。 烟熏火燎,初九终于点燃了火。 蒸腾的热气在这个天气尤为的显眼。 地暖火炕一齐发力。 温岳很直观的感受到卧房内的温度在飞速增长。 强忍疼痛盘膝而坐。 伤口挣开,丝丝鲜血浸染了白色的内衫裤腿儿。 涂山君看的真切,温岳确实是个汉子,明明疼的额头青筋直跳,竟然还能旁若无人的开始运行功法,舒缓呼吸,调整经脉之中内气的走向。 “若是连这点疼痛都忍不了,还成什么大事。” 虽然欣赏,不过对于涂山君来说,温岳连第一步都没有迈出,还需再看。 阴魂丹入腹。 蕴含的庞大灵气力顿时化作寒流冲向四肢百骸,就连原本被挣开的伤口都随之蒙上了一层淡色的薄霜。 “呼!” 寒气大口吐出,直接将周遭的热气冲散。 冷热对冲,僵持的同时也保持着温岳的身躯温度,不至于在这种寒冷中冻僵身躯。 练气士服用阴魂丹都需要时间消化,若是连续多次服用同样会被阴煞气侵蚀,更何况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 内气确实拥有法力的性质,但是内气就是内气,武者也不是练气士。 向虎身为江湖二流的锻骨境高手,同样差点在第一次吞服阴魂丹的身亡。 温岳面容随之笼罩寒霜,皮肤下淡蓝色的流光游动。 初九就守在门口,等待着温岳的呼唤。 时间已过半个时辰,火炕与地热还燃着,却不见屋内温岳的呼唤声。 又过一个时辰。 初九心中已经着急了起来,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音信,难免让他胡思乱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也跑不了。 面带忧色,却又不敢贸然推门进去。 若是坏了公子大事,那才是天大的冤枉。 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在院门前踱步,并且祈祷最好不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有什么人因为事情来找公子。 也不知道是祈祷起了作用,还是侯府本身就处在阴霾,竟没人来烧这冷灶。 所以下午到晚上都很安静。 这让守在门口的初九略有松懈,却也感觉落差。 一直等到月上树梢,房内才传来动静。 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快步走进去,眼见公子是盘坐的模样,初九怔然大惊,赶忙过来搀扶:“公子,小心崩开伤口啊。” 说着便查看起腿上的伤。 白色内衫裤腿儿已经和鲜血浑成一块,伤口崩开不说,整块就好似冻起来似的梆梆硬。 打了盆烧好的热水,一点点将裤腿儿沾湿软化,最后使用剪刀将这一整块都给剪了下来。 这时候涂山君才看到温岳的腿伤。 分明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还能看到上方的两个大窟窿。 想都不用多想,小腿骨已断。 这贯穿伤还是伤在腿骨的地方,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无疑会留下终身残疾。 两侧窟窿旁还盘踞着久久不散的煞气。 换了药,重新包扎,然后用竹板固定。 温岳紧绷的心神放松,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他全凭着一股子狠劲儿支撑身躯。 如今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一场。 好在回报甚大,丹田内气深厚了足有三成,这一颗黑色丹珠便抵的上他两三年的苦功。 简直就是世俗罕见的天材地宝。 那所谓的内家秘药,十年份天山雪莲,也不过是增长数月内气。 这一颗黑色丹珠抵得上数株十年份天山雪莲。 而且温岳能感觉到自己浪费了许多灵气,若是全部吸收的话,还能更上一层。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的基础实力就摆在那里,没办法完全吸收黑色丹珠。 向虎信上也没有说明丹珠来自何处,只是告诉他,只要输送内气进入魂幡即可获得,基本上每日都能获得一颗。 这也是正常吸收分量,若是多了,有害无益。 不管最后能不能治好自己的腿,温岳终究看到了继续变强的路。 锻骨之后的炼脏,再之后,后天返先天的先天宗师。 纵然是瘸子宗师那也是宗师不是。 怀揣着忐忑不安却又乱中带着些许安稳的心情,温岳昏沉的入睡。 尊魂幡和他枕下的匕首一齐压住。 60、婚约 温岳缓缓睁开双眼。 头顶青天白日,微风拂面。 远山连绵起伏,云海翻滚。 脚下是方寸之地,挺拔耸立于此世,好似遗世独立。 “我这是,在做梦?” 温岳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在做梦,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无法动用内气。 腿伤依旧却不疼痛。 也不影响他的行走坐卧、跑跳奔袭。 忽地灰雾席卷,一道略有模糊的身影从黑雾中走出,渐渐清晰。 赤发狂散披肩。 不羁发丝宛如雄狮鬃毛。 身裹残破黑袍,遮盖了雄壮身躯却难掩凶厉气息。 青面红瞳,神色冷峻。 额生两个肉墩鼓包,好似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 温岳怔然看着出现在他面前七尺余身形的高大青面恶鬼。 常言青面獠牙,温岳只看到青面,并没有看到獠牙。 只是站在他的面前,温岳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般无法言语。 仅此而已。 这强大的压迫感就已经前所未有。 真不知道若是动起手来,这未知鬼神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但是同样的,温岳颤抖如筛,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信中对鬼神的描述虽然不尽详实,却言明对方不会害人,反而教授了功法经义。 没想到得此宝的第一夜就见到了梦中鬼神。 这当然是令人激动的。 涂山君俯视温岳,除了面对的那些练气士,温岳应该是第一个见到他面容,却没有明显流露害怕的凡俗之人。 甚至温岳的眼中是带着渴望的。 涂山君明白,眼前这人渴望变得强大,渴望力量,渴望恢复自己所有的伤势。 温岳平复心情,紧张之余轻声呢喃道:“入梦鬼神!” 涂山君已经见怪不怪,幡主总是要经历入梦这一层的,这副尊容也不需更改,待幡主看的习惯,也就好了。 挥手间,黑色的雾气凝聚成经文字迹。 ‘魔猿定意拳。’ 温岳诵读出声。 接下来就是熟悉的背书时刻。 实话说,梦中背书这种事儿温岳以前想都不敢想,没想到竟然今日有幸见识。 涂山君已经替他做好了选择,血煞大法是他手中最全的功法,能够修行到练气六层,虽然手中那些功法或多或少都带着神异,只可惜他们不全。 不全就意味着没有前路。 血煞大法虽然有副作用,也比手中那一众残缺功法靠谱多了。 有魔猿定意拳消弭影响人心智的血煞气,基本上不会让幡主长歪。 而且血煞大法本身便是无属性功法,以后不管是补全,还是转修其他的功法都比较简单,不会出太大的岔子。 所以涂山君在决定认下这个幡主的同时就已经为他选好了功法。 再将魔猿定意拳传下。 这门说是拳法不如说是借住拳术阐明的观想法。 魔猿定意。 是极为罕见的能够壮大神魂的拳势观想法。 就是对于资质愚钝的人来说,入门也不算难,只要认真修习,便可壮大神魂。 涂山君敢说,他手中的所有功法都没有能出魔猿定意拳左右的。 连涂山君自己都在努力的修行魔猿定意拳。 有赵世显本身的经验打底,涂山君自己又修习了一年多的时间,对于魔猿定意拳的理解愈发深厚。 同时涂山君也越发敬佩创出此功法的前辈,简直是天才。 以拳势入门观想法,不仅仅省略了入门难的问题,还能循序渐进,直接为无数资质愚钝却需要壮大神魂的修行者修了一层台阶。 涂山君挨个纠正温岳的动作。 一丝不苟,俨然是最严苛的教习。 温岳就是现实之中无法动弹,在梦中修行魔猿定意拳也起作用,因为是拳势观想法的关系,甚至这效果可能比现实中更好。 这是涂山君经过上两任幡主梦中修行的经历总结出来的。 温岳倒不觉得荒诞,只是感觉世事无常。 他被鬼崇所伤,最后想要恢复身躯却要依靠鬼神。 如今鬼神就在纠正他的拳势动作、呼吸节奏。 还要将整体心法倒背如流。 两日后。 温岳已经和涂山君混熟,不过温岳每次入梦练功崖总是先行礼再练功。 涂山君也不理他,由他去罢。 趁着温岳练功的时候,涂山君要么也练拳,要么就是将搜刮的功法经义拿出来观看对照,认真的研究灵根属性之间的关系。 可惜手中功法并不齐全,且多数是无属性功法,难免捉襟见肘。 起初的时候温岳也有些奇怪,看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今日清晨,估计我就能入炼脏境。” 温岳好似闲聊般的将自己的进度汇报给涂山君,话语之中带着谨慎。 对于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总是无法肯定说出。 不到最后盖棺定论也不好与外人多说。 初九只是懂些粗浅的功夫,属于外行人。 而且温岳觉得过多倾诉给人听,会让自己变得软弱。 尽管他将初九当作兄弟,然而初九终究是把自己放在仆从的位置上,难免拘谨。 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更改的。 所以许多的话,也就只能说给练功崖的鬼神听。 他有许多话要说。 温岳讲自己前半生顺风顺水,鲜衣怒马,位至梁都兵马司副统领,属天子亲军,正四品的实权官职。 以他这个年纪,瞩目整个梁都勋贵,哪家少年有此成就? 不到三十岁的二流锻骨境。 准确来说是二十四岁的锻骨境高手。 整个梁都年轻一辈中也是天才顶一流。 三十岁前可入一流炼脏,此生有望冲击那虚无缥缈的先天宗师境。 就因为一场对鬼崇的扑灭战,伤了腿,往昔的风发的意气就像是被一掌拍碎似的,成了飘散的云雾,离他远去。 这种打击无疑是沉重的,但凡温岳有一点点的不坚定,现在他已经死了,或者成了根本无法动弹的废人。 温岳确实后悔过托大之举,然而事情已然发生,还是活在当下,寻求机缘。 武道炼脏,水到渠成。 内气积累充足,冲开五轮循环正经,深入五脏六腑内气循环不息,即可成就炼脏境。 成为江湖之中评价的一流高手。 炼脏境确实让温岳伤势大复,只不过依旧无法下地。 鬼祟造成的伤害远比温岳想象的还要大。 月余时间眨眼即逝。 温岳专心研习功法经义,使用内气撬开周身的闭塞的关窍。 虽然温岳的内气深厚程度超过曾经的向虎,不过毕竟他年轻,关窍打开的比较少。 所以这一个月时间大多数都是用来增加底蕴。 内气积累充足,气血充盈。 运皮、锻骨、炼脏。 这三个门槛就已经阻拦了无数习武之人。 逆反先天将一身内气尽数化作法力,不仅仅需要强壮的身躯、充盈的气血、大周天运行、打开周身关窍,还要有正经的练气典籍。 “公子,老爷派人来询问。” 初九说了一半,随后支支吾吾的憋了半天也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温岳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询问道:“何事?” “商议婚约之事。” “婚约?” “我记得我不曾有婚约。” 温岳面带疑惑,虽然需要联姻,但是以前他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加上他的年龄并不大,可以再等等进行选择。 只是不成想发生这种事儿。 原先踏破门槛的媒婆现在一个都见不到。 “是安南伯之女。” 温岳顿时沉默。 据说安南伯之女有眼疾。 安南伯还有个儿子,只不过人有些痴傻,现在估计正十几至二十郎当岁。 “倒也般配。” 温岳突然笑了起来,很坦荡。 这也更催促着他想站起来。 61、战事 “公子,咱不受这气。” 温岳思虑半响,微微摇头道:“不,我同意。” 初九怔然错愕,安南伯一家可属于拖家带口全是累赘。 女儿是个瞎子嫁不出去。 安南伯又怕将女儿嫁出去之后受到婆家的欺负,所以一直养在深闺。 儿子痴傻,只能时刻带在身边,根本就没法子放出去。 也就指望着痴傻的儿子能够传宗接代,其他的安南伯也指望不了。 此次来侯府,安南伯只身前来,只希望能为自己女儿找一个好的归宿。 所以也就没有请媒婆。 勋贵家族最重面子,能只身前来,一张老脸早就不要了。 曾经的温岳自然是谦谦君子,评价甚高。不去青楼妓院听曲亵玩,也不见纨绔霸道的姿态,远远见过一次,安南伯就一直觉得这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品行私德都很好,加上前程似锦,简直就是梁都无数闺中少女的如意郎君。 原先,这样俊秀之人根本就轮不到他们家。 谁想到,一场对鬼祟的捕捉之中,温岳竟然受了很重的伤,据说伤了腿要落下毛病来。 世子的位子是不用想了,未来也没有什么前程。 原本二房更有希望,听闻侯府二房突然暴毙,那么老侯爷就是再看不顺眼腿瘸的温岳,也得保住他的命。 至少在温岳那些兄弟们成长起来之前温岳还不能倒下。 就是最后真要顶着压力,有个瘸子侯爷总比绝了后要好。 温岳还挺欣慰的,因为自家父亲竟然还会在这种终身大事的时候询问他的意见。 “公子,您糊涂了?安南伯家的小姐是瞎子。” 温岳看向自己的腿:“都这种时候了,难道我还要挑别人的理不成?” “且去回答便是。” 温岳并没有与初九解释太多。 就他现在这模样,能有人来结亲,肯定更加注重他的人品。 雪中送炭更令他感觉还有希望。 恰巧,经历了心灰意冷以及三个月的蛰伏,温岳也看清楚了人情冷暖。 他不需要靠联姻获得什么,来人不拖他的后腿,能全力支持他就是上上之选。 没想到安南伯出现了。 安南伯家的风评是不错的。 有些小疾能容忍。 涂山君大致上也听明白了。 就是人家安南伯家的女儿是瞎子,上门提亲。 涂山君倒也没有什么表示,幡主做什么选择都是个人的事情,这种私事就更不需要他帮忙出谋划策了。 侯府的会客厅大气典雅。 雕栏玉砌。 下人杂役早已被驱散。 虽然安南伯已经打算不要这张老脸,侯府却不能不知礼数的让人丢了面子。 所以堂中也就仅剩老侯爷,以及守在中厅等靖安侯呼唤的老管家。 老侯爷自从月前硬抗了向虎一刀之后便感觉力不从心,重伤未愈的身躯带着虚弱。 也许是老了的缘故,伤势不好愈合,加上又是内伤,只能将养着。 靠着一口精纯内气还能支撑身体,只是再不能与人动手。 怎么说当年也是步入炼脏境的高手,纵然如今气血衰败也远强壮于常人。 老侯爷咳嗽两声,沉吟道:“宋老弟与令千金的事儿,我还得与犬子说。” 他其实倾向于直接答应下来,虽然安南伯女儿是瞎子,但是自家的那个现在断了腿,不管以前多么优秀,都已经一笔勾销烟消云散。 若不是因为二房家的被人打死,说不得现在侯府已经不会再有温岳的消息。 安南伯宋皓头戴平天冠,身着文武袍,身形魁梧,一脸络腮胡。 听到靖安侯的话,安南伯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 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自家女儿根本就推销不出去。 眼见着岁数越来越大,总不能养成老姑娘。 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要是她弟弟正常也好,等到他们故去,还能照顾姐姐。 天意不测,这儿子愣愣的带着痴傻,别说照顾姐姐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等到他们两人老去,这姐弟二人连个依靠都没有,还不得被人吃绝户? 所以万般无奈下,安南伯跑遍了其他勋贵的家门。 有些还客客气气的,还有些故左言它,根本不接话。 更过分的直接闭门谢客,一听安南伯来了就玩消失。 看靖安侯的模样,以及态度,估计今儿也悬了。 问小辈儿的态度不过是个托词。 谁会娶一个瞎眼,还带着痴傻弟弟的女子。 他的这爵位也没实权,手里那点兵权还不够一大家子的吃喝,不说没有多少好处,就是有点好处也分不到姑爷的头上。 所以安南伯坐在座椅上如坐针毡。 整个人坐立不安。 许是看出了安南伯的尴尬,所以靖安侯不由得聊起来北边的战事。 “罗河一役,听说又败了。” “败了,十万大军逃回来不到三千,据说是冯感贪功冒进中了北魏的计,中军和后军都陷了进去,最后败兵身死。” “不过冯感既然已经死了,皇上也会体谅他。” 聊到战事安南伯兴致勃勃了起来,一扫刚才凝重紧张的气氛。 不管主将再怎么不是,人死债消,皇帝不会追究战死之人及其家眷。 胜败乃兵家常事,只不过大梁在进军掠地之中败的太多了些。 本来是三家,当年北魏和南梁共同将大陈扫灭,北魏南下掠地,占得先机,一直将防线拖到了南岳山。 南梁的军队和北魏碰了一场。 结果是大梁败了,这些年北魏蚕食了大部分旧陈的地盘和资源。 大梁作为曾经的盟友并且出了大力的人,自然对此十分的不爽。 肉没吃到,剩下点汤水实在难以下咽。 梁帝更是喝汤喝的很难受,一直想要将双方的界限重新划定。 只可惜屡战屡败。 现在大梁想退出也不成,北魏眼瞅着壮大,南梁的国力又在衰竭,他很想将南梁一齐吞并,完成一统。 所以纵然节节败退,南梁也只能被迫进行战争。 靖安侯和安南伯都是军功授爵,自然有共同的话题可说。 北边的局势也确实糜烂。 若是换做十年前,南梁兵强马壮,两方能掰掰手腕子看看谁厉害。 现在却不行了。 随着老皇帝驾崩,新皇即位,对于北进掠地取回疆土的念头就越来越少。 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防线还要往后撤。 撤到铜山以内,以天险阻挡北魏的进掠,抱守南边的疆土。 一说到这件事,两人不约而同的叹息。 这也没有办法,皇帝不想打,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不能架着皇帝继续打仗。 文官集团也想安定下来。 再想打仗,他们又会将加重赋税、搜刮民脂、拥兵自重、喝兵血的罪名扣在勋贵的身上。 殊不知,文官集团同样是剥削集团中的一员。 上下疏通,古玩字画,笔墨纸砚,哪一样不需要钱? 豪宅、楼车、美姬,哪一样不需要钱? 风花雪月,狎妓亵玩,诗坛文会,样样不离钱。 说了这么多,安南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管如何自己女儿是瞎子,对于常人来说是累赘。 也就不好再多待下去。 安南伯拱手道:“温候,小弟就先告辞了。” “老爷。” 这时,初九快步的进入中堂:“老爷,公子答应这桩事儿了。” 安南伯都已经迈开腿了,像是听错了似的看向初九。 更错愕之人是靖安侯。 他没想到自己那个平日里看起温和,实际心底带着些傲然的儿子,竟然会答应这门亲事。 再与初九确认。 得到的是依旧是肯定的回答。 这时候靖安侯才缓过神来,笑着看向安南伯:“既然犬子也答应,不妨找个时间交换生辰八字,定下这门亲事?” “宋老弟意下如何?” 安南伯拱手:“侯爷所言甚是。” 62、先生 半月。 养炼之间已经将身躯提升到温岳认为的最佳状态。 魔猿定意拳初窥门径,壮大神魂的同时还能压制鬼崇带来的煞气伤势,并且消弭血煞大法带来的影响。 经过这接近两个月的接触,温岳大概也了解练功崖恶鬼如何。 这位喜静,好看书,沉默寡言。 这位也并不是假装的喜欢看书,每每结束练拳,主魂恶鬼总会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不知道是什么样式的经义细细研究,甚至还会使用雾气进行模拟。 这些温岳都看在眼里。 涂山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看的这些书都是提炼出来的练气功法和术法,功法要理解透彻才能教习幡主,术法也有研究新的方向和现实中的应用。 一是解闷。 没有法力支撑,他走不出尊魂幡,只能靠着练拳和读书逗闷子。 其次就是提升战斗力。 熟悉功法的优劣,能够进行整合才可以指点幡主。理解透术法才能在战斗中进行施展,且进行一定的改良。 总而言之,勤学苦练,刻不容缓。 温岳有时候都会觉得坐在那里看书的根本就不是鬼,而是‘人’。 若是忽略了他外在的形象,其实看起来还挺好相处的。 主魂恶鬼是可以写字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从未开口说话。 也许是他还没有获得主魂恶鬼的承认。 这难免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 说起来,温岳已经是青年了,他的话其实也并不多。 进入练功崖之后就是单纯的练功,然后就功法问题询问涂山君。 涂山君用雾气写下回答,并且将突破先天的三个关键点都点明出来,且告诉温岳尊魂幡对突破的效果。 在涂山君的督促下温岳已经将血煞大法倒背如流,也使用内气进行了模拟。 可以说万事俱备。 这一日。 头顶青天白日,微风徐徐。 温岳站在涂山君的面前深呼一口气,眸子光芒闪动。 “我已经准备好了。” “周身关窍开启九成,余下最后一成当可在步入先天的同时尽数冲开。”温岳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平静,多了几分变化。 那是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的紧张。 纵然有阴魂丹作为补充,夯实内气,强化身躯。 炼脏境的五脏六腑更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但是温岳对于后天返先天依旧没有太大的把握。 “冲击先天境界,很危险。” 尤其是在有伤的情况下冲击先天境更是危险无穷。 向百户虽然手臂残疾,却没有顽固伤势,能以神幡作为身躯延展往复内气,再辅以丹珠滩化内气,让丹田缺损成为中流湖泊,争而击水。 若没有这个办法,向虎在身躯无法循环的那一步就会被体内内气撑爆。 纵然将内气排出,若是没有补充,同样完成不了大周天的循环,最后绝对会功亏一篑。 虽然有可能停留在所谓的先天境界,却需要不知道多长的时间才能将一身精纯内气转化为法力。 江湖中人没有后续功法,所以他们突破之后,大多都是停留在半练气不练气,半武者不武者的境地,少有寸进。 缺少功法、天材地宝、名师指引,导致先天境只能自己摸索,更显困难。 相比于他们,温岳感觉自己已经颇为幸运。 三样合一汇聚成鬼面神幡出现在他的面前,神幡内还有恶鬼先生教授功法,指点经义。 说出去别人大抵是不信的。 这一切都得益于向虎的安排。 “如果,我能站起来,我会前往战场,复我边境,佑我百姓。” “还请先生助我。” 温岳双手在身前画圆,拱手于前,低头行礼,执弟子之礼。 躬身大礼。 更像是拜师。 在这个年代,师徒关系是得到尊重和承认,一旦拜师就代表着将会被打上标签。 师徒关系更是严谨而守旧的。 因为修行这事本就是天地间最独一档的本事,学了此等本事是幸运。所以想拜师更要下功夫,体现出自己的诚意和人品。 人品不好,师父收个欺师灭祖的徒弟,最后还得自己清理门户,或是让他的同门师兄弟清理门户。 就比如那医馆学徒,先三年帮助端茶倒水,打扫卫生,提夜壶,递毛巾,什么脏活累活儿都得包揽了,还得给拜师礼送上几吊钱做拜师礼。 不然人家是不收的。 像是涂山君这样,免费教授修行功法,提供阴魂丹,还指点经义的好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所以温岳果断拜为师父。 涂山君反而不知所措,微怔然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紧张的局促。 伸了伸手,这是扶也不是,不扶起来也不是,竟然空着两手悬停在半空中。 他也没搞懂温岳这是做什么。 请人出山? 还是拜师? 这事儿他也没有经验。 属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低头行礼的温岳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丝毫声音和动作。 沉寂安静,好似这片天地都停了下来。 倏尔,低头行礼的温岳噗嗤一笑。 紧接着笑出声来。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在做什么了。 应该是练功崖这位太像了。 太像一个合格的师父,令他不由得纳头拜下。 只是拜下后才想起来,他竟从未听到过练功崖恶鬼的声音。 平常的交流也都是他说着,然后先生用雾气凝聚成文字浮现。 以前不觉得,如今才发现,原来曾经的交流只不过是因为太和谐,所以才让他忽略了很多的细节。 温岳长叹了一声:“忘了,确实忘了。” “忘了先生不能言。” “也忘了先生可能不太理解我的举动。”温岳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怅然。 也许他只是压力太大,需要倾诉、依靠、以及别人的支撑。 纵然是一位不明来历的恶鬼。 本有些错愕于温岳笑声的涂山君,听到温岳的话后,空悬的双手落下。 涂山君还是伸出鬼手将温岳扶了起来。 神色认真神情严肃,拍了拍温岳的肩膀,微微点头。 温岳惊讶的看着涂山君,激动再拜:“先生!” 涂山君挥手间,黑雾凝聚成四个大字:“成功突破。” “成功突破!” 风云飘淡。 青天白日化作烛火光芒,就照映在温岳的脸上。 温岳猛的睁开双眼,这才看清眼前是举着油灯的初九。 “公子,您做噩梦了?” “噩梦?” 闻言温岳不由得莞尔一笑。 梦中有鬼,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噩梦,只是他的梦中鬼却很不同。 “沐浴,更衣。” 温岳停顿了一下,长出一口气道:“我要突破了。” 初九脸上带着喜悦,神色欢喜的说道:“公子要突破为炼脏境武者?” 温岳不置可否的没有明说,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并不是炼脏境,而是先天,成为练气士。 63、搏命 三更夜半,寂静之时。 薛毅提着横刀守在门口,不时神色期待的看向身后的厢房。 他的伤势其实还没有好利索。 顶多养好了七八成。 但是今天是个大日子,沉寂许久的世子温岳要突破了。 所以就是伤势未愈,他也要前来守门护法。 二流高手再强,也只是二流高手。 不入炼脏境便称不上一流高手。 炼脏境的武者,只要不是陷入军阵之中,不被劲弩锁定,完全可以以一敌百,这种人放到沙场之中便是极为强横的猛将。 虽然斗将的传统早已经消失,但是主将率亲卫参战,并且凿开一个口子,不仅仅能破坏敌军的阵型,还能极大的鼓舞我方军卒的士气,起码能将胜算提高一两成。 至于说先天宗师,那实在太遥远。 上百个一流高手也不见出一位先天宗师。 江湖中的先天宗师是有数的。 所以温岳跟他说要突破的时候,薛毅也只当是二流破境入一流。 炼脏也足够了,薛毅如是想着。 也许炼脏就能对腿上的伤势有帮助呢。 能帮助温岳重新站起来就行。 温岳并没有急着突破,他在等一个时机。 这一次的突破显得尤为重要,若是失败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此机遇。 若是需要一直躺着等死,他宁愿死在突破中。 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这次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呼。” “吸。” 呼吸法交替。 内气翻涌升腾,身躯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也颇为紧张。 向虎的突破是试验性质的,也是放手一搏没有退路的。 以他炼脏境的实力根本就不是薛毅的对手。 想要报仇的话,不管结果如何,向虎必须要突破。纵然前面是死路,只要有一线生机也要奔过去。 就是完全没有生机,他也要闯。 温岳的突破和向虎有些相似,却又不太一样,他其实有退路。 不突破的话,以如今的实力虽然不知道多久才能重新站起来,甚至极大的几率站不起来,但是还能保全性命。 中途若是后悔了也能停下来。 强行去突破就是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生与死之间,温岳选择向死而生,只因他想重新站起来。 涂山君难免紧张。 他是主魂恶鬼,早已经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只是精神这个弦紧绷了起来。 现在也是检验理论的时候,若是能成,则可证明他的理论是对的。 若是不成。 涂山君也考虑过,不成只能叹惋时运不济,他终究需要寻找新的幡主继续前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地间的薄纱就像是被掀开了一样淡化。 熹微的晨光绽放一缕,令天色大明。 就在此时,温岳直接催动丹田中已经盈满的内气。 汹涌内气登时爆发,宛如席卷的红潮冲入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五脏生息间半个大周天已经完成。 很顺利。 至少现在来看远比向虎的突破更加顺利。 大周天的循环水到渠成,肉身足够强大的情况下,能够支撑经脉引导内气,不会出现经脉因为内气汹涌随之崩溃的情况。 涂山君暗暗点头,看样子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下突破先天是比较顺利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欢喜的时候,他预感到前中期的大周天循环会比较顺利,最危险的地方其实集中在断腿的位置。 半月前涂山君就让温岳将伤口切开,取出其中被碾碎的残渣,只留下主干。 骨头能够自行成长,但是留着残渣的话就会横生枝节,长成无法控制的模样,最后粘连起来的话,不仅仅会影响整个小腿骨的恢复,还会导致伤口长歪。 一般对付长歪的情况就是敲断了重新让它长。 涂山君有些常识,加上拥有内气的武者抵抗力高,所以在用沸水对刀具消毒之后,便重新割开伤口将里面的残渣拿了出来。 也就是温岳的内气蕴含的法力不足,不然的话涂山君肯定会亲自主刀。 涂山君鬼手合在一起,猩红鬼眼通过尊魂幡注视着正在突破的温岳。 温岳的突破已经进入到关键时刻。 内气直接略过经脉,依附腿骨冲刷过去。 温岳心中更加紧张,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都已经进行了一大半的大周天,若是功亏一篑可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一息。 两息。 新生的骨骼撑住了,虽然经脉不算坚韧,并且已经出现了裂痕,但是只要能撑住大周天将关窍冲开就行。 温岳也已经顾不得小腿的疼痛,准备完成大周天的循环。 兀然,温岳猛的睁开双眼,双眼血丝扭曲。 太痛了! 小腿骨骼就像是本就受创的大堤。 虽能阻挡洪水的一时冲击,但是在蓄满之时,顿时土崩瓦解。 两道贯穿伤上更是冒出了滋滋黑气,煞气受到蕴含法力的内气刺激竟然出现了反应。 正要痛喊,温岳一把抄起旁边裹着毛巾的咬托,一口咬住。 同样守在门口的初九有些心神不宁,房内刚才好像有些动静。 但是他不敢贸然进去,只能贴在门上倾听。 这回不像是初次练功的时候,那时候只有他一人守在门口。 如今门外有一位炼脏境的军中高手护法,也没有人能够闯进来。 初九看向抱着横刀的薛毅。 薛毅已经皱紧了眉头,别说初九听到动静了,他这个炼脏境的大高手怎么可能没听到。 厢房内分明有闷声和低吼。 “难道伤势会影响突破?”薛毅抓紧手中的横刀,三指横刀只堪一握,手指关节都随之发白,手腕处的筋骨紧绷。 “不应该啊。” “炼脏是对五脏六腑的淬炼,辅以天材地宝进行调和,对于突破之人并不算凶险。” 薛毅脑海中的想法一股脑的涌出来。 练武是水磨功夫,需要根骨、资质,更需要时间磨练,也需要对内气的积累。 那么多的二流高手没法突破,要么就是年龄大了气血衰败,要么功法限制,又或是取得不了炼脏所需的宝物,所以阻拦了很多人。 温岳虽然已经被拿了世子头衔,但是以他曾经的积累,根本不缺辅助的东西。 那么薛毅肯定,就是伤势影响了周身气血,导致血潮无法汹涌。 迈开步子,正要进门。 “薛师傅,您做什么?” 初九赶忙拦在薛毅的面前。 薛毅虽然焦急,还是给初九解释了一番:“不行,公子有可能是血气不足了。” “若是耽误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突破作罢,我进去用内气护住心脉还有一线生机。” 初九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摇头道:“不能进去,公子说了,他一定要突破。” “这是他重新站起来的最后机会。” 温岳已经提前嘱咐好了初九,除非他叫人,否则谁都不能进来。 性命固然重要,若是往后余生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还要什么性命! 要么突破,要么就死。 “小子,你再阻拦,公子会没命。” 薛毅怒气上涌,大手直接按在初九的肩膀上。 现在还没有动刀是因为初九跟随公子年久,他不想拔刀相向。 但是初九不过是个懂些粗浅功夫的普通人,他要闯进去,初九根本拦不住。 初九攥紧拳头,咬牙,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直面薛毅,重复道:“我知道,我知道。” “但是公子跟我说,不成功便成仁,他不愿意苟活。” “谁都不能进去。” “除非我死!” “呦呵,往日里气怯的,竟然硬气了一回。”薛毅一巴掌拍飞初九手里的匕首连带着初九都被打了个趔趄。 薛毅是护卫统领,也是公子的教习,连公子都尊敬的人,初九自然不敢得罪,只是自顾的在一旁哭。 薛毅虽然粗狂却没再伸手打人。 听了初九的话,再加上又了解温岳,薛毅直接在门口站定,进退两难了起来。 “行了行了,莫哭嚎了。” “我不进去就是,你都知道成全公子,难道我老薛是个不懂事的?” 薛毅转身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手里视如宝贝命根子的横刀也扔在一旁,回头看了一眼厢房,长叹:“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以后俺老薛再也不接这要命的苦差事了。” 64、问讳 吧嗒。 声音临近。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 晚夏的朝阳还是那么的灿烂。 金灿灿的铺满了地面,也攀上了房檐,将屋内照了个亮堂。 暖洋洋的光芒在微风中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同时映衬在开门之人的脸上和身上。 “公子。” 两人异口同声。 温岳看向二人,笑着点头道:“我成功了。” “公子,你突破个炼脏境,用了足足三个时辰,竟然还有性命之忧。”薛毅终于松了一口气,却难免大吐苦水。 就算有伤势,也不该这样啊。 没听说过有谁因为伤势过重而在突破中身亡。 而且也没人会在重伤的时候突破,这不是取死之道吗。 按理来说,那腿伤虽然严重,应该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公子,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初九不明所以,但是他记得公子是沐浴更衣之后才进行的突破。 听到初九的话,薛毅顿时愣住。 脑海中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闪过了一个念头。 洗经伐髓? 温岳笑了起来,看向自己的腿,以及身上脏兮兮的东西,还带着难闻的气味。 “我突破了先天境。” “现在应该已经成了练气士,也就是百姓口中的仙师。” 声音平淡,却宛如平地惊雷陡然炸响。 直将本就怔然的两人惊醒。 “仙师?!” 高声语,甚至带着破音。 薛毅赶忙的凑近,仔细的打量着温岳,抬起手试探道:“公子,试试手?” 温岳自无不可,翻手间庞大法力像是一只大手,直接将薛毅抓了起来,提到半空。 薛毅已经惊讶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实在太梦幻了。 两个月前,公子还缠绵病榻,如今竟然就成了仙师。 这不由得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向虎!” 薛毅落在地上的同时脱口而出,目光求证似的看向温岳。 温岳略有迟疑,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向虎。 向虎将机缘留给他,是魂幡内的先生指点经义秘籍,提供黑色丹珠,才能让他重新站起来,甚至直接从二流的锻骨境武者成为练气士。 黑色丹珠的名字他已经知道,名为阴魂丹。 虽然先生没有名言阴魂丹有多么厉害,但是温岳不是傻子,这东西对练气士都大有好处。 他以前根本就没有将阴魂丹吸收干净,能吸收一两成就已经是极限。 “怪不得。”薛毅呢喃了一声。 前有向虎后有温岳,都在一两个月内突破。 那么也就是说,当时的向虎根本不可能是先天,而是成为了仙师。 念头到这,薛毅的神色猛的一变。 不管是功法还是什么宝贝,这东西一旦泄露出去,整个武林都会随之动荡,那些成名已久的炼脏高手和先天宗师都可能找上门来。 到时候温岳可就是漩涡中心,绝对会招致杀身之祸。 说不定连其他的仙师也会对宝物感兴趣。 薛毅顿时不敢再追问。 知道的越多越是取死之道,温岳度量大不会计较。但是万一他醉酒说了胡话被有心之人听去,可就要遭难了。 初九还一脸茫然,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向百户怎么了?” 温岳微笑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缅怀他。” 薛毅盯着温岳的眼睛。 那曾经看到的自信又回来了,平淡温和,就好似一切都不足为虑,意气风发。 也确实带着缅怀和追忆。 就像是在惋惜向虎。 什么复杂的情感似乎都涌上那双眼睛,唯独没有杀意。 薛毅懊恼自己的多嘴,甚至在失神间求证了温岳。 本以为自己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会被灭口,但是温岳依旧是曾经的那个温岳。 “公子,我……” 温岳打住了薛毅的话:“薛师傅,无需多言,我信你。” 要说最欢喜的是谁,当然是初九。 如今温岳重新站起来,世子的名头又能拿回来了,他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尽管温岳受伤后府内的下人杂役不敢议论主子,却也难免疏远,不似曾经的亲近。 人情冷暖,如人饮水。 初九不是想显摆自己的地位,只是想告诉那些势利眼,公子不会永远颓废,一定能再站起来。 “初九,烧水,我要沐浴。” 浴桶之中。 温岳看起来是倚靠在边缘闭目休息。 实则已经入梦练功崖。 “先生,我成功了。”躬身行礼。 涂山君扯上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见到涂山君的笑容,温岳也不知道先生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只能安慰自己说,能有反应就说明应该是高兴的。 涂山君顺手打开猩红色的属性面板。 幡名:鬼面神幡 幡主:温岳 等阶:上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六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一百九十六/千)。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百鬼夜行:魂幡千鬼尽可释放,汇聚夜行魂术冲击而发。 聚魂成丹::魂幡吸收游离阴魂煞气凝聚阴魂丹,阴魂丹可辅助幡主修行(一枚/十二时辰),吞食煞气阴鬼可加速凝聚阴魂丹的过程。 魂幡内多了两道生魂,涂山君的实力小有进步。 并且新幡主已经绑定。 内气全部转化为法力,温岳直接越过了练气初期,进阶练气四层。 不说战斗能力如何,这一身法力足够支撑涂山君走出魂幡许久。 洗经伐髓之后,温岳的身躯强度大幅度提升,越过练气初期又有不小的提升。 现在的他早已经今非昔比。 不过那道腿伤毕竟是老病根,更是被鬼祟粉碎了骨头,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导致温岳小腿骨头有些扭曲,两条腿不一样长。 也就是俗称的长短脚。 虽然坐卧之时看不出来什么,一行走多少有些别扭。 这对于温岳来说已经很满意了,他没有奢望能完全恢复,只要不是太明显就行。 以后调整双脚的鞋子,做成一高一低,就能够一定程度上掩盖长短脚。 如今,他终于重新站起来。 高兴之余,温岳拱手问道:“还不知道先生名讳?” 涂山君略有惊讶,眼中闪过笑意,看来这位世家公子是个妙人。 也许温岳从涂山君日常的行为中看出了些什么,所以才笃定涂山君拥有自己的名字。 练功崖前。 青面恶鬼赤发披散。 额头的鼓包愈发明显。 黑色长袍裹在身上,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 涂山君蓦的转过头来。 冷峻肃穆的脸上,那双猩红鬼眼看向温岳。 张口之际,露出折叠隐藏在口中的獠牙。 “我名。” “涂山君。” 65、胎息 温岳呆愣的看着口吐人言的涂山君。 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尽管声音嘶哑,吐字也不甚清晰。 但是,他真切的听到了涂山君说的话。 练功崖恶鬼。 说话了! 温岳曾经想过练功崖恶鬼会不会说话。 甚至也幻想过先生说话时的场景。 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在恶鬼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到深深战栗。 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涂山君也不催促温岳,他对虚名并不看重。 纵然温岳不持弟子之礼,只要涂山君看着顺眼,也会将自己知道的东西教给他。 幡主变强,就能在未来获得更多的煞气和生魂,也就意味着他也能变强。 对于涂山君来讲,养成幡主就像是投资一样。 千言万语。 涂山君只想攥紧自己的命,不再被人随意的拿走。 他需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也需要能尽心尽力帮他变强的幡主。 幡主和魂幡,两者相辅相成。 性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会滋生恐惧。 寄希望于他人是最愚蠢的决定。 所以,纵然是从头开始培养幡主,涂山君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他等得起。 耐心也充足。 “我……” “先生,请受我一拜。” 语无伦次的温岳,再行礼。 一板一眼,礼数周全。 这是涂山君以前根本不曾接触过的,他没想到拜师礼竟然会这么繁琐。 不过在温岳看来,不管怎么样,拜师就是。 师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劳。 “涂山君。” 温岳又在心中默念。 只听名字便觉得是高人。 这更加印证了他对练功崖鬼神的猜测。 也许这位本身就是高人陨落,一缕残魂偏安于此,寄宿在魂幡之中。 就像是茶楼说书先生口中,那些高来高去的神仙人物糟了劫难。 这才龙游浅滩,虎落平阳。 习练血煞大法,温岳自然明白魂幡是何物。 涂山君是坐镇尊魂幡的主魂恶鬼。 但是血煞大法上并没有记载主魂恶鬼会拥有如此之高的神智。 反而记载着魂幡中的恶鬼普遍灵智不高。 最重要的是涂山君并没有阉割血煞大法的术法,以及其中关于尊魂幡的细节介绍。 如此坦荡之鬼,实在令温岳敬佩,更让他觉得找到了知己。 观其气度,察其神色,绝不是一般人。 若不是因为先执了拜师礼,其实结为异姓兄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想到这温岳感觉自己还是年轻冲动了。 当头给自己降了个辈分。 这也不过是温岳心中的小心思罢了,其实他觉得能拜先生为师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涂山君并不知道温岳脑补出来的无数场大戏。 略微思考之后,挥手间黑色雾气凝聚成文字,浮现在温岳面前。 ‘城内有练气士,你既已成修士,身具灵光,会被对方查出。’ 温岳点头,确实如此。 灵官法眼能够帮助他观察其他的练气士。 但是他自身的灵光也不会因为灵官法眼而遮掩。 若是被供奉楼的散修察觉到他成为了修士,估计会很麻烦。 温岳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涂山君。 既然涂山君提了出来,是不是就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总不能一直待在侯府中不走出去。 “先生可有法教我?” 涂山君鬼手一挥,一篇经义出现在温岳的面前。 经文漂浮,带着点点光芒。 法术口诀、运功路线,清晰明了。 “灵龟胎息术” 此术可遮掩灵光气息。 修为不是高温岳甚多者,无法窥视他的虚实。 涂山君并没有盯着温岳修习,东西就放在那里,想学就自己拿。 本身就不是多么高明的东西,按照经义进行理解就足够了。 温岳将经义功法全部熟背下来,又问了些自己疑惑的地方。 涂山君也很乐意为其解答。 只不过除了说名字的时候,余者均是以黑雾凝聚成文字。 经文和注释就摆在那里,除非特别愚笨,否则多琢磨几遍即可明白。 随后,温岳拱手问道:“不知先生需要弟子做些什么?” 涂山君也不遮掩。 ‘煞气、阴魂。’ 魂幡需要的东西就这两种。 不管是血煞、阴煞还是其他的什么煞气,只要是煞气就能提升尊魂幡的能力品阶。 同样,阴魂也是如此。 当然,若是奇特的阴魂鬼祟就更好了,涂山君还能从它们的身上扒技能种子。 “弟子铭记。” ‘有件东西,你自己从魂幡中取出罢。’ 在涂山君挥手扫灭眼前黑色烟雾凝聚成的文字之时,温岳豁然间浴桶之中醒来。 “初九,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已是午时,您睡了两个时辰。” 温岳一模浴桶之水,竟然还是温的。 初九倒真是个忠心的,办事儿也令人放心利索。 起身。 为了不引起注意,温岳并没有使用法力,而是自己擦拭了身躯。 随后将魂幡中的东西取出。 “纳物符。” 温岳惊喜的拿起来。 手中纳物符就是涂山君让他取出的东西。 这也是涂山君反噬了周良之后从他那里得来的战利品,正好送给温岳用。 温岳打开纳物符,里面放着一件下品法器长袍。 堆砌的经文和典籍,还有一些刚刚入了品阶的鬼祟材料。 四块长条形的,早已经盘的失去棱角的灵石。 瓶瓶罐罐里是比较常见的不入品阶的疗伤药,还有剩下的些许碎银子。 涂山君留下了一篇这些物品的说明,省的温岳不明所以在供奉楼的那些散修面前露了相。 拜师礼很丰厚。 温岳喜滋滋的贴身将纳物符放好。 拍了拍胸脯,感受到纳物符贴身放好。 温岳随即开始修习灵龟胎息术。 灵龟胎息,顾名思义,是模拟灵龟沉眠的术法,能够收敛周身气息,遮盖身躯灵光。 以此术法的能力,只要温岳能入门,练气士近身都不一定能察觉到温岳练气士的身份。 温岳也耐得住性子,不修成此术法的情况下绝不胡乱走动,也没有使用法力。 又五日,在涂山君的频繁指点下,温岳终于入门。 温岳长吸了一口浊气。 这口浊气顿时变作薄雾笼罩了温岳的身躯,将他身上的灵光遮掩。 温岳如今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先天高手。 虽然一般武者也看不出先天和其他武者的区别。 在不动手的情况,武者的实力并不好靠肉眼衡量,只能靠走江湖的经验判断。 涂山君在魂幡中看到真切,这门功法的反响还不错。 是一门很有用的辅助性法术。 收拾了首尾,温岳带着初九出了门。 憋了这么多天,也该出去走走了。 66、牵线 “听说了吗?靖安侯世子和安南伯的瞎子千金订婚了。” “安南伯他们家还有个痴呆儿吧,我记得好像叫什么虎。” “三虎。” “对,就是叫三虎。” “可不敢那么说,那痴儿虽然混沌,却是一员猛将,早年间曾跟随安南伯征战沙场,只不过如今安南伯岁数大了,不好将儿子交付给别人。” “安南伯那都是老黄历,靖安侯世子现在已经不是世子了。” “据说伤了腿,已经残废。” “啊?这不是无法为官?” “何止无法为官,若不是靖安侯家二房突然暴毙,说不得现在那位瘸腿世子已经一命呜呼喽。” 一楼里间,坐着喝酒的长衫推杯换盏。 就着下酒菜,高谈阔论着。 温岳与初九两正好从走廊路过,听到了不同隔断的闲聊。 那些闲散语言惹得初九恼怒。 正要前去制止,却被温岳拉住,摇了摇头道:“不必理会。” 虽然不知道为何消息不胫而走,但是温岳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教训了他们,还有其他人说,平白让背后散播谣言的人得了实惠。 恰逢他已经站起来,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温岳脚步微顿。 开始思索起自己曾经得罪过谁。 还别说,这一想不同的人物都已经浮现于脑海。 昔日做梁都兵马司副统领,统领南衙绣衣卫,着实得罪了不少的人。 想要他命的更是比比皆是,就连宫中的一些人也不太安分。 还能保住性命,主要靠的就是曾经的刀术教习薛师傅。 这位一流炼脏境高手早就已经替他杀退了数波刺客,在侯府留下许多尸体, 不然这三个月可不好过。 温岳轻叹。 他培植的势力基本被拔了个干净,又将情报系统归还给了宫中。 虽说站了起来,终究势单力薄。 而且因为向虎的原因,温岳也早决意先从军拯救大梁百姓。 恰好,战场厮杀,煞气充足,又能收敛死战之鬼,融入鬼面神幡,提高先生的实力。 没再多想,还是先沽酒再说。 醉仙楼可是梁都的招牌。 此间好酒不可多得。 今日一见,温岳竟然从酒水中察觉到些许灵气的融入。 沽了好酒再回府。 护卫统领不能出府,虽然侯府不小,难免困顿。 今日世子请吃酒,又备了醉仙楼佳酿,薛毅肯定要来捧场。 往日里,他是看在情谊上,才为世子挡了许多灾。 并不是为了投机,或是专门烧冷灶。 温岳站起来,他心中诧异之余也十分的高兴。 只能说阴差阳错间,事情好像变得更好了。 心头快意。 当浮一大白! 不过他也知道正经事儿,不敢饮酒过甚。 纵然是一流的炼脏境高手,若是想醉了,不用内气化解酒气的话也会被灌醉。 所以薛毅只是小酌之后便不再多饮。 四方桌前,主仆两人以及薛教习。 两杯酒下肚,也打开了话匣子。 温岳便开始打听道:“薛师傅,北地军中的情况,你了解吗?” 听到世子的询问,薛毅叨菜的手悬停之余落了下来。 夹起一块豆腐,放到眼前。 怔然回忆了小半晌。 这才怅然的说道:“公子,你知道向虎说那话的时候,俺有多难受吗?” “十年前,南岳山一役,近二十万大军。” “割草般的没了。” “别管是什么二流高手,还是一流的炼脏大将,在那场绞肉般的战场中都活不过一时半刻。” “脑袋咕噜咕噜的滚在脚边。” “看着身边同袍被杀,杀死敌人,残肢断臂堆在面前。” “听着耳旁传来的骨裂声音,鲜血溅在我脸上,我只感觉温热以及背后刺骨的寒冷。” 薛毅手中筷子猛的一夹。 那块豆腐应声而碎,掉在桌上,同时也惊醒了薛毅。 “自那时起,俺心灰意冷的解了甲,入了梁都,为啃富贵成了侯府的护卫统领。”薛毅长出了一口气,似是对往日的追忆。 温岳正因为知道薛毅曾经在军中供职,所以才有此一问。 只是没想到竟会揭起薛师傅的旧伤疤。 看来当年一役,对他的打击确实非比寻常。 温岳坦荡直言:“薛师傅,我想前往北地军中供职。” 薛毅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世子,打仗这种事儿……需要知兵。” 朝中那些士大夫大多都不知兵,所以对于战争的局势看的不清楚。 若是让他们去领兵打仗就更是笑话,基本上是败多胜少。 但是为了防止武将拥兵自重,武将天生就矮文官一头,就是平级别,武将也得先见礼。 薛毅的言外之意就是,世子你虽然是仙师,能打的过先天宗师,也能打得过很多人。 但是你一个人能打没用,你得带着兄弟们能打。 排兵布阵、粮草运输、兵法计谋都要跟的上。 不然毛头小子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还不被北魏的名将摁在地上摩擦。 温岳摸了摸鼻子。 他自幼熟读兵书,又担任过兵马司副统领,统领南衙数百绣衣卫,但是谈到打仗的时候也不免忐忑。 没正经的试过,谁知道到底怎么样呢。 “当然,如果世子只当先锋,我觉得是一支奇兵。”薛毅也没有打击温岳。 这他娘的,仙师上战场,先天宗师都得被拍死。 根本没有兵卒能挡得住温岳。 到时候带着亲卫凿进敌方大军直接斩将,能一举奠定胜局。 暂时来看,薛毅的这个提议很靠谱。 涂山君也觉得这事儿靠谱,世俗之中的鬼怪太少了。 那些死战阴魂在煞气的滋养下很容易化作鬼物。 动辄数千上万,甚至十几万大军,绞肉过后留下的煞气将是多么的庞大啊。 完全能够帮助他快速成长起来。 这简直就是涂山君曾经预想过的最理想的情况。 散了席,温岳看出薛毅欲言又止,不过终究没有询问具体的情况。 薛教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必过问。 送走了薛毅。 温岳望向庭院的同时问道: “初九,宫中那条线,还能联系的上吗?” 初九面色为难,摇头道:“自您受伤,宫中的线就断了。” “启用密线,告知那人。” “我伤势已复,进先天宗师,我相信他会重新联系我们的。” 温岳看向梁都皇宫的位置,嘴角勾起笑容。 那人的处境,现在应该很不妙才对。 67、帝心 森严宫闱,灯火通明。 御书房。 头戴四方平天冠,身着赤龙袍的青年正在批阅奏折。 萤照青年俊朗面容。 长脸鹰视,不怒自威。 这便是梁新帝。 梁帝捡出一份奏折,扬了扬,脸上带着戏谑的神色:“大伴儿,你可知这份奏折弹劾的是谁?” 一旁,右侧躬身而立,面白无须之人面色大变。 低头间眼珠怔然,当即跪伏在地上,叩首道:“奴婢不知。” “放心,不是弹劾你。” “奏折是弹劾靖安侯之子温岳的。” 皇帝的话并没有让他感到任何的开心,反而有种不自然的紧张感。 靖安侯之子温岳曾任兵马司副统领,其中也有他的功劳。 如今温岳失势,他也难免受到打击,而且好巧不巧的让自己的死对头抓住了机会。 每每想起,他都感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纵然陛下信任他,但是在宫中,一旦失了势,下场将会无比的凄惨。 说白了,他们就是家奴。 他不行了,自然有其他的家奴顶上来。 梁帝含笑,微微眯了眯眼睛:“朕听说,靖安侯之子,伤了腿脚?” “回陛下,确有其事。” 跪伏在地上的太监高全,双腿已经颤抖起来,额头顿生细密汗水。 最是无情帝王家,纵然有情义在,若是没了作用,在梁帝的心中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严重吗?” “……” 高全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样吧,朕看你劳累,这内正司司礼就交给郑忠吧。” “谢陛下,奴婢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左侧,落后半个台阶的年轻太监大喜之余赶忙叩首谢恩。 梁帝颔首的同时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 高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御书房走出来的。 浑浑噩噩。 直到站定在门口。 冷风一吹,陡然惊醒。 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后悔不已。 他怎么能离开御书房呢。 离开了御书房,岂不是直接离开了陛下身边。 更会让那小人钻了空子。 猛地抬头,高全看到皇帝左边伺候着的那位同僚。 那人正目送他离开,嘴角浮现冷笑。 高全刚想迈步冲进去,只是身躯还没动,就被心中的理智狠狠的摁死。 现在陛下只是对他失望,但是还没有想要杀他。 若是他咆哮御书房,冲撞了圣驾,不需要皇上杀他,他自己就得当场撞柱自裁。 高全心中满是苦涩。 他跟着皇帝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曾经的小太监都能爬到他的头上拉屎屙尿了。 甚至陛下还借此机会杀鸡儆猴,警告这位新晋大监。 今天的场景何曾相似啊。 就像是他当年第一次踏入在御书房,站在陛下的身旁。 恭听训诫的同时,眼睁睁的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大监落魄出门。 “咱家,不会就这样沉沦。” 高全深呼吸一口气。 倒退着走到门槛前,行礼之后躬身离去。 梁帝这时才抬头看向这位大伴儿的背影。 人是个忠心的,就是办事儿不够灵活,有时候脑子发木。 但是做阉人的哪个又不忠心呢? 忠心太廉价了。 高全匆匆返回内正司衙房。 “爷爷,宫外有消息。” 眼见高全回来,一位小太监赶忙凑上来,压低声音。 “哪条线?” “安” 听到小太监口中的字,高全骤然住脚。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惊疑不定。 温岳废了,世人皆知。 兵马司副统领被郑忠的人抢了去,所以他才失去了司礼之职。 如今此线与他联络,反倒令他心生惊讶,莫不是个套儿? “拿过来给咱家瞧瞧。” 从小太监手里夺过密封的蜡丸。 一搓。 取出纸条,定睛一瞧。 本来凝重的神色陡然倾卸,脸上显露笑容。 “哈哈哈!” 高全畅快大笑。 心中积郁闷气一扫而空,面容多了几分狞色。 “好啊。” “我看你再怎么和我斗!” 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爷爷如此开心。 但是他知道什么事情该知道,什么事情不该知道。 这个时候,更应该装聋作哑。 平复了情绪,高全瞥了一眼恭敬站在一旁不言语的小太监:“说罢,要什么赏赐?” “孙子只想跟在爷爷身边。” “你倒是个机灵的,不过无欲无求的人,咱家可不敢收。” “你没有欲望,那就是所有图甚大。” “咱家也不好激励你。” 高全眼帘微动,声音清朗,并不尖锐,反而显得宽厚。 “孙子想换身衣裳。” “很好。” 高全低垂的眼帘动了动,这才满意点头。 解下手指上的玉扳指,丢给那小太监:“拿着,自己去内正司置办一套像样的皮。” 时值晚秋,凉风渐起。 几日过去,宫中消息已经来了三四波。 皆为确定他是否真的成了大宗师。 宫闱的那位掌印大监的紧张可见一斑。 温岳倒是没有嘲笑他,因为他曾经也如此紧张不安、彷徨忐忑。 就感觉…… 四周具是悬崖峭壁,根本看不到希望。 那时候随便来一个什么稻草都要死死的抓紧。 好在,他得了机缘。 魂幡重新让他站了起来。 坦荡之余,温岳想不出魂幡有什么要害他的地方。 所以,这时候反而更加庆幸自己遇到了好先生。 温岳觉得这就是命。 当然,宫中信息倒也不全是这个,还是有许多有用的。 而且温岳着重让宫中那人帮他留意了一些消息。 以那位掌印大监的地位,虽被梁帝削了一职,依然是宫闱中最大的太监。 消息的准确性毋庸置疑。 得到了消息的温岳起身,准备去见见自家老爷子。 有些事儿,也该摊开说说了。 时日久,老侯爷的旧伤养好了不少。 许是老了。 老侯爷自己也时常感叹,身体情况更是每况愈下。 对未来的担忧,以及诺大家子还有谁能撑起来。 以往温岳一枝独秀,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现在温岳倒了,二房家的死了,其余子女还小,要么是在襁褓之中,要么还在蹒跚学步。 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难道真要选个瘸子侯爷?” 老侯爷感觉自己愧对列祖列宗,让家族蒙羞,被他人耻笑。 “侯爷,大喜事啊。” 老管家匆忙跑进来,一时不查被门槛绊了一下。 连滚带爬,狼狈而行。 正独自感叹的老侯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哪还有什么大喜事。 倒也没有责怪老管家打断了他的思绪:“何事?如此惊慌。” 68、父子 “老爷,站起来了。” “站起来了!” 老侯爷顿时恼怒。 他又不是残废。 “老爷我好着呢,你个老小子诅咒我不成?” 但是紧接着他的双眼就瞪大了,声音颤抖的问道:“站起来了?” “叨扰父亲休息,实乃儿之罪过。” 人未至,声已到。 挺拔俊朗之人从门口走进来,背光之余,更显得光芒绽放。 老侯爷当即起身,快步至身前,激动扶住温岳的肩膀,老泪纵横:“我的儿。” “快,让为父看看你的腿伤。” 温岳卷起裤腿,小腿伤口已经痊愈,只是腿骨还有些别扭。 但是已经足够了,对于老侯爷来说这便已经已经是极好的了。 儿子重新站起来就是最好的结果。 “哈哈哈!” “我儿站起来了。” 老侯爷哈哈大笑,激动难耐。 最后长出一口浊气。 本来佝偻的身躯挺拔了不少,满面红光。 温岳点头。 他知道,其实父亲欣喜的是侯府重新有了传承。 不会出现瘸子侯爷,也不需要继续等下去。 但是至少这一刻,靖安侯是为他高兴的,这便足矣。 不管是装样子,还是真心实意,侯府的所有人都会是高兴的,往日里那些不愉快一扫而空。 更不会有人再提及曾经想要和温岳争一争的二房。 就像二房真的是暴病而亡一样。 “儿啊,既然你已经重新站起来,那婚约之事?” 靖安侯压低了声音。 一见曾经那么优秀的儿子又好了,靖安侯心中当即起了小九九。 觉得娶安南伯之女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安南伯虽也有些背景,但是和侯府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退婚之事,对方就是再有怨言,这哑巴亏也得乖乖吃下去。 涂山君躲在魂幡里全程看戏。 他觉得温岳这人还不错,但是温岳他爹是真势利眼。 转头就要坑已经和自己定亲的亲家。 唯一的优点就是,靖安侯还比较尊重温岳意见的。 实话说,靖安侯心中还是带着亏欠和内疚的。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二代纨绔出身,从温岳爷爷手中接过爵位,没什么主见,更是在大事上摇摆不定。 若不是因为他是一流高手,可能早就被人给坑死了。 对于自己父亲这个性子,温岳多少了解。 摇了摇头道:“父亲不用再劝,安南伯在儿落难之际伸出援手,我不想辜负他们家。” “那,也行。” 虽然为难,不过老侯爷已经不太在乎了。 被人耻笑娶了瞎子没事儿,只要世子没有任何问题他就心满意足了。 “还有一件事需要父亲帮忙。” “你说。” “我知道明日朝议,会就罗河一役的问题问责,并且重新选拔大将,组建大军。” “我要成为此次出征先锋官。” 话音刚落,靖安侯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 直吹胡子瞪眼,恶狠狠的反驳道:“不行!” “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你伤势刚好,又想送死?” “我不答应,说什么我不答应。” 这反应也在温岳的意料之中,温岳缓缓道:“父亲,你知道如果我不承担的话,这个先锋官会落在谁的头上吗?” “爱谁谁,总不能是我。” 靖安侯大手一摆,坐回座椅上,端起茶碗就要喝。 “您猜对了。” 靖安侯当即虎躯一震。 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这个儿子:“当真?消息准确?” 温岳翻开手掌又压了回去:“宫闱里的那位传过来的。” “据说陛下已经和三位宰辅定了下来。” “爹呀,您明个儿啊,可就要披挂上阵了。” “行,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 温岳带着笑容转身,同时嘟囔着数: “一” “二,” “三…” “慢着!” 靖安侯长叹一声,走到温岳的面前,露出笑容。 温岳也笑了起来。 毋庸置疑。 自己的这位胆小父亲肯定会拦下他。 靖安侯神情复杂的拍了拍温岳的肩膀:“你长大了。” “爹还记得你小时候非要练武,最后练累了,用尿和泥,弄得自己满身都是。” “我抱着你找水洗刷。”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侯府交给你,爹很放心。” 温岳从最初的狡黠到惊讶错愕。 当靖安侯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他也有感动。 但是听到最后,已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根本就和他想象的天差地别,曾经那个胆小怕死、没有主见,见血就昏的纨绔侯爷去哪儿了? 怎么听着倒像是要把整个侯府都交到他的手上。 不管是出于孝道还是原本的计划,都不允许温岳做出改变。 原本胸有成竹的温岳反而急切了起来:“爹,以您现在的身体,去战场和送死无异啊!” 纵然是一流高手又怎么样? 纨绔侯爷早年就掏空了身体,若不是炼脏境武者的实力,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 又被成了仙师的向虎一刀震吐血,伤势直到现在都没有将养好。 就这副身躯,去了战场,根本不可能活命。 “嘿!” “爹这辈子,活的窝囊。” “临老了,替大梁赴死,应该也算半个英雄吧。” 靖安侯看向门外。 山河好看,人间烟火也美艳。 真让人留恋。 “不行,我不答应!” 这下子轮到温岳跳脚了。 别看家里这个是纨绔侯爷,但却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真倒了,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再说了,他现在实力超绝常人,不把北地扫绝,他感觉自己愧对向虎。 还有便是要为魂幡里的先生收敛煞气阴魂。 若是被摁在梁都,只能收拾收拾些不入流的魑魅魍魉,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涂山君原本只是抱着肩膀看戏,如今却沉默起来。 倒不是因为打乱了计划。 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只看丁点小利益的侯爷,得知此事后竟会很平淡的坦然接受。 于此时,涂山君突然明白温岳的豁达坦荡来自谁。 正是眼前人啊。 老侯爷揣着手,微微侧头看向温岳,调笑道:“怎地,要做逆子?” 温岳定了定心神,神色复往日: “错。” “儿正是因为纯孝,方才阻止。” “再者,以我大宗师的实力,战场纵横又有谁奈何的我。” “您老还是安心在家养老的好。” 靖安侯本以为温岳会搬出一大堆的道理来说服他。 正准备了满腔的腹稿,等着温岳说出话的时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也好体现自己的父亲威严。 谁想到竟然是个人武力。 这下子倒真将他给镇住了,面带诧色的问道:“大宗师?” 69、朝议 靖安侯是真的不信。 这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三个月前伤了腿脚的人,转眼间成了先天宗师。 真以为宗师是地豆子,论筐捡? 上个月才见了一位草莽之中的宗师,今儿个自己家就出了位宗师。 靖安侯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也许不是他在做梦,而是刚刚站起来的温岳在做梦。 不过,温岳的声音击碎了他的迷茫。 只听到铿锵有力的四个字:“先天,宗师。” 眼见父亲那渐起惊疑的神色,温岳也不再废话,手掌往门柱上一按。 入木两寸的手印清晰可见。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我会与丈人通气,到时朝议此事之时,还请父亲帮忙举荐我。” 话音落下时,温岳已经背着手离开。 以他先天宗师的实力,其父总归要答应他的请求吧。 也不需要其他的手段规劝。 此印足矣。 靖安侯怔怔的盯着手印,直到不自觉将手掌放上去比较。 这才猛然惊醒过来。 漆红色实木门柱,炼脏境高手能斩断却不能单靠肉身打出此印。 入木两寸,还异常的轻松。 应当先天宗师无疑。 “大宗师?” 靖安侯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眼睛看着门口。 三日后。 朝议。 两侧四排,一直排到大殿之外。 不足六品的官员连踏进大殿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沿着台阶的延展而站。 大朝议很罕见。 更别提像是今天这样齐全。 大家倒也不奇怪,今日要厘定的东西比较多。 且罗河一役战败,皇帝也需要知道朝中大臣对兵戈的看法。 看看能不能商量出来个章程。 到底是议和还是继续打下去。 如果要议和的话又派谁去,若是继续打的话应该用哪方宿将,又如何征调兵卒。 虽然梁帝已经与宰辅们通过气,并且朝野之中大多都是聪明人,他们明白是梁帝想要议和了。 止兵停战,休养生息是国策。 只是梁帝不能直言不讳的提出来,必须是大臣提出来。 不然消息传出去,百姓如何看待皇帝? 软蛋天子岂不是贻笑大方。 别人都可以错,皇帝不能错。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北边的军费一直是个大问题,又连战连败,继续打下去就是要拖垮大梁百姓。 梁帝扫视一圈,只可惜他不好从士大夫的手里拿钱,士绅也不愿意出。 如今国库已经要见底了,最后还是要把赋税加在百姓的身上。 百姓能有多少钱? 搜刮来去也不过是几个没有油水的铜板。 高全高声的喝唱礼之后。 君臣见礼,王公大臣躬问圣安。 大朝议随之开启。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 站在最前方的三位宰辅听的眉头一皱。 他们的队伍中好像都没有这个声音。 而且原本准备冲锋的小弟官员也都错愕的看着迈出一步的人。 那人身着赤色蟒服,八方步一迈,看起来霸气十足。 说话之人,正是靖安侯。 眼见靖安侯已经身先士卒,安南伯翻了翻自己的笏板,压下心中的悸动。 当日接到消息的时候,安南伯的心其实已经凉了一大半。 温岳既然已经站了起来,那婚约之事估计就要告吹了。 没想到靖安侯竟然告诉他,婚约照常进行。 只不过要举荐温岳担任平北先锋。 安南伯不明白靖安侯的意思。 须知战争不是过家家。 温岳是兵马司副统领不假,却不曾听说用兵如何。 直到靖安侯透露温岳破而后立进阶大宗师,安南伯完全惊呆的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话。 大宗师的实力,别说是先锋官了,就是跑到敌军大营转一圈都能囫囵回来。 安南伯最后还是亲自见了温岳一面,确认温岳已经站起来就已经令他松了一口气。 虽没有真正见过温岳出手,但是观其气息已经返璞归真,显然不是一流境界。 “平身。” 梁帝也带着诧异的神色看向靖安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外出镀了一层金,之后接手其父爵位的靖安侯一直都很低调。 不过也无妨,大朝议的时间很充足,些许插曲不会影响大局。 “臣,提议再起大军。” 话音落下,还有些暖意的大殿,登时气氛凝固,冷意直冲。 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多喘。 梁帝面如平湖,眉头却不合时宜的皱了一下,导致九株冕疏稍有晃动。 当可察觉此时梁帝心中的不平静。 三位宰辅已经用余光瞟见是谁开了口。 还以为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都没在意。 谁想到往日里怯弱的靖安侯,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冲锋陷阵。 三人互相观察,这靖安侯到底是谁的人。 只是均没有从对方的脸上察觉出什么,不免腹诽一声老狐狸。 “温候觉得,此军主帅谁可担此重任?” “安南伯、武定将军可担此任!” 靖安侯腿肚子都是抖的,这是他和安南伯商议之后定下的策略。 既然要扶温岳,中军将帅肯定不能是外人。 但是靖安侯不堪大任,所以只能安南伯来。 早年安南伯以军功封伯,又为三品武定将军,任中军主帅完全够格。 梁帝真的很想挠头。 他确实听说了靖安侯和安南伯联姻的事情。 瘸子世子配瞎子嫡女,残残联合。 梁帝也只当是笑谈听听。 怎么转眼之间,这两家残废这么硬气了? 梁帝不由得将目光挪向站在武将从列的安南伯。 络腮胡,身形魁梧的安南伯倒是紧张的攥着笏板,但是看那样子,也不像意外,反而像是在等他的答复。 梁帝真想好好询问一下靖安侯怎么想的。 把自己亲家公弄到战场送死? 而且,原本和三位宰辅定下的先锋可是靖安侯。 这么一看,梁帝突然觉得,好像有点意思啊。 要不是大朝议的气氛正凝,梁帝估计要笑出声来. 这阴差阳错的玩笑未免开的太大了些。 “臣有异议。” “二十年征战,大军空耗,十室九空,国库见底。” “赋税更是加了两成半,百姓苦不堪言。” “此时不停战议和,只会将百姓拖垮。” “到时,必然激起民愤。” “臣觉得靖安侯没安好心,请斩靖安侯。” 说话之人身着深青色官服,手执白玉笏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这是有得到指示的小弟开始冲锋了。 至少要把事情纠正到正轨上。 “臣附议。” “臣也觉得胡大人所言甚是。” 哗啦啦的一大片中层官员。 均支持这位穿着深青色官袍的胡大人。 70、赌命 “臣不同意。” “北魏狼子野心,昔年岳山会盟,公议讨陈,是我大梁大军拖住陈军主力,方才令魏军长驱直入。” “北魏占的先机,竟然掠最肥沃十四境,反将边角扔给我大梁。” “更是阻挡我大梁进军。” “纵然十室九空,百姓也绝不会同意议和。” 文臣之中又出一位淡紫色官服之人,朗声讲述。 “不过此事不该靖安侯提起,靖安侯久居京城,不解战事。” “臣请叉出靖安侯。” 文臣打嘴仗,武将们站着不动一言不发,呆若木鸡。 倒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实在文武对立的严重。 朝堂是衮衮诸公的朝堂,武将若是敢说话,必遭两方的斥责,甚至文臣里面中立的也会一同声讨。 野兽会维护自己的领地,人也一样。 所以不管靖安侯说的有没有道理,甚至本身就支持战争的主战派,也要将靖安侯叉出去。 堂堂侯爷,若是在大朝议的时候被人叉了出去,以后还怎么做人。 若是平日里,他们见了靖安侯自然要行礼问安,说不定还得巴结巴结。 但是今日是什么? 大朝议! 满堂尽是读书人。 三位掌权宰辅更是头前站着。 武将说话就会被摁回去。 别说是侯爷,就是国公、王爷也是同样的待遇。 靖安侯瞪起眼睛看向说话的两人。 一个要斩他,一个要把他叉出去,都不是什么好鸟。 文人骂架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双方谁也不服谁。 看台上的梁帝困的想打哈欠。 实在是往日里听的太多,早已经腻歪。 而且在定下大方向的基调之后,这些插曲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参与。 梁帝反倒是对靖安侯说的话很感兴趣。 毕竟很少见到勋贵在朝堂上说话。 最后。 三位宰辅亲自下场,将局势厘定。 那些冲锋的小弟当然站在自家大佬的身旁。 其实根本就没有太高深的计谋,皇帝和三位宰辅都不想继续打。 但是又得装装样子,所以还得拉起一支大军来,不用多,三五万巩固铜山,换防之后主帅再调回来就是。 至于说议和之事,其实并不急迫。 铜关依仗天险,易守难攻,三万卫戍可当二十倍兵力。 若是北魏没脑子真要强攻铜关,那对于大梁来说更好。 只不过此次主帅以及一系列高级将领,早有商议,并且基本确定了下来。 若是重新划分,其中利益不好敲定,又得扯皮上很长的时间。 鹰视环顾,梁新帝心头突然涌起了试探一下的主意。 虽说是残残联盟,但是若真是安南伯出任主帅的话,对于他或者对于朝廷来说,好像都是不错的结果。 安南伯一双儿女均是残废,又曾平叛有功,是个知兵之人。 安南伯的风评也不错,因为子嗣少,又起于微末,所以喝兵血的事情不严重。 这么一想,安南伯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只不过,安南伯既任主帅,那先锋之人就不能给靖安侯了,需要另寻他人。 梁帝思考着,那边老臣还在絮絮叨叨的讲述其中厉害。 主战派和主和派打着嘴仗。 随着温度升高,天边出现光亮,众人都有些燥热,难免暴躁。 “当以守代攻,给与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 “再起三万大军,给与铜关支援。” “不知道靖安侯觉得,哪路英雄可担先锋?” 梁帝眼帘微动,闪过笑意。 原本先锋定下的人选可是眼前的靖安侯。 既然靖安侯举荐安南伯,那梁帝倒是觉得不如让他再举荐一个先锋官。 立于右侧阶旁的高全神色倒是有些许变化。 他只是将消息传递过去,没想到那人真的运作出来了。 “举贤不避亲,臣觉得,犬子温岳,可担先锋之职。” 靖安侯话音落下,满堂诸公先是惊讶,紧接着脸都憋红了。 但是他们又不能笑,这要是笑出猪叫来就是殿前失仪,要被叉出去。 梁帝更是一脸错愕,随后笑出来。 但是想到是大朝议,赶忙收敛神情。 “温候糊涂了?老夫听说,温候之子有腿疾?”一位年纪颇大的御史走出来质问靖安侯。 话头一开,底下众人顿时开始议论。 梁帝也没有阻止他们议论,更没有让太监制止。 “听说是瘸子。” “瘸子如何当先锋。” “据说,安南伯之女还是瞎子。” “瞎子配瘸子,绝配!” “人家都是强强联合,这叫什么,残废联合。” “残残联合。” “啊,哈哈哈。” 众人相视而笑。 “……” 靖安侯听着那些低声的诋毁,气的三花聚鼎,火气蹿心,略大声的回应道:“我儿已经痊愈,更是因祸得福实力大进,步入炼脏。” “臣参靖安侯咆哮大殿,殿前失仪。” 淡紫色官袍的柳大人拱手参议,轻描淡写。 “陛下,臣一时急切。” 靖安侯赶忙解释。 不过看到陛下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有些忍俊不禁的神色,当即心中大定:“臣参柳文珏收受贿赂,其子强抢民女,管家放贷五厘逼死无辜,……。” “你胡说。” 柳文珏也不是老帮菜,反咬一口:“臣参靖安侯诽谤,更参靖安侯居心不良,竟然让瘸子担任先锋,通敌卖国!” 靖安侯真是气的火冒三丈:“柳文珏,你欺人太甚!” “今日你我当着陛下之面,查抄家族、清定财务、通信书册。” “你敢跟我赌命否?!” 此言一出。 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一个个如见了鬼般的往后缩。 就连柳文珏也大惊失色,神色巨变。 为了一个先锋官,靖安侯疯了不成? 梁帝摆了摆手,缓和朝议的气氛:“行了,莫要互相攻讦了,朝议是说话的地方,不是骂街之地。” “更不是菜市场!” “既然温侯之子已经痊愈,先锋之位与他也可。” 之后便是漫长的敲定大方向和几大高级将领主官,文臣监军等。 倒是没有人敢来触靖安侯的霉头。 谁都怕死,更怕不要命的疯子。 皇帝都说话了,那就让他得个便宜好了。 反正他儿子也是出去镀金,守个两三年,换防回来,最后就是袭爵这一条路。 朝议一直开到中午,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解散。 出了门,柳文珏阴沉着脸路过靖安侯身旁的时候说道:“温候,听说你家二房暴病而亡,体弱多病,还是看看大夫的好,也好治治自己的脑袋。” 靖安侯笑呵呵的盯着柳文珏:“据说柳大人时常趁夜色往仙乐楼,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小心失足。” 看着柳文珏冷哼拂袖离去,靖安侯长出了一口气。 摸了摸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同样心中后怕。 他虽然胆小,正因胆小才更会约束家门家风。 但是真拼起来,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好在柳文珏怂了。 此言一出,更震慑了无数文官。 直到现在,靖安侯的心脏还在怦怦狂跳。此番实在太刺激,一般人承受不住。 71、争锋 下了朝议,高全往日里的精气神分明重新回来。 他不再急躁,嘴角旁起的火泡似乎也不疼了。 只是神情淡然与往日无甚分别。 虽然梁帝评价他办事儿不灵活,脑袋木。 但是高全也不是单凭忠心成为最大的太监,若是没有手段,如何能够令那些挖空心思钻心眼的小太监们畏惧臣服。 明明就是他将所有的消息告知温岳,这才使得今日朝议出现巨大的变故,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朝议前,他依然是七分的集中精神,却带着三分的患得患失以及畏惧怯弱。 畏惧的不是别人,是梁帝。 怯弱的是因为,就算曾经的小太监走到他头上,他也不敢出言声讨。 现在同样如此,没有太大的改变。 跟在梁帝身旁的那位司礼监监正却神色有异,有些心不在焉。 梁帝一直在观察两人的神色,倒是都和他心中所想没有什么分别。 原先梁帝还觉得是高全泄露了靖安侯要担任先锋的消息,同时他也怀疑过三位宰辅。 但是观他们的神色,却都不像是提前得知消息应有的样子。 “大伴儿。” “要入秋了,多加件衣裳。” 高全脚步一顿,眼泪唰的一下子流淌下来。 他不敢哭出声,赶忙擦掉,应声道:“谢陛下关心,奴婢一定谨记。” 与高全不同,郑忠的神色面容多了几分扭曲,双眼带着嫉妒之色死死的盯着高全。 他已经掌握内正司两大权柄. 只剩掌印一职被高全死死的把控,依然被他找到机会撬动。 没想到高全竟然死灰复燃了。 任谁都没有想到会这样。 仅仅是靖安侯家的世子痊愈,并且步入炼脏境。 靖安侯和安南伯的残废联姻,竟然影响到了他的大计。 他本想先除掉高全,之后再动那些曾经和高全交好的勋贵官员。 谁想今日就跳出个不怕死的。 好啊! 靖安侯不是要赌命吗。 那就成全他。 郑忠扭曲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就又恢复往日忠心的模样,恭敬的跟在梁帝的身旁。 活像个端茶倒水的小太监。 反倒不像是掌握内正司两大权柄,能压制掌印高全的威风大太监。 “装,继续装,咱家到要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高全冷哼。 靖安侯在赌,难道他们就不是赌命。 谁输了就会从权力的中心离开,被发配去守皇陵。 好点的,路上病死。 有些人不想让他们死,就会让他们活着遭受折磨。 三年五载下去,人也就折腾没了。 高全不想落得如此下场,所以他必须抓住所有的机会弄死郑忠。 至少也得让自己和对方势均力敌。 相信,郑忠现在心中也是如此做想。 梁帝站在御花园的鱼池前。 从玉盒中抓起一把饵料,扔进池塘。 空游金鱼顿时汇聚在梁帝的身前,争抢着饵料食物。 每当见到此场景,梁帝都感觉很满足。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两位鞍前马后的大太监像是小厮般站在梁帝身旁,随侍余者远离该有五六步。 这个距离,不会打扰到梁帝。 也能在听到梁帝的吩咐之时,及时作出反应。 梁帝静静的站在池前,凝视远方的天空。 若说没有对北地的担忧和期望,那是瞎话。 他正年轻着,当然不想只做一个守成之君,也希望开疆拓土,将曾经属于大梁的土地都拿回来。 只可惜,天意弄人。 就因为错失了一次的良机,之后的大梁便好似气运到顶了似的开始滑落。 “运势一道,真真虚无缥缈啊。”梁帝呢喃着。 声音小的就连站在梁帝身旁三步左右的高全和郑忠都没有听太清楚。 “朕乏了。” “内正司事务正繁,你们且去吧。” 梁帝挥手间,打发了跟在他身边的两位大太监。 两人自不敢有什么异议,恭请圣安之后便倒退着离开梁帝的身边。 一直到退到御花园的门口,两人才起身。 相视间,两人似乎都很平静。 “高公公在陛下的心中份量如此之重,实在令人艳羡。” 郑忠开口,公鸭嗓,就连堆砌在脸上的笑容都显得不真实。 高全面色如常,心中却满是冷意:“捧杀?咱家都不知道捧杀了多少觊觎之人了,跟咱家玩这一套。” 脸上温和不少,笑呵呵的说道:“不比郑公公,如今执掌御马、司礼两大监,当真是风光无限,羡煞旁人。” “咱家就不耽误郑公公的时间了。” 高全傲然离开。 郑忠盯着高全的背影,脸皮不自然的抽搐。 身为阉人,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当然是尊重。 哪怕是惧怕也好。 身体的残缺也令心理出现了缺陷。 既然都已经选择做阉人,那就一定要做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郑忠便觉得该是如此,不然他为何要断绝后路。 郑忠揣着手,面色阴沉的返回了内正司。 内政司衙门已有六七成落入他手中,随着温岳的倒台,郑忠更是令人接受其位,提领绣衣卫南衙。 高全手中只剩三四成势力。 就算领着掌印大监的名头,名义上是所有太监的上司。 但是实际上,不过是个蜷缩起来的空架子。 郑忠坐在案桌前。 愤怒的火焰像是气球般吹起,在胸腔爆炸,直冲天灵。 一掌拍翻案牍。 阴狠的说道:“高全,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你以为单靠一个养好伤的残废就能起复?” “既然那个残废是你的希望,咱家就彻底碾碎你的希望,让你再也爬不起来。” 郑忠猛的起身。 为了能整死高全,他的运作大多都是收拢力量,撬动高全的根基。 本想着那个残废就是还没死也已经离死不远,谁想到侯府家的二房竟然废物如斯。 不仅仅没有干掉这个残废,反而自己先被草莽宗师给打死。 好在那宗师是个傻子,报仇雪恨之后就自裁于侯府。 说是偿还当年温岳的恩情。 真是天字第一号的蠢货。 若是那宗师还活着,还真会让人投鼠忌器。 如今宗师已死,纵然温岳突破至炼脏境也终究还是凡人。 郑忠执笔写下密信,封入蜡丸之中,呼声道:“来呀!” 守在门外的年轻太监匆匆步入,迅速拜倒,恭敬尊称:“干爹。” 说着双手高举,似要接住蜡丸。 郑忠将蜡丸放到太监的手中,将其手掌合死,居高临下的俯视道:“将此信送入庆安坊的那个人手中。” “很重要。” “若是给咱家办砸了,咱家要了你的脑袋。” 青年太监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不过还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干爹放心。” “孩儿一定将此信送于那人之手。” 其实他并不是因为干爹说要他脑袋的事情紧张,而是因为每次去那坊市先生处,总令他十分的不自在。 72、邪门 这次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日头西落,天色渐晚。 庆安坊作为梁都不小的一条坊市,依旧人头攒动,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坊市之中激不起半点水花。 换了衣裳的青年太监神色不自然的东张西望,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敲门之时也不曾放松片刻。 厚重的门栓嘎嘣一声。 紧接着,掉漆了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堵山景挡住门口,两侧通道显得有些窄巴。 青年太监不敢在门口逗留,赶忙挤进来。同时小心翼翼的将掉漆的大门拴好,这才随左侧的通道步入内院。 内院荒凉,一看就就不长走动人,没有生人气息。 两进的院子也不大,东西厢房用锁头拴着,大门紧闭。 正前方的正厢房倒是有了些许的人气。 青年太监匆匆两步走到正厢房的门口,还不等他推开门,门自打开。 一消瘦中年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只是半张脸还藏在阴影中。 见到了人,青年太监赶忙恭称:“先生,干爹有密信交给您。” 说着递上蜡丸。 消瘦中年人抬手拿起蜡丸。 虽然此人看起来瘦如枯柴,但是那双手却异常细腻,筋骨坚韧,一看就是经常保养。 每次见到此双手,青年太监都觉得有些嫉妒。 这双手确实远超常人。 也许是盯着的时间久了,青年太监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降低了不少,令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这种阴冷实在不正常, 虽然如今是晚夏的尾巴,温度已经不高,却不会像是这样。 这种冷意,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挠他的骨头。 “沈,先先…生,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 青年太监转身后退之时,不自觉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这下可让他毛骨悚然起来。 面容唰的一下白如金纸。 低头看去,根本不是地面边角绊了他,而是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的脚踝。 来不及思考,他整个人都要往前摔去。 不过,此时一只细腻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扶正。 “休要胡闹!” 那沈姓先生厉声的叱喝。 青年太监顿感轻松,赶忙告辞离去。 走出房门的那一霎那,直接奔跑起来。 慌忙的拆解开门栓,连关门都忘了关,连滚带爬的闷头往皇宫跑去。 看着青年太监的背影,那半张脸隐匿于阴影的人咧嘴笑了起来。 随手一搓,将蜡丸打开。 密信的内容并不稀奇。 他的作用就是如此,若不然的话,也不会从郑忠的手中抠出那么多的资源。 只不过他心心念念的功法,郑忠就只是一点一点的给。 他也害怕有问题,所以不敢修炼,只是将它们积攒起来。 至少也得出大致的体系。 沈先生将密信搓成残渣,随意扔到点燃的火盆里,声音平淡的呢喃道:“杀人,再轻松不过。” 说话间,他转身进了内屋。 内屋没有窗户,就连门口都被厚厚的棉被阻挡。 只有闪烁的红色烛光,点点明亮。 供奉台上贴着一张红纸,一片空白。 两侧点燃婴儿手臂般粗细的红色蜡烛,照亮了中间的一个盖着红布的不知名物件。 沈先生拿起一旁的黑色匕首。 又去了东厢房抓出一只大公鸡。 一刀切在公鸡的喉咙上,鲜血飘散间公鸡被他扔进内屋。 起初还能听到公鸡的动静,片刻的功夫就再也没有了生息。 这时候他才进入内屋。 走到供奉台前,一刀划开手掌。 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流淌了下来,浇灌在那张红布上。 仔细一看,那红布分明就是用鲜血染成的。 鲜血迅速渗透下去,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迅速的吸收。 被红布包裹的物件晃动了几下,又渐渐的偃旗息鼓。 “宝贝,又该你露露威风了。”沈先生笑着,满眼都是痴迷,就好似是在看自己的心爱之物。 天色已暗。 至黑。 青年太监根本不敢停歇,一路小跑从庆安坊逃出来。 没错,对于他来说就是逃命。 他只是知道沈先生来历神秘,好似是神仙般的人物。 但是此行一观,实让他毛骨悚然。 返回了内政司,青年太监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下。 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撸起裤脚一看,顿时大惊。 脚踝处分明有个浅浅的黑色手印。 但是眨眼的功夫,手印就变浅不见,好似刚才的只是幻觉。 青年太监感觉自己寒毛都竖了起来。 毛骨悚然间,浑身不得劲。 “邪门,真他娘的邪门!” 就连内正司都没法给他带来安全感。 青年太监赶忙往内府藏经阁走去。 藏经阁的老太监有点门道,不说别的,至少能令他安心不是。 繁星起,夜幕降临。 温岳从修行中醒来,法力的增长微乎其微。 这也在涂山君的意料之中。 五灵根本身就已经很差了,逆反先天的资质比之五灵根还不如。 自然无法用外炼之法获得太多的法力。 纵然整日都在打坐纳气入体,也比不上食肉带来的精气。 所以内炼之法不仅仅适合练气期的修士,同样也对资质差的有好处。 内炼法,炼精化气,积累法力。 下午的时候,靖安侯返回府中。 很平淡的告诉他。 事情办妥了。 很淡然,就像是他出马,根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殊不知自己到底在朝堂如何据理力争,才替儿子讨得了此差事。 安南伯是大军二把手。 温岳是前路先锋,先锋统领人马的总归得有个三四千。 此次朝廷也不打算派遣大军进行征战。 说是讨伐其实就是凑出三四万的人马,进行铜关换防,将原先的边军换到境内。 再将边军拆解,一部分充入京都三大营,其余的散入周围拱卫的郡城。 一般情况下也都是如此。 为的就是防止边军做大,边境将军拥兵自重,对于朝廷是个威胁。 所以,每三年就会进行换防。 今年正好就赶上了,就二合一,以守代攻。 估计铜关也已经收拢了一部分罗河战败的将士,也不用多加增援。 大军不一定动,但是小部分的摩擦肯定有。 北魏也不会允许大梁休养生息,那位魏帝可一直野心勃勃的想要将大梁也吞并。 温岳并不意外事情的成功。 因为连续的战斗,虽然他们不说,但是其实他们已经害怕了。 勋贵家族的弟子也是人,优秀的同样不多。 都打光了,谁还会领兵打仗呢? 温岳的思绪返回。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门口的风静了。 树上的老鸦不在啼叫。 蛇虫鼠蚁的骚动声也戛然而止。 温岳死死的盯着门。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屏气凝神的站着。 隔着门缝窥伺他。 73、擒杀 幡内的涂山君也定睛看去。 外面的那个东西带着浓郁的煞气。 但是不像是孤魂野鬼似的随意逸散,那东西竟然收敛的很 干净。 虽然收敛干净,却气息驳杂,并不纯净。 若不是因为涂山君对煞气很敏感,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察觉到那东西。 温岳屏气凝神,盯着门口。 周身霎时安静下来。 缓缓起身。 感受到怀里魂幡的微微颤动,温岳左手持幡,右手摸到床头悬挂的宝剑。 魂幡在手温岳已经不紧张。 先生的实力高他许多,就算自己不敌也能请先生出手。 只不过要控制好斗法的波动,免得将梁都内其他的供奉招来。 最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何况,以他如今的体魄,纵然遇到鬼祟也丝毫不怵。 温岳缓步走到门口。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门外面的东西只有一门之隔。 但是他完全没有听到那东西的呼吸,好似门口耸立的根本就是一块厚重的木头。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段,没有任何人能进他的院落,因为这是他练功时间,早就已经吩咐过所有人。 就连初九都搬到了耳室,以免打扰他练功。 门外的东西缓缓的贴近,借着窗外的月光,隐约间看到个扭曲的影子,正趴在门上。 “何人矗立?” 温岳厉喝,手中长剑悍然出鞘,直刺过去。 长剑瞬间洞穿糊在门上的厚纸。 只不过就好似斩在精钢上,长剑受阻的同时直接崩碎了剑尖。 “不是人。” 念头只是在温岳的脑海中闪烁。 猛的挥残剑。 横斩过去,眼前横拦的门框登时碎裂。 门外的东西披头散发。 怨毒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温岳。 “人?” 尽管眼前这东西看起来是人。 但是温岳剑势未收,反而再斩过去。 嗖的一下,眼前的人竟然挪移出去三寸,躲过了温岳的剑锋。 “你不是炼脏境,你是先天宗师?” 沙哑的声音不像是说出来的,反倒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 听起来十分的刺耳,隐隐带着动物的厉啸。 披头散发的东西凝视温岳,他身上的劲装渐渐鼓起。 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煞白一片。 青黑色的好似血管青筋的东西,像是蚯蚓似的蜿蜒攀爬。 双眼也不像正常人,黑色的血水充盈眼白,将整个眼珠都染成了黑色。 咧嘴一笑,宛如恶鬼。 话音即落,温岳持断剑相对。 上下打量,不动声色的探寻道:“若有冤仇,报上名来。” “嘿!” 此人伸出手,竟是一对好似白玉般的手。 手指处凝聚黑色的角质层,延展到指甲上,形成了鬼手。 “先天宗师又如何,你不会以为先天宗师就是我的对手了吧。” 沈先生瞥了持剑的温岳一眼。 随即开始端详起自己的这一双手,眼中闪过火热。 他养了这么久的东西,纵然是先天宗师,也要死在这双鬼手下。 温岳倒是没有傻到将自己是练气士的事情告诉他。 灵龟胎息术掩盖了自身的灵光和法力的波动,以至于眼前的这个东西将他认成了世俗中的先天宗师。 “受死吧!” 沈先生笑着,轰然奔袭。 身形好似鬼魅,霎那间就来到了温岳的面前。 “嗡。” 感受到手中魂幡的震动,温岳也露出笑容,静静的看着冲到他面前的沈先生。 沈先生神色顿时疑惑起来,难道这小子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竟然在两人如此贴近的时候还能从容笑对。 根本就没有半分吃惊的样子。 先天宗师他不是没有交手过,同样死在了他的鬼手下。 怎么眼前这人,就有些不同了。 不管如何,也不管温岳的底牌是什么,既然温岳只是先天宗师,那他注定要死在这里。 “瘸子就该好好的躺在床上等死,你不该站起来!” 声音随风消逝,黑色指尖的鬼手直奔温岳的心脏。 “嘭。” 不知什么东西横拦在他的面前。 沈先生错愕的抬眼望去。 不,根本就不是拦住他。 而是一只大手,摁住了他的脑袋。 硬生生的让他的身躯在半空中悬停了下来。 而大手的主人正站在温岳的身后。 七尺余的身高。 冷峻面容。 肃穆青面,獠牙深藏。 猩红鬼眼在狂乱的赤发下显得霸道睥睨。 破损黑袍难掩其魁梧健硕的身躯,虬结的肌肉宛如绞龙攀附在骨骼上。 青黑色的皮肤厚重阴沉。 沈先生感觉自己在颤抖,但是深究下去,其实并不是他的身躯在颤抖。 而是他养的东西见到此鬼之后在颤抖。 “逃!” 这是唯一一个浮现在沈先生脑海中的念头。 他必须逃离。 入目是冷笑的温岳。 眼前的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先天宗师,而是修行中人。 甚至对方的道行高到他根本就看不出来。 沈先生双手直接抓住摁住他脑袋的青色硕大鬼手,想要挣脱开。 但是涂山君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机会。 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 右拳攥紧。 嘭的一拳。 重重的砸在沈先生的脸上。 他将将来得及用双手抵挡。 只一拳,便将他砸的血肉模糊,双臂像是骨折了似的耷拉在身侧。 鼻青脸肿之际,鲜血横流。 沈先生不免绝望,肿胀的眼皮压迫眼睛,令他只能从缝隙看到眼前出手的鬼。 实在太强大了。 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 心中发狠,一口咬在舌尖上,满口鲜血咽下去。 随着猩红鲜血的补充,沈先生的手臂迅速恢复过来,就连身上的伤势都在快速的愈合。 “咦!” 涂山君轻咦一声,目光聚焦在沈先生的鬼手上。 这一次,涂山君没有重拳砸他。 而是伸出手攥住着一双白玉般的手掌,使劲一拽。 两只手掌随即脱落下来。 本来白玉般的手掌顿时干枯起来,变成了青黑色,皱皱巴巴的就像是缺失水分的老树皮。 两只鬼手静静的落在涂山君的手掌中。 沈先生的手掌却完好无损,身上那些黑色的血管青筋迅速褪去。 果然不出涂山君所料。 他的力量来源就是这双鬼手。 不然的话,此人的实力最多也就只有炼脏境。 涂山君看向温岳。 温岳微微摇头道:“先生,先不要杀他,让我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涂山君松开手,沈先生宛如烂泥般摔在地上。 但是他不敢多待,一边爬起来一边说道:“我说。” “是内正司的郑忠大太监要我来杀你。” “是他。” 温岳并不意外,只是稍有诧异,没想到郑忠竟然还能找到如此奇人异士。 虽然看起来是左道旁门,但是对付先天宗师也绰绰有余。 眼见温岳神色不变,沈先生赶忙推销起自己来。 “我有用,我能帮你杀人,干脏活儿,就是先天宗师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很有用。” 温岳微微思索,他确实需要人手. 但是此人来路不明,又没有制衡的手段。 若是不把鬼手归还给他,他的实力最多也就炼脏境。 但是归还了鬼手,他跑了可怎么办? 而且,此人还得知了温岳练气士的身份,更看到了魂幡内的先生。 温岳冲着涂山君微不可察的摇头。 沈先生正要奋起一搏。 降下的鬼手一掌拍碎了他的脑袋。 涂山君将此人的生魂拽出来扔进尊魂幡。 就是温岳要保下此人,涂山君也会动手宰了他。 留着不知根底的人在身边实在危险。 而且这人一身力量来自鬼手,待涂山君提取了技能种子,了解鬼手的用法,定然可培养出一位同阶的高手。 魂幡摇动,法力侵蚀。 沈先生的身躯腐朽,血煞气顿时被吸收干净。 枯骨化作粉末,摊开一地。 74、养邪 “问魄” 【提取】 【养邪(残卷)】 【练气培元功(一层残缺)】 涂山君吸收了术法种子,发觉此术和血炼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修士使用的法器,需要使用法力进行温养,不管是什么法器都是如此。 当然,为了加深对法器的掌控,就衍生出了血炼之法。 以精血喂养法器,使得快速熟悉。 具体情况,还要看祭炼的时日、手法、祭血浓度等。 最终追求的效果就是如臂使指,意念一动,法力就已经自然而然的覆盖法器。 一般飞剑的祭炼,大多都采取血炼法。 养邪之术,另辟蹊径,以精血喂养鬼祟的躯体。 使用手印、口诀催动养育的鬼躯。 引邪入体之后,鬼手便附着在施术人的手上。 涂山君只能看到有关于‘养邪’术法有关的经验。 其实沈环本是街头戏法中人,二十余载练那一双手。 三仙归洞的戏法练的精纯至极。 却依旧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师父鬼手沈。 师父行走江湖三十年。 就算被人死死盯着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戏法。 直到有一日得进内堂,师父真传,才明白原来不是戏法,而是真的有一双鬼手。 自此,鬼手沈的名号归了他。 年轻人不满足只是变戏法挣些赏钱,便用此法钻研出杀人技。 沈先生的天赋无疑是极好的,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步入炼脏。 又用养邪法炼入鬼手。 就像他说的那样,就算是先天宗师遇到他也不是对手。 只是他没有想到温岳并不是先天宗师。 而是使用灵龟胎息术隐藏了灵光和法力波动的练气士。 至于那层残缺的练气培元功,也不知道他从何得来。 温岳听从涂山君的建议找了一个玉盒将鬼手封进去。 紧接着温岳开始思考怎么除掉郑忠。 郑忠是仅次于高全的大太监,甚至因为高全正在失势的关系,郑忠在梁帝心目中的位置更重,想要悄无声息的弄死他,难度很大。 “先生,你说我直接潜入皇宫。” 温岳看向涂山君,询问的同时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不过,温岳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太莽撞。 此事就是要做绝,也不能横冲直撞过去。 须知已经有了前车之鉴。 身为世子,更是两家联姻的桥梁,承接了安南伯和靖安侯双份的势力,他得对追随他的人负责。 涂山君哑然,这就是获得力量的后遗症。 毕竟用武力扫清障碍简单又快捷,比什么阴谋阳谋都干净利落。 但是此举太冒险。 涂山君思考后摇了摇头。 他观彼方煞气凝聚,皇宫之内必有练气士坐镇。 一旦出手,供奉楼的修士赶到后便会群起而攻之。 温岳不过是练气四层的实力,就算涂山君很强,也没法杀出来。 若是再惹出五灵宗的修士,下场绝对不会好。 就为了杀一个大太监,连带着出现这么多的不良反应,实在不值得。 但是又不能让那个太监好过。 若是对方太好过的话,就会一直和温岳作对,给他下绊子。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阴谋诡计更是防不胜防。 所以得找人牵扯住郑忠,就算不能弄死他,也得压制住,让他没法吹妖风。 “借刀杀人。” 涂山君使用黑雾凝聚出四个大字。 闻言,温岳眼睛一亮。 若说郑忠最大的敌人是谁,当然是掌印太监高全。 高全视郑忠为眼中钉肉中刺,绝不会允许郑忠蹦跶。 因为郑忠活的好,就意味着他将会过不好。 将此事透露给高全,高全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一定会拼尽全力压制宫中的郑忠。 就算弄不死郑忠,也能防止郑忠给他添堵。 “妙!” 温岳不由得点头。 行之有效的计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简单清晰的。 因为环节少就意味着变数少。 设计出来的谋略再精巧,也是用在人的身上,而人是善变的。 涂山君觉得就是自己不提醒温岳,时间长点温岳自己也能想明白,毕竟他已经经历了许多。 人生大起大落,最是磨练意志。 也会令人更加成熟、行事周全。 既然无事再言,涂山君也不打算多留。 他显化消耗的是温岳的法力,省着点用总归是好的。 “恭送先生。” 温岳拱手行礼。 虽然涂山君不拘俗礼,但是被人尊敬的感觉确实很不错,出来帮忙都心情愉悦。 先生返回魂幡,温岳掌控魂幡化作尺长。 再伸手摇了摇房中的线。 此线绑着的是耳室的铃铛,初九一般就待在耳室中。 闻讯赶来,还未开口便被温岳安排去研墨开纸。 初九挑了挑灯芯子,烛光顿亮,绰绰光影,映在墙边。 温岳执笔,斟酌着写下一封密信。 删删改改最终成稿。 字数不多却简洁明了的阐明厉害,并且将刺杀之事进行修改,虽有危言耸听之意,但是高全就是看出来也得认真办事儿。 最后将纸条封入蜡丸。 “初九,明日发给宫里那人。” “公子放心,那位联系咱们可紧着呢。” 安排好事情,温岳复修行一段时间。 时至夜半。 平躺于床榻悠悠睡去。 睁眼便是练功崖。 对于温岳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梦中、现实。 均在勤学苦练。 而且自己入梦也只是稍许影响睡眠质量,这就相当于每日多出了夜间的时辰来进行修习。 重中之重是练拳。 魔猿定意拳能够壮大神魂,神魂强大了便可自行抵挡血煞大法的煞气侵蚀和影响。 再辅以法力进行疏解,血煞大法对于温岳的影响微乎其微。 其次便是研习兵书。 既然要做将军,总不能连兵书都不读。 温岳不觉得自己能够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领兵,这也是对士兵生命的负责。 胜利固然是最终目的,也得将那些追随他的儿郎囫囵的带回来。 涂山君的生活也很简单,若是觉得闷了就出去放放风。 温岳视他为师父,小小要求都能满足。 其次,练拳观想,钻研术法,研究典籍经义。 他手中的功法最全的便是血煞大法,但是也只有练气前六层,别看温岳只有练气四层,也需要未雨绸缪了。 而且还得给鬼手找个适应者。 精血流失过多会影响寿命,以血肉之躯驭鬼手,同样会对根基有损害。 实力还得是炼脏境,不然实力低了控制不住鬼手。 “鬼手的用法……” 涂山君整合了一篇用法说明。 温岳想了一圈,发觉能适应鬼手的好像只有一人。 “若是使用鬼手的话,会对寿命有损害,对人的影响不小。”温岳有些迟疑,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给薛毅说此事。 不过,对待力量,总归是可以商议的。 75、对影 日头一出。 揭开了梁都笼罩的淡色薄纱。 清晨微风略带冷意。 昨日喧嚣离去,通明画舫停靠在内河。 似在休憩,也像是静静的梳妆。 这个时候梁都的朝廷早已经运转了一个半时辰,刚下朝议。 返回内正司的高全收到了蜡丸。 固定线路的小太监,拿着他的玉扳指换了一身皮,也终于得了个太监的名号。 小太监垂恭立在一旁,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高全洋溢着笑容,恢复了往日里大太监的如沐春风。 若不是不能人道,说不得还要出门听曲助兴。 内正司的众人都能感觉到自家上司态度的转变,这也正说明上司的圣眷正隆。 他们这些鞍前马后的还能喝点汤水解馋。 态度转变,就在一夜之间。 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人也转投入了高全的门下。 高全拿过蜡丸,寻思着又是什么好消息,以至于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案牍都没感觉到往日的烦闷烦闷。 净手喝茶,这才坐于桌案旁打开蜡丸。 只是,看了下来。 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个干净。 就连身姿都不自觉的挺拔。 面色无喜无悲。 尽管小太监没有看到高全的脸色,但是声音的戛然,以及如今的安静也足以说明气氛的凝重。 显然,蜡丸密信里的内容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越是这个时候,小太监的神色愈加恭敬,甚至将自己的呼吸都放缓压低,更不敢有异动。 高全手掌攥成拳头,手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变得发白。 他也没想到,郑忠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旁门左道入侯府刺杀温岳。 郑忠不明情报,只听老侯爷说的是炼脏便全信了去。 也幸得温岳是先天宗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愤怒之余,高全惊出一身冷汗。 郑忠要的不是温岳的命,郑忠要的是他的命啊。 温岳一死,他所有的势力都会觉得他已经没有了希望,继而转头到郑忠门下。 说到底太监是皇帝的家奴,他们对大太监的敬畏其实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这么严重,谁不想爬到最高,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大内总管。 若是没失势还好,一旦失势,必然会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 所以为了维持自身,便需要内外联合。 朝廷之外好说,内廷的争斗却更为残酷。 “必须得整死郑忠,然后再扶持一人上位。” “最好是聪明人,陛下不喜欢内正司的两位大太监友好和睦。” 别说内廷的家奴友好和睦了,将相和更是只能出现在史料和话本中。 若是现实上演多半要死上一个。 帝王心术重在平衡,最是忌讳这种文臣武将的结盟。 “来呀,寻三郎、曹档头、傅档头……” 既然温岳已经起复,又与安南伯联姻,温岳一人担两家势力。 更是要以先天宗师入军营积累战功。 以后温岳的地位只高不低,甚至会成为军中名宿。 那么他这里也不好束手就擒了。 往日是因为圣眷不在,高全难免感觉大势已去,然而今非昔比,竟有逆转之势。 内正司热闹起来,动静难免大些。 盯防着高全势力的人将事情汇报给了郑忠。 黄昏。 未至黄昏。 背山枫叶见黄。 层林浸染,似有了火红之意。 “大监,高公公那边好像不太安分了。” 匆匆进门的青衣太监低声的说道。 郑忠皱起眉头,他还没有收到外面的消息。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昼夜。 沈先生以前的消息都是很快传入宫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安插盯守靖安侯府的探子同样没有消息传回来。 如今老对头又有异动,实在令他心有担忧。 最坏的打算就是刺杀失败被擒,然后严刑拷打之下供出了他这个幕后主使。 同时他也有些懊恼。 昨个儿真的是被气急了,本不该令沈先生出手的。 既然温岳已经恢复,不如争取过来。 任谁都能看出局势是他郑忠更有胜算。 他距离三司掌印也只有一步之遥。 高全已经是昨日黄花。 但凡看得清局势,也能分得清楚到底该站在谁的身旁。 也许是爬的太高了,所以心有疏漏,没有了曾经的恭谦和谨慎。 只觉得不过是个侯爷的世子,既然恢复了,就让他再瘫痪下去便是。 但是世上本就没有完全有把握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指使刺客去杀人。 最聪明的是主动示好,但是又要保持自身的优势,最后以大势压人。 “确实是我操之过急了。” 郑忠轻声呢喃。 相比于高全,他更年轻、富有活力,上位的也早。 手段不说太高明,但是人还有些聪明。 最重要的是,他和高全一样忠心于梁帝。 对比起忠心来,其实没有谁比谁高。 因为对于太监来说,梁帝就代表着一切。 没有生育能力就意味着他们的这一生只能依靠帝王。 长出了一口气,郑忠压下心底的懊悔。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还结了这么大的仇,实在很难善了。 纵然温岳投诚过来,郑忠也会防备着他,甚至还会找机会坑死温岳。 毕竟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若是别人指使刺客来杀他,他也不会再给对方什么辩解的机会。 “必须斩草除根。” 郑忠神色安定,面色凝重。 不管他猜测的对不对,只要温岳没有死,那就必须将温岳踩死,不能给他任何起复的机会。 从这一连串的反应来看,郑忠觉得温岳大概率还活着。 而且老对头高全也已经戒备起来。 想要在梁都阴死温岳的话,就只能靠着党争攻讦,再扣以无法辩解的罪名。 但是温岳足不出户,身居侯府,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再查侯府产业,因为老侯爷胆子小的关系,许多灰色产业都比较简单。 老侯爷更是怯弱之人,没甚主见却也不犯错。 温岳本身又乐善好施,名声不错,想要给他扣个罪名,实在难找。 “既然没法在梁都内动手,那就再等待机会。” “行军打仗,总会出些纰漏的。” 郑忠神色如常。 他已经平复怒火,更决定认真对待。 不敢再小觑温岳。 大军即将起行。 军中有自己人照应,只要在关键时刻稍稍后撤,定能坑死温岳。 这样做更简单,也神不知鬼不觉。 既已定计,郑忠决定先放松温岳的警惕:“吩咐下去,盯紧靖安侯府世子温岳,但是不要起冲突。” “谁要是不听劝,可别怪咱家的刀口不利!” 冷冽声言令人畏惧。 青衣太监赶忙拱手称诺:“大监放心,我一定叮嘱好手下人。” “去罢。” 76、大婚 又十余天匆匆逝去。 梁都已经没了燥热转而迎来冷意。 原来已至初秋。 今日的侯府十分热闹。 因为侯府世子温岳大婚。 结亲的礼节繁复。 涂山君看了个热闹,感觉颇为稀奇。 结亲的八抬大轿从正门抬入。 这便算过了门,再拜堂之后便是结发夫妻。 侯府前几日就在张灯结彩,广发请帖。 但凡老侯爷能说上两句话的话,不管官位高低,他都给发了请帖。 当然,肯定有内外院之分。 靖安侯怎么说也是侯爵,往来皆是达官显贵。 至于说温岳,以前也有几个往来的好友,断腿之后就没了音讯,甚至不曾来看望过他。 多半是觉得他这辈子都难以站起来。 不过温岳还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发了请帖,至于来不来就看他们的态度了。 就算来了,温岳顶多招待两声,远近亲疏总归有了隔阂,也不再像原先那样要好。 安南伯作为亲家,当然是座上之宾。 而且安南伯还是在温岳失去身份之后出面的人。 别管安南伯嫡女是不是身有残疾,就冲这份敢雪中送炭的胆量,也得称彩。 更何况,温岳最后还站起来了。 就连安南伯都没有想到最后事情会好成这样。 自那之后,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有消减,每每见到温岳更是满意至极。 实力、家世、人品俱佳的青年俊才,就这么被他家给捡到了。 梁都之中后悔的勋贵比比皆是。 如今他们再想与温岳亲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怎及得上当日雪中送炭的安南伯。 安南伯终于松了一口气,女婿也算半个儿。 如今一双儿女均不能自理的情况下,得此佳婿确实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 常人很难察觉到温岳如今身有残疾的事情,既已成了练气士又垫了鞋垫,最后剩下的那点别扭完全消失。 守在门口的管家高声唱礼。 就算有一些人没有到,贺礼也随车架而来。 对于那些亲自到场的人,平辈的便是靖安侯出面,若是小辈则是温岳出面。 再将之按照身份顺序落座。 地位超然些的自然优待,官位高者居前,余者按官位的高低排列。 若是弄错了座位,是要结仇的。 初九作为温岳的近侍,如今温岳得势且以后还会袭爵,他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俨然成了仅次于大管家的二把手。 至于说那些靖安侯家中的小辈,要么还在襁褓之中,要么本身就是庶出,根本就威胁不到温岳的地位。 就算温岳当日断腿,能够威胁他的也就只有二房一家。 二房暴病而亡,已经成了大家的共识。 若不是温岳突破站了起来,又突破先天宗师,老侯爷心中的那杆秤也不会完全倾卸到温岳这边。 甚至为了争抢一个先锋的名额连赌命的气话都拿了出来。 那次是大家一时被吓住,又觉得得罪板上钉钉的未来靖安侯没有必要,索性卖个面子给老头儿。 那法子用一次还好说,若是再用,也就不值钱了。 梁帝也不会允许此事再来一次。 靖安侯看的明白。 正因明白他才更要赌那一把。 既然梁都内的官场不好混,还是趁早把温岳送出去。值此大梁势弱,北魏强大。掌握军权虽遭忌惮,却也能安身立命。 大婚席间不免推杯换盏。 达官显贵们也都比较克制。 其实这种大婚本就不是为了请人吃饭喝酒,这些都是附带的,甚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情往来。 别看靖安侯平时比较低调,狐朋狗友还真不少。 温岳跟着靖安侯与那些勋贵混了个脸熟。 别管中间曾经出过些许的波折,其实深究起来勋贵集团其实是对事不对人。 能够带来足够的利益和银子,他们并不介意丢点面子。 何况温岳纯良恭谦,根本就没有想利用这件事来打他们的脸,也让他们心中生出敬佩亲近之意。 这样品性的盟友,傻瓜才会往死里得罪。 温岳亲娘故去,续弦的二房又暴病而亡,所以座位上只有靖安侯。 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到了要拜堂的时候。 “陛下赐字‘百年好合’” 装裱好的梁帝真迹被抬进来,送到贺礼的最前方架起来。 靖安侯携一大家子谢恩,只不过来送字的太监们好像是两方人马。 拿出来的茶水钱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塞给谁。 给这起头宣旨的青衣太监准没错,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分吧。 “侯爷快请起。” “陛下很高兴。” “高公公还叮嘱咱家带来了贺礼呢。”青衣太监满面红光的送上礼盒,目光看向温岳:“恭喜世子,喜结良缘。” 眼中那全是仰仗之意。 丝毫不见皇宫内侍的倨傲。 “公公客气,替我谢过高公公。”温岳拱手,微笑说道,说着将喜钱递了过去。 青衣太监顿时喜笑颜开:“世子太客气了。” “侯爷,咱家受郑公公所托,也带来了贺礼。” 另一位品级不差的青衣太监送上礼盒,笑呵呵的,态度也不错。 只是却让温岳警惕起来。 郑忠半月前还派遣了刺客来刺杀他,本以为对方会摆明了车马,硬桥硬马,没成想连着半月没有动静。 这也就算了。 今日大婚竟然还送来贺礼,好似他与郑忠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差。 为首的青衣太监当即拉下脸色。 路上两人就冷嘲热讽,互相拌嘴来的。 如今一看,这小子就是没安好心,想挖墙角。 不过为首的青衣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俩要是在靖安侯府掐起来,直接就会被扒了皮扔到乱葬岗。 规矩便是如此。 所以也只能扯上了一个牵强的笑容,希冀的望着世子,期望温岳能坚定的站在他们这一方。 温岳的神色明显淡了些,拱手道:“多谢了,替我谢谢郑公公。” “初九,喜钱。” “天色已晚,咱家就不耽误世子好事良缘。”为首的青衣直接提出告辞。 他们在这里碍眼,还是赶紧走的好。 而且最主要的是赶紧把郑忠门下的人弄走,别让这些腌臜货接近世子。 幡内的涂山君微微皱起眉头,这郑忠真沉的住气。 对方的态度也大有问题。 若是碰到了快意恩仇的人,那刺杀绝对是一波接着一波,直到正主身死为之。 宫里的那人却在一击不中的时候果断选择收手。 难道对方真的会安分? 涂山君可不觉得他们会安分守己。 而且梁子都结下了,纵然郑忠想示好退出,他们也不能放过这条毒蛇。 此事再议。 今日大婚,至少表面上是一场宾客尽欢的婚宴。 老侯爷多喝了两杯。 不过对于炼脏境高手来说,他们不想醉的时候,就是喝再多的酒也不会醉。 连世俗武者都是如此,何况是练气士。 温岳也只是浅尝辄止不敢贪杯,适度饮酒有助于炼精化气,但是过度饮酒就会积累杂质。 先生曾跟他说起过,他的资质不好,最好少在肚子里积累五谷杂粮,那些杂质都需要使用法力炼化干净。 食肉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内炼法对于练气修士实力的提升是最显著的。 傍晚,宾客散去,喧嚣的侯府回归了平静。 侍女仆从打扫着狼藉,温岳返回了独属于自己的小院。 红妆装点,烛光盈盈,内有佳人等候。 温岳推门入内。 77、外出 喜庆的红色遍布内外。 烛光绰绰,照映着内堂端庄正坐,头盖红盖头的人。 温岳将紧张的思绪扫清,请出藏在怀里的魂幡。 桌前就有现成的酒席。 供奉魂幡于桌上,倒上了两杯酒。 温岳端起一杯,略有怅然的说道:“弟子先干为敬。” 涂山君在魂幡内一同举杯。 他也怀揣激动。 先锋将军的职位已经下来。 温岳大婚之后正好秋收结束,到时候即可纠结大军前往战场。 梁都实在太限制他的发展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涂山君都没有要求温岳带他前往大狱收集生魂。 供奉楼的这些老油条子修为不高,倒是个个比猴儿还精。 若是因为频繁出入大牢,导致被他们留意到蛛丝马迹,实在得不偿失。 也好在温岳时常弄些书籍古本来给他解闷。 身处魂幡内,涂山君看了看满桌子的食物。 他也尝试吃过凡俗的食物。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好吃的饭菜到了他的口中便味如嚼蜡,很是难吃。 若是没有味觉也就算了,关键还能品出来难吃,这才是涂山君这么久都不跟温岳提起自己能吃东西的缘故。 “这世上应该有我能吃的东西吧?”涂山君有些不确定的呢喃。 实话说,他不是耐不住寂寞,而是太单调的生活很容易将人给养废。 修行带来的实力固然很令人满足,也得找些别的调剂才是。 敬完了酒,温岳收起魂幡。 魂幡幡布包裹住尺长的黑色玉杆。 涂山君直接封闭魂幡和自己的五感六识,使得魂幡归寂于一片黑暗。 内部空间一封,闲着也是闲着,涂山君着手操练魂幡内的近二百鬼魂。 它们的灵智不低,而且还保留着生前的战斗本能。 只是高质量的生魂太少了。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涂山君也摸索出来了点东西。 煞气能大幅度提高魂幡的品阶,但是煞气对他实力的提升比较有限。 唯有魂幡内的生魂得到补充的多,主魂的实力才会提高。 魂幡内空空如也的时候,他这个光杆司令仅有练气一层,在多了有品阶的阴鬼之后,他的实力才提升起来。 涂山君也不着知道自己研究的对不对,他觉得大体思路应该是没错的。理论这东西和猜想需要求证,总之还是得找机会抓那些实力强大的鬼怪试试。 还是得慢慢研究,这事儿急不得。 温岳的小院正亮着烛火。 耳室和堂外都留着人。 其实侯府世子的人道之事并不保密,安南伯嫡女的侍女就住在外室,还有两个经验老道的婆子提前做好了准备,住在一旁的耳室。 本来还应该准备着更多的人,毕竟安南伯家的嫡女有眼疾,所以伺候的人更多。 只不过大多数都被温岳给打发了出去,只留下外室住着的贴身侍女。 主母入院,初九贴身随侍的地位就没有了,被踹出耳室,搬到了小院的外院。 温岳紧张的挑起眼前人的盖头,顿时呆愣在原地,他没想到眼前人竟如此美丽。 安南伯家的嫡女名为宋染,双方早已交换了名帖递了生辰八字,卜算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相冲的地方。 这些事情温岳大抵是不关心和参与的,而且都已经成了修士,也只会对所谓命运敬而远之。 涂山君偷的半日闲,没有入梦请温岳练功。 洞房花烛夜,被戏称为小登科。这时候让人入梦睡觉练功,也忒不解风情了,要么就是单纯的戏耍,要么就只能说情商堪忧。 涂山君觉得自己是不写日记的正经人,所以不会干这种蠢蛋事儿。 翌日。 温岳起了个大早,为发妻掖上被子就到院落中打坐吐纳,他倒是没有被儿女情长耽误。 一天之中唯有阴阳交替的时候灵气波动最大,此对修士而言是不好错过的两个时辰。 直到天光微亮,宋染起身的时候一模身旁人不见了,赶忙呼喊贴身侍女。 听得侍女解释才知道原来温岳是去练功。 又是一系列繁复的礼节,两人再去请安靖安侯,敬茶。 忙活了一早上,已经到辰时。 “公子,我把老薛找来了。”初九领着薛毅来到侯府后院的牛车停歇处。 经历了一起守门的事儿,两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 薛毅拱手,笑着问候道:“世子,不知找俺何事?” “走,先出门。” 温岳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反而是遮掩了行踪,带着两人上了往返城外农庄的牛车。 侯府的牛车出入城比较勤快。 侯府在城外也有庄子,还有大片的土地。 往日里侯府的管家便会乘坐牛车前往庄园进行查账和管理。 三人上了牛车,侯府的二管家坐在最外侧,放下帘布将外面的视线遮挡起来。 赶车老叟远远的一甩鞭子,听起来响亮,实则只是凌空一抽,根本就没有落在大黄牛的身上。 车轱辘吱呀呀的转动着赶往庄子。 守城的门房小吏认识靖安侯府的牛车,自不敢阻拦,令其畅通无阻。 温岳虽是在闭目养神,实则也在用灵识留意周围。 侯府身处于许多人的监视中,行事更要低调。 直到到了庄园也没有放松警惕,下了牛车直奔庄园的后山。 二管家去查账和视察庄园,他们三人则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避开人进入后山。 后山楼群繁复,颇有些峭丽之意。 初九和薛毅就跟在温岳的身旁。 温岳微微沉吟,他心中也有纠结,手中的那件东西到底要不要给薛师傅试试? 如果使用阴魂丹的话,应该可以把薛毅推上先天宗师,只是他听说薛毅早年上战场的时候受过伤。 突破先天即需要充足气血和内气,还需要身躯经络的完整,不然完成不了大周天,就很容易在突破的时候失败。 温岳自己腿骨的经络就不完整,但是靠着向老头留下的经验,以及先生的猜想,使用尊魂幡完成了大周天的循环,这才突破成功。 如今魂幡已经被他使用法力祭练许久,根本容不下外人的内气。 这也就表示,薛毅无法靠尊魂幡进行突破。 本来温岳还觉得靠着阴魂丹就能量产先天宗师。 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顿时感觉还是自己想的过于简单。 想要跨越那到门槛不仅仅需要充足的准备,还需要机缘,而且要保证自己没有经络的创伤,单就没有受伤这一条就淘汰了九成的炼脏境高手。 要是再严重点的伤到了根基,那更不用想靠着自己突破成为先天宗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可能不受伤的。 除非天资聪颖,资源深厚,在二十来岁没有出山的情况下,顺其自然就到了炼脏境,这样先决条件便充足了。 78、引邪 薛毅显然不在这一行列。 早前温岳和涂山君商议过鬼手的用途,思来想去,这个人选也就只有薛师傅一人。 他是沙场老兵,尸山血海都挺过来了,意志应该没问题。 四十岁又处于巅峰,气血不败,足以驾驭那个物件。 不管是自己突破的先天,还是使用左道获得的宗师力量,能为己用便是极好的。 温岳将一件玉盒拿出了,放到了石桌上:“薛师傅,这里面的东西或可令你拥有先天宗师的实力。” 闻言,薛毅当即呆愣。 转而错愕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向温岳:“世子?你没开玩笑吧。” 这是在太令人震撼。 但是薛毅的念头转的也快,向老头儿和世子都步入了先天宗师成了仙师,也许那个秘密也能让他突破先天宗师。 薛毅当即双眼放光,激动的颤抖起来。 他真的没有想到世子竟然愿意与他分享成为先天宗师的秘密。 一般人得了这种秘密,不是抱守一辈子就是根本不传他人,甚至可能会带到棺材里去。 而今世子竟然愿意让他也知道,实在震惊。 既然成功了两人,足以说明此秘法的成功率之高,说不得他薛毅也有机会一探先天之密,成了飞天遁地的仙师。 震撼、感动、激动,复杂神情全部汇聚于面容。 薛毅纳头拜道:“俺老薛不会说好话,世子以诚待我,俺绝不负世子。” 温岳扶起薛毅,讲解道:“不必如此。我需先与薛师傅讲清楚,此法的成功率不算太高,而且还有些后遗症。” “俺若是失败了,绝不怪罪世子。” 虽然已经急不可耐,不过薛毅还是按耐住激动,向温岳保证着。 温岳打开玉盒子。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双干枯好似树皮的鬼手。 鬼手是青黑色的,如果忽略皱皱巴巴的外貌,倒是有点像幽玉材质。 “咕嘟。” 薛毅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吐沫。 瞳孔不可避免的缩小。 他也是从战场中走出来的人,死的人多了,就会出现诡异的事情,并且诞生脏东西。 所以这东西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什么,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寒毛炸立,周身内气蓄势待发。 这东西本身就代表着邪门。 初九也大感震惊,这双手只是看着就令他心底发毛,不自觉地涌现惊悚。 鬼祟之事并不新鲜,只不过城内有仙师镇守,远比荒郊野岭更安全。 直视鬼怪的肢体对于初九来说还是头一次。 温岳嘱咐道:“初九,去守住大门,谁也不许放进来。” “公子放心。” 初九本身也不想多待,那双干枯手掌实在令他感觉恐怖。 温岳拿出一张纸铺在玉盒旁,上面写着催动鬼手的经文和使用手印。 同时递上一把匕首道:“薛师傅,一会儿你将血滴在这双手上,然后默念经文,使用手印。” “出现任何异样的状态都不要紧张。” “尝试去压制、控制,然后驾驭它。” “俺明白。” 薛毅神情凝重的接过匕首,紧张的站在玉盒面前。 使用匕首划开手指,挤出鲜血滴了上去。 血液瞬间就被鬼手吸收,干枯鬼手就像是吸收了水分似的饱满了许多。 在温岳的示意下薛毅不敢怠慢赶忙照着那张纸上经文念了起来,手印也做的很标准。 毕竟是炼脏境高手,这点东西扫一眼就背下来了,模仿几个法诀手印也比较简单。 而且这本身就是左道秘法,凡俗武者也能用内气中的那丝法力催动。 随着手印催动,体内内气顺着经脉运转。 盒子中的那双鬼手当即跃起贴在薛毅的手上。 随即融了进去。 黑色的雾气顺着经脉涌入,薛毅的双手指尖长出尖锐的指甲。 纹路攀升,眼白瞬间被黑色浸染。 暴戾肃杀之气激荡。 温岳严阵以待,将藏在怀里的魂幡握在手中,一旦出现不适他就直接出手。 魂幡内的涂山君同样目光凝重。 “啊。” 低吼声响起。 薛毅的面容扭曲起来,身躯鬼化的厉害。 双手更是完全被鬼手同化。 薛毅已经没有了丝毫理智,双目玄黑,满是恶意和杀机。 那是来自鬼物的最纯粹的东西。 “失败了。” 魂幡内的涂山君叹了一口气。 薛毅的神智被鬼手压制了。 他没法使用鬼手,更没有办法驾驭鬼手,甚至反受鬼手控制。 薛毅目光凌厉的盯着温岳,瞥到温岳手中魂幡的时候畏惧的神色一闪而过。 被鬼手控制的薛毅转身就要跑。 “嗡。” 魂幡震动。 温岳当即明白该自己出手了。 三步并作两步, 法力涌入手掌摁在薛毅的肩膀上,紧接着一把将鬼手从薛毅的手上拽了下来。 封入玉盒。 随着鬼手脱离,薛毅眼中的黑色褪去,连带着身上的黑色雾气也随之消散。 面色虽有些苍白却没有大碍。 显然已经恢复了神智。 温岳眼中闪过失望和疑惑,按理来说薛毅应该是符合要求,为何会失败呢? 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我知道,失败了。” 薛毅神情低落,眼中闪过追忆。 最后留恋的看了那只玉盒一眼,摇了摇头。 这么一看,温岳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应该是薛毅有什么苦衷,他自己也明白是什么,所以才没有压制住鬼手的侵蚀。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也就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下午之时,三人再乘坐着牛车返回了侯府。 在薛毅走后,温岳不由得问道:“先生,若是将魔猿定意拳教授给薛师傅的话,他应该能压制鬼手吧?” 魂幡宽面上是黑色雾气凝聚的文字。 “心境有破绽。” 心中有鬼,自然更容易被外面的鬼趁虚而入。 这和意志坚不坚定没有太大的关系。 心境有隙,就像是心中埋了一颗种子。 纵然神魂堪比玄铁金刚,有种子要往外钻,也能将之顶破。 这玩意对于修士来说是心魔的一种。 再者说,定意拳入门是简单,却也属于水磨工夫,想要精通需要的是顿悟。 几年下去增长的那点神魂强度,怎么和鬼手比? 定意拳是给修士用的,绵长寿命才能将之修成,凡俗武者大多都参不透其中的门道。 见到幡面上出现的黑字,温岳暗自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薛师傅能获得先天宗师的实力,没想到竟然是薛师傅自己心境有问题。 眨眼之间,三日过去。 到了新娘子回门的时候。 温岳自然也要跟着去。 79、三虎 起了个大早。 乘三架马车回门。 安南伯府也很照顾姑爷的面子,开的中门迎接。 温岳的妻子虽然有眼疾,但是却不是完全瞎了,她能够感受到光影。 只不过在她的眼中,世界都是一团一团的色彩涂鸦。 好在这么多年也都熟悉了过来,又是勋贵家的嫡女,养尊处优,不需要劳作,因为自小习武的原因,五感六识比常人还灵敏。 温岳携妻下车,拜见了岳父岳母。 宋染端庄大方倒也没有小女儿姿态,微笑着与父母见礼。 安南伯笑着将温岳扶起:“贤婿不必多礼。” 宋氏夫妇无疑是满意的,他们挑不出温岳的缺点来。 对于女儿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好归宿,老两口都十分的高兴,心中积郁的闷气一扫而空。 放不下,却也得学着放下。 女儿终究要嫁做他人妇。 也许是从小就看不清东西的缘故,宋染的性子并不软弱,看起来温婉也只是因为外柔内刚。 对于父母她并不担心,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痴傻弟弟。 温岳比较靠前的缘故,所以并没有看到发妻眼中闪过的忧虑。 安南伯的家情况温岳也大致了解。 所以在尊魂幡内的涂山君也听了个大概。 当得知宋皓与其妻是堂兄妹的时候,涂山君就明白为什么他这一双儿女都有毛病了,近亲结婚就很容易造成这种情况。 然而宋皓与妻又伉俪情深,是起于微末不离不弃的典范。 安南伯甚至不曾纳妾,宋氏倒是为他选过,却都被安南伯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早年去南边平乱,杀了无数人,坑杀过俘虏。 屠戮过发生叛乱的小部族,斩草除根赶尽杀绝,老人孩子都没有放过。 正因为他背负了罪孽,所以才连累了这一双儿女,导致他们成了这个样子。 就是再娶妾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降生的孩子说不定还有什么疾病。 此话也就打消了宋氏的心思。 虽是古代,娶堂妹的名声终究是的不好的,能顶着这么大的舆论压力,安南伯此人可见一斑。 “三虎,叫姐夫。” 温岳其实早就已经注意到了站在安南伯身旁的铁塔。 说是铁塔一点都不过分。 眼前人至少六尺四,足比安南伯高了三个头。 温岳本身就不矮,但是站在此人面前,同样显得捉襟见肘。 除了脸上没有浓密的络腮胡子之外,面容上倒是和安南伯十分的相似。 毕竟本身就是堂兄妹生下的孩子,两人的样貌中和之后,给人一种好似看到了安南伯夫妻一样。 宋彪嘿嘿傻笑,挠了挠脑袋瓜,瓮声瓮气的喊道:“姐…夫。” 三虎看起来体型庞大,但是怎么看都是个孩子。 性情温良不见暴戾。 傻呵呵的一笑倒是显得憨态,和他的身形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安南伯也颇为无奈,三虎就是这样的性子,若不是他年龄还不大,还能看着三虎,指不定三虎还会被人欺负。 温岳眼中没有任何的轻视,十分郑重的行礼道:“舅哥儿。” 安南伯拍了拍三虎的臂膀:“叫你呢,三虎。” 三虎只是傻呵呵的笑着,也没有什么回应。 “贤婿不必如此多礼,你就叫他三虎便是。” “三虎识得这个名字。” “姐。” 三虎轻呼了一声,凑到宋染的身旁,乖乖的站着,像是正在罚站的小学生。 幡内的涂山君沉吟半晌。 眼前这人的气血好似是个正在燃烧的火炉,十分的充盈。 而且远超常人。 不入阶的鬼怪可能连照面的勇气都没有。 就看这身板加上充盈的气血,这必然是位力大如牛的猛将。 也不知道是因为世俗武功粗浅的关系,还是三虎本身还有点武学造诣,体内正自行运转着内气,五脏生生不息,竟然是个一流的炼脏境武者。 不过三虎的智力有问题,想要突破成为先天宗师更是万难,若是没有令他成为常人的天材地宝,估计这辈子也就只能蹲在炼脏境了。 涂山君吸收的种子是不少,但是他本身对这种痴傻病症没有研究,那些种子里也没有涉及这方面的知识。 而且引起痴傻的原因很多种,也不确定三虎是哪一种。 不过涂山君倒是有个想法,等会儿让温岳试试。 午膳很丰盛。 安南伯家的人比较少,也没有内亲。 一大家子就剩下这夫妻俩,拉扯着一双儿女。 不像是温岳家,二房原本是续弦,老侯爷娶的小妾又比较多,所以生的小孩儿也不少。 庶出没有继承权,等到成年了就送一笔安家费让他们自谋生路。 或是前往宗族,或是考科举。 靖安侯也属于宗族中人,只不过现在宗族出不了栋梁,年轻的大多都在宗族学堂读书,靠着靖安侯这颗看起来还不错的大树。 自己那一大家子确实很繁盛,如今这一桌却只有寥寥六人。 但是温岳觉得这就很好,他很羡慕。 恰好,他似乎又走了进来。 “泰山大人,小婿敬您。” 虽有些酒气,倒是无伤大雅,反而为此午膳助兴。 温岳本就是坦荡之人,又从小在侯府摸爬滚打,倒也能将二老哄的高兴。 用膳结束,温岳跟随安南伯来到书房。 安南伯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贤婿将这几本兵书带回去看看。” “月末大军开拔,我们怎么说也得在铜关守上三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过贤婿放心,老夫作为副帅,也能说得上话。” 温岳拱手行礼:“多谢泰山大人。” 其实铜关的问题并不大,主要就是换防和防守,说白了就是去镀金。 朝堂上,靖安侯滚刀肉的将这先锋职位夺了下来。 有了这份亮眼的履历,对于温岳来说就多了一条更快晋升的途径。 而且谁都看得出大梁的颓势已显,国库空虚,国力又大幅度的损耗,此消彼长之下,北魏还真有机会将大梁给吞了。 所以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握住兵权,可就没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了。 大梁建国到如今的梁新帝也不过是第三世,这就已经出现了衰败的征兆,当然会让大梁的百姓人心惶惶。 夕阳西下之时,温岳携妻告辞。 回门不过夜,这是规矩,所以早晨来,傍晚走。 也好在靖安侯府和安南伯府都在梁都内,有马车代步,距离也就不算远了。 不过三虎一直不舍得离开他姐姐。 温岳得了涂山君的指示,正好借此时机开口。 “泰山大人,要不让三虎随我住些时日?” 宋染开口道:“爹娘放心,我能照顾好弟弟。” 宋氏夫妇不由得露出苦笑,这一双儿女都有疾,也是互相依靠,相依为命。 只不过,全扔给姑爷带着,是不是不大好? 安南伯宋皓转念一想也没有拒绝,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也好,就让三虎去小住一段时日。” “三虎,乖乖听姐姐、姐夫的话。” 目送温岳夫妇以及三虎登上马车,直到车架走远,老两口突然有些怅然。 竟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相视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老头子。”宋氏开口。 安南伯揽住妻子的肩膀,宽慰道:“没事儿,相信他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跟不了他们一辈子。” 80、融合 虽然说就是没有得到涂山君的指示,温岳也会邀请三虎去侯府做客。 不过此时乘于马车,他的思绪倒是飞远了。 今日下午的时候,魂幡震动了一下。 温岳找了个机会取出魂幡查看,上面只有五个字:“让三虎试试。” 眼见到这五个字,温岳当即明白了先生是什么意思。 这是想让三虎试试能不能控制鬼手,继而获得鬼手的力量。 温岳倒是看出来三虎是炼脏境的高手了,只不过当时没有往深处想。 而且鬼手被他扔进纳物符里封着,本身鬼手对于温岳的帮助就不大,他已经是练气四层的练气士,没有必要用自己的手养邪物,还是对战力帮助不是太大的邪物。 平日里又是练功讲经,难免把那东西给抛掷脑后。 所以见到三虎的时候也没有往那方面想。 没想到尊魂幡内里的先生倒是已经替他想到了。 但是温岳不由得怀疑,以三虎如今的灵智,到底能不能认识到那股子力量。 也不知道鬼手对三虎的影响如何。 念头闪过总是纷纷烦扰的,默念了两篇经义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赶走。 总之,想的太多没有什么用处,不如让三虎试试,也不吃亏。 鬼手一直在他的控制下,他自身的实力又足以压制鬼手,就是有什么不对也能替三虎挡下来,就像是当日在庄园替薛毅拔下鬼手一样。 三架马车内饰无疑是豪华,在涂山君看来这比后世的房车可高档太多了,应用家具更是一应俱全。 大梁缺马,所以大多都是牛车,平日里侯府的也备着牛车。 今日回门儿,也就请出了三架并齐的马车。 该说不愧是侯府最有牌面的出行工具吗,确实很奢华。 回了侯府。 又两日。 温岳和发妻商量了有关于三虎的问题。 虽有些遮掩,但是还是将想要让三虎试一试的想法说给了宋染听。 宋染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会不会对三虎的身体造成损害。 温岳打包票不会, 涂山君早就告诉他了,以三虎那身浓郁的气血,就算融合成功,也足够养活鬼手。 宋染这才放心,打算让夫君试试。 温岳故技重施。 将三虎给骗到了城外的庄子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比较简单的法力波动或是煞气波动不会引起供奉楼仙师的注意,但是一旦波动大了,就会将那些人招来。 引邪入体会逸散气息,若是三虎暴走,温岳还得使用法力救场,所以只能如此。 总而言之,谨慎些好。 只不过这一次薛毅和初九也都没缺席。 渡过了温岳站不起来的那段黑暗时期之后,薛毅这个护卫统领其实挺清闲的,再没有宵小敢夜闯靖安侯府。 靖安侯府的守卫也很森严,勋贵家族比较注重家丁和亲卫的培养。 要么就是从宗族那边选人,再就是收养孤儿,供他们吃穿习武,以作为主家的亲兵护卫。 所以,一般勋贵家守卫都不简单,何况是侯府,江湖上的先天宗师打进来都有一战之力。 薛毅此来也是觉得自己应该再尝试一次,虽然那股子入侵的意志带着恐怖,但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力量的突飞猛进。 那种状态下的他,至少比现在的自己强上十几倍甚至数十倍。 “薛师傅,你确定要再试试?”温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心境有问题,不进行克服的话,就是试再多次,也没有办法以现在的身躯驾驭鬼手。 只不过,薛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克服自己的心魔吗? 温岳显然是存疑的,但是他也希冀薛毅真的克服了自己的心魔。 这样的话侯府就多了一位能杀死先天宗师的左道高手。 再试一次。 薛毅调整呼吸,划开手掌。 不出所料的以失败告终。 本来温岳就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其实最初的时候他觉得薛毅可以驾驭鬼手,谁想到会有心魔这档子事儿。 也许是战争后遗症,又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既然薛师傅不想说,温岳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太好奇别人的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尤其是这种涉及较深的秘密。 薛毅也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叹了一口气。 他也明白,这事儿强求不得,说到底还是自己有问题。 “三虎,过来。” 三虎痴傻不识字,他不会念纸张上的运用口诀,也不会使用手印。 所以再把三虎接到侯府的时候的这两天,温岳天天都在督促三虎把口诀背下来,并且熟练的使用手印。 涂山君看在眼里,他估摸着三虎的还是有智力的,只不过水平较低,发育到现在可能就只有八九岁孩子的智力。 手把手教了有两天,终于将这些东西都灌输给了三虎。 不需要三虎理解这是什么,只需要他能标准的念出来,掐出手印即可。 温岳把三虎拉过来,亮出匕首在三虎的手指上割了一下。 三虎疼的想缩回手指,但是他面对的可是练气四层的练气士。 “好大的力气。”温岳不由得感叹。 他的身躯是经过洗经伐髓后得到的强大体魄,完全不动用法力的情况下也能赤手空拳打死先天宗师,如今却险些没有拽住三虎。 可想而知三虎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温岳也来不及多想,挤压三虎手指的伤口,让鲜血滴落在玉盒的鬼手上,鬼手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 温岳赶忙起了个头吟诵法诀。 三虎已经熟悉了这个模式,自然也就跟着念起了口诀。 手印随动,鬼手跃起攀附到三虎宽大的蒲扇手掌上。 青黑色的鬼手瞬间融入三虎的手背,指尖多了一层黑色的角质层,连带着指甲都开始长长,黑色的雾气钻入三虎的身躯,沿着经脉冲向四肢百骸。 温岳严阵以待,紧张的盯着三虎。 怎么说三虎也是他的小舅子,他答应过宋染不能让三虎有事。 三虎的白色眼白宛如被黑墨染黑,眼眶内的眼珠子完全成了黑色。 不过很快蒙上的这层黑色就消退过去。 三虎呆立在原地,只是看起来更加魁梧了。 温岳也不太清楚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赶忙靠近三虎,使用法力探查起三虎的经脉:“三虎你觉得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难受吗?” 紧张的检查了一圈,确实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姐夫,饿。” 三虎摸了摸肚子,张开大嘴,用手指头指了指。 轰隆雷动,五脏庙已经开始唱戏。 温岳哑然失笑:“好,姐夫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刚才那双鬼手,你弄到哪儿去了?” 温岳实在放心不下,薛师傅引邪入体的时候分明动静很大,怎么到了三虎这里就好像水到渠成一样。 “手套。” 三虎挠了挠头,说着摊开了自己的双手。 鬼手渐渐浮现出来,就像是大号的手套套在三虎的手上。 魂幡内的涂山君上下打量三虎,确实融合的很不错,气血稳定,也没有煞气的增长,就真的像是带上了一层保护的手套。 但是三虎的实力好像并没有增长,依然表现着一流炼脏境的实力。 涂山君仔细的瞧了瞧,三虎好像并没有动用鬼手的力量,也没有外在的表现,他是将鬼手养在了自己的体内。 81、备礼 “嗡。” 魂幡震动,温岳打开一看,幡面上只有两个字。 “成了。” 该说是傻人有傻福,还是说鬼手根本影响不了三虎的意志,甚至连煞气都被庞大的气血给压制住了。 也许是因为本就智力不高,性子又内敛的关系,还有就是家中习武之人比较少,他也明白自己力气很大,所以三虎对于力量的使用总是小心翼翼的。 纵然是引邪入体,鬼手的力量也没有显化出来。 旁观的薛毅还处于诧异之中,不是他瞧不起三虎,而是因为三虎分明痴傻,竟然融合了那双鬼手。 而他这个健全的人,却被挡在了门外。 这事儿搁谁心里都不好受,这不是说明自己连个傻子都不如吗? 难免丧气,更觉得命运无常。 抱着长刀的薛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又看了看嘿嘿傻笑的三虎,长叹一声:“唉,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早知道,俺就不来了。” 温岳宽慰道:“薛师傅不用灰心,以你如今的年纪,以后定能突破先天。” 薛毅只是苦涩的笑了笑,他现在气血是巅峰期,但是再过几年气血衰败了,对于突破先天的把握可能还没有现在大呢。 温岳也没有办法,阴魂丹确实能提升武者的内气储量,但是它无法修复身躯。 他能够突破,根基是魂幡。 以魂幡作为延展完成内外大循环。 向老头同样是使用魂幡完成了内外大循环,这才突破了先天成了练气士。 但是现在魂幡只能用他的法力,别人的内气根本就没用。 这个时候,温岳不知道应不应该和薛师傅说明白。 不用想也知道,武者对先天都有一种执念。 若是用阴魂丹顶到圆满,不管成功率有多少,薛毅肯定会选择突破。 如今又得知薛师傅心境有缺,他能突破先天的几率又有多少呢。 其实温岳也有点私心作怪,他怕薛毅死在突破中。 幡内的涂山君自然将这些都看在眼中。 只不过,他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温岳,让他使用阴魂丹帮助薛毅。 不仅仅是薛毅,还有其他的护卫,或是初九。 首先,二流高手使用阴魂丹很可能被煞气入侵冻死,能扛过来的全都是拥有坚韧意志的人。 真以为练气士服用的丹药凡人能随便吃? 李青枫大把的服用阴魂丹都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何况是常人。 再者就是基础资源根本就不够。 魂幡是上品法器,每日只能自发的吸收游离煞气能凝聚一枚阴魂丹。 以温岳的资质,想要靠自己缓慢修行步入练气五层至少需要三年,甚至更久,因为他是逆反先天成为的练气士,灵根比之五灵根还不如。 若是食用阴魂丹的话,就能大幅度的缩短这个时间。 将资源分出去,最后培养不出先天宗师,反而拖累了自己的修行进度。 涂山君觉得使用阴魂丹还不如用那门‘魇纹附灵术’,此法能够快速提高实力,还能节省资源,这才是最优先的选择。 至于说能不能抗住魇纹的侵蚀,就只能靠受术者自己了。 魔猿定意拳除了幡主,他不会传给别人。 越是修行此以拳入道的观想法,涂山君越能明白此法的强大。 一旦流传出去,必定遭人窥视。 到时候连他自己都得被卷进漩涡之中,那时候可就真正的身不由己了。 他还没有办法大度到,为了几个人微末实力的提升,而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所以上次温岳问为何不传魔猿定意拳的时候,不仅仅是因为薛毅的心境问题,同样也是因为涂山君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想让这份强大拳势观想法散播出去。 一伙人又乘坐牛车返回了侯府。 只等秋收结束。 月底大军集结开拔。 这个月,烽火台的狼烟已经起了两次。 前线战报,铜关以北已经完全失守。 外层丢了七座小城。 若不是因为铜关占据天险易守难攻,估计以北魏进军掠地的速度,还会将铜关给攻破。 边关战事愈发紧张。 五万大军集结在即。 梁都也不过是战报来临的时候才会有些许的阴霾,实际上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内河画舫依旧,夜坊灯火通明。 达官显贵的日子没有变化。 梁都绣衣卫南衙。 小五被一众兄弟扶起来。 他们过的愈发艰难了,新调任的百户有自己的班底,他们这些老人反而成了边缘人。 稍有错处便被一顿教训,挨上十几二十的鞭子。 有没有高层的庇护,一目了然。 “铁头哥,我想头儿了……” 小五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 聚拢身侧的兄弟们只剩下十五个。 外出执行任务又折损了两位,抚恤金也只能拿到三成。 兄弟们手里也没有多少钱,凑出点碎银,却也远远不够。 去理论还会被安上以下犯上的罪名然后丈责一顿。 听到小五这么说,众人顿时神色复杂的哀叹起来。 原先有向虎百户庇佑着,他们该拿的赏钱都能拿到,该有的抚恤也不会被贪,而且有一位二流锻骨境高手,别人也不敢欺负他们。 如今他们就像是后爹娘养的娃,受了委屈都没有地方哭去。 绣衣卫是令人畏惧,但是生命也得不到保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到时候家里连自己的死人钱都领不回去。 “铁头哥,我家里给了找个营生,我打算乞骸骨了。” 铁头盯着说话的兄弟:“你想走?” “铁头哥,我们真的扛不住了。” “向头儿死了,柱哥走了。曾经咱们上百个兄弟,如今就剩下这十五个。” “我真的害怕。” “我害怕我没死在追捕犯人上,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我害怕下一个就是我。” 铁头看向剩下的一众兄弟,全都面带哀色。 他们最清楚诏狱是什么地方,在那里就是死人都得开口。 而他们的顶头上司摆明了要整死他们。 铁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其实早就在思考出路了。 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原先的路子最靠谱。 不想浑浑噩噩的等死,就得想法子换个活法。 “兄弟们,世子的腿伤已经恢复,我们可以投靠他。” “可是,世子还会收我们吗?” 三狗眼睛一亮,但是随即暗淡下去,不确定的嘟囔道。 向老头儿可是杀了靖安侯家的二房。 他们这些人不被连累就算了,现在去投靠人家,人家会不会重新想起来这件事来。 “世子人品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你们舍不舍得这身皮?” “自然舍得!” 众人齐声应和。 铁头挨个看了过来,这些都是数年间出生入死的兄弟。 是值得信任的人。 他低声说道:“好,那我们就去找一件拜门礼物。” “跟我走。” 82、威吓 酉时。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本来这个时候铁头应该带着兄弟们前往小酒馆。 点上几个小菜。 就着不怎么样的下酒菜用酒水为劳累了一天的自己解乏。 然后等到微醺的时候再晃晃悠悠的回家。 相隔三五天他们就会这么样抱团聚集。 只是今日有点不同。 十五人虽然齐聚一堂,却都已经脱了身上的官袍,换上常服。 而且是颜色偏暗的衣服。 众人神色肃穆,他们聚集在这里只想求一个活路。 铁头无疑是他们之中行事最沉稳,同时也是最有想法的人。 向老大死后,一直是铁头在照顾着兄弟们。 如今铁头说可以搞一件礼物带给靖安侯世子,让他们一同投效贵人,他们自然也是相信的。 “让你们带的东西都带了吧?” “都准备齐全了。” “玉素坊的卫军换班时间都记牢了吗?” 铁头抽查了五个人,确定他们已经将换班的时间记牢。 亥时会进行宵禁,还敢在路上走的人都会被逮起来扔进牢里,关上一晚上。 以前就有兄弟喝多了,醉倒在路上被宵禁卫兵扔进大牢醒酒,第二天的时候才被捞出来。 若是忘了牢里的人,或是没人去找,说不得会关上数日。 到了宵禁的时候,别说是赖在街上的乞丐,就是蛇虫鼠蚁都得滚回自己的窝。 “五人一伍。” “第一伍,你们伍要盯紧西市门口。” “三狗子你们伍,按照我下午跟你们说的,监视好五个烽火望楼以及周围的力士,你们互相串联消息,不要被巡街力士发现。” “最后一伍跟我,我们亲自去拿礼物。” “亥时一到,我们在老地方集合。” “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若是到了时间还没有到。” “今天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不要和任何人提及。” “否则别怪我投效贵人之后找你们的麻烦。” 铁头神色冷峻的扫视而过。 他十分确认拿到礼物之后肯定能投效贵人。 身边的兄弟们确实值得信任,但是人一多就难保个人的心思,他们其实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利益动人心,难保身边的人会为了上位而出卖他们。 这不是兄弟情不情义的事情,因为这个岁数,大家考虑的东西很多,家庭、前途……。 说是兄弟们情,不如说是抱团取暖不要被人欺负。 铁头现在就能点出来好几个有自己小心思的人。 所以他必须威吓他们,让他们明白如果出卖了自己兄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跟兄弟耍心眼子随便你耍,等他投效了贵人,肯定要借助贵人的势力碾死耍心眼的人。 “都听清楚了吗?” 铁头环视一圈,他为什么分成三个伍,而不是化整为零,其实也有让他们互相监督的意思。 可能会有一个两个反悔,但是基本上不可能出现五个一起反悔的情况。 “铁头哥放心。” “明白。” “我们都清楚。” 眼见众人不管是真还是假都答应了下来,铁头满意点头:“出发。” 话音落下,三伍当即行动起来。 他们本就是绣衣卫出身,入绣衣卫就要学习内功心法‘纯元劲’和‘绣衣百战刀’,这么多年过去,就是再不行,也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身手。 更何况他们本身就是大浪淘沙之后活下来的绣衣卫,都有内气傍身。 又下了那么大的功夫研究宵禁和巡街力士,那些巡街力士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 铁头距离二流锻骨高手更是仅差临门一脚。 他尊敬向头儿,但是他不想活成向头儿那个样子。 他不想身为二流高手还浑浑噩噩的躲在绣衣卫里,办着冷血不知道真假的案子,最后老了被扔到大狱看门。 被人畏惧确实威风。 时间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如今顶头上司又欺凌他们,他也只能另寻他路。 至于兄弟们的想法,他并不在意。 就算今日兄弟们不来集合,他也会去做。 他想改变。 玉素坊,梁都的两大不夜坊市之一,青楼妓馆林立,教坊司也身处其中。 暗门子更是无数。 内河流经玉素坊,早晨的河水都多了一层厚厚的腻子。 天边的太阳光铺下来的时候,河面便波光粼粼的。 行人走过,只会闻起来是厚重的脂粉味,令人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因为就在内河边上,正是达官显贵登上楼船画舫的地方。 画舫上走下来一个白胖的人,穿着常服。 看起来有些醉了,走路都东倒西歪的。 正是南衙的绣衣卫千户王志。 王志抽空便会来画舫上听曲儿,顺便认识认识达官显贵,毕竟很多时候他都是陪着自己的大舅哥来的。 时日久了,也就给他养成了上楼船画舫的习惯。 只不过不能过夜,若是在外面过夜了,那家里的母老虎还不闹翻天。 他这身千户的皮就是靠着大舅哥才弄来的,惹得家里母老虎不快,他也就别想痛快。 寄人篱下总归令人郁闷,遥想当年他也考上了举人,距离进士只有一步之遥,可惜这一步便是天堑。 后来靠着大舅哥弄了个绣衣卫千户,这么多年他都很后悔自己没有继续往上爬。 要能力他有能力,又能迎合上意,背后靠山是朝廷三品大员,他凭什么止步不前? 他很恼怒,也越发的厌恶和泥腿子待在一起。 “人已经出来了。” “绑了。” 就在白胖千户王志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紧接着一记手刀砍在他的脖颈上,王志当即双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王志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沉,脖子后来更是酸痛难耐。 只不过等他想伸手捶一捶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 想要说话,嘴里也不知道塞着什么东西,根本就说不出来。 挣扎着支支吾吾半天,缓过劲儿来缓缓的睁开双眼。 “他好像醒了。” 一盆凉水泼在王志的脑袋上,原本正迷糊的王志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 见到了院子中的人,他顿时瞪大眼睛:“呜,呜呜。” “千户大人别来无恙。” 院中十七人。 为首者正是铁头。 铁头将王志嘴上塞很紧的抹布拿出来。 “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绑架本千户,活腻歪了不成?” “还不快给本千户松绑!”王志厉声怒喝。 他胸中的怒火正烧,这些人竟然还敢来触他的霉头。 只不过任凭他如何呵斥,眼前这十七个人都只是用带着冷意的目光盯着他。 盯得他心中发毛,连带着声音都小了不少。 眼珠子一转,换上了和蔼的语气:“诸位兄弟没有必要开此玩笑嘛,我刚才是气急了,说话难免难听。” “这样,兄弟们,为我松绑,我带你们去醉仙楼吃一顿好的。” “大家都是同僚兄弟,我作为上官肯定会照拂你们。” 短鼠嘿嘿一笑,看向铁头道:“看来我们的千户大人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呢。” 83、投效 面色消瘦的老鬼看向铁头。 人是他弄来的,现在也该铁头出手了。 王志见事不对,刚要大声呼救,铁头的拇指就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处。 任凭王志如何张嘴,都发出不出任何的声音。 铁头很自然的将抹布塞进王志的嘴里。 月光下他的面容显的很阴森。 肃穆沉默之中带着些许疯狂,拔出匕首:“这一刀,为了向头儿。” 噗呲。 指头宽的匕首插进王志的肚子。 王志并没有死,甚至他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觉得有些凉,然后便是疼痛。 铁头转头看向身旁的众人,压低声音说道:“一人一刀,不要把人扎死了。” 所有人挨个上前给王志一刀。 王志已经疼昏过去不知道多少次,但是每次昏过去铁头就用银针将之扎起来,根本不给他昏迷的机会,并且让他清醒的记住每一个用匕首扎他的人。 最后,老鬼和短鼠也上来补了一刀。 但是两人毕竟不是绣衣卫这种专业的,倒是险些把王志给捅死。 十七刀下去,王志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眸子黯淡,双眼满是仇恨的盯着铁头。 王志觉得自己实在太大意了。 向老头儿太圆滑,捏在手里滑不溜秋的,他拿捏的很难受,而且以前世子没倒他也不敢过火。 气没有撒成,反而又给自己搞了一肚子气。 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找石柱的麻烦。 毕竟石柱那火爆的脾气一点就着,稍微一撩拨就会入套。 自从向老头儿死后,石柱也消失不见了,根本就找不到人。 剩下的这些人都默不作声的,好似已经夹紧了尾巴做人。 最沉默寡言的便是眼前这个叫铁头的人。 铁头成了这个小团体的新头儿。 他以为这些都是软柿子,任他拿捏。 铁头也不过是个逆来顺受的泥腿子,甚至连反抗都不敢。 没想到铁头才是最狠的那一个。 平日里沉默寡言,将事情办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来一下子狠的。 真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更令他惊愕不已。 王志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变得虚弱,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闭上眼睛。 十七刀,怎么可能会不死。 现在还有意识只是因为铁头用银针和人参在吊着他的命而已。 铁头拽下王志口中的抹布。 鲜血登时涌上来,顺着王志的嘴角流淌出去。 王志身躯微微抽搐,歪动脑袋,嗬嗬咳血,虚弱的说道:“给我…痛快!” 铁头取来百战刀,扬起手臂。 二话不说。 噌! 刀光闪过。 直接砍下王志的脑袋。 三狗赶忙用布兜子将王志的脑袋接住,缠绕两圈之后放进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盒子。 老鬼面容抽搐,他没想到向头儿的队伍中还有这种狠人,在这种时候竟然连话都不多说半句。 在把王志活着的剩余价值榨干之后,直接一刀剁下王志的脑袋。 虽然交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老熟人了,但是正因如此,所以才更让老鬼感觉到害怕。 铁头卷起手臂,手臂和臂膀一夹,将长刀上的血迹擦掉。 就在刚才,砍下王志的脑袋之后他的念头通达。 竟然踹开了那阻挡多时的临门一脚,正式成了二流的锻骨境高手。 只不过纵然成了二流高手,他的面容也不见什么改变,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似的。 “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正是众人凑出来的金粉,以及一大桶黑狗血。 铁头将金粉放入黑狗血桶中,晃动使得均匀,一下子泼在王志的尸体上。 有了这些准备,就算王志有怨气也得魂飞魄散,无法身化厉鬼。 众人什么都没有说,捅千户他们人人都有份,而且还都是在王志活着的时候捅的。 “明日辰时,随我拜访世子。” 铁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众人均点头称是。 小五咽了咽吐沫有些畏惧,但是却也改了称呼:“头儿,尸体怎么办?” “埋到后院的废弃地窖,没人会知道。”老鬼开腔。 反正都已经被铁头说服上了贼船,他们肯定不会再停留在这里。 索性把尸体埋进废弃地窖中。 离地三四米远,任谁都找不到尸体所在。 众人合力把王志的尸体埋进地底。 众人只觉得很累。 其实不是身累,他们都有功夫,这点儿活以前轻车熟路。 是心累! 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合伙把千户搞死了。 还一人一刀的纳了投名状,现在想想,当时自己肯定是疯了。 还不知道世子会不会接受他们呢。 忙活了一晚上,互相依靠着。 怀揣着紧张不安和对未来的惶恐,在老鬼的这个小院睡着。 翌日。 一大早。 “公子,有一个叫铁头的人带着一帮子人求见,他说以前跟的向百户。” 初九将铁头到来的消息告知了温岳。 早课完成的温岳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没有怠慢道:“请他去正堂。” 说完换了身衣裳往正堂走去。 步入正堂,魂幡内的涂山君先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煞气。 来源的话就是铁头放在一旁的礼盒。 “世子殿下,小的铁头。”铁头抱拳行礼,一丝不苟。 温岳打量了铁头一番,眼前人很沉稳。 不是假装出来的,而是站在他身旁就能感受到的一种气质。 微微点头说道:“我认得你,你曾跟着向百户来过一次侯府。” “何事想要见我?” 铁头也不拐弯抹角:“小的们想要追随世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温岳讶然,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正沉吟之际。 “这是小的们带给世子殿下的礼物。” 温岳不由得注意那个盒子,其实他步入正堂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盒子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眼中流露些许的好奇神色。 不过并不是他贪图礼物,确实是好奇里面是什么。 作为世子不说要什么有什么,总归是不会短缺金银财宝的。 其实不需要礼物,看在向虎的面子上,他也会庇护这些绣衣卫。 如今他伤势尽复,给南衙施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铁头打开盒子,里面竟然一颗人头。 涂山君认出了这是谁的人头,正是欺辱过向老头的白胖千户,没想到铁头竟然提着人头前来投效。 温岳惊讶不已,抬头看向铁头:“此人可是南衙门的千户。” “我只知道,世子讨厌他。” “好!” “随你而来有多少人?” “共十七位。” “随我入军营,我给你个校尉。绣衣卫那差事,不办也罢。” 84、出征 时值九月底。 秋收结束,大军尽起。 梁都大营内多勋贵,却也养着兵。 三万人可以从梁都大营抽调。 后来梁帝又觉得不保险,再增加了两万的名额。 算上林林总总的那些勋贵亲卫和亲兵,估计能有六万多人。 这基本上是梁都能拿的出来的最后家底了。 连年征战不说,数月前冯感刚刚葬送了十万大军。 也就是看在冯感英勇死战的份上,梁帝才没有追究,实则梁新帝早就已经跳脚上火,火泡不知道起了多少个。 十万大军,让冯感这么一葬送。 原本虽然弱势却也能抵抗北魏,现在就转攻为守,还只能依托铜关天险。 但是也没有办法,若是再从各州道府抽调兵员,就完全是将大梁的防卫力量全拉起来。 最后的这十几二十万大军凑出来和北魏作战的话,那就完全是在赌国运了。 所以,此时顶天了也就只能凑出来六万大军。 总不能外还没有攘,内部先因为各州道府缺少兵员的关系出现乱子。 宋染为温岳披上斗篷,她也只能做这么一件小事。 “平安回来。” 宋染靠在温岳的胸膛前,铠甲很凉也硌得慌,不过并不能隔绝两人的情义。 温岳笑着摸了摸宋染的头发,轻声的说道:“放心,我一定能凯旋而归。” 没有太多的时间顾及儿女情长。 温岳大步走出自己的院子。 与自己的父亲请安。 靖安侯只是长叹一声:“突然之间,你就长大了。” 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内院。 门口站着的许多人。 温岳挨个看过去,拱手道:“薛师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中有劳。” “公子放心。” “初九,好好跟着薛师傅习武,下次我再带你出战。” 初九带着些不情愿:“公子,你得照顾好自己啊。” “也该走了。” 侯府家丁亲卫凑了凑给温岳凑出了三百亲兵,均是练过十来年功夫的好手,在战场上能够保温岳的周全。 侯府内的家丁护卫更多,而且每年都会招收家丁和护卫。 那些精锐护卫都是老太爷在世期间培养的,这么多年过去,老本也差不多要吃完了。 梁都校场点将。 主帅的位子并不是安南伯宋皓,而是正三品兵部侍郎耿烈。 当然,是个文官。 文武制衡,而且也得考虑到不同集团的利益关系,他们自己就会推人上来。 温岳都已经拿了先锋官,若是再让老丈人拿主帅,这军队是大梁的军队还是温家的军队? 所以有此考量的情况下也不能让宋皓坐主帅的位子。 最后商量来去,宋皓坐副帅的位子。 这位子可有点讲究,一般文臣吃了败仗都会怪罪武官副帅,写写小奏折提前递给皇帝。 皇帝也是人,有第一印象。 看了文官大员经过润色的私货奏折,肯定会对武官没有任何的好感。 极大可能还会降罪,扒了官服丢进大牢。 所以这位子纯粹就是个背锅位。 说到底还是个利益交换问题,温岳拿了先锋官就必须付出点什么。 老丈人也甘愿坐在那个背锅位上替温岳把关。 长篇大论的鼓舞士气的词句,以及大串的人名和官职名,直听的魂幡内涂山君头昏脑胀。 “出征!” 一人高的战鼓雷动。 架子上的号角被吹响。 六万人的大军开拔前往铜关。 大军动弹之际,宋皓找到温岳。 “贤婿,以后三虎就跟在你身边做你的亲卫。” “这如何使得?” “使得,我这个位子不同以往,三虎在我身边无用,而你身为先锋官,陛下旨意是要击溃魏军,你必然要经历血战。” 最后在老丈人的坚持下,三虎跟在了温岳的身边成了他的亲卫统领。 先锋军之中,温岳也安排了很多人。 原先遗留的那些势力,在他站起来后又重新归附于他。 还有就是靖安侯府的家底子。 以及安南伯的一些家底。 整个先锋军,有两成是他温岳的人。 有了这些人化整为零的融入先锋军,不日他就能完全掌控这支五千人的大军。 …… 梁都皇宫。 内正司衙门。 “已经走了?” 正用玉板修指甲的郑忠看向小碎步走来的青衣太监。 “回大监,大军已经出发了。” 青衣太监恭敬的答话。 郑忠手指微微停顿,他每天都派人盯着温岳,但是他愣是找不到温岳的破绽。 沈先生又已经失手,说明温岳的个人实力也不差。 他已经昏头刺杀过一次,肯定不会再用此招。 如今大军开拔,虽然说会给温岳机会,但是也令温岳远离了梁都中枢,倒是好操作了很多。 “走了好,温岳留在梁都境内总是个心腹大患,既然他已经离开,就先不用管他了,我们也该着手对付高全。” “就用东宁的灭门案作为契入点吧。” “高全这个老东西识人不清,竟然会认下那种混账的干儿子,也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大监放心。” 青衣太监露出笑容,他手中的钉子可多着呢。 用此事抛砖引玉。 足矣。 郑忠倒是不害怕高全,他以前就吃定了高全,只不过因为温岳这个人起复,盘活了本来已经颓废的势力,这才出现了变数。 所以他倒是很在意温岳。 人不可能没有破绽。 “那温岳就一点破绽都没有吗?” “咱家可不信。” “一定是你们办事不力,继续找,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掰碎了,揉开了,给咱家一件事一件事的分析。” 青衣太监虽然在郑忠的面前唯唯诺诺。 但是他却不是什么小角色。 身为御马监二把手,手中还有三大档头,是郑忠的情报中枢。 安泽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审视着桌上的案牍。 这些都是有关于温岳的情报线索。 是由不同的特务口述记录下来的,几方对比之下就能基本完整模拟出当日的情况。 “十数日前,温岳曾经从南衙调集了一批绣衣卫。” “应该是他曾经的老部下。” 温岳手中握着名额,可以从其他的地方抽调兵员,这无可厚非。 抽调的人也不是很多,十五个绣衣卫。 “南衙。” 安泽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但是又转瞬逝去。 他又将南衙的人事调动仔细的看了看。 其实调动比较细微,只不过有个千户的缺,所以又补了一位千户过去。 原先的那个千户背景不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撸了下去。 “此处怎么没有记载到底是什么原因?” “办事太不细心。”安泽蹙眉。 揉了揉脑袋没有再多想,此事先交给手底下的人再搜罗一遍。 当务之急是先将对付高全的案牍准备出来。 也是时候让高全下台了。 安泽看向门口,面如平湖,神情闪烁。 85、请战 两个月的行军终于抵达铜关。 横断铜山要道的铜关无疑是一座天下少有的雄关,城墙更是经久不衰,壁垒一般阻挡了一切。 幡内的涂山君想到了一句话:“雄关漫道真如铁。” 眼前雄关根本不像是世俗凡人能够建立起来的。 而且以大梁的国力,应该也不可能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投资进去只为建造一座雄城。 粗粝,厚重。 九丈高的城墙宛如一座仰止小山。 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怪不得许多百姓甚至官职不大的人会担忧,但是梁都的老爷们却从来都不担心北魏会进军掠地。 有此天堑矗立,除非是内奸打开城门迎接魏军入城,否则填上多少人命都不够攻下此城。 “这建筑风格倒是和供奉楼有点像。”涂山君有些怀疑这可能是修士的手段。 同时微微皱起眉头。 战场既然会诞生煞气和强大的阴魂战鬼,肯定会将旁门左道、散修以及魔修吸引过来。 赵世显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对于那些人也不得不防。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 倒不是涂山君轻视散修,而是因为高修根本就看不上这些煞气阴鬼。 凡俗的战争终究有限,也就对练气士有用,高修们需要的是更高品质的煞气鬼物。 那些鬼物必须符合特定的条件,不仅先天强大,更能快速进阶。 铜关的交接很简单,就是比较繁琐。 只不过这些事情都和温岳没有什么关系。 他是先锋官,不需要关心俗务。 朔风冷冽。 城楼之下小股军队集结。 轻骑披甲骑着高头大马,约莫有三千人。 温岳甲胄临身,站在城上俯视而去,神色淡然。 只是攥紧了怀里的魂幡。 没有打过仗,他心中也有些没底。 尤其是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心中难免紧张。 而且这股部队竟然堂而皇之的在城外二十里安营扎寨了,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就是铜关?” 城下为首之人身着完整的黑甲不由的感叹道:“真他娘的雄伟!” 身旁副将赶忙说道:“将军,铜关之名当之无愧,如今梁军闭门不出,若是让儿郎们攻城,恐怕是下下之策。” 拓跋豹眯了眯眼睛咧嘴笑道:“额当然知道此城雄伟,不可力攻。” “攻城,攻心为上。” “梁军刚刚换防,军心不稳,你派儿郎们叫骂他们的行军主帅。” “那人叫什么来着?” 副将赶忙讲情报讲解给拓跋豹听:“将军,那人叫耿烈,兵部侍郎。据梁都的探子来报,此人性子暴戾,为人阴狠。” “侍郎?我看是狗!” “好,就骂他,给额骂到出战为止,让额先试试这一批草包的能耐。” 百人依次排开,用架起来的大喇叭冲着铜关叫骂。 足足三天。 耿烈面容早已经铁青色,一言不发的看着大堂内的众将士。 任谁都能看出主帅的心情很不好。 北地蛮子骂人完全不循礼法,那是真往女眷上靠啊。 耿烈的祖宗十八辈更是被拖拽出来狠狠的羞辱。 耿烈感觉自己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在迅速膨胀。 灼烧着他的肺腑,令他痛苦难耐。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炸裂,将他吞噬殆尽。 那是怒火! “北魏蛮子,欺人太甚!” 耿烈大怒。 抓起桌上的茶碗狠狠的砸在地上。 崩碎的瓷片砸在众人的脚面和小腿上。 这几天他连呼吸都感觉不顺。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总感觉众将士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儿。 甚至走在铜关的街上,老百姓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儿。 事实上耿烈想错了。 众将士早就见过这些市面,甚至在打仗的时候还叫骂过别人。 老百姓只是单纯的对达官显贵的畏惧和好奇,实际上他们连耿烈是谁都不知道。 但是架不住真的窝火,他本性又多有暴躁,如今被骂了足有三天,忍了也足有三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避战不出,等回了梁都也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梁帝为什么多发三万兵,就是说如果要打的话,一定要打赢。 至少明面上要僵持住。 给百姓一种大梁动摇不了的感觉。 耿烈环视一圈,似乎在等待有人主动站出来。 但是众将士眼观鼻,鼻观心,根本就没有想要出战的意思。 这不是赤裸裸的看笑话吗? 都是老兵油子,谁没听过拓跋豹的大名,这可是北魏又名的轻骑将军。他们出城和人野战,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反正被骂的是主帅,他们又不挨骂,索性就当缩头乌龟躲在城里好了。 须知多做多错,不做无错。 只要不出战,梁军就不会败。 冯感的前车之鉴可就在几个月前呢。 “末将请战。” 年轻的清响声音,铿锵有力。 说话之时拱手面对众人。 本来已经怒火中烧的耿烈闻声看向请战之人。 众将士也不由得看向说话之人。 他们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愣头青,竟自不量力的想和北魏拓跋豹掰掰腕子。 那人身躯挺拔,一身暗红色甲胄更显得英姿勃发。 兜鍪夹在右手肋下。 正是靖安侯世子温岳。 “好好好!” 别管是谁,有人出战就是好事。 副帅位置的老丈人想说些什么,却被耿烈按了回去:“安南伯无需担心。再者说,总要给年轻人机会。” 安南伯拱了拱手,主帅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他还要强行压回去不成? 瞧耿烈的气性,也知道此事若是被他堵回去,那就实难善了。 耿烈无法从北魏那里找回面子,难道还不能找自己人的麻烦吗? 到时候小奏折往上一递,扣个畏战不前,不听将令的帽子。 再狠点,来个养寇自重。 以朝中那些士大夫的尿性,估计早等着这块肥肉出现空缺呢。 “令,先锋官温岳。” “领三千轻骑击退拓跋豹。” “末将遵令。”温岳持令出门。 主帅将令即出,持令即可调兵遣将。 大堂内的众将面面相觑,耿主帅未免太抠门了些。 拓跋豹的轻骑至少三千,还是精锐。 不说给万八千的兵马,也该给五千轻骑。 三千就给人打发了? “众将士随我登楼观战。” 耿烈当即起身,不看着拓跋豹挨揍,他实在愤懑。 吊在身后的其他将官小声的议论着:“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年轻人气盛的很,有他的苦头吃喽。” “不过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安南伯家的那位可在身旁呢。” 聊到这,众人才发现三虎一直跟在温岳的身旁,俨然就是亲卫的样子。 他们这才将目光挪到安南伯的身上,看来安南伯真的很看好这个女婿,连自己的痴傻儿子都送过去做亲卫。 高耸的城墙外。 拓跋豹皱起眉头问道:“几天了?” “禀将军,已经三天了。” “三天还没有动静,看来得下狠招了,那些梁人俘虏准备的怎么样了?” “报!” 拖着长音的旗令兵高声呼喊。 “将军,铜关出现一支骑兵。” “有多少人马?” “大约三千人马。” “取额戈矛!” …… “兀那小白脸,来将通名!” 拓跋豹举着长矛。 骑在高头大马上,指着军阵对面的温岳。 温岳端坐马上,手中金色偃月刀随着手腕微微转动,拖于马身侧。 “我乃大梁先锋官温岳!” 涂山君盯着那使用内气放大音量的人,那人身上萦绕着一股子不太寻常的煞气。 86、破军 纵然煞气不同寻常,涂山君也没有放在眼中。 寥寥煞气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温岳长吸一口气,握紧金色偃月刀。 三虎像是一尊铁塔守在温岳的身旁。 沉默的铁头同样身处队伍之中,他领了个校尉,手下有五百人。 原先的兄弟们都安排在队伍之中,并没有拆分,还是以原先的战阵行事。 他们都是从百战之中锤炼出的精英。 曾经百人,如今只剩下十五个,自然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温岳大喝一声:“冲锋!” 一马当先,三千铁骑紧随。 拓跋豹嘴角勾起笑容,年轻人就是耐不住性子,紧张到连话都没有多说就直接纵马奔来。 竟然妄图用东拼西凑出来的三千轻骑和他的三千精锐对垒。 南梁缺马省吃俭用凑出来的战马,怎么能和北魏精挑细选的马匹相比。 “让小白脸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铁骑。” “冲锋!” 拓跋豹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之际狂奔冲锋。 身后三千整齐划一的铁骑宛如钢铁洪流。 铜关城墙上。 被寒风一吹,耿烈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不少。 尤其是看到自家三千轻骑和人家的对比之后,根本就是三流和一流在比较,这就跟更令他心凉。 耿烈悔意涌入心间。 他太冲动了。 当时温岳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出现在他面前,他为了自己的面子,只想着抓住这跟稻草。 但是温岳是年轻将领,这先锋本就是梁帝给他的虚职。 若是野战击敌,自然需要先锋官,并且先锋官的权力还很大。 坚守城关还要什么先锋? 如今想来,岂不是要葬送了这三千轻骑? 他后悔的当然不是葬送了年轻人的性命,而是怕被朝廷以及梁帝责问。 再看身旁安南伯凝重的神色,耿烈顿感不妙,思虑着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返回帅府,这样还能保全点脸面。 耿烈已经想好了,战败就把责任推给安南伯。 身为经验老道的副帅,为何不阻拦他? 至于温岳和三千铁骑的死活,他不想多管。 甚至现在看着温岳的身影都感觉莫名的厌恶。 若不是温岳出声接下了此令的话,现在大家还相安无事的缩在大城呢。 铜关虽是边关,却也是难得的雄城,定居百姓也数以十万计。 有此大城,何人可破? 安南伯虽然一直注意着战场,却也在观察耿烈的神色。 眼见这位主帅面色变换不停,恼怒浮现之余还瞪了他一眼,实在让安南伯摸不着头脑。 二里。 一里。 互相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数十米,马上就要短兵相接。 城楼上的众人只看到赤色玄黑两军骑兵碰撞。 果然不出所料,梁军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碰就碎。 队形直接就被北魏的骑兵冲垮。 “仗不是这么打的啊,硬碰硬哪有好果子吃?”一名老将砸吧嘴。 身旁同僚赶忙抓了抓他的衣袖。 这时候他看向主帅耿烈铁青的神色也回过味来,不敢多言,静静的站在一旁。 眼见战事如火,被油烹的确是梁军,甚至他耿烈返回梁都说不定还会得一个不知兵的名头。 耿烈当即怒斥:“此战,安南伯负很大的责任。” “你身为副帅,为何不在本帅头脑发热的时候阻拦?” “还有你们,让你们出战,一个个畏战不前,有人出战了又笑话人家?” “你们是笑话本帅吗!” 安南伯张了张嘴,最后拱手道:“大帅息怒。” 听到安南伯服软且态度良好,耿烈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众将同样敢怒不敢言,赶忙拱手异口同声道:“大帅息怒。” …… “杀!” 温岳抽起金刀劈向挡在他面前的北魏骑兵。 噌的一刀,快如闪电。 竖劈而下。 人马俱碎! 鲜血溅射在温岳的暗红色的盔甲上,显得十分鲜艳。 温岳感觉到脸上温乎乎的,腥甜的味道充斥鼻腔,他知道那是敌人的血液,也许还有夹杂着碎肉。 但是他不能停下。 除了温岳以及他所在的亲兵,其余骑兵在对方的骑兵的冲击下死伤无数。 这么下去不行。 等三千骑兵被绞杀干净,他就是显露真实的修为也败绩已定,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为今之计,便是擒贼先擒王。 斩将夺旗击溃魏军的心理防线。 “亲卫跟我。” “三虎,跟在我身边。”温岳大吼。 手持碗口粗大枪的三虎怒吼一声,轮砸飞冲到他面前的骑兵。 听到姐夫的呼喊,三虎当即驾驭强壮骏马跟随到温岳身边。 三百亲卫以三角形聚拢在温岳的身旁,温岳就像是那三角形的锥子顶在最前面。 有了温岳和三虎顶住压力。 这一小支队伍直接撕开了魏军骑兵的口子。 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冲入魏军骑兵的腹地。 北魏骑兵是精锐,但是这三百亲卫也是侯府的精锐。 更何况温岳还是练气士,虽然他只表现出了先天宗师的水平,但是也已经足够。 身边还有一个天生神力的三虎。 那些北魏的军卒根本就扛不住一击。 割麦子一样就倒了。 拓跋豹错愕的看着冲杀进来的那一小股骑兵。 对方竟有股子势不可挡的意味,挡在他们面前的魏军骑兵瞬息就被斩杀。 就这么短的时间,那三百多骑兵杀了至少三成的大魏骑兵。 三成,精锐之军也开始动摇军心了。 “撤退!” 拓跋豹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 必须要鸣金收兵。 因为那小队人马已经快要冲到他的面前。 “拓跋豹,纳命来!” 偃月刀在地上摩擦出火星子。 骤然劈砍。 铿! 拓跋豹堪堪抵挡,双臂被震的没了知觉。 瞪大了眼睛吃惊的吼道:“你竟是先天宗师。” 这力道可不就是先天宗师吗。 若不是因为他也同为先天宗师,就刚才的那一击就能击溃他的身躯。 温岳没有多言,心中吃惊压于心底。 一流武者进阶先天宗师,若是没有功法前续,体内的内气便不会转化为法力,只是丹田更加坚韧宽阔,储存的内气质量更加接近法力而已。 但是温岳根本就没有从此人的身上察觉到丁点的内气波动。 对方的肉身反而带着丝丝阴煞之气。 拓跋豹恨恨的看了温岳一眼,猛的挥动长矛,身躯阴煞气骤然迸发。 温岳直接撤招,并没有发挥自己练气士的修为。 一击不中,拓跋豹骑马狂奔。 因为伤亡率的关系,魏军骑兵士气崩塌,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温岳并没有返回铜关。 他总觉得拓跋豹有问题,所以直接领兵策马追击。 铜关城楼上,耿烈的脸色红白交替。 他没想到温岳竟然这么勇猛,不仅撕开了魏军骑兵的口子,而且还击溃了敌军主将。 随着军心溃散,三流的梁军反而胜利了。 想到刚才他还训斥安南伯,并且让诸将闭嘴,当即恼上心头。 “胜了!” “打赢了。” 诸将也有些尴尬,他们刚才还高谈阔论年轻人不懂军事,没想到转头人家就打赢了。 安南伯神色如常无喜无悲,他心中算过此战的胜率。 至少六成。 所以现在也不出所料,只不过此战就是赢了,也不一定能讨得好。 他们的这位主帅十分不好相处。 “出兵。” 肉没吃上,汤水总归要喝一口。 至少还有俘虏,以及军械装备、战马等物资可以收拢。 87、阴将 追杀的路上,温岳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斩杀了多少北魏骑兵。 只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暗红色的铠甲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鲜血,风一吹干涸在甲胄上。 一路追逐出二十里。 临近山坡谷地。 拓跋豹不再逃命,反而拽停了已经气喘吁吁的骏马。 翻身从马匹上跳下来,面色阴沉的盯着温岳。 单骑对单骑。 倒是有点像许久不见的斗将。 拓跋豹兀的笑了起来,握紧长矛,厉喝道:“小白脸,额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竟然还敢不知死活的追过来。” 温岳丝毫不惧,翻身下马。 环视了一圈周围。 青山绿水,山谷小涧,正是埋骨的好地方。 灵官法眼之下也没有见到有什么埋伏。 看来拓跋豹确实已经穷途末路,也到了需要揭开自己底牌的时候。 魂幡内的涂山君也在仔细的搜寻,确实没有感受到其他修士的法力波动,也没有太大的煞气波动。 煞气波动主要都集中在那些死亡的军卒身上。 战场笼罩,灰蒙蒙的。 “你给自己挑了个好地方。” 温岳翻转手中偃月刀,声音平淡。 他这手刀术乃是自家的绝学,又跟着薛毅学了十来年的刀。 以现在的身躯体魄施展技击之法,当可排在一流。 “小白脸,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你真的以为是额怕了你吗?” 拓跋豹索性不再伪装,撕扯下身上的铠甲。 身上的阴煞气越发的浓郁。 连带着他的身躯都成了淡淡的青灰色。 拓跋豹的双眼瞳孔渐渐泛白,最后白色的瞳孔和眼白融为一体。 温岳的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你不是人?” “你废话太多了。” 拓跋豹丝毫没有要给温岳解释自己变化的意思,反而厉吼着冲了上来。 温岳本还以为能从拓跋豹的口中掏出点消息,没想到此人一点都不上道儿。 既然拓跋豹都撕开了伪装,温岳索性也不再隐藏。 身躯法力迸发而出,直接祭出魂幡。 拓跋豹在距离温岳两丈远的地方骤停,脸上的狞色顿时消失不见。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出现变化的温岳,再看到温岳手中的魂幡,更是满脸的惊讶。 想都没想,转身就跑。 却不明撞在什么上,将他撞了个趔趄,定睛一看,这分明就是撞在了恶鬼的身上。 七尺高的恶鬼正用那双猩红的鬼眼俯视着他。 涂山君倒是很想研究一番,拓跋豹好像是利用了阴煞气突破成了先天宗师。 但是这东西对人体有害。 这种技术绝对不是凡俗能掌握的。 拓跋豹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额要是说出为什么额身上会有此变化,能有个活路吗?” 温岳摇了摇头。 不仅仅是因为敌将的关系。 既然拓跋豹已经知道他是练气士,那就断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明白了,给额来个痛快的。” “要不你说说看,我其实挺想听的。” 温岳笑了起来,就像是拉家常似的和蔼可亲。 “忘了跟你说,我以前是大梁绣衣卫南衙统领。” “绣衣卫你知道吧?” 他以前是南衙统领,绣衣卫的头子之一,对于刑讯逼供当然不陌生。 绣衣卫诏狱可真称得上是人间炼狱。 拓跋豹的面色一变抽出腰间的匕首就要自尽。 但是他这点小动作怎么能瞒得过涂山君。 涂山君直接卸了拓跋豹的胳膊环。 拓跋豹两条手臂像是面条似的耷拉在身侧。 “说说,怎么样?” 温岳走到拓跋豹的面前,取出随身的腰包。 将里面的银针取出来:“阎王三针,绣衣卫的不传之秘。” “现在还懂此针的,很少了。” 拓跋豹当即将眼睛瞪的溜圆,他听说过这东西。 “……” 一番刑讯逼供确实废了不少的手脚。 拓跋豹就是骨头再硬,为求一死也得招供。 问出的情报很有意思,竟然有练气士帮助北魏的军卒。 本来拓跋豹也只是一流炼脏,在使用了练气士提供的阴珠之后,竟然奇迹般的突破了先天宗师。 身躯更是变得更加强大,甚至刀枪不入。 只可惜此生难有寸进。 怪不得从十年前开始,大梁军队就节节败退。 而且接连葬送了快数十万大军。 原来早就有练气士出手干预战局。 涂山君越听越觉得,怎么这么像是炼尸法,而且还是胆大包天的以活人炼尸。 北魏背后站着的宗门竟然没管? 也许是没有发现。 又或许对方本身就是宗门弟子,只不过获得了魔功以及左道术法,抱着侥幸的心理所以开始尝试修行。 也不排除是有邪魔歪道的散修潜入了北魏的都城。 当然,也有可能是北魏背后的宗门给与了北魏支持。 按照大梁这边推算,宗门不在梁都设立镇守仙师,那么北魏也有可能是相同的路子。 拓跋豹也很少接触那个左道练气士,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倒是问出北魏身后站着的宗门,名为元灵宗。 不由得让涂山君怀疑这些修士起名字的品味,是不是都喜欢带着灵字。 大梁这边的叫五灵宗,北魏那边的叫元灵宗。 将军营布置,大军排布,以及安营扎寨的地点统兵将领统统问出之后,涂山君就给了拓跋豹一个痛快。 并且将拓跋豹的阴魂抽出扔进魂幡。 在抽出生魂的瞬间,随着煞气的凝聚,拓跋豹的生魂蜕变成了入阶的鬼物。 这也是因为他阴煞气入体,而且连着征战,尸化的身躯又吸收了战场中弥留的煞气,所以连带着生魂都被浸染。 也许用不了多久随着阴煞气爆发,他的身躯尸变之后,生魂就会固化在身躯之中让他成为尸鬼。 回去的路上,温岳用法力吸收了催生出的煞气。 但是阴魂鬼物寥寥无几。 涂山君觉得应该等煞气再养一养鬼物,这样才会出现入阶的鬼物。 所以也就制止了温岳的动作。 没有让温岳把主战场的煞气都吸收。 等过几天再说。 每逢战起,便会死人,继而涌现许多的煞气。 死亡的许多军卒,有的生魂被煞气冲碎,或是太阳一照就消失了。 但是也有特殊的生魂,煞气引入之后不仅仅没有冲碎生魂,反而让生魂蜕变成了鬼物为祸。 不过凡人气血有限,就算诞生了鬼物也不是多么的强大。 若是诞生了鬼物,世俗王朝就会寻求镇守仙师的帮助将其斩杀。 正道修士是不屑用世俗之中污浊的血煞气。 这和功法的相冲,反而会污染灵光让实力倒退。 就是魔道修士使用煞气也得小心翼翼,因为污浊的煞气会影响人的心智。 魔功同样会侵蚀他们的神智。 若是没有镇守灵台的妙诀,许多修习魔功的修士就会性情大变,负面情绪主导理智,变得残忍又冷血。 只可惜魔功易得,灵台妙诀难求。 倒是斩鬼之后能够获得阴珠,还能有点价值。 低阶鬼物的价值终究比不上精怪和妖兽。 所以这些煞气就便宜了涂山君。 而且温岳和涂山君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是有诞生强大的鬼物也会被他们抓起来。 只不过煞气凝聚的时日尚短,还不足以诞生入阶的鬼物。 需等个三五天再看看。 此番大胜归来。 主帅耿烈反而没有什么好脸色,让温岳有些疑惑。 战报还得写,也得表功。 不过拓跋豹全军覆没的消息倒是在魏军军营引起了轩然大波。 十五万大军的主帅拓跋鸿坐在帅椅上。 皱紧了眉头,听着逃回来的军卒复述当日场景。 88、消煞 涂山君还教授了温岳聚拢煞气的粗浅法力应用。 当然,诀窍还是来自赵世显。 散修的功法残缺不堪,经验方法也很劣质。 唯有赵世显的技能种子,填补了涂山君对练气士前期修行的空白。 宗门修士再惨,也有传承和资源,很多东西是摸爬滚打的散修不知道的。 用法力祭炼石头,使得石头具备些许的法力之后,使用血煞宗的特殊手法连接起来,形成极为粗糙的劣质阵法。 说是阵法其实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煞气蓄养三日。 估摸着在煞气的翻涌之下也能诞生几头入阶的鬼怪。 在黑夜降临之时。 温岳换上了一袭黑袍。 将身躯和面容全部遮掩起来。 有灵龟胎息术的那层浊气笼罩,其他的修士也难以注意到他。 既然已经得知北魏有练气士插手,那么温岳的活动就更需要谨慎和小心了。 涂山君也提醒他不要冲动,但是遇到了修士和他争斗的时候,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不管是面对的是正道还是魔道,当他们危害自己生命的时候,难免要与之搏命。 温岳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在侯府长大,又经历起落,知道他倒了的话身边人会无比凄惨。 所以若是有人对他的生命构成威胁,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而且他本就不是迂腐之人,若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能毙杀敌人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铜关下凝聚的煞气经久不散。 尸体已经处理干净,大多都是一把火烧了,然后深埋地下。 若是堆积起来容易出现疫病。 严重的情况还会危急城中的百姓和守城的军卒。 而且疾病这东西是不分梁军还是魏军的,普通人沾染的久了都会染上。 所以每逢大战之后,胜利的一方都会清扫战场焚烧尸体。 此次也不例外。 温岳站在自己安放的法石之外。 因为法力的隔绝以及吸引,周遭的煞气都汇聚到了战场的中央。 就是不用灵官法眼观察,也能看到内里的滚滚灰雾。 法力一动,怀中魂幡飞出。 迎风见长瞬间化作丈许大幡,立在小阵的上方。 灰色雾气敞开,迅速化作血煞气,煞气之内鬼影茫然的抬头看向头顶上的魂幡。 扫视一圈,涂山君看到了好几头入阶鬼物。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好像摸到了练气二层的边。 宛如漩涡似的将所有煞气鲸吞入魂幡,连带着七头鬼物也被收进魂幡之中。 随着周围煞气和鬼物消失殆尽,丈许魂幡在法力的加持下重新化作尺长落入温岳的手中。 涂山君微微皱眉。 不对劲儿。 不是因为别的,或是有什么可疑的人。 而是因为煞气的容量有问题。 虽然这个小阵法十分的粗糙,但是有了法力的加持,三天也足够吸纳大半的煞气。 涂山君确实吸收了很多的煞气,并且还得了七头入阶鬼物。 但是涂山君感觉自己吃的没有他大致计算出来的那么庞大。 入阶鬼物的数量也少了些。 不入阶的生魂倒是补充了不少。 只不过还不足以支持涂山君突破。 差的很远,这些生魂鬼物远远不足。 如果全都是用刚刚入阶或者接近入阶的鬼卒的话,涂山君感觉至少要填补魂幡空位的六成,才能支持他突破至练气后期的实力。 还是那个老问题。 如果只能获得这种品阶的阴魂鬼物,他的实力提升肯定没有刚开始的时候快。 那个时候他连连吸纳修士的生魂。 修士本身就拥有实力,直接就把涂山君的实力顶了起来。 涂山君又把思绪拉回了最初的问题上:“难道是煞气逸散的比较快?” 煞气储量和他们当时看到的不一样,祭出魂幡吸收之后,和预想的差距也有点大。 “嗡。” 魂幡落入温岳手中,同时他也感觉到震动。 打开幡面一看。 ‘煞气不够’ ‘有问题’ “有问题?”温岳有些惊讶,先生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也就是说确实出现了问题。 而且这么长时间,两人也有了不少的默契。 难道是被偷走了? 也不该如此,若是偷走的话,应该丝毫的煞气都不会留存。 温岳运使灵官法眼观察着丝丝煞气的涌动。 身躯放空,将那口胎息术的浊气吐出。 没有了浊气的遮掩,身躯灵光绽放光芒,连带着整个身躯都空灵了起来。 “疾!” 温岳将法力输入魂幡。 涂山君当即走出,他能清晰的看到地表上煞气的流动。 猩红鬼眼微微眯了眯。 天地之间,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煞气也属于浊气的一种,确实应该是下沉的。 但是此番的下沉速度却和正常的煞气沉淀速度不太一样。 不仅仅是此处,入目所及之处均是如此。 “先生,我没看出什么啊?” 温岳仔细的感受了足有一刻钟,满脸的茫然,显然并没有发现。 铜山两侧山脉正好将前方战场包裹,煞气无法外泄,只能沿着走向聚拢,此为‘圈煞’,也许是风水的格局问题,所以才让此地的煞气更容易融入地下。 涂山君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但是煞气流动他看的清晰。 此方风水格局有很大的问题,不过对于城中百姓来说并没有影响。 铜关大城本身材质非常,阻挡了煞气的涌入。 涂山君返回了魂幡,虽然风水格局对煞气的沉淀更快,不过只要他们勤快收割,其实损失的并不多。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风水格局’ 魂幡幡面上浮现了四个黑雾凝聚的文字,再没有其他的解释。 温岳思索了一番,他不懂风水格局,只不过煞气的流动走向还是能看出来的,明显遵循着一定的规律,这便可以称之为风水。 将所有的法石全都揣进兜里,一个没有落下。 又将自己到来的痕迹打扫干净,温岳这才返回铜关大城。 这几日战事不紧,加上他又从拓跋豹那里撬出来了北魏大军的主力位置以及军营布防,也就不紧张了,说不得等准备准备还得夜袭一波试试。 又三日。 夜幕降临之后。 一道人影立在黑暗之中。 那人轻咦了一声。 据线报交代,七天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 规模虽不大加起来也有六千人,死伤怎么也得有个两三成。 如今一看,此地的煞气并不浓郁,根本不像是发生了血战的样子。 “难道是散修提前将煞气和鬼物偷走了?” 人影轻声的呢喃,满是疑惑。 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生,只不过这次搜刮的很彻底,所以此人才有此问。 仔细的搜寻寻找了一番,并没有线索存留。 实在透着古怪。 闪身的功夫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89、天洪 行伍休整已经完全妥当。 时值十二月。 朔风愈烈,天空飘起了雨夹雪,滴在人身上便是个泥点子。 雨夹雪一连下了四天,今日依旧都没有放晴。 虽然使用了问魄,但是拓跋豹并没有塑造阴尸的法门,粗浅功夫涂山君看不上,倒是魂魄入阶还算有点用处。 这几日温岳都在按部就班的修行。 因为收纳了阴魂鬼物的关系,阴魂丹多凝聚出了百枚。 一日三颗甚至可以四颗阴魂丹共同吞服。 温岳毕竟是练气四层,远比曾经练气二层吞服阴魂丹的李青枫更强。 对于阴魂丹的吸收也更完善,身躯和法力足够支撑他吸收阴魂丹。 只不过逆反先天的资质确实不行,比之五灵根的李青枫还要差。 所以在法力的转化上比较慢。 虽然对于温岳而言能够做到肉眼可见的增加,但是在相对而言依旧显得慢吞吞的。 十几颗阴魂丹的效果并不显著,倒是也硬推着温岳往前走了很远。 这就是先天资质不足的问题,若是没有阴魂丹的话,温岳就是修一辈子可能也就只能止步于练气四层再难有丝毫寸进。 “泰山大人,我上次的提议如何?” 因为害怕走漏消息,所以温岳只将自己从拓跋豹嘴里撬出来的有关魏军的消息告诉了安南伯。 并且还提出了一份大胆的计划。 安南伯揣着袖子道:“贤婿,天时在我们。只是此事恐有伤天和,若不然让老夫去吧?” 安南伯的目光很真诚,完全是为了温岳着想。 温岳也明白,岳父不是想抢功劳,而是实实在在的为他着想。 但是此事他想自己带兵去完成。 他有预感,若是能经历此事,将是对他最好的锤炼。 “泰山大人,我想去。”温岳的眸子很坚定。 眼中熊熊燃烧的是对胜利的渴望。 安南伯突然在温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正如他曾经在南方平乱的时候,他最渴望便是胜利,现在的温岳和他那时如出一辙。 若问他当年平乱后悔吗? 安南伯有此过此念头,但是真正后悔与否,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 温岳沉吟道:“请主帅调令?” “耿烈此人暴戾如火,但是却又关键时刻反复无常,此事若让他知道恐怕不好。” 处事良久,安南伯已经摸透了此人的性子。 此人和朝中的士大夫一样,均是脑袋一热就发兵的不知兵蠢货。 临了发兵又后悔,犹豫不决。 不过耿烈毕竟是主帅,此事还需要知会他,若是不成还有不成的办法。 …… “消息不准确若是埋伏怎么办?” “此事无可商议。” 果然,也不知道耿烈处于什么样的心理,一口回绝了安南伯的提议。 也许从那天他站在城楼上丢脸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厌恶温岳。 连带着也厌恶安南伯。 有可能更早,当他身处朝堂,分属文臣的时候,就对武将天然的排斥。 见到温岳立功,简直比他的被攻讦受罚还要难受。 温岳的面色当即凝重,此良机一旦错过就不可再来,若是能够建功,北魏在边境的建设将会付诸东流。 “末将请战!” “不许。”耿烈大怒,拂袖而起。 “末将乃是先锋官,有三千统兵权,可不经主帅将令调兵。” 耿烈怒火中烧,瞪着眼睛怒视温岳:“你调一个试试!” “哼。” 温岳冷哼一声,直接迈步离开。 此战,他势在必得,谁也挡不住。 提前知会耿烈是因为给耿烈这个主帅的面子。 从他大破拓跋豹回来,此人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明明他提着拓跋豹的人头来到耿烈的面前,反而处处受到排挤。 那些老将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也疏远他。 凭什么? 难道就一辈子龟缩在墙内永远不出去不成? 他不想就这么龟缩三年返回梁都。 耿烈气的指着温岳的背影,久久没有说出话来,一巴掌扫飞桌上的瓷器。 狠狠的一脚踹倒凳子,大怒道:“反了!” 安南伯平静的坐在那里,他提前就知道结果了,如今还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稳住耿烈,同时给温岳争取时间。 如果温岳所言是真,此战真的很有可能改变局势。 三千轻骑只穿棉甲背负马槊以及铁锨,闯出铜关城门。 “没听说有命令啊?” “不用多管,那是先锋温将军。”守城的门吏带着崇敬的目光。 这么多大将都吃了败仗,唯有温将军斩敌首,破轻骑,称得上是大胜,他们身为铜关的门吏怎么可能会不觉得高兴呢。 不说他们,铜关内的百姓更加高兴。 终于来了一个能打的将军。 雨夹雪的道路,轻骑并不好走。 好在马蹄都裹着粗布,可以减少打滑。 他们要赶在天亮之前奔赴二百里外。 原本是一人两骑,俘虏了拓跋豹的部队之后,温岳的骑兵就能做到一人三骑。 二百里,又是轻装上阵,不需要第三骑,两骑换乘即可。 飞洪涧靠近罗河。 虽然罗河的汛期已经过去,但是因为连日的雨夹雪,反倒是让水位上涨了不少。 此为天时。 若是在六七月份,飞洪涧绝对没法子走人,但是到了十二月,河流水位下降,不再走飞洪涧这条道,就空出了大片的滩涂和空地,十分适合安营扎寨。 而北魏主力大军就驻扎在飞洪涧。 温岳长出了一口气。 一路上他解决了很多北魏的斥候,大多都是一击毙命,消息封锁的很严密。 不出所料,拓跋鸿也在罗河驻扎了军卒,只可惜军卒有限。 他们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大雪天率骑兵突袭。 血战一场歼敌上千。 “掘开河道!” 随着温岳的下令,余下的两千多骑兵使用铁锨开始挖掘河道。 天边似乎已经见到了微光。 两千多人,足足挖了两个时辰。 如今的河道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完全崩塌。 …… 浴血军卒摔倒在大营前,嘶吼道:“我要见大帅!” 将士不敢怠慢,赶忙将他抬往帅帐。 大帐之内的拓跋鸿正在研究沙盘。 按照现在的雨夹雪程度,七日后水位再上涨,到时候船只就能顺罗河而下,越过铜关,将铜关身后的粮道掐死。 没有吃的,就是再坚固的大城,也会不攻自破。 为了此战他准备了许久,就在等一个雨能让河水水位上涨的天时。 国师有言,此为不可错过的良机。 所以他选择了飞洪涧。 此消息绝密。 “报——!” “大帅。” “出什么事了?”拓跋鸿皱眉看向被抬进来的精疲力竭的军卒。 “罗河…失守。” 军卒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拓跋鸿猛的睁大双眼,瞳孔缩小,赶忙跑出大帐看向飞洪涧的山间。 三千雷动。 宛如巨兽怒龙在嘶吼。 “完了!” 拓跋鸿万念俱灰。 话音刚落。 洪水已经近在眼前。 90、元灵 嗡。 掘堤罗河的那一霎那。 温岳绷不住心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北魏十五万大军。 完全被罗河洪水覆盖。 就以现在的天气,就算淹不死,也会被活活冻死。 飞洪涧内的煞气浓度当即冲上云霄。 他们站的很远,看不清楚具体,但是那汹涌的灰色雾气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谷涧。 幡内的涂山君按耐住悸动,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煞气衍生。 虽然世俗中人诞生的煞气质量并不高,此量也足够催生出强大的鬼物了。 这一刻。 温岳感觉到一股恐慌来临。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他的咽喉,令他的呼吸都出现了困难。 肺部更像是肿胀了起来,压迫身躯中的空气。 温岳打着哆嗦攥紧魂幡,魂幡的凉意让他冲热的头脑冷静了不少,就连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涂山君知道温岳会一战成名。 黑夜奔袭二百里,斩千人头,掘罗河大堤水淹北魏十五万大军。 此战,不管是凶名也好,恶名也罢。 温岳都已经扭转了大梁北地的劣势。 “先生,我做的对吗?”温岳扯开魂幡,呢喃问道。 魂幡上只有两个字:‘后悔?’ 温岳摇了摇头:“我并不后悔。” 温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颤抖,为感觉到莫大的恐惧,以及止不住的战栗。 但是同时他又激动。 涂山君却明白。 那是对生命的敬畏,来自人的本能。 但是也仅此而已。 温岳并没有因此而动摇,反而愈发的坚定。 他为何来到北地战局? 便是为了身后无数的大梁百姓。 龟缩侯府,救活一两人家。 怎比得上救天下。 此刻,温岳好像不一样了。 他蜕变了。 他翻身上马,眺望远方,平静的注视着一切。 不再需要梁军动手杀戮,北魏的军卒大多都已经被卷入罗河。 棉甲吸水之后会大幅度的增加重量,被卷进去的军卒根本爬不出来。 太远了,看不清楚。 只能听到汹涌罗河宛如怒龙奔涌咆哮。 此举,河流改道。 直接让飞洪涧成了罗河的主干道。 至于等待罗河水位上涨之后驾驭战船切断铜关粮道的计划,当然随着此洪水的到来烟消云散。 大胜! 史无前例的大胜。 三千骑破十五万精锐大军。 闻讯大胜的消息。 铜关沸腾。 百姓无不奔走相告,激动欣喜。 帅府的耿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竟然真的铤而走险的打赢了。 如果斥候军报不是弄虚作假,那么拓跋鸿以及他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彻底完了。 被战报冲击懵然的耿烈怔怔的望着帅府门口。 如此巨大的战功,他竟错过了。 如今悔之晚矣。 耿烈辗转反侧,但是他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一定是因为温岳表述的不清楚。 安南伯也没有好好的规劝。 不过是觉得他不知兵,想要自己将功劳贪下来罢了。 “老爷,您其实不必为此事担忧。” “何解?”耿烈看向身旁的师爷。 师爷拱手,笑呵呵的说道:“战报奏折还是以大帅为主,监军与副帅纵然有话说,只需大帅稍舞笔墨,此事功劳便可占据一大份额。” 对于写奏折,士大夫可太熟悉了。 耿烈心中犹豫,他为主帅,就算什么都不干都可获得一部分战功。若是此番想多占一份,可就要和靖安侯等勋贵闹翻了。 但是此泼天大功,可封侯拜相上柱国。 若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溜走,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份,他又实在不甘心,他还是想要多占些份额。 封侯拜相,加封柱国的不世之功,他不过多分润一些,就是得罪了靖安侯和安南伯又如何。 说到底,这两府的年轻一辈之中,唯有温岳能挑起大梁,余者皆不过是草包。 纵然需要对付的人,也就只有温岳。 “笔墨伺候,我要写奏疏上禀陛下!” …… 七日之后。 一袭黑衣遮面的温岳出现在飞洪涧。 白雪皑皑勉强遮掩浮尸体。 两岸尸横遍野,整个谷涧煞气浮动。 那日水淹十五万大军温岳就布下了法石,用以收敛飞洪涧两岸煞气。 三天那时没来收集是因为想着等时间长些,煞气塑造的入阶厉鬼会更多。 魂幡的空缺太大,若都是普通鬼物,对于涂山君实力的增长很有限。 不说最后能淹死多少,十五万大军至少得损失和六七成,甚至更多。此番煞气萦绕就是不用灵官法眼,只是肉眼分辨也能看出来黑雾凝聚,宛若实质。 如此庞大煞气,若是全然吸收了,说不定能让魂幡更上一层楼。 虽布置法石以困住煞气,不过煞气的下沉速度还是远超寻常,此事可能不仅仅是风水格局的问题。 只可惜涂山君不懂遁地之术,否则他真的很想去地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收拢煞气。” 魂幡从温岳怀里飞出,在法力的催动下骤然敞开长至丈许。 黑底红遍,飘扬之间悬挂于幽玉长杆。 狰狞恶鬼幡面纹,猩红鬼眼好似在闪动。 魂幡一出,周遭磅礴煞气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蜂拥而至。 幽幽幡布萦绕暗色光泽,猩红纹路笔走龙蛇迅速在魂幡绘制。 长杆上不起眼的杂色材质化作小颗粒被挤压出来。 就连恶鬼像都变得更加精致也愈发的栩栩如生。 魂幡内的雾气奔涌,连带着幡内其余阴魂鬼物都受到了影响。 温岳也没有闲着,地上还有鬼物行走,他便使用法力将阴魂鬼物抓取扔进魂幡。 真正入阶的鬼物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是因为煞气而凝聚出的强壮鬼卒阴魂。 不过既然无法以质量取胜,那便以数量取胜,若是有三百鬼卒阴魂入内,涂山君的实力也能更进一步了。 “好你个贼人。” “竟然在此地偷东西!” 一道御剑人影落在地上,怒视着温岳。 温岳微微皱起眉头,拱手道:“道友此言严重了吧?” 幡内的涂山君同样看向那呵斥之人。 青年大方走出,身着长袍,怀抱长剑,面无遮掩:“谁跟你这魔道贼子是道友。” “数日前,铜关城下的煞气阴魂也是你偷走的吧。” “魂幡?” “血煞宗的贼子。” 青年瞥了一眼横在飞洪涧上方的鬼面神幡,又看向温岳。 被人叫破跟脚,温岳丝毫不显慌张,反而拱手问道:“不知道友是何人?” “那你可要听好了。” “我乃是元灵宗弟子,祝林。奉师门上令镇守南岳山战场,清扫煞气阴魂。” “也负责斩妖除魔。” 祝林倨傲的扫视温岳。 南岳山风水大格局问题导致煞气沉入地下的速度很快,这也就导致战场上诞生的阴魂鬼物并不多也不算强大。 以他的实力清扫十万人的战场绰绰有余。 虽然竹林看不出温岳的实力,但是就看那运用法力的粗糙手法,也明白眼前人的实力并不强。 倒是那滴溜溜转动的魂幡颇为神异,好似不是凡品。 涂山君神色凝重,来人的年岁不大但是身躯灵光却很强大,比那日他反噬的周良还要强出一筹。 “练气五层,还是六层?” 91、血咒 温岳沉默不语。 他属于初入仙道,对于修仙界的规矩或是观念等东西都不甚明白。 先生也不教他这些。 只教他如何战斗、打扫残留痕迹、修行,以及面对修士时候要谨慎不可大意。 不过套用世俗之中的规矩,他在对方看来应该属于邪魔歪道。 但是若说是他偷东西,此言温岳不承认,他早就在此地留下后手,等待着煞气催生鬼物。 怎么能说是偷东西。 幡内的涂山君盯着祝林。 此人身姿挺拔,五官端正抱剑倨傲,虽然没有轻视,但是显然已经从蛛丝马迹之中,推测出了温岳的真实修为。 而且这人的灵光不弱,身上长袍都是法器,足可见有些能力。 元灵宗是北魏背后站着的宗门。 战场之中活动的痕迹明显比五灵宗要强。 南岳山战场,不需要五灵宗派人前往战场局势,元灵宗的人便可出手解决。 这么一看,五灵宗在元灵宗的面前应该比较弱势,不然的话,也不会只出现元灵宗的修士。 同时涂山君又有些怀疑,大梁节节败退,是不是有元灵宗在背后推手。 纵然是正道宗门,也会努力的发展自身的势力增强底蕴,并且吞并周围的小门小派。 元灵宗不会狮子大开口的想要把五灵宗给吞并掉,所以才暗中助北魏大军进军掠地吧。 涂山君皱起眉头,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自己想当然的认定对方一定是正道宗门呢? 没有接触,不好直接断言。 在温岳低眉思考的瞬间,祝林手中法剑悍然出鞘。 光芒闪烁之间已至温岳身前。 温岳手中法诀转换,法力注入长袍,一层青色护罩抵挡住了法剑的攻击。 但是青袍法罩的光芒上却出现了一道裂痕,长剑三寸没入其中。 惊愕之余,温岳赶忙将法力催动极致,这才将法剑弹飞。 转而看向那人。 一声不吭就使飞剑赶来,此人表面倨傲,实则阴狠。 说不定那面上的大意和轻视只不过是演给他看的。 同时温岳又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尊听教诲,时刻防备着修士的出手,低眉之际也用余光死死的锁定此人。 若是碰到初入仙道的修士,此人说不得一剑便将人头削去。 偷袭此举令温岳恼怒。 大手一招,高悬魂幡落入手中,声音中干带着恼怒:“道友好生霸道,此地煞气生魂皆是无主之物,我如何不能收敛?” “我说不行,便不行!” 一击不中当即令祝林神色阴沉。 不过他也试探出了温岳的实力,不过是个练气四层,初入练气中期的魔修罢了。 看似好运的阻挡一击,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看剑!” 法诀转动,红光飞剑顿时分化成两股斩向温岳。 虚实转换之间,竟然在温岳的身上斩出了两道口子。 “不行,飞剑的优势太大了。” 温岳脑海中念头闪过,他和那个元灵宗弟子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但是飞剑攻势范围太广。 如果能够近身的话,倒是还有一搏的机会。 此近身搏杀的战法还是从魂幡内一白脸恶鬼的身上学来。 祝林当即察觉出温岳的想法,轻蔑一笑,不仅没有靠近温岳,反而再次拉开距离。 纵然他修为高温岳许多,但是又何必改变自己的攻势,反而与对方硬碰硬呢。 红光飞剑化作三股,将温岳团团围住。 “疾!” 祝林手中法印转换,手腕一转,三道剑光接连袭来。 眼见温岳狼狈,祝林哈哈大笑:“你靠近不了我,还不放出魂幡恶鬼。” 温岳面色已然凝重,法力涌入魂幡,当即放出练气三层的白脸鬼,以及许多温养许久的入阶鬼物。 魂幡内,涂山君盯着着战局。 此战想要获胜,必须突出一个出其不意,那元灵宗弟子乃是练气六层,实力与他相当。 战力上更是完全压制温岳。 若是现在就让涂山君出战,必定会激起对方更加谨慎对待,甚至双方要打持久战。 持久战对温岳十分不利。 说的直白点,涂山君就是以练气六层的实力,练气四层的法力和练气六层实力、法力的祝林争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温岳也明白自己最强大的底牌就是先生,若无一击必杀的机会,绝对不能让先生出手。 挥动魂幡,放出上百生魂,一拥而上。 祝林从容抵挡,唯有面对白脸恶鬼的时候神色稍显凝重。 此鬼快要进阶练气四层的实力了。 但是最恐怖的是它的战斗经验,近身战竟然让他有些忙乱。 白脸鬼怪正是赵世显,若说战斗经验,满魂幡内近三百恶鬼,谁都比不上此人,就连涂山君也不行。 “看样子那杆魂幡已是中品法器。” 祝林心头猜测着温岳手中魂幡的品阶。 “百鬼夜行。” 趁着祝林分神的时候,温岳再放一百恶鬼凝聚成一道恶鬼虚影,呼啸而去。 眨眼间的功夫,虚影恶鬼就已经冲到了祝林的面前。 祝林瞳孔微微缩小,当即运使法力催动身上法袍,青色的光芒大盛。 轰的一声,光芒分裂,虚影恶鬼顿时粉碎,化作黑雾被收回魂幡。 “灵石。” 眼见温岳翻出灵石,祝林知道他的法力见底了。 但是远程的飞剑操控也需要不低的法力。 为了区区四层的练气魔修消耗宝贵的灵石实在不智。 祝林两三步冲到温岳身前,赤红长剑落入手中,劈斩而来。 一时间剑光四溢。 借助绵长法力,祝林已经完全占据上风。 温岳只能将魂幡当作金刀,凭借着较好的武功底子招架祝林的攻势。 “死!” 厉喝已至。 祝林手中的长剑穿过温岳防守的空挡,刺向他的心脏。 温岳硬生生控制身躯矮了两寸,使得长剑刺入他的肩膀。 祝林起脚之时,面色剧变,鲜血从口中溢出。 低头望去,一只青色鬼手从魂幡探出,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你耍诈!” 祝林怒吼,张口咬破舌尖。 噗的一口精血化作红光吐在温岳的脸上。 被长剑穿了肩胛骨的温岳根本避之不及,直接被喷了个满脸血污。 那血污竟然互作丝线凝聚成了一个咒文,隐没在温岳的头顶上。 涂山君已经从魂幡出来,张开空余鬼手就要拍碎祝林的脑袋。 “先生,先别杀他。” 温岳赶忙呼喊住涂山君。 鬼手停在祝林的额头一寸没有落下。 但是祝林已经进气多出气少,满口鲜血,他依然恶狠狠的盯着温岳。 “这是什么东西?”温岳指了指自己额头。 他能感觉到有个纹路生成了,但是他破解不了。 祝林笑了起来,鲜血横流:“嘿嘿,血咒之法,没有修为高深的修士无法解开。” “你就等着被我元灵宗的同门追杀至死吧。” 祝林转头盯着涂山君。 “你才是魂幡主魂,我被骗了。” 谁能想到一个练气四层魔修的魂幡主魂,竟然是练气中期的恶鬼。 他不是死在大意和轻敌,而是死于信息差。 他从没有听说过有能越阶持有强大主魂的修士。 今日见到了,但是他也要死了。 祝林的眼中闪过懊恼和后悔,他真的不应该为了省却灵石而拉近距离。 温岳皱起眉头冲着涂山君点了点头。 涂山君当即拍碎祝林的头颅,将其魂魄拽进魂幡。 92、捷报 魂魄拽进魂幡,尸首也没有浪费。 血煞凝聚,尸首紧接着化作粉末消散如烟。 有此练气六层生魂的补充,涂山君当即破境步入练气七层。 这也得益于已经从战场中获得了大量的入阶鬼物做基础,不然的话,单凭一个练气六层的生魂还真不能将涂山君推上去。 温岳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本紧绷的心神放松了不少。 他身上伤口不少,最严重的要数左肩膀的贯穿伤,赤红长剑洞穿了他的肩膀。 失血过多令温岳面色苍白,身体发虚。 如今没了牵制,温岳方才能用法力控制血管伤口进行止血。 再去搜出祝林的纳物符。 此人的纳物符很倒是精致,打开消耗的法力更少。 开启纳物符之后,里面有两本功法秘籍、十二块灵石、入阶阴珠数十枚。 一张传音符、两张火球符,一张神行符。 不知名丹药四瓶,疗伤丹药若干。 是不是疗伤丹药温岳用法力试探便知。 正好品种齐全,也就吞服下去,再将那柄贯穿了他肩膀的赤红长剑拔出来。 长剑虽是下品法器,不过看起来却很精良,应当很出色。 祝林身上的法袍倒是稍有劣质。 因为先手百鬼夜行破开了法器防护光罩的关系,涂山君出其不意的攻击直接穿过法袍,贯穿了祝林的胸膛。 本来涂山君是想拍碎祝林的脑袋。 实在是他出手的那个位置太差,唯有此举能够完全重创,继而让他斩杀祝林。 ‘不可久留。’涂山君返回魂幡。 幡面黑雾凝聚出四个字。 “可是,还有很多煞气和阴魂没有收敛。” ‘舍弃。’ 涂山君直接规劝温岳舍弃这些身外之物。 杀了元灵宗的修士,又有宗门血咒在身,他们宗门的人肯定很快就会赶来,再在此地久留,岂不是正好会遇到他们。 不说伤势如何,就是实力完好,也不一定是宗门修士的对手。 更何况如今温岳法力不足两成,还身受重伤。 舍不得资源,就要把命留下。 有命在,以后什么资源收集不到。 若是因为阴魂煞气把自己的命丢了才是真的不值得。 温岳看着庞大的煞气和还在其中奔走的阴魂,咬了咬牙,面色挣扎。 这么多的资源都没收集起来,实在令人心痛。 他真的很想把这些全都拿走。 但是先生说的对,此地不宜久留。 杀了人家的人,哪可能从容的继续收割煞气阴魂。 温岳最后长叹一声,将痕迹打扫干净之后转头就跑。 “问魄。” 【提取:】 【三虹剑诀】 【元灵功(练气篇综合)】 【血咒】 元灵功共十一层,完全填补了涂山君对练气中后期知识的空缺。 功法很完整,能够支撑修士一直修到练气十一层。 这样,温岳后续的功法就有了着落,可以舍弃血煞大法改修元灵功。 只不过改修需要消耗的时间很长,代价也比较大。 三虹剑诀是御使飞剑的法印口诀和剑招,是一门威力很强的攻伐剑诀。 最让涂山君感兴趣的还是这门血咒。 以术法口诀凝聚修士精血形成咒术附着在仇人的身上,同门可以使用血咒罗盘定位出中术者的位置。 也有距离限制,超出二百里罗盘也定位不到。 若是时间久了,血咒效果消退,也就不会被感应到了。 当然,如果修士的实力强劲,用解咒之法也可破解此咒术。 只可惜温岳的实力不仅仅不强,甚至都赶不上施术者。 茫茫夜色,寂寥月光。 少顷。 两道御剑身影出现在铜关大城前。 “师兄,祝师弟的血咒指引的就是这个方向。” 其中一人拿着个血色罗盘,罗盘指针正指着面前的铜关大城。 “师兄,我们入城将祝师弟的仇人斩杀?” 为首挺拔男子摇了摇头:“铜关城是五灵宗的地盘,此中修士也许是南梁散修,又或许是五灵宗修士。” “观其行进痕迹,旁门左道的身份应当不足两成。” “若是我们闯入铜关大城,便意味着和五灵宗撕破脸皮的开战。” “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值掌门大计,我们不能太早让五灵宗发现南岳山的谋划。” 两人是先到了飞洪涧,又来了铜关大城。 祝林身亡的地方其实是飞洪涧。 飞洪涧尸横遍野,煞气充盈,这么一看大概也能明白是祝林和那人正好因为此事碰上了。 不知道是起了什么冲突,最后打了起来。 祝林不敌,只能使用血咒期望同门能够帮他报仇。 “师兄,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祝师弟惨死吗?” “不能明面上开战,不意味着我们不能杀人。” “走,我们先去探探他的虚实。” …… 距离上次弹劾攻讦又过了半月。 御书房内。 郑忠虽然低眉顺眼,但是眼底却隐藏着狠厉。 弹劾高全的行动失败了。 本来程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高全自己的班底中还有反水的人补上了一击,并且以点概面,弄出了十几条罪状来弹劾身居掌印太监的高全。 一旦高全下台,他就能上位掌印。 内正司归于他一人,真正的大权独揽。 但是因为温岳斩拓跋豹破三千骑的大胜讯息传回,朝堂上针对高全的风声瞬间小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也变得耐人寻味。 原本郑忠有恃无恐。 他觉得高全已经老了,陛下现在看好的是他。 所以只要他能够搬倒高全就能够上位,成为新的大内总管。 不管会风光多长时间,总归要去那里看看。 若是他不坐上那个位子,他后半辈子都不会安心。 做太监都不能做到最高的那一个,那么这么多年吃过来的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以隐忍了半个月,郑忠觉得时机又到了。 不知道铜关那边温岳还会不会再立功,他必须在此之前将高全给赶下去。 高全则从容多了,他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能牵制住郑忠不让他搞小动作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陛下看的是谁的价值更高,谁手段更高明,能办事儿就是有能力。 他举荐的兵马司副统领,如今的铜关先锋,破三千骑,斩敌将首级,温岳的表现直接让高全的身价也抬高了一大截。 战报到来的时候。 梁帝哈哈大笑,畅快之意,溢于言表。 这就是功臣,这就是有能力的。 对于这种爱卿,梁帝怎么可能会不笼络? 梁都大城。 城门门坊小吏正打着哈欠,寻思着下了值去相好的哪儿喝一杯。 忽闻远方快马加鞭。 三骑并驱。 “报!” “铜关大捷。” “温将军破水淹拓跋鸿,大破魏军十五万。。。” 城门打开,捷报骑兵冲关而入。 高呼大胜。 捷报消息登时在梁都扩散。 “报——!” “何事搅扰?” “启禀圣上,铜关大捷,破敌十五万。” 正在御书房批奏折的梁帝猛的起身,大惊失色。 转而看向走进来的高全。 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厉呵道:“可真?” “陛下,战报已来。” 高全也难以置信,但是事情就是如此,现在他还激动的打哆嗦。 “正堂摆驾,诏三位宰辅入宫议事。” 梁帝急匆匆走出御书房,高全赶忙跟上去。 房内的郑忠呆愣在原地,口中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 “是命吗?” 郑忠咬紧牙关,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来:“我不信命!” 93、战否 正堂大殿。 梁帝看着手中的奏疏,按耐住内心的激动。 实在太震撼了,以至于梁帝差点高兴的晕过去。 得亏现在是坐在龙椅上,不然的话真有可能软脚到站不住。 此泼天大胜,瞬息间扭转了大梁的边境劣势,重创了北魏对南岳山的布置。 使得北魏渡江困城的计划胎死腹中。 至少为大梁争取了十年休养生息的时间。 有此时间,大梁便可恢复国力,再与之争锋,到那时,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一战歼敌十五万精锐大军。 还没有损兵折将。 三份战报奏折一齐出现在梁帝的桌案上。 其中监军战报寥寥,将他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了下来,虽然文字单薄,却提高了温岳的地位。 主帅奏折虽是为温岳请功,却绵里藏针,暗地里贬低温岳不尊将令,一意孤行。 并且着重描绘是自己派遣温岳战胜三千骑,后获得情报。 本想责令更稳重的将军前往,没想到温岳为了抢功,大闹一场之后率兵出战,好在最后结果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最后在他的指挥下,破敌十五万。 奏报一看,梁帝微微皱起眉头,转而拿起副帅的奏折。 安南伯的奏章写的也很好,难以想象那位一脸络腮胡的大汉还有这一手秀气的字。 虽没有明说,但是奏章之中多是表彰温岳,并且将事情的大致情况说出来。 直言梁帝,耿烈不是良帅,此人脾性火爆易怒却反复,若任用此人,对于铜关的局势并不会有太好的改变。 安南伯打仗是好手,但是论玩笔杆子,他确实不是士大夫的对手。 为何先看监军,因为监军是宫中人,是皇帝的家奴,不管是士大夫还是勋贵都是臣子,臣子哪里有家奴更值得信任。 所以梁帝先看的家奴奏章,又看主帅,再问副帅。 三合一,拼凑出个大概的情况来。 三个人同时说谎的概率太小,纵然其中有两人在说谎,也有一人能够让皇帝知道一些具体的情况。 若是一人说谎,另外两人也能牵制弥补。 梁帝看向恭立身旁的高全,赞叹道:“大伴儿,温岳真乃无双智将。” “谁能想到,他竟然探得北魏大军营寨驻扎。” “更是雪夜奔袭二百余里,掘开罗河大堤,天洪淹没十五万精锐大军。” “以那日的天气,纵然淹死的少,冻死的也绝在半数以上。” “真乃国之柱石!” 往日里的喜怒不形关于色,而且言语并不多的梁帝,今日倒是滔滔不绝,更是毫不掩饰对温岳的赞赏。 高全赶忙递上话:“全赖陛下洪福齐天,慧眼识英雄,更懂得边疆局势。” “若不是您简拔于他,温岳还在府里苟全性命。” 这马屁一拍,梁帝自然非常受用,脸上笑容都多了几分。 高全虽然带着笑容,但是心中却暗道好险。 若不是监军是他的人,这次温岳铁定被耿烈坑。 刚才梁帝看奏章的时候,高全瞄了两眼。 耿烈那奏章写的,简直让他头皮发麻、寒毛竖立,直到现在还没有平复心境。 说话间的功夫三位宰辅已经步入议事堂大殿。 梁帝神色当即收敛。 “臣,恭请圣安。” 三位宰辅异口同声,躬身问安。 “安。” 梁帝平淡的挥了挥手道:“给三位爱卿赐座。” 三位宰辅,岁数最小的那个看起来都得六十岁。都是老狐狸,不用想也知道梁帝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召他们三人入议事堂。 只不过三人也都沉得住气,没有一个先开口说话的。 “铜关大捷,三位爱卿可知道?” “臣等刚刚听闻。” “具体情况还不曾知晓。” 梁帝眼神示意了一下,高全赶忙将捷报拿给三位宰辅看。 三人越看越心惊,他们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大胜利。 相视间都从能对方的眼中看到震惊之色,但是同时又有深深的担忧。 不过这时候谁都看的出梁帝正高兴着,都不想扫皇帝的兴致。 赶忙恭维。 “全赖陛下指挥有方。” “为陛下贺,为大梁贺。” “陛下守土开疆,此大捷正应陛下的文治武功。” 梁帝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容,随后雄心壮志的说道:“朕有意再增派十万兵马,一举夺回南岳山全境。”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三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此次胜利,显然是让梁帝动了心思,觉得又能和北魏掰手腕了。 “陛下,战功赏罚还需处理。再者还得询问温将军边境战事。” “国库空虚,有此大胜可令我大梁百姓休养生息。” “……” “此战或可成为议和的筹码。” 三言两语虽然都不是反对的话,但是话里话外都没有要支持梁帝的意思。 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并且梁帝也明白是自己头脑发热了,但若是就这么放弃的话,也太可惜了,再他看来可以乘胜追击。 梁帝沉吟道:“若是拨内帑……” “陛下三思。” …… 议事堂灯火通明。 内正司却异常的冷清。 就连正堂的蜡烛都没有点几根,幽幽暗影笼罩了郑忠大半身躯。 郑忠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他要死了。 他明确的感觉到了陛下的疏远,往日里他压高全一头,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带着他,但是此次却撇下他只带着高全去往了议事堂了。 没有除掉温岳,竟然在三个月内让他成长成了心腹大患。 现在根本就不是高全支撑着温岳,而是反了过来。 若是再等下去,等到温岳完全成长起来,后患无穷。 温岳的实力至少也是先天宗师。 因为沈先生曾经就杀过宗师,如今沈先生失踪了,很可能就是被温岳杀掉。 “干爹。” 青衣太监安泽小碎步的走进来,跪伏之时轻声称呼。 “有没有可利用的机会?”郑忠的声音已经完全冰冷。 他并不甘心失败。 就是没有机会也得自己创造机会。 安泽恭敬道:“干爹料事如神,而且天不亡我们。” “三个月前出征之时,温岳曾经从南衙抽掉了一批绣衣卫。” “此事何解?” “南衙绣衣卫曾经有一名百户,名曰向虎。” “向虎死后,铁头成为那个小团伙的头。” “而在铁头携带一众绣衣卫投奔温岳的时候,千户王志失踪了,初步判断是死了。” 郑忠皱起眉头,仔细的听着自己干儿子汇报琐碎事情。 不管是不是那批人杀的,现在要找机会,就必须是他们杀的。 只不过郑忠微微摇头道:“杀千户罪名虽大,但是扣在他们的头上,钉不死温岳。” 死了个千户,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若是温岳再推出铁头顶缸,此事并不会对温岳造成影响。 甚至人只是失踪,如果最后没有钉死温岳,对他们来说局势会很不利。 “干爹有所不知,此千户名为王志。” “乃是兵部侍郎耿烈的妹夫。” 郑忠猛的瞪大眼睛,呼吸顿粗,急声道:“当真?!” “千真万确。” 郑忠猛的起身,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好啊,好啊。” “有此一环补充,温岳死矣。” “笔墨伺候。” 94、返京 一月的风霜。 胡茬苗壮,抵挡着途中的寒冷。 在接到战报之后,梁都的陛下就急召温岳入宫面圣。 温岳意气风的发的骑着高头大马,身后三百轻骑紧紧相随。 三虎骑着的马更壮。 据安南伯说,这是他曾经在南方平乱的时候在乱军中救下了一家老小,人家赠与的马匹,听说有一丝异兽血脉。 门坊小吏远远的就见到了打着大旗的轻骑。 城门赶紧关闭。 离得近了才看到只有三百骑,不仅让小吏送了一口气,梁都守城的卫戍兵卒也松了一口气。 “温字号大旗。” 小吏定睛那赤色大旗,念叨出声。 “是温岳将军吧?” “可不是。” 说话的功夫轻骑已经临近城门,大门敞开迎接温岳入城。 充斥着人间烟火气。 梁都未曾改变。 暗红色盔甲的温岳走在最前面,身旁跟着三虎。 只不过三虎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什么东西。 温岳笑着扔给自己的亲卫一串铜板:“去,买两串糖葫芦。” 亲卫买回来之后,温岳将糖葫芦分给三虎。 三虎直接上手抓起来塞进自己嘴里,连着将一整串的糖葫芦都塞进自己嘴里,这才放开咀嚼。 温岳先是将三虎送到伯府交到岳母宋氏手中,这才风尘仆仆回了家。 先是跟家里的老头儿问了好。 老侯爷倒是精神抖擞着,身体情况也已经稳住,好好养着没什么大问题。 发妻宋染还是老样子,眼睛只能看到大片的色彩,没办法清晰视物。 让初九烧了热水他得沐浴更衣,随后入宫面圣。 虽说练气士的身躯使用少许法力便可一尘不染,但是急行军回来,他也有些乏了,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番。 宋染帮忙擦了擦背,在浴桶外靠在温岳的肩膀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这么安静的互相依靠着。 安静又温馨。 家里有这么一位在等他,温岳也感觉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相处之后,温岳发现宋染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较弱,这位竟然也练出了内气。 只可惜才刚刚入流,以宋染的身体状态扛不住阴魂丹的进补。 “夫人,我该入宫面圣了。” 温岳将手覆盖在宋染的小手上。 擦拭了身躯,换上朝服,温岳笑着在宋染面前转了个圈:“娘子觉得如何?” 宋染满意的点头道:“自然是顶好的!” “噫,夫人好敷衍,不与你说了。” 温岳揣上魂幡,整理衣冠之后乘坐马车赶往皇宫。 涂山君一脸无奈,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实不想吃这狗粮,奈何自己那时大意,没有封闭魂幡的五感六识。 宫门前,早已有等候的小黄门。 见到插着温家棋子的马车,顿时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初九撩开车帘,放下矮凳,温岳踩着站于宫门前。 洗去一身风尘仆仆,刮了胡子。 整理头顶束发的冠帽,温岳这才往宫门走去。 等待多时的小黄门赶忙迎上来,含笑着拱手行礼道:“可是温将军?” “正是。” “请温将军随小的入宫。” “有劳公公。” “不敢当,不敢当。”小黄门连连推辞,往前引路。 不说温将军的俊朗卖相,人家这态度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实在欢喜。 议事堂大殿。 此殿是梁帝接见臣子最多的地方。 三位宰辅以及文武高官时常出入此殿。 温岳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坐在议事堂的大殿等待皇帝。 而且这一天还来的如此之快。 这些都是因为魂幡和先生。 越是修行,温岳越发明白魂幡和先生的厉害。 此番进京不仅仅是因为梁帝的召见,同样也是温岳想回来。 不管耿烈为人如何,是不是大帅。温岳的功劳不会被抹除,他决定以战功为切入点,取得梁帝信任,进而快速提升自己在朝中地位。 用不了几年,他就能成为一方主帅,进而影响朝堂的决定。 他必须打破文官牵制武将的枷锁,不然后方总有人给他拖后腿,就会影响前线战争的局势。 思绪翻飞的功夫,梁帝已经从大殿后堂走了进来,身旁正跟着掌印太监高全。 温岳赶忙起身:“臣温岳,躬请圣安。” “朕安。” “爱卿请坐。” 梁帝坐在龙椅上,打量着半拉屁股挨在座位上的温岳。 当真是仪表堂堂,高大俊朗,十分符合他心中对年轻将领的想象。 梁帝不由得感叹道:“爱卿辛苦了。” 温岳不敢再坐,赶忙起身行礼:“为陛下尽忠职守,为守护大梁百姓。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好好!” 梁帝眸光闪烁,他也是年轻人,他同样欣赏年轻人。 朝堂衮衮诸公,朱紫加身,却尽皆是白发老朽。 人人都劝他不要再战。 他信了冯感,给他十万大军,却一下子消耗殆尽惨败罗河。 这是梁帝登位以来的第一次尝试,却让他输的一败涂地,甚至原本的雄心壮志都被这一战打消了大部分。 这才听从朝堂建议决定死守铜关,做一个守成之君。 但是温岳出现了。 城下对垒,歼敌两千,斩拓跋豹首级。 雪夜奔袭二百里,掘罗河大堤淹十五万精锐。 此战法将星简直就是老天爷送到他手中的国之柱石。 所以,梁帝又重燃了北伐之心,他想收回南岳山全境,更想破魏国。 梁帝问了边疆战事如何,又旁敲侧击的问了问温岳能不能继续打。 温岳当然觉得能继续征战,只不过他手里没兵、没粮、没军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提到这个问题,梁帝顿时感觉自己过的很拮据。 他懊悔自己为什么信了冯感,让他领十万大军走了,而且还一败涂地。 说了很多,不过归根结底的问题还是那个。 钱粮。 幡内的涂山君点头,其实朝堂算计都是小道,正途最后都归结于能不能弄到钱粮。 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问题,能弄到钱粮的大臣就是能臣,可出将入相。 没钱粮,如何支撑? 梁帝觉得,要是温岳一直这么能打,自己就是勒紧裤腰带,再让内正司想想办法,其实还有机会。 最后留温岳吃了顿宫宴,方才离去。 梁帝看着温岳离开,那背影很年轻,就是走路不是很顺畅,有点跛。 温岳出宫的时候已然天色见晚。 一月的功夫。 朝廷还在商议如何给温岳加官进爵。 梁帝也不死心,总是逮着机会就招三个宰辅问钱粮的问题。 宰辅也没辙,他们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点出问题的所在。 不是天下没钱没粮,是朝廷没钱粮。 然而,战报消息又传来。 耿烈进军失败,安南伯被困降云谷。 此战上报是说损失一万五千兵马,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中军被戳开个口子。 安南伯留下殿后。 最后被魏军困于降云谷。 以八百里加急来看。 此消息已经是十天前的过时讯息。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温岳便心急如焚准备归去。 安南伯府宋家更是蒙山了一层阴霾。 一双儿女如此,家里的顶梁柱便只有安南伯宋皓,要是宋皓有个三长两短,宋家可就不好过了。 “我必须要走了!” 温岳身披甲胄,骑上战马。 “平安回来。”宋染紧紧拥抱温岳。 “我会的。” 救人如救火。 耿烈本就看他不顺眼,安南伯宋皓又是他岳丈,所以耿烈绝不会出兵营救。 三百亲卫俱五骑。 这还是温岳请求梁帝拨发的军需。 急行军需要更换战马,两骑换乘根本就没办法支撑他们跑那么远的距离。 “三虎,我们走。” 温岳一拽战马,回头看向站在城门口送行的妻子。 他什么都没有说话。 “姐。” 三虎喊了一声。 “三虎,乖乖听姐夫的话,平安回来。” 三虎跟随温岳翻身上马。 温岳仰面,面对苍茫天空。 他害怕。 降云谷那边局势如何,他不知道。 他只能期望岳丈能够守住降云谷,等到他的支援。 温岳不想在发妻宋染的面前流泪。 戴上厚重的兜鍪。 拉下兜鍪铁面。 “出发!” 来时三百亲卫,去时三百亲卫。 匆匆而来,急忙而去。 95、凶阻 披星戴月。 回梁都的时候,温岳只是觉得风尘仆仆,却从没有觉得铜关和梁都之间的距离如何。 今日,他带亲卫上阵之际,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路程的长远。 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雪翻飞,使得路更加难走。 温岳不敢停歇。 如此高强度的行军,别说是亲卫们撑不住,纵然是温岳也感觉气血汹涌。 灵龟胎息术那层浊气褪去,令身躯之中的灵光出现。 温岳索性不再遮掩,身躯法力喷涌勃发,化作光罩挡在了身前。 一马当先,不仅仅顶住了风霜,更是为身后亲卫开辟了道路。 淡色的灵光在大雪之中显得尤为刺眼。 本来还没什么事儿。 法力一出,顿感周遭窥伺的目光灼灼。 温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些脏东西在往他这里汇聚。 因为修士灵光的关系,吸引而来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它们只是在等,等他精疲力竭。 它们同样害怕练气士,但是它们却异常的渴望练气士的血肉精气。 对于鬼祟而言,没有比练气士更补之物。 平头百姓气血低迷,根本无法满足魑魅魍魉。 在鬼祟的眼中,普通人不过是微小的点点光芒,如同萤火虫,根本就没有必要耗太大的力气捕食气血平常之人。 更何况大城之中均有宗门练气士坐镇,练气士的飞剑太过锋利,可不敢贸然招惹。 现在同样如此,它们也不敢贸然上前。 但是不知为什么,眼前的这位练气士竟然使用法力抵挡风霜。 这对于它们来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它们在等。 那些东西比常人更加胆小,但是却更为残忍,耐心也更加充足。 就像是狼群似的慢慢汇聚。 温岳皱起眉头,却并没有管它们,而是继续在前方开道。 消耗法力斩杀这些远远吊着的魑魅魍魉实在不值得。 要打就得一击必杀,将它们一网打尽。 温岳冷哼一声,没有管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 一路上,有能跟得上的鬼祟,也有不敢再追,悻悻离开的。 只不过每当温岳的法力大幅度消耗之时,这些东西就开始蠢蠢欲动,却没有哪个敢上前来触霉头,就像是它们依旧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吧嗒。” 一颗头颅被远远的抛过来。 摔在雪地上当即滚上了一圈雪白和泥泞,沾染着鲜血,汇聚成污浊。 温岳拽停战马的同时责令亲卫以军阵展开。 那些东西终于要动手了。 远方传来了唢呐的声响,渐渐的能够听到吹锣打鼓的临近。 风雪飘飞之间,大片的人影汇聚。 原本白色的雪花渐渐的染成了红色,一顶轿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抬轿的轿夫头面色苍白,神情呆滞,僵硬的身躯就好似不能打弯似的,一蹦一跳的抬着轿子。 打眼瞧,至少有数十只阴鬼汇聚到了眼前的嫁娶队伍中,就连身上的衣袍都渐渐染成了红色。 温岳本就心急,声音之中难免厉色言重:“我乃大梁铜关先锋将军温岳,尔等何故阻我去路?” 守在轿子旁的佝偻老鬼咧嘴一笑。 腥气扑面,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獠牙。 “我家姑娘看上将军,期望将军能够随路上逗闷子。” 温岳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这些东西在他全盛时期不敢上前送死,倒是寻到了他法力不继的时候。 只不过别说是这些东西在等,温岳同样是在给它们一个机会。 魑魅魍魉,戚戚于黑暗。 恰逢他以法力不继为诱饵,正好一网打尽。 免得这些东西一直吊在身后。 幡内的涂山君早就已经看这些东西不顺眼。 不敢光明正大的上,又不想走。 就在旁边吊着,等什么时候寻到了弱点便上来啃上一口。 实在令人恶心至极。 这些阴沟里的腌臜货,还敢觊觎练气士,真是不知死活。 “齐阵。” 随着温岳的列队声音,身旁亲卫丝毫不惧的形成阵型。 “冲锋!” 骑兵冲锋踏碎冰雪。 温岳冲在最前方,法力附着于金色偃月刀。 轰隆。 只一轮,体魄不足的鬼物直接被夹杂着法力的气血碾碎。 嫁娶队伍更是瞬间被冲散。 抬轿子的行尸还想阻挡,直接被温岳的金刀斩成两截。 金刀上挑。 一击。 嘭。 眼前的花轿直接被劈成两半,一道身着红衣的身影从中飞出来。 竟是个身着罗纱裙的美丽女子。 温岳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猛的一跃从战马上飞起来。 当头就是一劈。 “铿。” 女子两只手化作森然白骨剑挡住了金刀。 但是温岳庞大的力量还是将她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将军饶命。” 女子吃痛娇呼, 身上的罗纱都褪去了一层,露出曼妙的身躯。 大雪下,红纱遮面,显露大片细腻的白皙皮肤。 只可惜温岳眼中丝毫不见半分的欲念,只有熊熊烈火:“我事紧急,尔等魑魅安敢阻我?” “莫说你只是一具枯骨成精。” “纵是鬼王也得死在我之刀下!” 女子一见温岳暴怒,哪敢再用什么魅惑之法,赶忙搬出靠山来:“高修饶命,妾身乃是清文山大头鬼王的小妾,还望高修看在妾身夫君的面子上绕我一命。” “死!” 温岳却再懒得废话。 刚才所言不过是一吐胸中不快。 日夜兼程,他心中火气见涨,也得好好发泄发泄。 如今此白骨鬼魅没了用处,还是死了的好。 白骨女子见温岳神情连动摇都没有,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靠山根本就震慑不住眼前的练气士。 直接脱壳便跑。 眨眼间的功夫已经飞出数丈。 温岳也不追,剑指一并,背后长剑铿锵出鞘。 “疾。” 嗖的一声飞跃赶上。 直接斩落白骨美人的头颅。 温岳看了看自己的金色偃月刀,刚才那一击,直接崩开了两个缺口。 凡俗兵器就是不行,加持了法力也比不上鬼祟身躯。 更别说和法器相提并论了。 打扫尸体,收拢煞气。 涂山君观此副白骨身躯,倒是不失为一件不错的炼器材料。 本身又是两只白骨剑的形状,算得上是伪法器了,看起来基础还不错。 五骑换乘,昼夜兼程。 吃喝拉撒基本上都是在马背上解决。 大军行进要走两个月的路程,温岳带着亲卫六天的功夫就已经走完。 一路上再没有魑魅魍魉敢拦路。 察觉到温岳的鬼祟更是远远的避开。 冒着风霜,温岳终于抵达了铜关大城。 温字大旗在风中作响。 温岳大吼道:“我乃是温岳。” “开城门。” 96、圣旨 大帅帐内,耿烈正在欣赏着字画。 “师爷你瞧,这可是前朝徐子明大家留下的真迹,运笔飘逸洒脱,只是观看便觉得飘然若仙。”耿烈啧啧称奇。 身旁的师爷赶忙附和。 相处日久,他自然明白自家老爷的性子。 平常看起来还行,但是实际上暴戾易怒,嫉妒心也重。只是好在能力还不错,肚里也有六七成的墨水,所以掩盖了那些的缺点。 若是在梁都,朝中老狐狸甚多,还略有压抑,来到边关之后,越发的暴露本性。 二十日前,据说探得了北魏新军所在,想学着温岳一战成名。 谁想到,只是观望了一眼便飞速的撤离,直接将安南伯的侧翼甩开。 导致北魏军队戳开口子,将中军和侧翼打断。 北魏此举十分冒险,若是主力和侧翼一夹,包上饺子,北魏就是送上门口的肥肉,谁想到耿烈根本没有这想法,竟然自己跑了。 温岳越听越是怒火中烧。 不会打仗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城内。 耿烈不就是想要战功吗,他温岳打的那些胜仗分给耿烈几口大肉吃,难道这样还不知足吗? “报!” “大帅,温将军求见。” 耿烈赶忙收拾起字画,端正了仪态,将食盒扫到一旁盖起来。 “快请。” “不必了。” 脚步声响起,温岳步入大帅府衙的议事正堂。 他还没有解甲,身上满是干涸的风雪。 进入地暖正温热的正堂,身上凝固的风霜顿时化开,变成凉水顺着他铠甲的缝隙流淌下来。 温岳瞧着完好无损,精神头没有丝毫匮乏的耿烈,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但是他又不能动手揍人,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老丈人从降云谷救回来。 温岳拱手,冷硬的说道:“大帅。” “给我两万兵马,我要去降云谷救人。” 耿烈倒是没有在意温岳的态度,反而面露难色,叹了一口气道:“温将军有所不知,城中守军只剩下四万五,若是你想去的话,我只能拨你五千兵马。” “五千兵马?尔当我叫花子不成?” 温岳的声调顿时高亢。 他要五千兵马有何用,没有两万兵马如何撕开北魏军队的口子。 而且此战,还需要铜关大军牵制魏军主力,不然的话也不好营救。 “常帅离开之时留下了一万兵马,我们从梁都带来四万五兵马,又从铜关百姓之中募集一万五千兵马。” 这么一算,城中常备守军至少有七万兵马。 若是再算上那些将帅的亲兵。 温岳的亲兵就有三百,而且他还是少的。 高级将帅的亲兵都在五百以上,将领加起来少说也得三四十人。 此精锐兵马得有个一万五之数。 区区两万兵马,现在铜关拿不出来? “你在指责本帅吗?” 耿烈顿时冷了脸。 他打光了至少两万人,自然面色无光。 如今又听到温岳的数落,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 当即面容阴沉,呵斥道:“放肆,本帅的战报要给你一个先锋官看看吗?!” 本来温岳就气不顺,当即大怒拿出怀中圣旨:“陛下有旨。” “耿烈还不行礼听旨?” 耿烈一看圣旨,神色青白交加,瞪起眼珠子盯着温岳,最后还是不情愿的跪了下去。 “臣,耿烈接旨。” “铜关守帅耿烈,贪功冒进……。” 一大串的话,温岳当即宣读给耿烈听,不过本来神色正常的温岳却面色凝重。 梁帝竟然只是说要尽力营救,而不是全力营救,也就是说要先保全铜关大城,之后再思索营救安南伯。 耿烈神色肃穆,直到宣读完毕,接过旨意才露出冷笑:“温将军,陛下也说了要尽力营救。” “老夫还有守城要务。” 耿烈拂袖:“两万兵马没有,最多给你一万兵马,你自己看着办吧。” 没有大帅虎符,他根本就调不动兵马。 这一万兵马还是因为梁帝的圣旨,不然的话,耿烈就只肯给他五千兵马。 五千兵马好干什么? 一万倒是还有一搏的机会。 降云谷距离铜山不远,而且降云谷两侧都是窄道,大军无法进来,这也就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大军交战。 若是千人数的兵马战斗,温岳觉得自己有机会将老丈人从降云谷抢出来。 从耿烈手里夺过将令。 温岳盯着耿烈,最后冷哼一声离去。 耿烈同样没有任何的好脸色,此番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正好。反正他就是不出兵,只要坐镇铜关大城就没有任何的错漏。 再说了,温岳此行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 走出大帅府衙正堂。 温岳看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应该还赶得上调度大军。 一万人马足够他施展了。 而且他本身还是修士,有大军接应的情况下,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跟随他长途奔袭的三百亲卫正在休憩。 实在太累,路上也没有怎么休整。 难得有一两个时辰睡觉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美妙的时光了。 “大军集结。” 将令之下,一万大军很快集结出来。 人若过万,无边无岸。 一万已经可以称之为大军。 降云谷要道必然有大军把守,而且这么久还没有岳丈的死讯,温岳已经料定魏军是想以安南伯宋皓作为锚点套牢铜关大军。 纵然耿烈不去营救,但是他身为女婿会不会去营救呢? 会,而且必须去。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就摆放在明面上。 魏军甚至明确的告诉你,降云谷就是一块饵料,你温岳敢不敢来吃。 你不吃,那好,温岳不孝的帽子就再也摘不下来,以后别说是出将入相,就是返回梁都也得被老百姓的吐沫星子淹死。 更何况温岳失势,空出这么大的缺,最好再死了,这歼敌十五万大军的泼天功劳他们这些士大夫分一分,也都能吃上几口温岳的热乎尸体。 而且对于温岳来说,那是他老丈人。 他本身就是重情重义的人,纵然明知道那就是陷阱,他也会奋不顾身的跳进去。 因为他是温岳。 “世子,我带兄弟们跟您一起去。”铁头走到温岳的身旁开口道。 温岳摇了摇头:“不用,你和兄弟们留在铜关看住耿烈,我怕他会给我使绊子。” 铁头稳重,温岳信得过。 而且就是铁头不说,温岳也得安排人盯住耿烈。 不求耿烈能起多大的作用,只要不扯他的后腿便可。 一万大军,浩荡离去。 铜关城楼上,耿烈注视着大军背影,神色冷漠,眼中闪过冷意。 转而下了城楼。 97、埋伏 铜关城外的主战场。 尸横遍野。 鲜血混杂着皑皑白雪成了冻住的泥水。 大地都多了几分暗红色。 残肢断臂被风雪掩埋,却在大军过境的时候浮现出来。 没了叶子的枯树上倒挂着几具尸首,内脏流淌下来被冻成了冰溜子。 因为离的远,又是冬天的缘故,所以铜关里的大军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人收尸。 耿烈也不像是能体谅军卒的人,此人甚至还赶不上北魏。 那些挂起来,穿起来,用长矛刺这顶起来的尸体是用来示威的。 温岳神色肃穆,距离降云谷还有二十里,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很少,更多的则是在思考如何用一万的兵马破开魏军的封锁,并且将老丈人从降云谷捞出来。 距离降云谷只剩下十里。 道路变窄,比较陡峭的石壁也开始增多。 “温冲,你领三千人,埋伏于此地,若听到战事,看信号行事。”温岳看向身旁的亲卫。 “公子放心。” 身形高大的温冲抱拳,铿锵坚定。 留下温冲策应,再进军五里。 基本上已经快摸到降云谷。 温岳再留兵马。 “温广,你领四千兵马埋伏于此。” “军中所有大旗全部给你,到时候看前军令旗行事。” 温广拉住温岳的手臂,看向温岳道:“公子,还是我去吧。” 温岳摇了摇头。 此行,只有他前去才能一举破敌。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三虎,听这个人的话。” 温岳拽住三虎,指着温广,神色坚定。 “不!” 三虎摇头,一定要跟在温岳的身旁。 “三虎听话,听话,姐夫回去还给你买糖葫芦。” 三虎听后略有迟疑,随后念叨:“姐夫,糖葫芦。” “对,等回去了,姐夫请你吃糖葫芦,管够。” “温广,三虎我就交给你了。” “公子放心,小的就是死,也会保护好表少爷。”温广拱手,郑重应下。 温岳笑了起来,三虎可不需要人保护。 三虎一流炼脏的时候,以天生的神力便可战先天宗师。如今又得了鬼手,若是全力发挥实力应该能够赶得上初期的练气士。 温岳只带了五百轻骑,以及两千五的步卒。 一千骑留给了温广,另外一千五百骑留给了温冲,有机动性强的骑兵在身后压阵,基本不会被魏军堵住。 温岳带领三千兵马来到降云谷前。 降云谷前有一处绝佳的埋伏地。 若是北魏大军将他们堵在谷前,最后迫不得已他们也得入谷,要么从降云谷再杀出来,要么就只能被困死在里面。 降云谷形如云彩,七扭八歪的,十分的不规则。 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适合少许兵卒打游击,并不适合大军团作战。 当然,同样属于易守难攻的地势之一。 两条要道都比较狭窄,只能容许数架马匹并行。 但是纵然再易守难攻,敌人不进攻,降云谷里的梁军就会被困死在里面。 粮草尽没,缺少水源。 若不是下雪还能支撑着熬制雪水喝一喝,可能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眼前便是最后谷底。 要道有魏兵把守。 见到温字大旗猎猎作响,那些魏兵竟然也不惧怕,甚至反而看了过来。 “杀!” 温岳一马当先,五百轻骑随他冲锋。 两千五百步卒赶忙补上缺口。 “杀啊。” 喊杀声震天,忽然涌现的大军直接堵住了温岳所率三千兵马的身后位置。 “公子,有埋伏。” 身旁亲卫大吼。 温岳早就料到回头埋伏,丝毫不吃惊。 反回头看了一眼旗号,打着的是‘宇文’。 看来拓跋家的两次战场失利,直接导致对铜关战事的主帅被换成了宇文家的人。 这也没办法,拓跋豹被温岳给斩了,拓跋鸿被水淹,还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又或者已经逃回去,估计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若是温岳所料不差,来人应该是北魏名将宇文刑。 “入谷地。” 温岳不欲与他多做纠缠,直接率军往降云谷钻去。 魏军步步紧逼,就好似本就是为了能够将温岳堵进降云谷一样。 降云谷之外,魏军的中军大帐之中。 身着全甲的高大中年人正在摆弄着降云谷的沙盘。 此番他只带了三万大军。 地形太崎岖不好施展,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因为在他的情报中,温岳只领了五千兵马。 三万对五千,人数完全占优。 “将军,您困宋皓二十天,难道就是为了此人不成?” “小小三千兵马,大军铁骑挥军即扫,何必与之进行游击?”副将见自家大帅根本不着急,甚至还慢慢悠悠的调兵遣将,顿时疑惑涌上心头。 他实在不明白,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还不如以罗河为支点越过铜关截断梁军的粮道。 困几千人甚至上万人,也比不上困铜关大城啊。 如今看来拓跋将军的策略同样是对的。 只不过他没有等到那个时机,反倒让温岳寻得了机会,以罗河天洪直接淹没了屯兵飞洪涧的拓跋鸿。 宇文刑转过身,抿了抿嘴,看向眼前的硕大沙盘:“此事可不是本帅能够左右的。” 说着,宇文刑往上指了指。 副将顿时瞪大眼睛,但是他反而更加疑虑。 大帅往上指,难道是陛下要这么做的。 但是也不对啊,陛下早就有旨意了,那就是攻破铜关大城。 若不是拓跋将军献策,并且得到恩准,也不会独领十五万大军在外。 说是十五万大军,其实能战的正兵也就四万多不到五万,余者是粮草辎重、辅兵杂兵,拖动器械的农夫等。 本身拓跋鸿也没想正面战斗,他想着渡江斩粮道。 眼见副将不理解,宇文刑解释道。 “嘿,此事啊,是上头的仙师布局。” 说着看向帅帐之外。 帐外只有飘零的雪花,大地雪白,一望无际。 但是他好似已经看到了降云谷的场景。 “杀。” 温岳独率三百骑冲上来,身旁的骑兵越来越少。 阻拦在他面前的魏军也在飞速的减少。 直到越过狭长之路,终于见到一块开阔的地方。 此地根本就没有魏军,只有四个人站在那里。 刚一入此地,温岳神色骤变。 这四人全部身具灵光,而且都比他更加灿烂。 幡内涂山君神色凝重,此战比之李青枫那一战更加凶险,眼前四人。 一位练气七层,两位练气六层。 一位练气五层。 “师兄,就是此人吗?”抱剑青年吐掉嘴里的杂草,看向骑马冲进来的温岳。 另一位拿出一块血色罗盘,罗盘指针正指着温岳。 “罗盘指示不会错,就是他杀了祝师弟。” “不过此人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修为,难道是他的修为高于我等?” “我觉得应当是用了敛息之法。” 那三人一言一语,好似不曾将温岳放在眼中,唯有领头的那位练气七层的练气士直视温岳:“不可大意,此人的修为至少得是后期境界。” 温岳翻身下马。 他知道,今日走怕是走不了了。 说不得连他自己的尸首也得留在这里。 温岳眯了眯眼睛,厉喝道:“尔等何人。” 98、困兽 温岳瞥了一眼身后。 丢失了温岳的身影,亲卫骑兵已经出现了慌乱。 明明刚才公子还骑着马冲在最前面,怎么就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甚至许多军卒都没有眨眼,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温岳消失在面前。 “大家不要慌,公子乃是仙师,纵然我们有事,公子也不会有事。”亲卫之中站出一人,填补上了温岳的缺口,竖起温字大旗,跃马扬刀。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 扬旗之人冲在最前方:“随我冲杀进去,救出表老爷。” “杀!” 温岳站在原地,眼睁睁的亲卫从身旁掠过。 他们像是根本看不到温岳一样。 两军对战的时刻,他们五人就像是遗世独立,超然于现实战场。 就连声音似乎都已经远去。 “是你们搞的鬼。” 温岳紧盯着那背剑青年,身躯紧绷蓄势待发。 “不过是个小小的迷惑法阵罢了,凡人就是凡人,大惊小怪。”练气五层的修士紧着开口说话,神色傲然,平淡叙事。 其实不然,不过是卖弄俯视的心态。 “元灵宗崔光见过道友。”打头的那练气七层青年拱手,声色淡然,却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意味。 “师兄,何必与这小子废话。” “我告诉你,杀人偿命。你杀了祝林师弟,今日需偿还他的命来。”最后那位手持罗盘的修士面色不善。 温岳这时想起来了,在飞洪涧,他见到了一位元灵宗弟子,当他是魔道修士与他展开搏杀。 最后他示敌以弱将其引诱到身前,请先生出手杀死那人。 只是没有想到今日被人寻仇到门上。 而且还正正好好的堵在了他必经之路。 崔光看向温岳背后背着的赤色长剑,目光凛然:“温岳,你可还有遗言要说?” 温岳没有什么要辩解的,那种时刻,他不杀祝林就会被祝林的法剑斩杀。 这世上没有谁会引颈就戮。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更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飞洪涧。 正如今日,他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他答应宋染要平安回去,他向死去的向老头承诺,他会保境安民驱除北魏,他向先生保证过要让魂幡成长……。 他背负着很多人的期望,也带着许多的承诺。 双目渐渐充血,拔出背上长剑:“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温岳长出了一口浊气,灵龟胎息术随之隐去,显露出真实的修为。 竟然只有练气四层。 “练气四层?” 崔光神色错愕,他预估温岳的实力至少得有后期。 不然的话如何斩杀的祝林。 祝林可是练气六层修士,剑法卓越,一手御剑术颇为了得。 正因如此,所以崔光才没有选择贸然动手,而是又叫上了两位师弟以做保险。 他也一点都不觉得以多打少是欺软怕硬,能活着为祝林师弟报仇,用些手段并不下作。 “难道是隐藏修为?” 不说崔光错愕惊讶,余下之人也难以置信,怎么这人显露的修为只有练气四层。 “只有练气四层,看我斩你。” 众人还没动,练气五层的汤文飞剑出手,立地冲至温岳的面前。 赤色长剑横砍向温岳的脖颈。 “小心。” 崔光低喝一声,剑指一并,使得背后长剑出鞘,御剑飞来救援。 不管温岳显露的修为是什么,祝林都已经死了。 那就说明温岳的危险程度完全媲美练气后期的修士,如何敢莽撞上前取人性命? 在那汤文出手的同时,魂幡就已经震动。 通过培养出的默契,温岳知道先生是在提醒他。 “百鬼夜行。” 魂幡轰然化作丈许,黑色雾气轰然爆发,上百只鬼物汇聚成青面恶鬼。 涂山君裹挟百鬼之力悍然出手。 汤文在听到师兄提醒的瞬间已经清醒了不少,赶忙运转法力,法诀一转,光芒大盛。 “嘭。” 鬼手的猛烈一击已经砸在了他的身上。 刺啦一声。 鬼手直接撕开汤文的护身法光,长袍法器的光芒登时熄灭。 汤文被轰飞出去,身上的法袍被撕开五道口子。 鲜血挥洒的同时也打湿了衣裳。 最后重重的摔在降云谷的墙壁上,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纵然他是练气士,没有法力护持,这一爪也足以将他重伤。 只是不待涂山君乘胜追击,一道飞剑径直斩向温岳。 涂山君赶忙拖拽温岳,将他拽出飞剑的挥砍范围。 涂山君神色不善盯着那个练气七层的修士。 所有人中,唯有此人给他的危险感最强。 这个时候就别示敌以弱隐藏修为了。 此技对他人还有用,对眼前的这些人却不太有用。知道温岳杀了祝林,除了最爱表现的那个五层修士,余者均没有靠近温岳身前。 示弱,对他们而言反而更好,既然对方示弱,不如趁机祭出飞剑乱剑砍死。 所以在那五层青年冲到面前的时候,涂山君悍然出手。 现在能废一个就是一个,必须牢牢把握住机会。 只可惜因为此人的干扰,没有让涂山君杀了那个送死的毛头小子。 不过那人不死也废,百鬼夜行近击神魂,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爪,现在估计也爬不起来了。 “尊魂幡?” 罗盘修士神色一变,盯着温岳手中的丈许魂幡:“血煞宗的魔修。” 涂山君站在温岳身后,猩红双眼盯着正召剑回身的崔光。 此人乃是练气七层,纵然他也是练气七层的实力,但是他若是与之争锋,必然会落入下风。 必须全力以赴。 释放出魂幡内三百恶鬼方能有破局的机会。 而且所有灵石都不能省,纵然把近二十块灵石全部消耗光也在所不惜。 好在只是一个眼神温岳就明白先生的意思。 他时常入梦练功崖,先生告诉过他,如果遇到寻仇的,一定要倾尽所能,绝不能吝啬灵石丹药。 温岳也听话,而且他初入修行,对于灵石和丹药并不像其余修士那么的看重。 在看到先生的眼色之后,当即将用法力取出纳物符中的灵石,攥在手中恢复自身的法力。 涂山君盯着崔光,崔光自然也在观察涂山君。 只是从此鬼身上的气息查看,必然是练气后期的恶鬼,也怪不得祝林会死。 纵然使幡之人只有练气四层,有此恶鬼坐镇,也能斩杀练气中期的修士。 “上品法器?” 崔光神色凝重,他也没有上品法器。 练气十一层的大修士都不见得能人手一件上品法器。 只不过,上品法器威力强大,消耗的法力也远胜中下品的法器。 以练气四层催动,多半吃力。 也怪不得温岳直接将灵石攥在手里。 涂山君周身黑雾席卷,骤然发动,只不过并不是针对场上三人,而是对付那个率先出手但是现在昏死过去的练气五层修士。 有百鬼护佑温岳,就是三人围攻,也不可能瞬间斩杀温岳。 但是若有人不来援救,五层修士必死无疑。 如此凶险的时刻,只能赌命。 “好胆。” 崔光脚尖一点,法剑裹挟身躯直奔涂山君。 99、尤斗 彼方有练气七层的崔光抵挡,该担心的是温岳,而不是他们。 魂幡厉鬼纵然厉害,也无法与同阶练气士争锋。 他们天生便矮练气士一头。 修士是性命同修,而恶鬼只修行一种。 若是碰到经验短缺的修士,他们说不定还能反击。 但是崔师兄入门许久,更是斩杀过无数恶魂厉鬼,论起临战经验来,他们两人合起来都不是崔师兄的对手。 如今练气后期的恶鬼离开温岳身旁,他们自然不能傻站着不动,正好借此空挡斩人。 “林师兄。” “我们一起上。” 罗盘修士和另一位练气六层修士相视一眼,交流之余均是御剑直奔温岳。 林辉和罗盘修士也没有丝毫要讲道义的意思。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斩杀了温岳。 没有了温岳使用尊魂幡,法器不过是死物罢了。 温岳心中紧张,他与人交手的经验很少,自踏上修行之路,也就只和一位修士交过手。 平日里只能入梦练功崖和幡内恶鬼战斗。 他是魂幡幡主,幡内有多少恶鬼他了然于心。而且不说别的,他还在魂幡中见到了向老头,只不过魂幡之中的恶鬼,除了先生之外余者全都浑浑噩噩。 但是他们的战斗经验却丝毫不弱,甚至远超于他。 如今没有先生护在身侧,独自面对两个练气六层的修士,温岳心中升起莫名的慌张。 显然此刻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 温岳摇动魂幡,上百鬼影骤然从魂幡中涌出。 祝林的恶魂同样爬出魂幡。 他的眼神虽然呆滞,身躯却异常的灵活,甚至不需要温岳指挥战斗。 祝林鬼手并作剑指,一引之间,温岳手中的赤红长剑脱手离去,直接落入祝林恶魂的手中。 “祝师兄?”林辉大惊。 祝林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看来除了目光呆滞之外,好像也和生前没有什么两样。 只可惜他的祝师兄回应他的是斩来的赤色长虹。 “铿。” 兵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祝林一转剑光,横斩过去。 刺啦一声。 赤红长剑划过林辉胸前的法袍,斩碎了覆盖在上方的护体法光。 林辉瞪大眼睛,他已经反应过来,祝师兄应当是被魔修炼入魂幡,只是没想到魔修对恶鬼的控制竟然如此入微,连这种细小的动作都能通过恶魂施展。 罗盘修士同样如此,他还没有靠近温岳就被无数恶魂围困住。 虽然最高才练气五层,但是架不住还有许多练气二层三层的帮手,而且那些入阶的鬼卒也十分的烦人。 稍有不慎便会被划上一爪子。 罗盘修士心中大惊,他没有想到控制如此多的恶鬼温岳还能有余力。 心中涌现疑惑。 对方不过是个练气四层的初入中期的修士,神识怎么会这么强大? 温岳当然不知道此二人的想法。 他正吃惊于自己手中的长剑被恶鬼借走,更令他错愕的是这上百恶鬼竟然进退有序,充分的发挥着生前的战斗经验,还形成了困人的军阵。 其实这不仅仅得益于魂幡的厉害,除了恶魂的神智之外其余的东西与生前别无二致。 还要归功于没事的时候涂山君就操练这些鬼卒,让他们以战阵的模式互相拼杀磨练。 这才能培养出进退有序的强大能力。 只是放出如此多的厉鬼,他法力的消耗又再次增大,一颗灵石不足以支撑。 温岳赶忙从纳物符中取出阴魂丹塞进嘴里。 阴魂丹顿时化作精纯的法力补充进温岳的丹田。 左手攥着灵石,口中含着阴魂丹,这才将将赶上恶鬼们的消耗速度。 这回,温岳将能打的恶鬼全都放了出来。 历任幡主全部出来助战。 祝林和赵世显以及一些鬼卒围困着林辉,有祝林这个练气六层的主力,再加上赵世显和一众鬼卒,竟然略占上风。 密不透风的三虹剑诀更是让林辉疲于应对。 但是罗盘修士这边就不好了,练气五层的周良虽然战斗经验也丰富,甚至他的恶魂还有魇纹附灵术加持一部分鬼祟力量。 只不过练气五层就是练气五层,根本压制不住这个练气六层的修士。 若不是历任幡主一同围攻,此时罗盘修士应当已经杀到他的眼前。 虽有牵制,这人还是在渐渐的靠近他,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恶魂的包围。 这么耗下去,对方肯定能冲到他的面前。 温岳心中焦急,转眼看向先生那边。 只是那边的情况令他神色剧变,先生身上黑色的鲜血已经淌了一地,伤口无数,一口獠牙完全显露出来。 崔光虽然占据上风,倒也没有讨得多少好。 神色凝重,严阵以待。 这恶鬼打起来根本不管不顾,完全就是拼命疯魔的状态,反倒是他有些惜身,在心理上难免落了下乘,本来突出的优势又因为昏迷师弟的牵扯被不断的缩小。 一旦他离开师弟的面前,此鬼就会发疯般的冲向师弟,这更让他束手束脚。 崔光心中后悔,他知道汤文师弟爱表现,没想到反而会为此行埋下祸根,现在他这边就是占据上风,一时半刻也斩不了这头凶猛恶鬼。 也就只能期望两位师弟能够建功,赶紧把那挥幡的魔修斩杀。 涂山君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不是疯狂的打法,也不是丰富的实战经验,而是崔光身后躺着的那个重伤修士。 围点打援。 不是只有他们才会用的。 只要那个修士还躺在那里,崔光就会被一直牵扯住。 若是换个练气六层的修士来,涂山君更会拼着重伤也要弄死一个。 法力涌入长剑,崔光剑招一转,让出了半个身位。 “好机会!” 涂山君暗喝,硬桥顶上,双拳越过长剑直奔崔光的双耳。 脚底功夫也没有闲着,一记撩阴脚补在乱拳之中。 崔光的反应很快,横剑的同时,双腿二字钳羊马,直接夹住了涂山君起的撩阴脚。 涂山君面露狞色,不管横在他鬼手前的长剑。 噗呲一声。 手臂直接被赤色长剑洞穿。 崔光哪还不明白涂山君的意图。 一字‘疾’吐出。 法光护体,符箓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这本就是涂山君想要的结果,他强忍痛意,怒吼间重拳狠狠的砸在崔光的耳朵上。 咚的一声。 很响。 护体法光轰碎,就连身上的护体光符也被砸的破碎。 鲜血猛的吐出,双目充血。 崔光赶忙给自己塞了两颗丹药,面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一脚踹在涂山君的胸膛上,爆发的力量将涂山君踢的倒退出两丈。 “元灵护身。” “疾!” 法印掐出,护体法光重新燃起。 涂山君摁住自己的右手,嘎嘣一声将反转了半圈的右手重新接上,洞穿的伤口被涌出的大量黑雾封住,暂时止住了血。 涂山君知道是温岳又将法力倾注过来,不然他的伤势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但是他不敢回头看温岳一眼,他怕崔光的剑。 崔光的剑很快,一旦让崔光反应过来,拼着重伤也要给温岳一剑,到时候他怕自己挡不住。 上次他没有救得了李青枫,今日他要救温岳。 100、搏杀 崔光震惊之中带着浓重疑惑的盯着涂山君。 三虹剑诀并没有太大的破绽,那不过是法力运转的自然让位。 元灵功运使的时候,法力行走便会根据内功心法游走经脉,进而笼罩手中法剑,所以在剑招的施展上,难免会有强势的时候,也会有稍弱的间歇。 眼前恶鬼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怎么样,就那么幸运的抓到了他心法继力的时刻。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说是恶鬼的战斗经验丰富,却又不可能每每抓准机会,这种抓机会的能力,纵然是练气十一层的大修士也不能做到。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必然已经将功法千锤百炼。 就像是眼前的恶鬼熟悉元灵功,又熟悉三虹剑诀。 只可惜他也问不出来什么来。 只能尽量减少在剑势过弱的时候靠近此鬼。 复两颗丹药入喉。 崔光身躯经脉陡然鼓起,法力奔涌之际,一张符咒甩出被剑尖点住。 登时符咒化作光芒覆盖在赤色长剑上。 御剑而起,赤红长剑化作三道红色剑芒飞转于涂山君的身旁。 涂山君两只鬼眼微微转动,他知道三虹剑诀是虚实变幻的剑法,其中三道虹光也只有一道能够真实的对他造成伤害。 在杀死祝林之后,他就十分努力的学习和钻研了元灵功与三虹剑诀。 加上祝林的技能种子理解,若说对功法和剑招的理解,他也同样深刻。 “嘭。” 虚影闪过,涂山君快步的追逐崔光,双拳好似桩机疯狂挥动。 “很快,但是我比你更快。” 崔光再一张符箓贴在身上,身形动作在符箓的加持下更上一层楼。 崔光放弃与涂山君近身缠斗,而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直接控制三虹剑诀斩向涂山君。 纵然涂山君对剑诀理解不浅,依旧架不住飞剑迅捷,身上的伤口增多的同时,身躯开始变得沉重。 涂山君不再长奔,转而冲向昏迷的汤文。 崔光想拉开距离以飞剑应对,但是涂山君却不能被拉开距离,他需要以伤换伤,硬桥硬马的对轰才更加占便宜。 确实,先生的情况很不好。 但是如今温岳的情况同样恶劣。 随着法力的倾斜,周身护卫的恶鬼明显减弱了力量。 罗盘修士距离他只有数丈远,说不定下一刻飞剑袭来,他的脑袋就会从脖子上搬家。 温岳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也必须加入战场。 远离了罗盘修士确实让他更加安全,但是等到恶魂消耗干净之后,那人必然能冲到他的面前。 若不能解决掉这两人,就连先生那边也危险了。 所思及至,温岳顿时大步流星奔赴战场。 罗盘修士左手法剑,右手符箓,不仅打的温立春的阴魂节节败退,其余厉鬼也难以靠近。 元灵法罩形成护体光芒,入阶鬼卒扛不住一击,而练气三层的厉鬼又无法对罗盘修士造成太大的伤害。 若不是两任幡主都还不错,如今罗盘修士早就已经突破了封锁。 幡面在法力的加持下裹住主杆,形成长棒敲向罗盘修士。 “砰。” 长剑与魂幡碰撞,反倒是温岳被震的倒退两丈。 对于温岳来说,棍棒也能当金刀使着。元灵宗修士的赤红长剑不过是下品法器,很难能够破坏魂幡这个上品法器。 温岳仗着自身的武艺,与向老头、李青枫、周良并肩作战。 不管怎么说,温岳至少步入了练气中期,双方的实力拉开的并不大。 就算对方比他高两层,剑法、法力均比他深厚,靠着同阶鬼物,以及许多三层鬼物也能与之周旋。 罗盘修士不由得恼怒,他本来打的就很烦,这些厉鬼战斗起来丝毫不呆滞,灵动的好似活人,如今有了温岳的加入,身上法袍难免多挨了几道攻击。 两位师兄如今又都被缠住,能够动手的只有他。 所以难免急躁了起来。 攻势越发的凌厉。 如今想来,若是再继续拖延下去,还不一定结果如何,所以还是直接动用压箱底牌的好。 “一元剑符。” “疾。” 一道赤中带金的符箓出现在罗盘修士的手中,法力催动。 赤金色符箓骤然化作一柄长剑,就这么一晃。 一化二,二化四。 四道剑影形成剑阵轰然爆发冲向温岳。 温岳抬手便甩出两张火球符,符箓燃烧化作两个巨大火球旋转而去。 接着将神行符拍在自己的身上,勉力躲闪。 两张火球符瞬间被剑影粉碎。 只不过四道剑影也被抵消了一道。 练气五层的周良恶鬼挡在剑阵面前,再削去一道。 恶鬼周良的身躯被剑光斩飞出去,撞在一旁的岩壁上。 临到温岳身前的时候,温岳手持魂幡抵挡住一道,却还是被最后一道贯穿了肩膀,身上得自祝林的法袍裂开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手臂颤抖,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估计已经断了。 不仅仅手臂,这一道剑影直接令他左半边身躯麻木。 罗盘修士正要乘胜追击,一头书生模样的恶鬼闪过他的身前,在他法力无继力的时候悍然出手。 罗盘修士剑抵挡,不料独臂鬼一爪抓在他的腰上。 本身因为法力激发的问题,身上的法袍就没了法力的覆盖。这一爪子下去,撕开法袍的同时将他腰间的血肉狠狠的撕扯下一大块,鲜血骤然染红法袍。 剧烈的疼痛令他不由的痛喊出声。 “啊!” 挥剑横扫,四层鬼物的温立春当即赌上缺口。 罗盘修士不再保留,双目赤红咬破舌尖,一口蕴含法力的纯阳精血喷在温立春所化鬼物的脸上,硫酸般滋滋燃烧起来。 紧接着一剑戳在四层鬼物的脖子上。 被洞穿脖颈,厉鬼顿时消散成黑色的雾气返回了魂幡。 没有了鬼物的掣肘,罗盘修士手持飞剑出现在温岳的面前。 温岳很迫切的想要移动身躯,但是他小半身躯麻木,左臂残断,鲜血还是勉强用法力封住穴位才止住,又如何能够在这种时候让自己的身躯动起来呢。 “死!” 罗盘修士怒目圆睁,法剑直奔温岳的头颅。 “百鬼夜行。” 不入阶的鬼物的最后挣扎一击。 恶鬼虚影穿透过去,却被罗盘修士躲闪开,直接横剑斩向温岳。 温岳已经能感受到身躯麻木在恢复,也许下一刻他就能动了,只是法剑已经近在眼前。 “砰。” 一道身影将他撞开。 断臂鬼的身躯结结实实的抗了法剑一砍。 大半鬼躯消散,呆滞的眼睛似乎在看着温岳。 “向百户。” 温岳双目充血,怒吼着冲上来:“我和你拼了。” 有此空挡,温岳身躯已经恢复。 棒形魂幡狠狠的抡砸过去。 砰。 闷响声起。 魂幡砸在罗盘修士的身上,他肋骨被砸断的同时,身躯也随之横飞出去。 在半空中吐了两口鲜血,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稳住身形。 只可惜温岳无力追击,拄着魂幡站在原地。 刚才一击,令他伤口崩开,血如泉涌。 低头看去,大腿颤抖,脚下鲜血汇聚成小洼。 101、不退 眼见前方喊杀声震天。 温广翻身上马,回看身后四千兵马,厉吼道:“战事已起,我们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众将士,随我凿穿降云谷救出公子。” “若是我等有谁落下马来,不要停下,一定要撕开口子。” “一定要撕开口子救出公子!” 温广又重复了一遍。 “杀!” 他带着一千骑兵率先突袭。 “报!” “大帅,我们大军身后突然出现不明骑兵。” “何人旗号?” “温字大旗。” “温字大旗?”宇文刑拿起单筒千里眼看向身后方位,确实有一队骑兵,只不过这队骑兵的人数并不多,看起来只有一千人马。 宇文刑神色淡然,丝毫不显慌张,像是早就已经料到似的说道:“看样子是温岳埋伏的伏兵。” “眼见温岳被包饺子,他们当然着急,这不就前来送死了。” “责令,左右锋卫营,后队变前队,给我吃掉这一千骑,我要彻底困死宋皓。” 宇文刑并没有提温岳,因为在他的眼中,温岳已经是个死人了。 此战虽然他们有参与,但是实际上是上层仙师的博弈。 左右卫营共一万人马,当即调转了攻势。 前方有一万人就已经足够将那三千兵马绞死在降云谷,他们需要赶紧吃掉身后的一千骑兵。 “满弓。” “放箭。” 两千羽箭黑压压的如同乌云,射向冲锋而来的骑兵。 首当其冲的温广瞬间被弓箭射成刺猬,鲜血喷出。 他死死的攥紧缰绳,怒声吼道:“杀!” 紧接着从马背上滚落。 身旁亲卫不敢停滞,数百骏马直接从他的尸首上踩过去。 “杀。” 三虎双手早已鬼化,黑色薄膜覆盖在身躯上,区区凡俗羽箭能够贯穿骑兵的盔甲,却穿透不了鬼化的皮膜。 温广一死,三虎顶替其位,跃马当先。 胯下拥有异兽血脉的强壮骏马驮着三虎,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冲到了魏军阵前。 “轰隆。” 盾牌齐阵。 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穿刺出来。 此阵步兵环环相扣,最克骑兵冲锋,更何况如今骑兵队伍已经缩小了一圈。 鬼化黑雾笼罩了三虎的身躯,同时沾染了坐下骏马。 三虎一夹马腹,骏马速度再上一层。 手中碗口粗的大枪就像是一个顶梁的柱子。 猛的一挥扫。 眼前盾牌炸裂,顶住的步卒当即被被铁枪砸成肉泥。 盾墙登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三虎如猛虎入羊群,横扫之间,无数兵卒被大枪砸成肉沫,残肢断臂翻飞,红白花绿涂抹成在地上以及降云谷的崖壁上。 身后骑兵沾了光,顺着缺口冲杀进去。 最前方的魏军根本就挡不住现在的三虎。 鬼化身躯加上一流炼脏,又是天生神力,三虎就像是战场上的绞肉机器,疯狂的收割着人命。 “报——!” “大帅不好了。” “温字旗的骑兵撕开了左右卫营。” “两营溃兵已经冲上了高场。” 宇文刑张大了嘴巴,他掏了掏耳朵,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确定情报没错? 也顾不得多问,宇文刑赶忙的走出大帐,使用单筒千里眼观察战场局势。 兵卒败溃,四散而逃。 没错,说的就是大魏的两营。 原本有一万人,如今已经消失了干净。 而且不远处又多了三千打着温字旗号的步卒涌入战场,直接对着溃兵迎头痛击,将大魏兵卒一一剿灭。 宇文刑顾不得惊讶,他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赶忙寻找起来。 直到他看到最前方被灰雾包裹的移动铁塔。 不管是什么兵卒都是一触即溃的时候,他明白自己找到原因了。 “那是什么?” “大梁有此猛将?” 宇文刑看向身旁的人,目光中带着求证和疑惑。 副将其实也不太确定,但是看到那杆大枪之后,他便觉得应当是八九不离十:“大帅,那位应当就是安南伯之子,宋彪,宋三虎。” “娘的,南梁还真是能人辈出,一介傻子都能杀的我大魏军卒丢盔弃甲。” “将预伏大军调来,我就不信这傻子不会累。” “用三万大军堆死他,也值了。” 既然已经了解了来人是谁,宇文刑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此猛将,可万军丛中取人首级,现在不靠着人海战术宰了他,难道留着以后在战场上碰到吗? 宇文刑可不想以后自己坐阵中军的时候,被人凿穿前排卫卒,然后被斩首示众。 …… 两方战场形成了鲜明对比。 阵内人僵持不下。 阵外尸横遍野,残肢断臂堆砌如山,血流成河染红大地。 其实有时候仙与凡的战斗没有太大的区别,都还是人,都需要奋力的厮杀。 温岳拄着魂幡,强忍剧痛攥着灵石,含着阴魂丹补充法力。 因为吃多了阴魂丹的关系,身上萦绕的煞气得不到消弭已经从他的身躯上漂浮出来。 灵石也不多了,从开战到现在,打了足有两个时辰,身上灵石还剩下三块半。 阴魂丹倒是常有积累,还留存着不少,但是温岳不敢多吃。 吃的多了煞气会影响人的神智,这种战局,一旦他失去清醒,局势就会完全倾斜,所以他不敢那么做。 罗盘修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服下两颗疗伤丹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他面色苍白。 被祝林和赵世显厉鬼缠住的林辉也已经开始使用灵石。 唯有涂山君与崔光还在僵持着。 崔光要休息,涂山君就动手攻击躺在崖壁下的昏迷修士,这么折腾下去,崔光纵然是练气七层的修士也疲于奔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鏖战两个时辰,战斗反而从白热化变作僵持。 与此同时。 崖壁下昏迷的修士手指头微微动了动。 紧接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直到现在他脑海中还有厉声鬼啸,嗡嗡作响。 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鬼爪伤口使用法力封锁,虽然不再流血,不过伤口面积确实很大。 取出纳物符中的丹药先服下去,这才看向四周。 汤文惊讶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怎么师兄们个个带伤。 这青面獠牙的七尺恶鬼又是什么? 而且阵内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阴魂鬼物。 “汤师弟,快斩杀此獠。”拄剑的罗盘修士大喜的惊呼道。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汤师弟醒了。 现在也不是埋怨的时候,还是赶紧趁着魔修法力不继将其斩杀为上。 涂山君神色阴沉. 汤文一醒,牵扯崔光的靶子就没有了. 若是让此人挣脱束缚,此战败矣。 “看来今日,我注定要死在这里了。”温岳怅然。 这世上谁都有一死,温岳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例外,能够重新站起来接上断腿,成为练气士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如今不过是坦然面对死亡罢了。 温岳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可惜,他救不了岳丈,也完不成承诺。 “我死了,先生又怎么办啊?” 温岳看向涂山君,他不由得眼含热泪,先生落入这些人的手中可还有活路吗? 他不知道,但是他害怕。 “反噬。” 温岳冲着涂山君做了个嘴型。 如果先生反噬了自己,以自己的身躯为跳板,说不定还能逃出去。 涂山君攥紧拳头。 为什么他救不了任何人。 难道他就一定要反噬自己的徒弟,借徒弟的肉身逃离吗? 逃能逃到哪里? 逃一次还是两次。 逃得了吗。 若今日我退缩,何日我才能不再退缩? 涂山君的目光坚定,他是想成仙,他也想恢复人身,但是今日他依然不想就这么放弃,他想试试。 师父庇护徒弟,不是应该的吗。 102、驰援 涂山君的目光锋锐,不再留在温岳身上,而是盯住练气七层的崔光。 没有了重伤靶子的牵制,崔光不必再束手束脚。 其余人靠近温岳,他还有反抗的机会。 若是让崔光靠近的话,温岳必定会死在剑下。 果不其然,崔光笑了起来。 畅快的笑容。 哈哈大笑。 这一仗他打的很憋屈。 明明自己的实力很强,却要因为重伤的汤师弟而受到恶鬼的牵扯,一身实力发挥不成五层,更没法拉开距离拖死这头练气后期的恶鬼。 但是现在好了。 汤文师弟已经清醒,不说拥有自保之力,只要能够不成为靶子,崔光就感觉十分的高兴了。 他终于能够充分的发挥自己的实力。 “怎么?害怕了?” 崔光带着火气的盯着涂山君,声音平淡却好似已经看到了涂山君的终局。 涂山君猩红的双眼不见丝毫畏惧,反而十分的坦然,就连身躯都不是那么的紧绷。 眼见涂山君如此平静,崔光反而怒起。 他憋屈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翻身,为何眼前恶鬼如此的平静,他不知道自己会死吗? 一介恶鬼,凭什么不怕练气士。 “受死!” 崔光大喝。 法诀一掐,一声令疾。 赤红长剑顿时化作三道长虹,嗖嗖飞向涂山君。 涂山君想要腾挪躲闪,但是没有了累赘牵制的崔光实力确实得到了释放。 完全压制涂山君。 飞剑划过之际,黑色鬼血当即飘散着落在地上,身上皮肉绽开。 他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和崔光同归于尽的机会。 涂山君撑不住的后退,却被崔光认为是想逃跑,他直接调转了飞剑刺向温岳。 涂山君避无可避,更没法子后退,当即以本就扭曲的手臂阻挡赤色长剑。 闷响之间,赤色长剑穿透涂山君的手掌,硬生生的顺着他青黑色的手臂扎了进去,最后只剩下剑柄停留在青黑色鬼手前端。 这种疼是撕心裂肺,贯穿骨骼直刺灵魂,令涂山君面容扭曲。 崔光神色淡漠,刚才恶鬼就用此法拖住他,如今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该让恶鬼尝尝这憋屈的滋味了。 想法在脑海中闪过的同时崔光已经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伸手抓向涂山君左掌上的剑柄。 涂山君不退反进,一把攥住剑柄。 嘶吼着硬生生撕下自己的肩膀。 在崔光临近身前的同时横斩过去。 “刺啦。” 崔光胸前的法袍直接被斩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崔光的胸前,皮肉外翻,鲜血四溢。 崔光感觉气血翻涌,头晕目眩,踉跄间竟然差点没有站稳。 哇的吐出一口胸中逆血,原本涨红的脸迅速苍白下去,双唇血色褪去 涂山君狞色咧嘴,笑了起来。 赤色长剑上还挂着他半截断臂鬼手。 他张开血盆大口大嘴,一口吞下自己的手臂。 断臂顿时凝聚成黑色雾气,原本正流血的伤口稍稍止住。 崔光目光闪过畏惧,他怕了。 “汤师弟,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斩杀此魔。”罗盘修士大吼,他的伤势也不轻,如今手臂还在颤抖,若不是丹药支撑着身躯,估计已经倒在了地上。 原本虽然崔师兄最憋屈,但是他战力保存最完好,没想到恶鬼竟然如此阴狠,就是撕开自己的手臂也要重创崔师兄。 汤文伤势略有回转,听到师兄呼喊,再一看场面局势,岂不正是他捡漏的时候。 温岳嘿嘿一笑:“那小子,你师兄让你送死呢。” “练气六层怎么可能被我打成重伤,不过是想甩掉你这个累赘。” “你过来,你过来我便宰了你,正好成全你师兄的心思。” 温岳拄着魂幡,气喘吁吁却神色淡然,直视正走过来的汤文。 言语激将,又神色不变。 汤文经过第一重袭击,他现在脑子里还有嗡嗡鬼吼,对于那莫名的鬼影他也很害怕,如今听到温岳如此言说,顿时有些狐疑的看向王师兄。 执掌血咒罗盘的王师兄是练气六层,现在却身受重伤。 崔师兄和林师兄都被恶鬼牵制,确实只有他能够自如行动。 但是万一魔头说的是真的呢? 汤文神色阴沉,他冲动御使飞剑被鬼影厉喝,随后生死不知,也许诸位师兄对他的做法确实有意见呢。 温岳拄着魂幡神色不变,内心却满是紧张。 先生那边艰苦支撑,甚至已经损伤身躯,若不是他还能忍住说不得已经惊呼出声,他如今需要的就是迅速使用灵石和阴魂丹恢复法力,如此才有搏命的机会。 罗盘修士难以置信,汤师弟竟然被魔头几句话给唬住了,赶忙怒喝:“魔头在骗你。” “他半个身躯被一元剑符钉住,法力竭尽,如何出手对付你?” “师兄们护你两个时辰,若是有害你之心,崔师兄至于拼着受伤也要挡住恶鬼吗?” “汤文,还不动手!” 汤文顿时惊醒,脸上浮现怒色的盯着温岳:“你骗我。” 温岳灿然一笑眯着眼睛:“你可以来试试。” “还想唬我。” 汤文怒上心头,丹田法力顿时充盈身躯覆盖到手中下品法剑上,霎那间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了温岳的面前。 温岳想挪动身躯,但是确实如罗盘修士所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最后三成法力抽去两成。 “百鬼夜行。” 恶鬼虚影从魂幡幡面跳出来,虚影闪烁间冲击汤文。 汤文翻转手腕,一张灵符化作齑粉形成光罩笼罩在他的身躯。 虚影和光罩碰撞双双湮灭。 “当我没有防备吗?” 汤文越发恼羞成怒,事实就如师兄所说的那样,不过是这人在吓唬他而已。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恼怒,为自己的胆怯而怒。 横剑砍向温岳的脖颈。 注意到此景的涂山君大吼一声,双目赤红,狂奔而来。 护卫恶鬼已经无力为继,温岳直面汤文,脸上也没有其他的神色。 他也没有呼唤先生,他怕因为自己而让先生分神。 但是终究还是被先生注意到了。 “此生,实有憾。” “铿!” 一只黑色手臂挡住剑刃,黑甲臂膀强壮有力,青黑色的角质层深陷一寸多,丝丝鲜血从缝隙中流淌出来。 大手主人,猛的一拽缰绳。 强壮战马嘶吼着抬起双蹄子,蹬在汤文的胸口上。 嘭的一声。 汤文就像是炮弹似的被踢飞出去。 “姐…夫。” 温岳闻声看去,战马上的是双手被黑色鬼手覆盖的三虎。 三虎傻笑着,就连手臂在流血似乎也没有注意到。 “三虎,你来做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 温岳没有丝毫的庆幸。 他甚至感觉心中冰凉。 局势如热锅,他们都是等死的蚂蚁。 死一个人难道还不够吗。 现在三虎进来,同样是送死啊。 “姐…夫。” “三虎,厉害。” 三虎笑着。 温岳回头望去,原来避开大军的小迷阵已经被三虎砸出了个缺口。 上架感言 明天。 2月1号。 终于要上架了。 似乎也好久没有和大家说说话了。 正好就利用这个机会。 首先惯例感谢平台给我这个机会。 感谢我的责编培根老大对我的照顾,感谢一直投票追读的兄弟姐妹们。 这一次确实走的,跟我预料的很不一样。 我以为顶多两万收藏,然后咱们就在频道内上架了。 看仙侠这么卷,也上不去三江和强推。 对,这也是我第一次写书上三江和强推,算是突破了原来的自己。 咱也算吃到了智能推的那一类作者。 至此,新书期打赏也落下帷幕了,一共还欠着四更。 大家不用担心,明天一并更新。 以后不再万赏加更了(万赏加更是新书期福利,每人一次) 这事儿灵山说过好多次了,我总觉得打赏的钱拿着有愧江东父。 我觉得还是五块十块的实在,这样我拿着高兴,也不用加班。 不过有条件,想支持灵山,我也阻止不了大家的热情。 打赏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更改一下规则吧。 以后打赏盟主加两更。 然后一千月票加两更。 明天的话,保底先六更,算上欠的四更,那就是十更吧。 估计会有延迟,不过基本上2月1号,0:10分之内肯定能更完。 以后篇章的更新,肯定不能和新书期一样。 立下字据,每日保底六千字。 (如果有时间的话,也会多更,毕竟还得上班。) 新书期,我也想更的快点,但是我得吃推荐,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仅仅是灵山这里,其他作者新书期同样会压字数,当然大神除外。 我认的很清楚,我不是大佬,我就是扑街。 但是请不要在扑街的面前加一个死字。 我就是个讲故事的人,我讲故事讲给大家听,听的畅快了与我两文茶水钱。 首订很重要。 我不用强调,其实起点内的大家也都知道,毕竟其他作者都说过好多次了。新书上架,虽然不说绝对,但是首订对于后续肯定占了三四成的影响。 这个比重还挺大的。 希望大家能够给灵山一个支持。 拜谢于此。 or2. …… …… …… 这应该是我第几次写上架感言,好像是第四次了 说点题外话。 开书的时候,培根老大说,你这个想法挺有意思,不过我们全品类都收。 我知道老大想说的是什么。 你灵山王一个起初写游戏异界,后来写灵异玩家的作者,你闲着没事儿跳来跳去的干什么。 实话说,写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找到我擅长什么。 可能我就是笨。 不开窍。 我只能靠这种办法,我多写,多去其他分类看看,说不定某一天,我突然就开窍了,找到了自己适合的分类。 也不仅如此,我其实是喜欢才写的。 莽穿那本写完的完结感言里,我问大家,我有几个题材,大家看看哪个有意思。 最后“主角类似守护灵,宿主死了能够更换”占了两票。 当然,总共就三个人投票。 当时觉得,没想好,没想到融入到什么里面去。 我起初是想整个诛仙的那种噬魂珠,主角住在里面。 但是就是奇怪,不对味儿。 我不知道奇怪在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对味,就是觉得不能这么写,这么写不行。 有一天我做梦,梦中的化神大能战斗,抬手之间,一杆魂幡飞出,万千恶鬼从中涌出,我惊讶的发现,我竟然也在飞,回头一看,奶奶滴,我也是其中的一魂。 我猛的睁开眼睛,那六个化神大能的身影隐约间不见了,然后我突然就把这事儿给记录了下来。 自此,尊魂幡诞生。 定下了,也就开始写。 结合了以前的经验,摸着石头过河。 感触确实很多,我也明确知道我比不上那些大神,每一本,我都是抱着学习的态度。 要说写小说的想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以前我就挺喜欢写东西,不过我是研究诗词的(自己瞎弄),写着写着,发现诗词确实能写出很多东西,却不能表达更多。 于是便开始写书。 那时候是大一还是大二来着,我已经有些模糊了。 第一本书是玩票来着,写了七十万字我也没挣钱,因为不懂,所以连全勤都没吃上,好像一共挣了十几块。 又赶上大浪潮,大幅度的篇章给我禁了,让我整改。 我一看,奶奶滴,三百多张,禁了我七八十章,让我整改,我还写个锤子,一怒之下太监了。 隔了两个月,虽然手痒,但是不知道要写什么。 最后还是按耐不住喜欢又动笔了,现在都毕业工作了,依旧没有闲住。 我觉得我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去做,当然,能用爱好补贴家用真的很好,如果能成为业内大佬那更好。 毕竟我本身就是喜欢这件事,我怎么可能不想成为大佬呢。 其实我写尊魂幡的时候也害怕,因为我真的不会写轻松的文,我一写就容易搞成冷色调的风。 不怕大家笑话。 李青枫死的时候,我泪如泉涌,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我说:“李青枫死了!” 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我就是想哭,并且哭的狠了。 也许这就是作者的病吧。 我想描绘的,就是我心中的那个世界。 我想写的有很多,亲情、友情、师徒情、爱情(暂不考虑),爱憎恨,七情六欲,我都想描绘。 我也不想,但是我确实很喜欢冷色调,我画画的时候,对于冷色调的掌控也不错(忘了跟大家说,我是美术生),跟蛤蟆大佬是一个类型,当然我比不上蛤蟆大。 说了这么多,我都快忘了这是上架感言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我生涯目前为之最好的一本书。 二十三万多,五万收藏,该走的推荐都走了。 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接下来就是努力的将尊魂幡写好。 我每回其实都奔着大长篇去写,这本也不例外。 我也没法跟大家保证个什么东西。 大家都懂,作者的嘴信不得,所以我很少保证,咱们就以事实说话。 我肯定不能整的虎头蛇尾,我有多少张铺垫,就有三倍甚至四倍章节的后续剧情。 两三章铺垫肯得写六七章正剧,二十章铺垫肯定得写六十到八十章正剧,将扣子扣紧,扎紧,形成完整的回路,所以有时候大家真的不用担心。 对于未来的展望,我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这世间的成败,我预测不了。 诸葛武侯那种多智近妖的人都没法子,我一个普通扑街更没招儿了。 咱也没有金手指重开,没有面板观察属性增长,我只能努力提升自己在写文这一行的专业能力。 我有时候想过逃避,我想着,索性我就放下了,我打着工,当着社畜。 但是我放不下。 我想让那个离我很远,但是又离我很近的幻想世界出现。 同样,更离不开诸位的支持。 诸位的每一个正版订阅,都是为自己喜欢的幻想世界的具现增加力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最后。 做兄弟,在幡中。 二月一号,我在尊魂幡里等你。 …… 差点忘了。 老乡托我推一下她的书。 《精灵:我的绿毛虫有个梦想》 这是一个丧气少年,被宝可梦治愈并帮助他们梦想成真的故事。 这是一个温柔的人注定被世界温柔以待的故事。 单女主,恋爱,病娇,高甜。 大概。 作者:小提莫酱 原名是提莫大将军,但是将军是点娘的隐性屏蔽词,搜不出来,所以改名了。 我不会写,基本上也不会碰恋爱的,但是这家伙会写。 所以去魂幡里当工具人吧。 大家不要着急,我以后肯定挨个往尊魂幡里弄。 103、绝境 三虎智力虽残缺,却也能分辨这些是对付姐夫的坏人。 当即伸出手臂就要拖拽温岳上马。 “想跑!” 鏖战到现在,崔光可不答应放人逃离,没了涂山君的牵扯,御使飞剑斩过去。 三虎坐下异兽骏马嘶鸣抬起双腿,将三虎扬了出去。 飞剑势头不减,直接洞穿异兽骏马的胸膛。 鲜血涌出,异兽骏马口吐鲜血,四肢撑不住的直接跌倒在地上。 崔光甩出一张符箓,将残缺的小阵法重新填补完整,面露狞色:“今日,你们走不了。” 涂山君堪停住脚步,温岳那边没事儿他就不能离开。 没有他牵制崔光的话,场面局势会直接颠倒过来。 “该死。” 汤文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的攥紧长剑,看向三虎。 骏马这一蹄很重,本就重伤的他如今自然雪上加霜,这一切都是因为闯进来的这个莽汉。 带着一丝异兽血脉的骏马身亡,三虎当即暴怒,大吼着冲向崔光。 “三虎。” 温岳想拉住三虎,但是他自己本就重伤,如何能拽住现在怒发冲冠的三虎呢。 还不待三虎冲过去,汤文就先挡在了三虎的身前,面露怒色,扬起手中法剑:“给我死。” “铿” 长剑砍在碗口粗的大枪上,直接将镔铁长枪削成两半。 长枪变做两截,三虎双手各持一只,丝毫没有因为兵器断裂而受到影响,依旧在疯狂的攻击汤文。 汤文同样没有坐以待毙。 在法力加持的情况下,本身又是法器的长剑削铁如泥。 长枪变短棍,紧接着又被削没。 三虎索性将手中短棍直接抛出去,鬼手角质层骤然增加,就像是两只臂甲一样覆盖了三虎的双臂。 “区区凡人!” 汤文大吼。 他看得出,三虎纵然力气颇大,但是依旧是凡人,连凡人所谓的先天都不是。 纵然他是重伤又如何,他一样能够打死眼前这个使用左道法门的普通凡人。 长剑砍在角质层上,深陷其中,连带着鲜血涌出。 鬼手吸食了三虎的鲜血臂甲再次增殖,已经变成半身甲胄。 虽然依旧没有办法完全抵挡住法器的攻击,但是三虎的拳头同样落在汤文的身上,也对汤文造成了莫大的伤害,本就已经雪上加霜的汤文感觉三虎的力量越来越大了。 不,并不是三虎的力量在变强,而是他在变弱。 怎么会? 汤文怒目,他是练气五层的修士,是人们口中的仙师、仙人,他怎么可能会死在凡人的手中。 他不能败,更不能死! 攥紧手中的灵石,吞服丹药。 只是还不等他消化,三虎的拳头就已经落了下来,鬼手握拳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 拳头很重,重到汤文又能听到脑海中的鬼吼,好似那道恶鬼虚影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拳。 又一拳。 直到再也睁不开双眼。 三虎吼着,骑在汤文的身上,将他的身躯砸进泥土里,将他的打的血肉模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汤文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他用已经肿胀的独眼看向三虎那庞大的身影。 到死他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一介凡人打死。 “师弟。” 罗盘修士大声的呼喊。 纵然汤文再有不是,性格缺陷,那也是他们的师弟啊。 被祝林、赵世显缠住的林辉想要甩开恶鬼回援,眼见汤师弟身死惊怒同时一颗猩红丹药塞入口中。 察觉到汤文已经死的没了生息,三虎一跃而起。 他的身躯同样遍布伤口,越是鲜血纵横,鬼手越是强大,体内的内气无意识的按照着法诀运转,这是姐夫教他的东西,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还得等着回去吃糖葫芦。 姐夫说过。 “吼!” 杀死汤文之后,三虎身上已经完全被黑色的甲胄覆盖,身躯鬼化的严重。 但是他知道,这是力量。 现在,三虎需要力量。 三虎直奔崔光和涂山君,他要宰了那个杀了马儿的人。 他不懂什么是仇恨,也不知道什么是报仇,他就是感觉难受和愤怒,所以一定要打死那个人。 “打死你!” 几息的功夫,三虎已经冲到了崔光的身后,砂锅一样大的拳头砸向崔光。 崔光持剑横扫。 噌的一剑。 三虎身前的甲胄皮开肉绽,鬼化的身躯迅速的修复伤势,本来好好的血肉已经成了青黑色,黑色的纹路已经完全浸染经脉,同化着生生不息的五脏六腑。 三虎的双眼漆黑,不见丝毫眼白,晶莹剔透的好似黑色的宝石。 随着鲜血涌动,鬼化身躯更加接近恶鬼,身上的那层角质层也完全成了保护三虎的盔甲。 涂山君也没有料到鬼手竟然这么厉害,更是在三虎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也不知道是因为鬼手本就如此强大,还是因为三虎庞大的气血让鬼手活了过来。 也许两者皆有之。 现在,涂山君好像真的看到了破局的机会。 三虎根本不在意胸前的伤口,双臂环抱,直接箍住崔光。 “好机会。” 涂山君当即冲锋,独臂鬼手对准了崔光的胸膛。 “啊!” “噗呲。” 尖锐鬼爪刺入崔光胸膛,但是因为崔光扭转身躯的关系,这一击并没有穿过他的心脏,而是擦着心脏过去。 此贯穿伤也已经要了崔光的半条命。 崔光瞳孔充血,狠狠扭动身躯,直接挣脱开。 反手一剑砍向三虎的脖子。 噌! 三虎头颅扬起,紧接着抛飞滚落出去。 温岳呆愣在原地,只感觉周身冰凉,如同针扎。 目眦欲裂,嘶吼道:“三虎!!!” 他想要动弹,却直接跌倒在地上,不顾血污疼痛,温岳爬到三虎的头颅旁。 身躯颤抖,双臂迟迟不敢落下,眼泪夺眶而出。 温岳小心翼翼的捧起三虎的头颅,嚎啕大哭:“三虎。” “姐…夫,疼。” “好疼。” 三虎最后的呢喃,冲入温岳的耳朵。 温岳仰天长啸。 哭着用法袍包裹住三虎的头颅。 温岳一把撕开纳物符,满手血污的拿出糖葫芦,取出一颗放入三虎的口中。 “不疼了,乖。” “三虎,很快就不疼了。” 数十阴魂丹塞入口中,温岳大口的咀嚼起来。 温岳怒吼:“师父!!” 颤音道:“我要……我要他们死!” “我要他们死。” “我要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啊!” 凄厉惨吼响彻。 阴魂丹聚而爆发,化作数十道灵气气劲,疯狂的侵蚀着温岳的身躯,满头黑发骤然变成苍苍白发,枯槁披散。 阴煞气爆发。 满头白发狂乱飞舞。 法力充盈,魂幡百鬼重新出现。 温岳抬起手掌,狠狠的拍在自己的胸口,一大口精血喷在魂幡上。 法煞凝聚。 涂山君伤势尽复,断臂重新生长出来。 104、杀戮 汹涌的法力通过魂幡修补着涂山君的鬼躯。 “吼!” 涂山君大吼一声,额头肉角又细微的长长了一些。 披散的赤红色狂发猎猎。 法煞融入身躯,青黑色的身躯浮现了丝丝猩红色的纹路。 紫黑色的椭圆形粗糙指甲完全长成尖锐的形状。 七尺身躯竟然又高了半头,身躯肌肉膨胀,游动拧紧死死的抱住骨骼。 猩红双眼飘散着淡淡的血气。 肃穆青面,宛若鬼神。 这是温岳将蕴含自身底蕴的精血吐在魂幡上的结果。 崔光吐出一口鲜血。 但是他身后三虎的无头鬼化身躯竟然没有倒下。 头颅脖颈的鲜血完全融入鬼手,枯槁的皮肤覆盖身躯的同时将脖颈的伤疤封死。 无头鬼躯一拳轰来。 崔光错愕间持剑抵挡,被一拳砸飞数丈。 但是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伤,唯有胸口这处贯穿伤口最是要命。 那练气后期的恶鬼借着机会将他重伤。 每当他呼吸的时候都能感觉剧烈的疼痛,那是伤口在撕裂流血。 他明白,他的其中一个肺应该是坏了,如今咳嗽都能将内脏碎片咳出来。 无头鬼躯得势不饶人,迅速前压。 鬼手成拳横击崔光想要挪移的身法。 涂山君也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只要能解决掉崔光,其余者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而崔光已经被重伤,涂山君现在又比全盛时期更加强大,两者之间的局势,似乎又翻转了。 只不过涂山君最担心的是在自己杀死崔光之前,温岳会不会先耗尽生命而死。 就以刚才的状态来看,温岳至少吐出了三十年寿命底蕴根基。 “杀!” 涂山君怒喝,身形下潜,进而贴近。 拳法强盛,砂锅一般大的拳头更是如同狂风骤雨,崔光根本避无可避。 嘭嘭。 在崔光踉跄之际,涂山君一把抓住崔光的头发,攥紧拳头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 一拳接着一拳。 势大力沉却又迅捷凶猛,稳定如桩。 鬼手双拳打的崔光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涂山君的双拳逸散煞气,同样消磨着自身使用煞气凝聚的血肉。 对待练气后期的修士,他必须竭尽全力。 纵然现在对方看起来像是已经完全被踩进泥沼之中无法挣扎脱身。 “嗬……嗬” 鲜血混杂着牙齿的碎片被崔光无意识的吐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流失,体内法力消耗的很快。 生死之间,他并没有体会到大恐怖,只是觉得身体沉重的厉害,让人想要痛痛快快的睡上一场。 他还不能死,师弟的性命都担在他的身上。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师弟们一定会被恶鬼所杀。 声音近了,越来越近。 “我要,带他们。” “回去。” 崔光心中如是想着,猛的睁开双眼,一口逆血吐出反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逆生爆血术。” 身躯血液从液态骤然气化,与身体中的法力交织在一起。 他这具残破的身躯再次被驱动起来。 “杀。” 崔光怒吼。 这世间,谁不曾背负责任和承诺啊。 谁又能轻易的舍弃自己的性命? 涂山君同样如此,他不能败。 就算明知不可力敌,他同样要竭尽全力。 “杀!” 一人一鬼,丝毫不顾及自身的伤势,崔光的长剑狠狠的砍在涂山君的身上,涂山君的拳头也精准的落在崔光的脑袋上。 红黑色的鲜鲜血汇聚在地上。 如今的温岳已经丝毫不再考虑其他的事情,就算今日死在这里,这四个人也都得陪着他死。 魂幡三百恶鬼宛林立,化作军阵冲杀而去。 林辉服下了红色的沸血丹,一块块的灵石消耗着,原本以为自己肯定能够摆脱祝林和白脸恶鬼阴魂的纠缠,没想到转眼间就被更多的鬼卒围住。 想要挣脱你包围却发觉自己越陷越深。 罗盘修士取出纳物符,吞服着疗伤丹药,他的法力和体力都已经恢复了三成。 现在不是懊恼失败的时候,他更应该斩杀那白发魔修。 温岳持魂幡起身,满目疮痍的身躯在法煞的催动下焕发着不正常的活力。 以及那不正常的练气五层。 “给我的师弟偿命。”罗盘修士箭步飞跃,满是鲜血颤抖不已的双手勉强结印。 “死。” “轰。” 长剑被魂幡横扫,紧接着魂幡砸在罗盘修士的脑袋上。 上品法器的材质本就已经不凡,更何况砸了个结结实实。 罗盘修士双目骤然充血,黑白分明的眸子完全被鲜血浸染,身躯僵挺着摔在地上,身躯抽搐,脑袋侧面部位凹陷下去,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没了法力的催动,法器长剑掉落在地上。 再死一人,场中压力完全转移到服用了沸血丹的林辉身上。 他吓的倒退了两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信心满满而来,甚至以温岳的岳父为诱饵布置出阳谋,引温岳到来。 就算是练气后期的修士同样应该死在这里。 但是他们错了。 温岳不是练气后期的修士,死在这里的反而是两个师弟。 如今崔师兄已经燃烧了自己的生命。 林辉很害怕。 他不想死。 所以他转身就跑。 他心中只有慌张和求生的念头,连带着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临阵小阵前,林辉挥剑一斩,将小阵斩开一道口子。 这本来就是迷惑凡人,阻挡战场的小型粗浅阵法,根本称不上精妙。 他在前面跑,身后是恶鬼在追逐。 只不过,一堵高大的身影堵在了他的面前。 林辉抬头望去。 正见恶鬼猩红的双眼俯视他,暴戾气息铺面而来,身上血肉模糊,见不到一块好肉,额头肉角也断了一只,狂乱的赤发因为鲜血的关系已经打结。 但是此鬼的目光却那么的明亮。 莫名的骇人。 看向恶鬼手中,林辉不由得瞪大眼睛,绝望大喊道:“崔师兄!” 涂山君抓着崔光的脑袋,拖拽着崔光残破的身躯。 崔光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也许是听到了师弟的呼喊,他强撑着已经肿成肉球的眼睛看向林辉,气若游丝:“逃。” 林辉倒退数步,他不敢相信,一直在他心中强大如斯的师兄竟然会像是抹布一样,被恶鬼攥在手中,拖拽前行。 涂山君重复了崔光的话:“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 “我和你拼了。”林辉怒吼着。 嘭。 一拳正中面门,一爪掐住林辉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中。 嘎嘣一声。 涂山君直接攥断林辉的脊柱,没了生息的尸体无力的瘫软下来,像是拧干的毛巾搭在涂山君的手上。 生魂也被涂山君抓在手中。 105、生机 涂山君拖拽着奄奄一息的崔光走到温岳的面前。 温岳的状态很不好,不同种的煞气入体横冲直撞。 而因为服用了太多阴魂丹,阴煞气爆发不断侵蚀他的身体。 看温岳现在的模样,就好似已经五六十岁。 涂山君捡起地上的疗伤丹药、化煞丹药掰开温岳的嘴巴塞进去。 撕开林辉的纳物符,取出里面的丹药捏碎涂抹在温岳的伤口。 吧嗒。 涂山君把崔光扔到温岳的面前。 他没有给崔光最后一击,因为相比于他,徒弟肯定更希望自己亲手报仇。 温岳浑浊的眸子出现了一丝光亮,声音嘶哑:“你叫破了我的名字。” “有人为你们创造了斩杀我的条件,是谁?” 崔光再无半分力气,臃肿的眼睛留出缝隙,盯着眼前的白发苍苍的男人,艰难的扯上了一个笑容:“你…不会知道的,他们…会像毒蛇,再给你一击。”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温岳脸上的悲痛还未消失,眼中闪过憎恶的神色。 他回头看了一眼铜关大城的方向。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避开梁都那个该死的修罗场就能保境安民,只要他的战功卓著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今日教训告诉他,根本就不是躲避就能独善其身的。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扫清一切障碍。 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都不能阻止他。 温岳正视崔光,举起手中的魂幡,猛的扎下,贯穿了崔光的心脏。 练气七层阴魂直接被拽入魂幡。 魂幡多了两个练气六层,一个练气五层的生魂。 尸体在法煞的侵蚀下化作尘土。 多了四个练气士的生魂,涂山君的实力更进一步,直接突破练气八层。 额头肉墩的颜色更加深邃,似乎要脱离青灰色往角质层发展。 战场厮杀,魂幡再次收割了一大波的煞气。 “师父,三虎尸首?” 温岳抱着三虎的脑袋,茫然的寻找起三虎的尸首。 涂山君摇了摇头,刚才与崔光搏命的时候,三虎的尸体就自己跑了。 而且涂山君也没有在场内找到三虎的生魂。 不像是被战场煞气冲散,也不像是自己消失,倒像是和尸体一起不见了。 那只鬼手很明显的拥有自己的意识,也许那意识很弱小,就像是本能似的。 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鬼手会畏惧,也许就是鬼手带着三虎的尸体离开了战场,同时也带走了三虎的生魂。 眼泪好似闸门般泄洪,白发苍苍的温岳颤抖着抱着三虎的头颅。 三虎是他的亲人,又是赤子之心,如何不令他动容。 他更与妻保证一定会带三虎平安回去,现在如何与家中之妻交代? 如何与岳父岳母交代。 这时温岳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赶忙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说道:“泰山大人还深陷降云谷。” 但是此时他的身躯已经接近力竭,根基本源受损连带着寿命都赔进去一大截,更是被煞气纠结,身躯千疮百孔。 若是再奔袭救人,说不定他会死在路上。 “先生。” 温岳期望的看向涂山君。 恩师于眼前,他有求于恩师,自然只能如此。 涂山君四下一扫,将那元灵宗修士的法袍和纳物符捡起。 走到崖壁前,几爪子下去挖出一个深坑大洞,将温岳安放进去。 又撕开纳物符,将疗伤的丹药分门别类的摆在温岳的面前,温岳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 如今温岳体内煞气乱窜,唯有能够梳理煞气的天材地宝才能压制。 涂山君张开血盆大口,从口中吐出一物。 晶莹剔透宛如一颗大号的水滴结晶。 恶鬼泪。 此泪生于恶鬼之身,恶鬼又是负面情绪的结合体,本应该是最污浊的东西。 但是涂山君不同,他保留着清醒的神智,若不是如今身躯不为人,他和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分别。 喜怒哀乐更是从未改变。 所以此真诚之泪反倒因为出于淤泥而不染,成了最纯净的东西,最粗浅的运用就是用此物来吸收净化煞气。 现在温岳的情况很不好,涂山君为救他也只能请出此物。 将鬼泪贴在温岳的脑门上。 只留下一句话:“活下来。” 说完便揭开一块岩石,将洞门堵死。 听闻此眼,温岳再难抑制自己的眼泪,他的眼中重新燃起对生的渴望。 他要支撑着先生救出老泰山。 他还有许许多多的承诺没有兑现。 仇人还好好的活着,他如何能够身死? 其实见到向虎的那一刻,温岳就明白自己死后必会进入魂幡。 不管是他期望的,还是事实如此,温岳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若得长生,自可不死的执掌魂幡。 身死道消,入魂幡又如何? 先生本就于魂幡之中。 没有魂幡之中先生的帮助,此生将缠绵病榻,苟活性命都是奢望,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会从容进入魂幡成为其中一魂。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死。 温岳盘膝而坐,消化疗伤丹药、固本培元的丹药。 体内煞气纠结成数股横冲直撞破坏身躯,本就重伤濒死的躯体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还能以丹药救命,加上自身的神魂强度不错,估计早就已经油尽灯枯。 如今鬼泪一至,当即疯狂的吸收煞气,极大的缓解了温岳身躯的压力。 温岳借以观想法并行。 魔猿定意。 魂幡之中的山魈鬼魅发出阵阵嘶吼,隐隐间可见血猿虚影闪烁。 立在温岳身后的丈许魂幡竟然帮助温岳压制了体内的煞气。 这更是温岳没有想到的。 为了拆分消磨煞气,所以他的法力自行运转着,当然也无意识的覆盖到了魂幡,没想到魔猿定意观想法竟然引动了幡内的山魈鬼魅曾经获得的那丝血猿虚影。 有了魔猿定意拳真意的帮助,温岳能够更加迅速的镇压体内煞气。 “呼。” “吸。” 呼吸法运转。 晶莹的恶鬼眼泪闪烁着光芒,依旧纯净。 …… “伯爷,援军已经来了。”老卒兴奋的将得到的情报汇报给安南伯。 身旁多年亲卫,面带疑惑的说道:“难道是耿烈派来了救兵?” “怎么可能,我们被困半月也不见耿烈的援军,定然是接到了消息的姑爷和少爷来了。”宋家老卒撇嘴,他才不信那个小人会派兵救援。 当日大战,分明是耿烈倡议出兵,却被宇文刑打的没了脾气,甚至中军都被戳成两截。 十来天的功夫,突围出去的兵卒杳无音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后来大家也明白了,那些去求援的兵卒多半已经被耿烈所杀,这分明成了个送死的活计。 但是不送信又如何呢,弹尽粮绝。 值大雪天,吃雪水吃死的将士们不计其数,若是再困上半月,最后剩下的一点口粮吃完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安南伯拄着长枪,他总觉得心绪不宁。 而且这么多天,想了很多,他甚至觉得当日就是耿烈故意拉开距离。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如此碰巧。 最重要的是,宇文刑根本就没有想剿死他们。 困而不杀,为的便是围点打援。 若宇文刑与耿烈有勾结的话,那针对是谁一目了然。 所以如今听闻了温岳和三虎来驰援的消息,他心中不仅没有庆幸,反而感觉咯噔一下。 这是中计了啊。 106、紧迫 “大帅,宋三虎不见了,缺口怎么办?” 宇文刑皱起的眉头略有舒展,宋三虎应该是闯入了仙师的战场。 既然进入了仙师战场,那么任凭他是什么天生神力还是武道宗师,都得死在里面。 如此,战场的局势就可能逆转过来。 就算左右卫营的一万人溃散,他手中的兵马也还有一万。 而且初期的时候宇文刑就已经埋伏了一万人在降云谷之中,温岳想用三千兵马凿穿万人,在没有仙师级实力出手的时候便是兵对兵,将对将,大家都是血肉之躯的碰撞。 一万人足以将温岳率领的三千人马吞掉。 左右卫营废了,那就只能依靠前军和中军作战。 “前军的战损如何?”宇文刑看向副将问道。 战场穿插的骑兵斥候将大略情报汇报给了身边信息整理的副将。 中军大营扎在降云谷高点,局势一览无遗。 “大帅,布防在降云谷的前军伤亡人数至少有两成。” “中军大营已经压上八千兵马,现在您身边只有两千卫戍。” 宇文刑沉吟着,他身旁缺人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此时三虎消失,没有万军斩敌的猛将,内外合击之下绝对能够吞下温岳携带的人马以及增援而来的四千人马。 “去,传令,中军三千兵马撤回来。” “五千人压上去。” 既然五人阻挠,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了。 降云谷地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施展庞大的军力。 如今万人堵在降云谷前的狭窄甬道,别说是斩杀敌人,不被自己人推搡踩死就已经是大幸了。 宇文刑也在降云谷中心地带埋伏了伏兵。 温岳都已经引过来了,那么谷底深处的安南伯就没有活着的必要,还是令伏兵将其斩杀的好。 “传令谷地内的千速营,斩杀宋皓。” 得了宇文刑的将令,副将急一声口哨,头顶盘旋的箭鹰落在他的肩膀上。 将令信塞进箭鹰的腿脚信箱里。 箭鹰振翅高飞,直接闯过云端俯冲而下,从众多兵卒的头顶上空飞跃过去。 长长的崖壁甬道,从头到尾是交织于一起的兵卒。 红黑两色早就已经分不清具体的敌我,只能看身上的棉甲识别是不是自己人。 尸山血海,纠缠厮杀。 残肢断臂堆砌成墙。 血肉内脏被踩进雪地,掺和进污泥里。 血水泥污快要形成泥潭,倒在其中的兵卒不知几多。 箭鹰锐利的眸子寻找着千速营的大旗。 唳! 看到了竖起的大旗,箭鹰长鸣一声落在了主将的肩膀上。 此人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取下箭鹰腿脚小筒里的将令,目光一扫。 转而看向身后降云谷的深处。 “整军。” 伴随着主将嘹亮的声音。 甲胄碰撞的声音响起,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千人兵卒握紧手中的兵器。 幽幽寒气从口中吐息,为狭隘的降云谷蒙上了一层肃杀。 “斩杀安南伯者,连升三级,赏银千两,田二百亩。” “杀!” 喊杀声震天。 加州齐整的千人营对付谷底的病残还不是手到擒来。 振臂之余,箭鹰高飞而去,隐于云层。 簌簌寒风裹挟着血腥味涌入降云谷。 谷底内,多是残兵败将,若不是因为还身着棉甲,估计还会被冻死一大批。 那些被冻死的袍泽他们也没有能力收敛尸首,只能草草用雪掩埋。 将死去兄弟的棉甲剥下来穿在身上抵御寒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活着的人还需要继续活下去。 眼泪不能流,因为会冻住。 安南伯神色凝重,强撑着身躯。 听着谷外的厮杀声,他心中更多了两分担忧。 宇文刑这个老狐狸胆小的很,绝对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既然这只老狐狸出现在了战场上,就说明他已经做足了准备。 就算温岳是先天宗师,身旁又有三虎帮忙,但在北魏肯定有能对付他两人的高手。 何况在准备万全的万军之中,若是万箭齐发,别说是普通的先天宗师,纵然是修为不高的仙师也会被羽箭钉死。 安南伯环顾四周,身旁已不足百人。 “伯爷,有一支装备精良的兵马正在向谷底而来。”老卒亲卫赶忙将情报报给安南伯。 身旁残兵看向安南伯:“伯爷,我们和他们拼了。” 安南伯拄着长枪,拔出腰间的长剑,神色怔然。 一千精锐足够将他们生擒活捉,如果不想受辱的话,就应当自刎以全体面。 其实在知道魏军要围点打援之后,安南伯就已经不再派遣兵卒将信息送回去了。 若是耿烈将信息拦截,虽然此举令人绝望,却也保全了儿郎。 只是自家的儿郎是儿郎,追随他的儿郎难道就是不是儿郎了吗。 若有一线生机,安南伯还是想带着他们活着回去。 安南伯长出一口浊气,看着身旁将士,其中许多是在南方平乱就追随他的兵卒,如今他们的眼中都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安南伯又怎忍心断绝他们的生机,蓦然神色坚定,铿锵道:“虽我杀将出去。” “杀出去!” 百人军卒追随安南伯从谷底冲出。 迎面便是黑甲魏将以及上千军卒。 那人神情刚毅,攥紧戈矛:“安南伯,你若投降某家可饶你不死。” 身负重伤的安南伯转动长枪,厉喝道:“想要本将人头,你可试试。”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降云谷就是你宋皓的死地。” 强弓劲弩,早已经准备好。 “放箭。” 数百支羽箭嗖嗖的掠过空中。 “保护伯爷!” 百多兵卒架起盾牌。 只听到闷响,大多羽箭被厚实的木盾抵挡。 但是依然有兵卒被羽箭射中倒在血泊中。 “杀了他们。” 黑甲魏将见羽箭已经废了大半战力,当即下令冲锋,一马当先手持戈矛直奔安南伯。 安南伯虽负伤,却也是罕见的高手,一手枪法更是出神入化。 而且他正值巅峰,气血未败,纵然是强搬气血也能再挤出三分战力。 “铿!” 兵器交击,密集如鼓。 黑甲魏将越战越猛,气势如虹,长戈宛如风车转动,宛如裂风从安南伯的面前吹过,留下的是一道道伤口。 “宋皓,半月前你就该死了。” “你知道吗?大帅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的女婿和儿子为了救你,一头扎进来。” “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他们的尸体应该已经被挂在了大旗上。”黑甲魏将不仅仅战力高超,战斗之际却依然再用语言激起安南伯,想要寻找到破绽。 本就心神不定的安南伯闻言,不由得悲从心来怆然悠悠。 “死在某家戈矛下,你也算死得其所。” “黄泉路上,你们爷仨一起去走吧。”黑甲魏将找准机会,戈矛如蛟龙出海直奔安南伯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 一具高大的身影挡在安南伯的面前。 安南伯不由得抬头望去。 107、误会 黑甲魏将瞳孔缩小,眼前的这东西身裹黑袍兜帽,带着面具看不清楚神色。 只露出一双猩红色的双眼。 这人竟然比他足足高了大半的身躯。 他身形高大接近六尺,眼前的这位是少七尺。 赶来之人正是涂山君。 黑雾幻化出黑袍兜帽,以及脸上的面具。 一掌拍碎眼前黑甲魏将的脑袋,将其生魂拽出藏于斗篷中,涂山君微微侧头了。 面具下露出一只带着淡淡猩红色光芒的鬼眼。 安南伯身躯颤抖:“三虎?” 能有如此身躯之人,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三虎。 也许是太过思念的缘故,安南伯竟然将涂山君错认成了三虎。 直到看见那只侧目而来的眼睛,安南伯就明白自己错了。他认错了人,同时又不清楚眼前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救他。 只可惜,那只猩红眼睛实在骇人,看不出半分异样的神色,只感觉到丝丝恐惧。 涂山君本就不喜多言,更不会与安南伯解释些什么,直接把安南伯提起来,用披风将之一裹打包着背起来。 “六叔。” 负伤少年大吼着冲上来,想要替自己六叔挡下一击。 只不过有人比他更快,庞大身躯出现在众多军卒的面前,青黑色鬼手包裹在黑袍中,丝毫不影响涂山君的战斗力。 数十军卒竟然被一拳贯穿。 宋家老卒看到了背着安南伯的涂山君,没有细看身形,当即大吼:“少爷来了!” “三虎少爷来了。” 士气大振,百多军卒战意高涨。 长枪贯穿其中一个敌人的的喉咙。 染血之余红色长缨飘散飞舞。 “少爷万人敌!” “无敌!” “杀杀杀。” 涂山君庞大身躯宛如战场坦克,横碾压过去。 就是将这千人步卒都绑在一起,估计也挡不住涂山君一击。 拳头宛如重炮,一拳便是数十人死在涂山君的拳下。 这还是因为涂山君没有使用法力,并且北魏兵卒也不集中的缘故。 不过十息,千人兵卒被涂山君屠戮一空,眼前再无一人站在他的面前。 浴血之余周身煞气再次提升。 “虎!虎!虎!” “虎虎虎。” 宋家老卒大吼,高举兵刃长枪。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跟随三虎冲锋陷阵的日子。 听着身旁众人的战吼,安南伯神色复杂,因为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三虎。 涂山君没有停留,举起手臂,号令百多军卒跟随他。 有了涂山君加入的战场,就像是步兵相垒的大平原战场出现了坦克装甲车,根本就没有人是一合之敌。 涂山君放慢了速度,在半个时辰之内将安南伯和余下的残兵救了出来。 只不过在几百米的路程中涂山君加快了速度,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 身后残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找不到涂山君的身影。 但是他们知道涂山君和伯爷肯定是往前走的,赶忙跟随上去。 回到当时的仙师战场中。 涂山君将宋皓放下。 安南伯现在只是强撑不卸甲,只不过如今他依然还有意识。他目光疑惑的看向涂山君,他很确定,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儿子。 因为这个人太强了。 强到令他感觉世间猛将不过尔尔,甚至原本生起的忐忑不安和恐惧的心情都被冲散。 只是安南伯更疑惑,这样的强者为什么会救他。 不仅仅救了他,还将自己的残存部曲都救了出来。 涂山君挖开堆积下来的新土,掀开石壁。 随着光亮的涌入,温岳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涂山君的身影当即道:“先生。” 涂山君查看起温岳的情况。 有了鬼泪这个枢纽,体内煞气已经稳定,而且魂幡还在帮助温岳消磨煞气。 涂山君看向魂幡中的山魈恶魂,那东西有一层血猿虚影,魔猿定意拳的一丝真意竟然融入了山魈恶魂之中。 拳意这东西不是能量,只是感悟意识,所以并没有提升山魈恶魂的实力。 涂山君想了想,自己要是吃了血猿虚影的话能不能领悟那丝魔猿定意拳的真意呢。 不过就是有想法也得以后再看,现在温岳需要魔猿定意拳压制煞气,若是没了此真意,说不定会出乱子。 没有再多想,涂山君直接返回魂幡。 温岳已经能够走动,起身之后拔起立于他身后支撑他身躯的魂幡。 走到安南伯的面前,温岳噗通跪在地上。 原本神色喜悦的安南伯顿时错愕,紧接着眼睛瞪大,瞳孔缩小,声音颤抖的问道:“贤婿,此是何意?” “岳父,三虎…去了。” 温岳声泪俱下,小心翼翼的抱起被披风包裹的三虎的头颅。 安南伯双眼血丝涌动,倒退两步,面色涨红。 噗。 一口逆血从口中喷出,身躯不稳的直接跌坐在地上,死死的盯着那被披风包裹的圆形。 安南伯赶忙伸手想打开包裹,手掌却震颤不已,几次都没有落下去。 “三虎。” 安南伯最后还是咬紧牙关打开了包裹,显露出三虎的头颅。 他捧起头颅,嚎啕大哭:“是爹害了你啊,三虎。” “爹该死在半月前。” 大哭之际,残存部曲已经赶来。 闻安南伯嚎啕大哭,他们惊讶不已,再看向那颗头颅,分明是三虎少爷。 众人神色震动,难以置信。 其中几人更是跟随着声泪而下。 “三虎少爷刚刚还救了我们,怎么可能会死。” “不可能的。” “假的,我刚才还看到三虎少爷了。” 声音戛然而止,他们心中俱是冒出了一个念头:“鬼?” 那身影分明就是,怎么可能有假。 但是三虎少爷又早已经身亡,那到底是谁救了他们,就只能是鬼。 是三虎少爷的战魂不散,在身亡之后竟然还能杀入谷底将他们救出来。 怪不得一袭黑袍。 也怪不得只露出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涂山君确实是鬼,只可惜他们只是思路对了,其中的过程却并不是。 他也没有寻到三虎的生魂,三虎的生魂随着无头身躯的消失而消失不见。 “伯爷,北魏中军转眼即至,如今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要杀出去为少爷报仇。” “公子我们该走了。” 存活下来的温家亲卫聚拢到温岳的身旁。 收拢残兵,三千人加上支援来的四千人,如今只剩下千人。 更多的其实不是战死,而是因为降云谷太拥挤被踩踏致死。 而且还有一部大部分的逃兵。 真正能够留下死战的,要么是堵住无法战斗的,要么就是温岳的自己人。 温岳这边的状况很不好,宇文刑那里也没有好到那里去,三万人,打光了两万二,如今只剩下中军八千。 “打起将旗。” 温岳下令。 安南伯已经晕倒过去,少食多日,又与人战,如今情绪激动,直接昏过去。 温岳将两个披风结在一起,背上安南伯:“杀出去。” 108、喝断 “整军。” 一刻钟的功夫,还活着的残兵就已经整军待发。 亲卫从死人堆中拖出温字大旗抗在肩膀上。 马匹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到那里去,这剩下的二十里路需要用双腿。 温岳看着身旁的兵卒,他们有些已经杀红了眼,却都带着浓浓的疲惫,双眼之中迸发出对生的渴望。 温岳不仅仅想带自己的岳父回去,他也得尽可能的将这些追随他的兵卒带回去。 拿上岳父的长枪,温岳对众人说道:“跟紧我。” 随即走在最前方。 降云谷,长长甬道铺满了肉泥,尸首层叠着堆积起来,血水融化了雪水,汇聚成涓涓细流。 每走一步脚下都是无数人命铺就的血路。 却也是唯一的生路。 降云谷高场之上。 宇文刑神色凝重的注视着战场,此战竟然损失了这么多的兵马,如今他手中只剩下八千中军,但是好在结果还在他承受的范围之内。 只要斩杀了宋皓父子以及宋皓的女婿温岳,此战便是大胜。 斥候长报交予副将,副将匆匆赶来:“大帅,温字旗还在。” “残兵败将?” 宇文刑拉直了单筒望远镜,只可惜视野阻挡,直到温字大旗出现在降云谷口的时候他才看到。 只不过同样因为太远了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大旗飘扬,以及一众残兵。 乌合之众不到千人,全都带伤,有些还是重伤,靠抬着前行。 但是有将旗就说明温家军还没有败退,甚至他们可能杀了出来。 宇文刑紧锁眉头,两万人压死其中,竟然还能让温字旗的兵卒杀出来,这也就算了,如今厮杀声已经消失,山谷内的伏兵多半也已经消失殆尽。 “仙师还没有斩杀温岳吗?” “还是说仙师已经离开?” “宋皓又如何?” 三个疑问浮现在宇文刑的脑海中,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温岳会活着走出来。仙师的实力他虽然不知道,却也知道此次来了四个仙师,均法力高深。 温岳仅此一人,而且年龄也才二十有四,情报有言温岳是新晋将星。 就算他也是仙师,实力应当也高深不到哪里去。 所以宇文刑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当然,此残兵败将也不能放过。 仙师有言此战要最好是一个不留,全部歼灭,不要放一个活口回去。 虽不知道仙师为何会这样,并且就算得到仙师的帮助也有限还是暗中给予,军中二流一流的高手都被暗中提升了实力。 正因如此,所以大魏在对阵南梁的时候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占据优势,十年间击溃了南梁数十万大军。 仙师们也不需要俘虏,若是击敌,不管大魏损失了多少兵力,也一定要尽数绞杀南梁的兵卒。 宇文刑是以前不敢多想,如今来看,就好似仙师一直推动大魏吞掉南梁。 既然仙师有言在先,他们当然要遵守。 宇文刑当即下令道:“调集中军,随本帅吃掉这千人败兵。” “喏。” 八千中军,声势一起看起来也不比万人差。 温岳回头望去,法力涌动激发双眼,目视而去,大旗乃是“宇文”,应当是本来稳坐钓鱼台的宇文刑坐不住了,看到这千人败兵想要吞下去。 温岳不想恋战,他的法力不足一成。 还要分化法力压制伤势,加上拖着这么多受伤的兵卒。若是与宇文刑缠斗,死的人只会更多。 若是让先生出手,战场之上见到先生的人越多,越会暴露先生。 不管元灵宗得知崔光他们的死讯之后是什么反应,能够少暴露先生就一定要少暴露先生。何况他也没有法力支撑先生继续战斗。 若是被先生生前的仇人得知先生现在的模样,岂不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魂幡是强大的法器,梁都内的散修肯定会觊觎。 消息散播出去,只会引来更多贪婪的人。 原本温岳就觉得,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尽量不要让先生出手。 只可惜,每次战斗都是生死攸关。 追兵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很远。 只要他们跑起来,就能将距离越拉越远。 “跟紧队伍。” 前方的在跑,身后的在追。 “这么追下去不是办法。”宇文刑一看行军速度就知道若是还拖着大军的话,肯定没法追上前面的残兵败将:“亲卫随我。” 精锐的一千骑兵亲卫拱卫宇文刑。 他们甩开身后大军,上千骑兵铁蹄声声,迅速开始缩短与温岳等人的距离。 “姑爷,我等留下断后吧。”宋家老卒说道。 “还请姑爷将伯爷平安带回去。” “我等留下断后还有生机。” “兄弟们这就不走了。” 温岳神色不变,大喝道:“跟紧我,我们已经从那绞肉场杀出来,怎可再留你们送死。” “我是主将,尔等抗令不成?” 温岳从拿出怀里的信号弹,骤然拉响放于天空。 “咻!” “轰嘭。” 如今信号弹,难道是要吓退身后追兵? 以耿烈的那吝啬劲儿怎么可能前来救援。 众人眼见温岳神情丝毫不假,顿时不敢再言断后之事。但是他们明白,这么跑下去,两条腿怎么可能是四条腿的对手,早晚会被身后的骑兵追上。 那时的事情也就只能那时再说了。 不过是死战之后共赴黄泉,何须多言。 …… “败军休走。”宇文刑大喝。 骑兵距离温岳不足两里。 马蹄声阵阵。 一里。 眼看就要追上,宇文刑突然看到前方被人背在身上的安南伯宋皓,别的东西能认错,兜鍪盔甲总不能认错。 “杀!” 留下的伏兵起了作用,最后剩下的一千骑匆匆赶来。 还有两千步兵虽在身后,不时就能赶到。 宇文刑赶忙停止进军,神色变幻,他不知道宋皓是死是活,但是显然对方还有支援兵马,若是恋战的话,说不得他自己都会陷进去。 他和拓跋鸿不一样。 思虑不到瞬息,宇文刑决定撤军。 “撤。” 宇文刑的亲卫早就知道自家主君的秉性,自然不会劝谏什么,直接跟随撤退。 “温冲来迟还请公子责罚。” 温冲翻身下马,就要半跪在温岳的面前。 温岳赶忙扶住温冲:“不迟,若不是你们,兄弟们就要被咬死了。” “是公子运筹帷幄,提早布置伏兵。” 对于温冲的吹捧温岳微微摇了摇头,他神色悲戚。 眼中闪过恨意,看向铜关的方向。 “走。” 109、杀意【为“读者720115”万赏加】 行军一个时辰,再临铜关。 守城偏将在见到浩荡人马的时候眼睛都直了,甚至还揉了揉眼睛,目光之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猎猎温字旗。 温岳活着回来了。 耿帅断言温岳此去必死。 “开城门。” 温岳直视守城偏将。 守城将领高声道:“温将军,你带的人马实在太多,万一你降了北魏,带人诈开城门,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你放屁!”温冲大吼。 “我家公子破拓跋豹,水淹十五万北魏大军,此不世战功其实你能置喙。” “你好好看看一众兄弟,可有一个是北魏人?” “快快开门。” 守将根本不吃这一套,不管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其他的什么考虑,此时都不宜给温岳打开城门。 此前耿烈就已经嘱咐过他,若是温岳回来,一定要先挡住一时片刻。 守城偏将继而说道:“还请温将军你先安营扎寨,待我禀报大帅。等到明日晌午,大军退出城门十里之时,末将再给你开门。” 九丈城墙,吊篮都不保险,也就没此一说。 但此时温岳心中怒火熊熊燃烧,若不是因为不错的涵养,他定要破口大骂。 他还要找耿烈算账,难道要被铜关城墙拦住不成? 虽然法力不足,但是支撑他飞跃上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温岳打量着铜关城墙。 法力捏成弹丸,刚被温岳弹在铜关城墙上,便直接消融了进去,此中变化直接令温岳骤紧眉头。 往日里没有发现,今日用法力试探,铜关城墙竟然没有法力的着力点。 那现在可就真的出岔子了。 别说等一夜之后了,现在这守将就要去禀报,耿烈若是提早他活着回来的消息肯定会早做准备。 而且也不确定明日对方就会打开城门。 说到底他是先锋官,耿烈才是军中主帅。 若是一直禁闭铜关城门,他岂不是和北魏军卒一样无法跨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耿烈逃回京城。 涂山君看的真切,也明白温岳的急躁。 现在要么直接用飞剑飞上去。 再就是,铜关城墙没有着力点,但是上方城楼是有着力点的。若是以布条缠住长枪,将之投射上去,借此攀登上去,即可以力拿下城楼上的偏将。 温岳面如平湖无喜无悲,其实心中已经怒浪滔天。 这一路上,他不仅没有消气反而越发的感觉此战凶险,若不是三虎拼死相救,他就是把自己碾碎磨成粉燃烧起来也不是元灵宗修士的对手。 那元灵宗的修士认识他,还叫破了他的名字,也是说肯定有内奸出卖了他。 结合安南伯被围困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一眼即知。 场面僵持住。 “打开城门。” 一把匕首横在褚景的脖子上。 守城偏将转头看向持匕首之人,那人身着校尉兵甲,正一脸平静的盯着他。 “你可知行刺上官是死罪。” “打开城门。” 铁头别无二话,直接压低匕首,切口褚景脖子的血肉。 凉意直冲后脑勺,褚景吓的差点尿裤子。这人是根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还是说本来就是要是杀他,竟然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的压低了匕首。 他都能感觉到兵刃的锋利,以及鲜血的涌动。 他明确的知道,如果自己不照着做的话,肯定会被割下脑袋。 寒意令他不由得打颤,刚要使用自身武力,却发现身后那人纹丝不动摁着他。 “至少是锻骨高手?” “什么时候一个普通校尉要是锻骨?” 来不及多想,褚景赶忙呼喊道:“开城门。” 城门顿时打开。 温岳直接直接带兵入城。 …… 耿烈摇头晃脑,听着花魁弹唱曲目,此一回名为‘请君入瓮’。 舞榭歌台,翩翩舞女让人赏心悦目。 对于耿烈来说,京城太压抑,他总的压制着自己,这也要小心翼翼,那也要巴结奉承,随便碰到个官员都是二三品的大员,同朝为官的他得罪不起。 还有些三四品的实权大员,他同样得罪不起。 王公贵族,将门勋贵。 那又如何? 如今他终于脱离樊笼,大权在握,六万兵马镇守铜关。这是陛下对他信任,至于梁都内,平常寻花问柳得罪不起的勋贵,现在也得在他手下做事。 权力的滋味,蚀骨销魂。 只可惜他已经待不了太久了,葬送了两三万兵马,又坑死了安南伯和温岳,朝廷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却也不会让他再多待下去,陛下更希望铜关守将是位沉稳的大员。 “哈哈哈。”耿烈大笑。 现在温岳和安南伯都死了,他又找到了门路,这铜关大帅不值守也罢。 “老爷,出事了。” 师爷匆匆走进来,一脸的急切慌张。 “何事?” 看到师爷的模样,耿烈摆了摆手示意舞女和花魁都可以下去了。 屏退左右之后,师爷才说:“温岳活着回来了。” 耿烈登时跌坐在地上,惊恐失色道:“不可能,那人说温岳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 “他怎么可能回来。” 耿烈抱住自己的脑袋,猛然起身,头顶冠帽都掉了下来。 “但是他回来了。”于师爷神色凝重。 耿烈什么事情都和他商量着办,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其中的猫腻。任谁也没有想到,本应该万无一失的计策,最后竟然失败了,温岳没有死。 耿烈经过最开始的惊慌失措,现在已经冷静了不少:“通知褚景,让他死活不要打开城门,务必拦住耿烈。” “我们必须走,只有返回梁都才能活下去。”耿烈准备收拾细软,他得逃回梁都才有活命的机会,留在铜关,面对那种大人物都杀不死的人,他心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这确实是个办法,纵然温岳再愤怒,难道他敢在梁帝眼皮子底下杀朝廷的三品大员不成? 这无异于同归于尽。 但凡考虑一点自己的前途,也不会如此行事。 只不过靠人终究不如靠自己,于师爷压低声音道:“老爷,温岳必然历经血战,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调集大军将其歼灭在铜关城下。” 耿烈目光阴沉,似乎在思索这两种办法到底哪一种更好。 “嘭。” 一脚踹开大门,快步走上舞榭楼阁。 还不等耿烈反应,小股兵马已经将之围困于此。 为首之人正是温岳。 温岳面色狰狞,咬牙切齿道:“还好,你还没跑。” 耿烈怒斥道:“温岳,你带兵前来是想干什么?想造反吗,你可知道以下犯上,本帅可斩你。” 温岳挥手。 铁头面色冷漠带着一众兄弟上前,直接将于师爷拖走。 于师爷神情惊恐,大喊道:“老爷,救我啊老爷。” “反了!” “来人啊。” “来人。” “传我将令,温岳叛逆意图谋反,立刻纠结大军。” “谁能斩杀温岳,连升五级。” 耿烈大喊大叫,宛若疯子。 只不过楼阁中人均神色淡漠的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110、凌迟【为“秋收的麦子”万赏加】 随着温岳令下,其余亲卫四散开始翻箱倒柜。 还有一队再老鬼的带领下直奔大帅府。 “反了,反了!”耿烈大吼,一把抽出挂在一旁柱子上的长剑,指着温岳,怒不可遏的吼道:“温岳,我乃是朝廷三品大员,兵部侍郎,尔敢杀我?” 温岳眼中涌动血丝,强行压下已经燃起的怒火。 走到耿烈的面前,一般拽住他的脖领子,将他硬生生的提了起来,面露狞色,字言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不就是想要功劳,老子打的仗,分你四成功劳,你还不知足?” 两次破敌,泼天功劳,温岳也没有独吞下去,铜关守将都有一份。 作为铜关的主帅耿烈更是分得了不少。 只等回春之际众人回去加官进爵。 “竟然勾结北魏给我设下套。” “就为了杀我,你放弃铜关两万袍泽。” “宇文刑率三万大军断我后路,此行回来仅剩三千余人。” “很多人死了,很多人为我而死。” 眼瞅着耿烈的面色已成酱色,涨的说不话来,温岳一把送开耿烈。 耿烈顿时长吸了一口气,面色好转,就连拎着的长剑也咣当掉在地上。 这么死,实在太便宜他了,难解温岳的心头之恨。 难报死难将士们的仇,难报三虎的仇。 所谓妥协和平衡,不过是上层的政治手段。 温岳明白,是他太天真太稚嫩了。 甚至就连请来的圣旨都只是说尽力援救安南伯。 对于朝廷而言,铜关不失守,死多少人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谁死了也都无所谓。 被扔在地上的耿烈听着隔壁传来的瘆人惨叫,浑身颤抖。 他确实感觉到了恐惧和害怕。 心中也有悔意,悔不该当初算计温岳。 其实只要自己什么都不干,就会有大把的功劳入账。 性格决定成败,耿烈本就不是什么善人,更何况还是在这种环境中。 在郑忠莫大的利益诱惑下,他选择一头钻了进去。 “咳咳。” “我是看你不顺眼,我是想贪墨所有的功劳,那又如何,本官才是主帅,那都是本帅应得的。” “你不会以为本帅会拿王志说事吧。” “他是什么腌臜东西,也配本帅为他报仇,要不是为了他家两百本藏书,我会将妹妹嫁给他?” “正好,你杀了他,我还要谢谢你呢。” “只可惜,你没死在本帅的算计之下。” “你凭什么不死,你凭什么能活着回来。” 耿烈起身,指着温岳,厉声喝道:“宇文刑就是个废物,废物!” 魂幡中的涂山君错愕的看着耿烈,这家伙失心疯了吧,现在还这么刺激温岳,难道是嫌弃自己死的太慢了?着急投胎不成? 温岳确实被激怒了,气的浑身发抖,抬起手掌就要拍死耿烈。 只是手掌抬起之后却迟迟没有落下。 “杀我,有种你温岳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整死他们。” 耿烈环视四周,那些翻箱倒柜的兵卒:“别找了,没有信件,没有证据,我早就已经消灭的干干净净,任凭你们翻破了天,也找不到一字一画。” “哈哈哈!” 耿烈确实在激怒温岳,他知道自己如果今日不死在温岳手中,被送回梁都也必死无疑。 别看梁帝平衡文武,甚至以文制武,真发生这种谋划边关大将的事儿,一定是梁帝无法容忍的。 他如果不死在这里,被温岳上书之后送回梁都最少也要诛三族。 因为温岳分润功劳的关系,许多将领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他们实际上绝对是偏向温岳的,若是安南伯再号召一齐上书,说不定要诛九族。 自己逃回去和被人送回去是两个待遇。 恩师好友,裙带关系,或是家族的兄弟姐们都帮不上什么忙。 皇宫内的郑忠也保不住他。 三位首辅更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帮他。 这事儿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谁也接不住。 为今之计,只有死中求活。 只要温岳杀了他,别管他曾经的谋划被不被梁帝知道,温岳都会被治罪。 杀官便是谋反,更何况是擅杀朝廷大员。 “他为什么求死呢?” 涂山君微微皱眉,他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斗争,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涂山君觉得这人的表现很不正常,若是正常而言,肯定要咬死了温岳的不是,以王志的死为切入点,进而用话术影响温岳,让现在正处于愤怒的温岳冷静下来。 死中求活在,争取自己能够活命。 哪会像是现在这样,不停的激怒温岳,就好似一心求死。 就以最单纯的逻辑分析,如果他死了,有什么好处? 温岳怒不可遏,苍苍白发无风披散着,他真的很想一掌拍死面前耿烈。 但是这么死,真的太便宜他。 “铁头!”温岳大吼。 就在隔壁对于师爷用刑的铁头走到温岳的面前,捧起一份帛书,上面有于师爷的签字画押。 温岳抓起帛书,指了指耿烈:“对他用刑,我要知道所有和此事有关之人。” 温岳正大步走出楼阁,身后响起耿烈的慌乱叫喊声。 他是想死,但是他不想受刑而死。 温岳席地坐在楼阁的台阶前,听着身后传来的耿烈的惨叫,他打开帛书。 “嗡。” 魂幡震动。温岳将魂幡拿出来,打开幡面,看到魂幡上的字:“他在求死。” “我知道。”温岳点头:“先生,我当然知道他在求死,他怕被诛九族。” “但是我心中有恨!”温岳面容扭曲,脸皮抽动。 他依然记得三虎对他说的话,三虎没有痛哭,没有怨恨,他只是天真的跟自己说:“姐夫,好疼。” 温岳痛哭流涕。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枯槁白发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位迟暮老人。 他很痛心。 就算耿烈想以死要挟,温岳也不会放过他。 将其送回梁都,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是交给别人来决定生死,走法律途径来定罪。 说不得耿烈路上或者牢里就会畏罪自杀,还能保全名声。 但是温岳不愿意。 三虎不懂什么是报仇,他懂。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 经历了这么多,涂山君看到明白:“弱者的前行总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苦难。” 想破开已经稳固的阶级,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牺牲,流血在所难免。 但是难道就要停止不前吗? 不。 要走。 要一步步的前行。 一个时辰后。 铁头走到温岳的身旁,身上带着温热的鲜血,再次为温岳递上一张帛书。 “公子,人还活着。” 温岳拿过帛书,抽出横在腰间的长刀向正堂内走去。 111、恩仇【为“他和她的猫”万赏加】 安南伯猛的从床榻上醒过来。 “伯爷,喝点水吧。”守在一旁的宋家老卒赶忙将温水端过来。 倚靠在床榻上,身上的甲胄已经解下,就连伤口都已经处理包扎。 都是寻常的伤口,并没有致命伤。 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不进食物导致身体虚弱,又闻得三虎的身亡,悲伤过度这才昏了过去。 若是从当时战场来算,现在已经昏迷了数个时辰。 进了温水,安南伯感觉好受了很多,看向身旁宋奎问道:“我们这是回来了?” 宋奎点头:“是啊伯爷,一个时辰前我们就已经回来了。” “一路上是姑爷将您被背回来的。” 安南伯重新躺下,紧接着猛的睁大双眼:“一个时辰前?” 挣扎着起身,震惊的问道:“姑爷人呢?” 宋奎目光闪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问你姑爷人呢?” “伯爷,姑爷将您安顿好,就去了大帅府。” “什么!” 安南伯顿喝,温岳去大帅府是什么意思还用想吗,肯定是去给三虎报仇。 但是耿烈不能死啊。 耿烈就是要死,也绝对不能死在温岳的手中。 “扶我起来。”宋皓挣扎着就要起身。 “伯爷您身上有伤。” “快,扶我起来,若是晚了就完了。” 眼见自家老爷如此模样,宋奎哪里还敢耽误,一把扶起安南伯,用大氅裹着安南伯,两人匆匆往大帅府赶去。 舞榭歌台之内。 温岳大步走进来,看着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耿烈。 耿烈被套住网子,切下肉片,割肉不伤主血管和经脉,甚至也没有损伤骨骼。 铁头只割了不到三百刀,实在是条件有限,而且耿烈的身体也撑不住了,若是再继续下去,耿烈就会身亡。 耿烈咧嘴笑了起来,好似自己的计划得逞了一般,虚弱的说道:“你…完了。” “不仅仅是你,他们也都得死。” “我没输,是你一败涂地。” 耿烈不敢大笑,因为牵动的伤口真的很疼,令他痛不欲生,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显得那么的狰狞。 但是那又何妨呢? 他终究是摆了温岳一道。 温岳听的真切只是很平静的说道:“你一定很得意,以为你死于我手就会给陛下杀我的把柄,甚至扣以谋反的帽子,诛杀与我有牵连的人。” “只可惜你是井底之蛙。”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活着回来吗?” “因为我是仙师啊。” 温岳凑到耿烈的耳朵旁,生怕他听不清楚,甚至放慢了自己的语调,用法力将声音送入耿烈的耳朵里。 耿烈登时瞪大双眼,脸上狰狞的笑容完全变作扭曲,满是惊愕和荒诞。 “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是仙师。” “啊,我不甘心!” 耿烈这才明白,为什么温岳能快意恩仇,原来是因为他早已经脱离了世俗,成为了传说中的仙师。 也怪不得温岳能够活着回来。 别说温岳还带着一万人马,光是他仙师的实力,就足以让他在三万大军中来去自由。 “你就带着你的不甘心,去死吧。” 温岳目光中凶煞之意闪过。 扬起长刀,一刀斩下耿烈的头颅。 头颅落地的时候,耿烈的眼中还带着浓浓的痛苦,他失算了。 温岳法力一抓,将耿烈的生魂拽出来。 耿烈还处于茫然无措的状态,直到看到自己的尸首才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赶忙求饶道:“温将军,饶我一命。” 温岳被法力包裹的手掌狠狠一攥,手中生魂顿时消散。 耿烈一死,铁头递上匕首:“公子,王志是我所杀,我愿意为三虎少爷抵命。” 温岳一巴掌拍飞匕首,厉喝道:“糊涂。” “你们难道就在南衙等死不成?” “就算你不杀王志,我也会杀王志。” “此仇可复,当如是!” 温岳不管所谓的什么影响,有仇就要报仇,仅此而已。 血亲之仇可复,谁也没法阻拦。 铁头所报之仇便是对向老头的交代。 就南衙那个小团体中的其他人如何,温岳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真正最在意向老头的就只有石柱和铁头。 马匹长嘶。 身披大氅的安南伯不顾自身的伤势,从马上滚落下来,赶忙冲向楼阁。 这道台阶,安南伯感觉如此漫长,直到他登上阁楼前,看着眼前一幕,微微闭上双眼,仰天长叹一声:“晚了。” 耿烈尸首异处,瞪大的双眼就好似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事情。 他紧赶而来,还是慢了一大步。 耿烈已经死了,而且看持刀人正是温岳。 看到岳父前来,温岳将长刀丢到一旁迎了上去:“岳父。” “耿烈一死,朝中本就反对的声音将会形成滔天巨浪将你完全淹没,他们不会允许一个能够随意斩杀三品大员的武将活着。” “陛下也不会允许出现无法掌握的事情。” “他最注重的就是平衡。” “内正司要平衡,朝廷要平衡,甚至就连文官内部都要平衡。” “为何不将他送去都城,自有士大夫将其定罪。” 安南伯痛心疾首,他失去了儿子,难道又要失去女婿不成? 温岳跪地叩首道:“岳父大人,仇人还活着,我必须送郑忠下地狱。我已经决定尽起大军清君侧,不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是泥捏的。” 安南伯真的被震惊到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婿会如此疯狂。 三虎死了,安南伯确实悲痛,但是他从来不曾有过忤逆的想法。 涂山君知道,是因为上次温岳失势,身边人死了太多。 所以温岳对于身边人很看重,他想庇护他们, 仔细看来。 铜关百姓十来万,加上手中的五六万大军,再拉一批青壮,能起十万甚至十五万大军。 若是让温岳这么做了,都不需要北魏打来,大梁必将生灵涂炭。 安南伯当即怒斥:“荒谬!” “尔要当反贼不成?” “你要报仇,难道老夫不要报仇。” “那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 “你说你为了天下,为了黎民百姓,你所做所为可有为黎民百姓着想?” 安南伯怒而拔刀:“尔要当反贼,先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 温岳起身,并没有在意老岳父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眼见温岳如此绝决,安南伯悲从心来:“难道要老夫跪下求你。” “才行吗。” “好。” “老夫跪下求你。” 说着安南伯就要下跪。 温岳一把扶住要跪地的安南伯,悲怆道:“您这是做什么啊。” “你敢这么做,老夫就跪死在这里。” 112、时间【为“有大爱的小白”万赏加】 冷静下来的温岳已经不再提起那疯狂的想法。 人至少不能让仇恨冲昏了头脑。 血亲复仇无可指摘。 但是因为要为自己复仇就将曾经守护的人全都牵扯进来,那岂不是大错特错。 这不仅仅是在惩罚别人,也是在惩罚自己。 同时也是对三虎最大的不尊重。 那些人,也是三虎曾经守护的啊。 涂山君确实期望能够获得强大的实力,却不是这种方式,就算安南伯不说什么,涂山君同样会阻止温岳。 安排人将老岳父抬回去。 温岳站在台阶前,怔然许久。 他回到铜关的时候,其实愤怒已经减轻了不少,只是复仇之心急切。 但是拿到了耿烈和于师爷的供词之后,温岳当即被点燃爆炸。 不知道这件事北魏那边是怎么安排明白的,己方牵线搭桥的确实是郑忠和铜关守将耿烈。 里通外敌,此举与叛国无异。 若是铜关因此失守,大梁的门户大开,北魏的铁骑将会来去自由。 到时候大梁必然生灵涂炭。 耿烈和郑忠谋划的事情简直令人难以置。 满头苍苍白发的温岳坐在台阶前,看着面前的铜关。 他有时候在想如果自己没有活着回来怎么办? 也许会死很多人。 随着背负的越来越多,他似乎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洒脱,也没办法肆意妄为。 起身眺望。 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处理。 他不能颓废下去。 尸首异处为大不详。 三虎的尸首找不回来,温岳只能派人使用最好的香木雕刻出一具木制的身躯。 而且也并没有直接将三虎入葬在铜关。 温岳答应过宋染要带三虎回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纵然难以去面对,但是他依然要带三虎回家。 过后,服下疗伤丹药,处理好身上伤口的温岳长睡了一大觉。 六天奔袭,又高强度的战斗了数个时辰,精神一直紧绷着,如今松下去不觉困意袭来,身躯沉重倒头就睡。 太累了。 练气士虽然已经脱离了肉体凡胎,但是也仅仅是修行的第一步而已,一样需要吃喝拉撒。只不过因为实力的问题,所以身躯和神识都已经远超常人而已。 练气士同样需要休息。 涂山君并没有入梦打扰温岳。 他觉得温岳还是安心睡上一觉的好。 这四道生魂的技能种子还没有提取,正好利用此时。 有了这四道生魂的加入,涂山君的实力已经达到练气八层,隐隐摸到了练气九层的边界。 元灵功记载,练气一共十一层,若是能突破就会成为筑基修士。 铸就道基之后魂魄会蜕变成阴神。 此时才算是真正踏入修行的大门之中,飞天遁地的本事初显。 “问魄” 【提取:】 【三虹剑诀】 【元灵功】 【血咒】 【逆生爆血术】 上三者,因为他们同出元灵宗的原因所以均有此法,只不过种子包含的是个人的经验理解,所以依然能够提取出来。 逆生爆血术是将自身鲜血煮沸气化,与法力进行交织,不仅仅能够大幅度的增加法力的厚度,更能加强法力,有此种法力加持的剑诀威力会更大。 此法崔光也就只修行了一层,是真正的催命术法。 战斗之中鲜血流失是大忌,很多修士在受伤之际都会用法力锁住伤口,以免鲜血的流失。而此法直接暴血,若是体内鲜血不足,修士很可能会直接身亡。 那种时刻,崔光也只能拼命了。 若是平常战斗,爆血两三成,虽然会让人虚弱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提取】 【控物术】 罗盘修士手持的那件血色罗盘便是用来寻找中咒者的物件,因他恐物术更出色,所以才能够执掌罗盘。 剩下两人,并没有出色的术法。 也就只能提取出原先和祝林一样的术法。 倒是让涂山君对练气境界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如今再指点温岳修行元灵功的话,肯定能事半功倍。 翌日。 温岳已经休养的差不多。 伤势好修复,但是本源这东西不好补充。 若不是因为还有实力压制,估计温岳现在会变成老头。 温岳第一时间召集了铜关诸将。 当日一战如何,温岳并没有与诸将多说,只是展现了自己练气士的手段。 高层将领共二十余人,不管他们在朝廷中是偏向那一派的,如今在铜关,更在温岳杀了耿烈展露实力之后,他们只能认怂。 温岳能打胜仗,有军功分,而且温岳也大方,大大方方的切了蛋糕,人人有份。 此番他们不用做什么都会受封赏。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拿了人家的东西,当然心存感激,在许多的小事上都不会与之作对。 不过温岳杀了耿烈这事儿可是要命的大事。 有投效的,也有中立观望态度的,还有些是静朝廷反应的。 也有惧怕反对,却又不敢说话的。 总而言之,大家的话都不多。 说到底还是要看朝廷的态度如何。 如果朝廷奈何不了温岳,那么他们肯定要聚拢起来形成利益共同体。 如果温岳死了,他们也乐的将剩下的功劳瓜分。 温岳也知道,所以并没有逼迫这些将领,时间还长,以后再分化拉拢,以利益捆绑,再往军中充入自己人,将不安分的都替换下来,最后就掌控铜关。 涂山君曾经听人说过,人逢大喜大悲就会进行改变。 有的好,有的坏。 只是从这时候开始,温岳的话就渐渐的变少了,他不再喜怒形于色,开始埋藏自己心底的想法,他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也唯有入梦之际,涂山君才能看到原先温岳的影子。 卸去重担,专心修行练武。 因为他不需要去担心有什么变化,也不用害怕被人发现弱点。 在先生面前,他依然是那个渴望站起来的坦荡年轻人。 真正的经历之后,涂山君才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其实人都是会变的,谁都不例外。 终究还要继续走下去,后续的影响也要处理掉,而且最重要的是把皇宫里的那条毒蛇揪出来杀死。 “笔墨伺候。” 铺开宣纸。 温岳略有迟疑,随即伏案书写起来。 先是讲了降云谷的惨烈战斗,北魏仙师参与其中。 以及营救出安南伯的事情。 后是耿烈与郑忠里通外敌,证据确凿。 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 安南伯本想帮着修改一下奏疏,不过还是被温岳拒绝了,他此番就是明确的逼迫梁帝做出取舍。 北魏仙师已经插手站斗争,就算五灵宗也出手,看局势分析,元灵宗是比五灵宗强大的。 大梁之内,除了他温岳能够御敌之外,梁帝找不到其他人。 温岳已经成了大梁不可或缺的人。 手段确实激进并且冒险了许多,但是温岳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慢慢经营铜关,并且渗透朝廷,进而成为梁帝无法动手除掉的利益中心者。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十分的温和。 并且他的寿命绵长,也能够等待下去。 这本来也是温岳准备好的计划。 但是,现在他等不了那么久。 那一口精血至少吐了三十年寿命,甚至还在下降,他能不能活过梁帝已经是个未知数。 人死政改,大好局势将会直接葬送。 所以他必须趁着还活着的时候赶紧收拾好一切。 奏疏分为二十份发回梁都。 温岳看着远方,不由得呢喃道:“时不我待。” 113、赶赴 “大帅,此番我们到底是胜是败?” 副将面露迟疑之色,现在这种情况,到底胜败如何,他也不清楚。 三万人,损失了两万多,也不知道安南伯是死是活。 大帐之内的宇文刑神色凝重,这么些时日过去,铜关里的暗桩也该送来消息,安南伯是死是活,也就能够判断了。 至于那日战场的局势。 就是胜利也是惨胜,更何况仙师那边也没有消息。 朝廷同样没动静。 不由得让宇文刑怀疑,最后到底成功了没有。 只要能够斩杀温岳和安南伯父子,那么此战就是损失三万人马也算胜利。 仙师那边应该不会出岔子。 但是他这儿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有人背着安南伯离开,不知道背的是尸体还是活人。 又三日,铜关的暗桩终于将消息递了过来。 驻扎在南岳山的宇文刑赶忙拆开封着消息的信封,将信件取出。 原本紧张的神色煞然消失,面色一片惨白,难以置信的盯着信件,连带着身躯都颤抖起来,震颤道:“怎么可能!” 因为过分用力的缘故,攥紧信封的手掌僵硬着无法动弹。 “不可能。” 宇文刑一把扔走信件。 猛的起身,踉跄两步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 不仅仅安南伯活着,就连温岳都还活着。 温岳陷入的是仙师的战场,温岳活着就说明元灵宗的仙师可能死了。 怪不得仙师一点消息都没有,死人怎么传递消息呢。 但是这件事,他又如何与朝廷交代? 就算他什么都不说,铜关内的暗桩也会将消息传回朝廷,让陛下知道,朝堂的衮衮诸公也都会知道。 而元灵宗仙师的身亡,元灵宗同样会得到消息,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怪罪下来。 大魏朝廷说不定还会将他当作替罪羊,出气包。 此举还有可能引起大梁背后五灵宗的注意。 仙师宗门要是完全插手,他们的作用将会大大降低。 如果低层面的战斗没有进展的话,就需要更高端的战力来决定胜负。 最后,宇文刑还是将所有的情报写入奏疏呈上了去。 他已经尽力做好了,说到底,能不能赢,关键还是要看仙师的战场。 不是他贬低自己背后的靠山宗门,而是此番四位仙师,竟然没有杀掉温岳一人,实在令他感觉震撼。 宇文刑兀的躺在地上,怔怔的望着大帐顶。 此事明显不是他能够处理,就是以后对上温岳,对方拥有仙师的手段,杀他亦如探囊取物。 “上报朝廷吧。” “除此之外,我也别无他法。” 宇文刑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提笔书写奏疏。 降云谷战场,温岳并没有派人来打扫。 一是时日尚短,其次便是在这个季节尸首不好处理。 温岳摇动魂幡收敛了降云谷的煞气和阴魂,魂幡内再增添数十鬼卒,入阶鬼物三只,其中一只达到了练气二层。 提取了血煞气之后,那些尸首也在魂幡的摇动下变作尘土,也正好打扫战场避免产生害人的疫病。 只可惜,煞气总量不够,无法让魂幡蜕变成极品法器。 能够进化为上品法器是得了兽皮的便宜,里面存储的煞气十分庞大。 涂山君觉得,想要提升为极品法器,必须要更高质量和数量的煞气才行,至少需要上次兽皮煞气的数倍。 不过魂幡本身差很多,他自身再有一百鬼卒便可进阶练气九层。 魂幡内储存的恶魂(三百七十五/千)。 如今温岳已经达到练气五层,对于魂幡的掌握更进一步。 经此一役,对于法力的输出掌控也有提升,法力的流动更加稳定,不会因为战事而有更多的消耗。 涂山君在入梦崖指点过温岳的法力掌控,这东西对于魂幡和他来说都很重要,所以不管幡主的基础法力厚度如何,都要先掌握此法。 现在看来,终究还是在战斗之中感悟的更快。 虽破局降云谷陷阱,但并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 元灵宗已经在南岳山死了五个练气士,涂山君并不确定他们背后的宗门是什么看法。 也不知道元灵宗宗门内强者是什么境界。 总归会有练气大圆满的修士,也许还会有筑基大修士。 至于更强大的,涂山君不敢想。 太过强大,令人望而生畏。 他以前觉得自己拥有另一个世界的知识,虽然态度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内心深处是有傲气的,对于其他人或有看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只不过在见了这么多修士之后,不管是魔修,正道修士,还是宗门修士又或是散修,其实人本质上还是人,没有太大的差别。 不管曾经见过多少知识,无法转化为实力的一部分就只能抱守困死。 他才活了多少年,二十多年而已。 承认自己平庸需要勇气,承认自己这个穿越者不如别人同样如此。 练气士就已经强大如斯,何况是更厉害的筑基修士。 没见过就会恐惧,因为自己太弱小也同样会恐惧。 沉默良久,涂山君神色归于平静,他已经为自己的无知付出过代价,正因如此才更要珍惜‘活着’的可贵。 ‘需要实力。’ 黑色幡面浮现灰色雾气凝聚的文字。 魂幡有一个主杆,上方悬着一块长方形的大约只有主杆三分之二幡布,这就是魂幡的整体造型,简单的让人联想不到法器,还以为是坟地上的招魂幡。 温岳微微愣住,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先生主动跟他要求实力的提升。 原本因为先生不言辞,并且也只是督促他修行,所以有些忽略。 涂山君也很无奈,大牢里的死刑犯都是凡人,就是死了也不会变得多么的强大。 而且梁都内还有散修盯着,若是出入大牢造成大量死刑犯没有在该问斩的时候死亡,同样引人怀疑。 说到底,还是命重要些。 涂山君也不好和温岳说这些,所以温岳对这方面的概念比较模糊。 如今听到涂山君要求生魂提升实力,难免错愕。 想来也对,现在他们面对一个修行宗门,压力真的很大。 他还带着人家的宗门血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元灵宗的修士来寻仇。 练气五层的修为,实在太低。 他唯一能够依仗的就只有先生,如今先生是练气八层,至少也得将先生的实力提升到练气十一层方才有自保之力。 不然的话,现在就举家逃亡,走的越远越好。 温岳甩了甩脑袋将这个念头压下去,他背着的东西同样不少,若是为了苟全性命,他当日就不会在明知自己会死的情况下还要突破成为先天宗师。 既然不想逃,那就主动面对。 “只不过,如今北魏已经收缩兵力,铜关守军不足。”温岳不免苦恼,没有煞气生魂,先生的实力就没办法提升。 战局又趋于平稳,若是主动出击,万一兵败,铜关可就丢了。 ‘清文山鬼王。’ 看到魂幡上的字,温岳顿时恍然。 原来先生已经选好了目标。 他猛的拍了一下脑袋,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当日来铜关之际,那白骨女人阻拦他,报出的名头正是清文山大头鬼王。 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既然是鬼王,总该聚拢着大批恶鬼吧。 魂幡之内的涂山君微微眯了眯眼睛,鬼这东西和野兽也差不多,都有自己地盘。 找到一个,就能按照势力范围和口供找到很多个。 元灵宗和五灵宗都有修士入世俗,不过观八方郡城镇守仙师的行事路子,他就管一亩三分地,恶鬼若是不害人被举报的话,也不会因此耽搁自己的修行。 元灵宗的这位主要负责的是战场,战场之外应该涉猎的也不多。 这么多年过去,总该有些漏网的鬼怪遁入深山之中吧。 既然称为鬼王肯定有几分实力,也许是练气后期,或是圆满境界,再强些可能是筑基。 涂山君有些懊恼,当日温岳杀的太快,忘了问问那白骨女,清文山鬼王到底是个什么实力,势力分布如何。 这事儿也不值得纠结,过去便过去,以后再小心些就是。 知道地方,到时候让温岳远程操控魂幡输入法力,他独身去会会那所谓的大头鬼王。 此想法与温岳一说,温岳当即同意下来,实力永远最后话语权,而且先生考虑的周到,他一个练气五层距离太近的话确实会拖后腿。 返回铜关,温岳展开地图,找来了舆图将军。 “巩将军,清文山在什么地方?” 巩将军略有惊讶:“清文山?将军,清文山距离铜关百里。以前还有几个村落集市,山上的清文道观也颇为灵验。自从道长不知所踪之后,又听说闹鬼,很多老百姓都从那搬走,渐渐的也就废弃了。” 说着,巩将军把清文山的位置从地图上标注出来。 耿烈死后,安南伯又在养病,所以众将士均唯温岳马首是瞻。 温岳为人大方,也不打压人,平日里看起来也挺好相处的,最重要的是实力强大,又是仙师,他们没必要对着干。 除了年轻之外,真没有其他的毛病能挑。 只要温岳能带他们打胜仗,他们并不介意被年轻人领导,大家出来就是混军功的,谁也不想闲着没事儿触霉头。 其实大家都观望着这位爷能不能顶住梁都那边的压力。 温岳微微点头,揣上地图,去了一趟岳丈那里。 安南伯恢复的还不错,就是还没有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人显得很消沉。 离开这几天,铜关全交给老岳父他也放心。 温岳并没有召集亲卫,三骑换乘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赶到清文山。 114、冒充 簌簌风雪,让大地白茫茫的一大片。 毕竟时日如此,总不能叫老天爷将雪停一停再走。 虽说没有带亲卫,温冲等十余人还是跟随温岳来了。 他们是侯府养大的,不能让公子一人在外。 就算温岳是练气士,他们也得跟着,不说帮忙战斗,至少上下通讯,打点生活等琐事他们还能帮上忙。 温冲带着惊喜说道:“公子,前方就是清文山。” 清文山脚下依稀还能看到曾经的村子院落,众人打扫出三间瓦房,缝补之后升起火。 这个天儿,就是气血浑厚的军卒也有些吃不消。 他们仅仅是粗浅懂些内气,若是用内气来取暖,更跟不上自身的消耗,不如运动来的实惠,得不偿失的事儿也就不干了。 “公子,清文山闹鬼很厉害,行商的都不再走这条路了。”温冲升起火,将储备的酒壶递给温:“公子,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闹鬼? 找的就是闹鬼的地方,若是不闹鬼来此荒郊野岭做甚。 温岳灌了一口烈酒,再不多喝。 就这么点东西,都得用法力细细的磨碎,消解杂质。 “让弟兄们提高警惕。”温岳嘱咐了两声之后就走出瓦房,使用粗浅的法力留下法石来抵挡一般的鬼物,若是有东西过线了,他能迅速察觉到。 此役不是与人对敌,以打探消息为主,所以温岳更加谨慎,他也不想暴露自己。 到了晚上,风雪小了不少。 盘坐于床榻上的温岳睁开双眼,手中法印变动,将魂幡扯长,青黑色的手臂先从中探出,紧接着是庞大的身躯挤出来。 足有七尺高的涂山君出现在房内,挡住了不远处的明黄火焰。 一袭黑袍,狂散的赤发肆意的披在脑后,额头两个肉墩鼓包,已经脱离了原先和面容相似的青灰色,向着青黑色蜕变。 “先生。” 涂山君微微颔首,鬼手一伸,灰色鬼雾凝聚成文字:‘若有变,速走。’ “我明白。”温岳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先生是魂幡主魂,凝聚出来的身体看起来是血肉,实质上并不是,就是大面积缺失,也可使用煞气生魂修复身躯。 先生的实力比他强太多,连先生都对付不了,他当然要迅速撤离,免遭横祸。 交代好了一切,并且将可能丢失东西都留在温岳手中。 涂山君闪身消失在房内。 温岳也没有闲着,布下法石吸纳周遭灵气,又将两块灵石捏在手中,阴魂丹就放在面前可以随意取用的地方。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法力的支持。 这个时候,外面的气温很低,不过涂山君并没有感觉到。 他的身躯能够自动的屏蔽这种没有任何意识的冷热。 长吸了一口气。 冷气迅速充入肺部,但是同样没办法满足现在的涂山君。 他不太清楚自己的身躯是什么样的。 若说是鬼,身躯不是虚幻的灵体,还有真实的形态。如果说是怪,他的身躯又是由煞气构成,可以再使用煞气进行补充修复。 就是被击伤,也能使用煞气进行修补,除非煞气和法力都无以为继,那么他就会被打爆。 就像是曾经在八方郡城下与镇守仙师战斗的时候。 被打爆之后,身躯在魂幡之内休养了许久,消耗了不少的煞气生魂才重新恢复过来。 不管怎么样,这具身躯都比一般的阴魂鬼物更加强大,与同阶鬼物对战的时候,他的实力更是碾压式的。 只不过和练气士战斗的时候会被压制。 原本涂山君觉得是自己身为鬼物,天然被修士克制的缘故。后来与崔光一战,他好像又抓到了点什么,觉得不该是自己最开始想的那个样子。 好像和自己的战斗方式有关。 只不过那灵光闪现的不是时候,在战斗之中也不好细思,如今再回想,实在令人没法找到当时的状态。 摇了摇头没有多想,这事儿以后再研究,现在还是不要过多耽误的好。 温岳的法力终究有限,支撑不了他慢悠悠的行动。 涂山君觉得,应该是自己许久没有自由自在的活动了,所以天性有些压抑。 战斗确实很酣畅,就是太累。 人总归得对自己坦诚些,不要太过于压抑自己情绪。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仅此而已。 涂山君觉得,他也该对自己更坦诚一些。 长出了一口气,冷气如何吸入的肺部就是如何被吐了出来,完完整整。 一袭黑袍的涂山君直奔清文山道观。 他已经看到煞气了,那里的煞气凝聚的最多。 上风口,更是将鬼物的气味吹下来,涂山君闻到了味道。 清文观。 地方倒是很大,在外面看去,隆起盘踞嶙峋的建筑宛如一尊匍匐的怪物。 只是因为没有再打扫的关系,道观已经破败。 地方大了,没人住自然会有其他的东西住进去。 比如说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门口的对联只剩下左边的下联。 ‘入门阴灵见真我。’ 看起来有些奇怪,涂山君本想翻墙入院,又怕打草惊蛇。 不如学一手***。 恰好雪夜,靠一靠这清文山鬼王的窑。 索性没有遮掩,直接推开道观的大门,大步往里走去。 隐藏在门后的惨白东西伸出手臂,一颗带着血丝的眼睛在那手掌中心睁开,上下的打量着涂山君。 看到涂山君头顶上的肉墩鬼角,不由得瞳孔微微缩小。 尖声细语的询问道:“可是阴风谷,双角鬼王?” 涂山君微微蹙眉、 他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本想靠窑,这会儿倒是平白得了个身份。 万一等会儿那双角鬼王来了,岂不是要做过一场? 再说了,里面不会还有什么熟鬼吧?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此行本就是为了打探消息,若是白身而来说不定被人看轻。 既然有身份,那就先用着,怕个鸟甚。 “没错,某家便是。” 嘶吼声一出,身上鬼雾翻滚。 当即将那门后的小鬼吓了一大跳,赶忙赔罪,更不敢阻拦什么:“大王,您里面请。” “阴风谷,双角鬼王到!” 随着高门唱喝,道观内的小鬼忙碌奔走起来。 原本破败的道观焕然一新,上方鬼气遮掩着,连风雪都被排斥了出去。 涂山君本就面色铁青,更是不改神色,昂首阔步的走入正堂大殿。 与最外层的破败不同,大殿内灯火通明,雕栏玉砌,光亮的好似寻常府衙的大殿。 再看到首座之鬼的时候涂山君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还好没有让温岳跟着来。 法力一转,灵官法眼起,十层,还是练气十一层? 眼前这鬼他根本就看不透。 此鬼身形卜算魁梧,五尺六七的样子,他的脑袋也并不大,相反他的脸除了看起来煞白之外,与常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身着华服,坐在那张宽阔的座椅上,两侧颜色艳丽的阴姬正在斟酒。 这就是清文山大头鬼王? 涂山君皱起眉头,他不是此鬼的对手,至少现在还不是。 闪烁的光芒一闪而过。 环视一圈,共有五个座位,其中四个已经坐上了鬼物,最低的那个都有练气八层。 他们的目光中带着打量的神色,看样子都拥有一定的智慧。 僵尸、女鬼、老叟、熊罴鬼。 “双角鬼王快快入席。”首座的大头鬼王出声,脸上带着笑容。 涂山君拱手:“多谢大头鬼王。” 华服鬼摆了摆手:“哎,双角兄弟不必多礼,犄角旮旯里的小鬼而已,哪里称得上什么鬼王。” “麻烦了,说话条理清晰,而且应该对人很熟悉。神色看不出喜怒哀乐,实力又强大,这是个很麻烦的鬼。”涂山君心中暗道。 本来是打算增强实力,如今看来得早早提醒温岳离开。 怪不得这鬼能够占据山头,还没有被元灵宗和五灵宗剿灭,一是他地脚偏僻,未闻害人的传言,其次便是这鬼的实力强劲。 涂山君估计这鬼的实力应该在练气大圆满。 多想无益,既然已经探得了清文山鬼王的实力,已经知道对方不好惹,那就先不惹。 看场中的这些恶鬼,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山头,就比如现在他冒充的这个叫双角的家伙,听说是阴风谷的。 他不是那大头鬼的对手,难道还不能挑软柿子捏? 把这些个妖魔鬼怪挨个弄进魂幡里,他的实力怎么说也该抵达练气十层。 到时说不定能和大头掰掰手腕。 涂山君索性入席,盘膝而坐。 大头鬼王挥了挥手,顿时有两个美艳的骨女坐到涂山君的身侧,柔弱无骨的身躯攀附在涂山君的手臂,同时为涂山君斟酒。 骨女皮相倒是很美,就是触碰起来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相比女鬼,涂山君对眼前的这樽酒水更感兴趣。 暗红色的酒液,并没有血腥味,反而带着淡淡的清香,很是诱人。 涂山君大手抓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精纯灵煞气顿时融入身躯,他的实力竟然有了一丝松动。 而且此酒味道醇厚,嗡嗡然在口腔中绽放开来,令人回味无穷。 “好酒!” 涂山君脱口而出,他目光灼灼,不仅仅是因为酒的关系,而是他竟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味觉。 “双角兄弟喜欢就好。” “此乃百年入阶榕树汁酿造出来的酒水,又在阴地窖藏数年,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大头鬼笑着举杯。 不说本身,单让涂山君感觉到了口腹之欲的快感,又能微小幅度的提升修为就已经令他很满意了。 “双角鬼王,到!” 高门唱喝再响。 殿内氛围顿时凝重。 众鬼齐刷刷的看向涂山君。 首座的大头鬼王眯了眯眼睛,放下了手中的酒樽,随意拉过一个阴妾入怀,静静的看向大门。 115、酣畅【为“兔兔那么可爱怎么会不好吃”万赏加】 涂山君丝毫没有在意高门唱喝。 他觉得酒樽饮起来尤不过瘾,直接抓起酒坛,张开血盆大口任由酒水入腹。 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受到影响。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位身形高大的恶鬼出现在大堂门口。 约莫有六尺三,身侧跟着两个小鬼。 青面獠牙,圆木凿齿,额头长着两个不足一寸的鬼角,比之涂山君的鬼角小而且颜色也浅。 若说两人谁是双角鬼王,看卖相的话,还真容易被认为是涂山君。 双角鬼一进来,圆目寻找当即锁定涂山君,大吼道:“那青面厮,何故冒充我。” “你这厮好不讲理,冒充我竟然还敢大言不惭。”涂山君擦了擦嘴,咧嘴间,一口尖锐的獠牙严丝合缝的拼接起来,这神情看起来莫名的狰狞。 殿中之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出言规劝或是说什么话。 既然出现了两个双角鬼王,当然是能打的那个是真的,他们才不会像人类一样分辨出到底谁真谁假。 双角越强越好,败了的那个不是双角。 听到涂山君的话,双角鬼王顿时火冒三丈。 “好胆!” 霎那间,双角鬼王已经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暴怒之中带着残忍的神色,攥紧砂锅般大的拳头挥来。 猎猎拳风令涂山君的狂乱赤发散开。 但是丝毫不见涂山君神色有异。 “托大不挡?” “那就给我死吧。”双角鬼怒吼。 满座的鬼怪也都只是看着。 倒是依偎在涂山君身旁的骨女瞪大了眼睛,她能感觉到皮肤的冷冽。 那锋锐就好似切开肌肤扎进骨头里。 近了。 越来越近。 就连脸上细小的皮肤寒毛都随之倾斜过去。 如果这一拳落在她的脑袋上,她已经预见自己的脑袋会像西瓜一样,嘭的炸开。 “嘭。” 骨女紧闭双眼,缩成一团。 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倒是令人异样的安静和平稳。 缩在阴影下的骨女睁开双眼抬头望去。 青黑色的手臂横在面前,巍然不动,宽大鬼手抓住了双角鬼袭来的拳头。 单臂阻挡。 涂山君仰头豪饮,血色酒水咕嘟咕嘟的灌入血盆大口。 丝丝就会顺着嘴角流淌出来,披散赤发宛如野兽鬃毛,狂放不羁。 阴影中的两个骨女竟然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倾慕之色。 双角鬼一看,震惊之余,空出的左手再度挥拳。 “啊!” “砰。” 酒坛当即破碎,只是酒坛之中早已空空如也。 涂山君猛的一攥,手中酒坛残渣顿时变成齑粉,半弓横拳。 轰然击发。 只听嘭的一声,双角鬼的身躯就被打飞出去。 连着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堪堪停下。 哇的吐出夹杂着黑色的鲜血,刚要抬头,骤然感觉眼前一黑。 原来是庞大的身躯挡住了身后的光芒。 双角鬼抬头望去,背光间,只看到一双猩红的鬼眼在那阴影中睁开。 骇人的压迫感袭来,让他没来由的胆怯。 双角低吼,眼中满是戒备,身躯肌肉完全紧绷起来,黑色的雾气不自然的飘散着。 涂山君擦了擦嘴角。 好酒。 就是太少,甚是不过瘾。 贪杯误事,还是先料理了这双角鬼的好。 涂山君猛的踏地,顿时弓马立地,身躯好似拉开的满月,比砂锅还大的拳头挥动。 双角鬼大吼,直接弹起来,虽然慢了那么一瞬,但是他同样挥出了拳头。 双拳碰撞。 震荡的波纹刚逸散出来。 只不过涂山君的拳头更胜一筹。 一拳过去。 双角鬼的手臂完全被打散,宛如面条一样耷拉在身侧。 连带他的身躯都再次被轰飞出去。 狠狠的撞在大殿的柱子上。 大半身躯镶嵌进去,黑红色的鲜血顺着缝隙流淌下来。 双角鬼将自己的身躯从镶印的柱子中拽出来。 头顶鲜血不住的流淌下来,佝偻的身躯渐渐挺拔。 “哈哈……哈。” 双角鬼笑了起来,宛如面条的手臂转动,在黑色鬼雾的修复下迅速恢复原状。 “我以为你有多强,原来也就只有这种程度。” “那你还是给我死吧。” 双角鬼额头上的两只鬼角渐渐长长。 化作青黑色,连带着他自身的气息都在迅速的提升。 虽然双角鬼依然是练气八成,但是现在给涂山君的危险程度与最初完全判若两鬼。 与此同时,双角鬼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战场闭眼,玩的够花。” 涂山君心中呢喃了一声:“难道还能开心眼不成?” 不管双角鬼使用的是什么,就算他将自己的实力提升至练气九层,也得败在他的拳下。 眨眼间,挥拳而至。 闭眼的双角鬼微微晃动,躲过涂山君一拳。 同时双掌自下提上,拍在涂山君的肚子上。 涂山君倒退半步,低头望去,肚子上多了两只鬼手印子,黑色的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 要不是因为挥拳使得自身中心出现了偏移,说不得他连动都不会动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双角鬼不仅躲过了他的拳头,还反手将攻击印了过来。 看样子得拿出点真本事了。 这就得委屈温岳撑住法力的支持。 山脚村子中的温岳睁开双眼,神色凝重。 原本法力输入还比较平稳,就刚才开始,他至少是以双倍的法力输入魂幡。 “先生遇到麻烦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种时候肯定是和鬼爆发了战斗。 好在准备的很充分,不管是灵石还是阴魂丹都触手可及。 不过对于阴魂丹温岳多少有了些阴影,若不是鬼泪和魔猿定意拳的压制,他可能已经死在了那么多煞气的爆发之下。 这东西本身就是猛药,可以适量的服用,却不能过量。 涂山君快速挥拳。 拳头形成残影,十几拳才堪堪击中一两拳。 双角鬼的速度和力量确实都有提升,但是都比较有限。 按理来说,根本不能躲过涂山君的拳头,并且还能精准的打击涂山君身躯中气息流动的节点。 此战法,倒像是涂山君当日与崔光战斗。 因为熟知元灵功和三虹剑诀,所以涂山君总是能够料敌于先,提前做出判断。 念头在脑海之中闪过,涂山君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那双鬼角还真有可能是类似心眼的能力。” 双角鬼嘴角裂开,獠牙外露,闪避涂山君攻击的同时一双拳头也对涂山君造成了不少的伤害。 老猿挂印,拳头擦着双角鬼的脖颈击于空隙。 “你打不中我。” 双角鬼轻微的躲闪,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涂山君的拳头会落于此处,言语之中极具嘲讽之意。 涂山君手腕微微转动,张开的鬼手一把搂住双角鬼的脖颈:“老猿挂印,意在回头。” 鬼手抓住双角鬼之后涂山君举起右拳。 既然双角鬼会微调身躯,那只要能够抓住他,再强的心眼也没了用处。 双角鬼疯狂击打涂山君期望能够挣脱,但是涂山君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呢。 砰砰砰。 涂山君一拳接着一拳,疯狂的锤击双角鬼的脑袋,黑红色的鲜血溅射在他的脸上。 嘴角渐渐扬起。 这种拳拳到肉的战斗令人酣畅。 疯狂的锤击。 直到手中恶鬼不成人形,倒在身后的血泊。 双角鬼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清,眼前这个冒充自己的家伙,但是他依旧倔强的想要睁开双眼,气若游丝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涂山君停止挥拳,看着双角鬼说道:“我叫涂山君。”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上第二个问他是谁的生物。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所以涂山君也很想好好的回答他。 “涂山君?” 高座之上的大头鬼王神色凝重。 他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但是要说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又不太可能。 一个练气八层的恶鬼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 在坐的魍魉,哪一个没有数十年的苦功。 而且大头鬼看出了些门道,涂山君的战斗虽然狂暴,却十分有章法,体内气息的流动和普通的鬼不一样。 身着华服的大头鬼抬起手掌,一道黑色光芒激射而出,直接洞穿了涂山君的肩膀,黑色的血液从中流淌出来。 涂山君眯着眼睛盯着大头鬼。 刚才那道黑色光芒太快了。 快到他也看不清楚,比修士的飞剑还要快。 “练气大圆满的恶鬼,确实很强。” 不过还是先得处理伤口。 他负伤会连累温岳,现在温岳不能多吃阴魂丹,所以只能他先用阴魂丹治疗伤势。 取出阴魂丹,刚想捏碎涂抹在伤口上进行恢复。 谁想到座位上的大头鬼已然消失,再次返回的时候,正捏着鸡蛋大小的阴魂丹。 大头鬼神色愕然,随后一口将阴魂丹服下。 闭目两息,猛的睁开双眼,骤然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涂山君暗道一声不好,他现在不是大头鬼的对手,想到这,就要崩碎自己的身躯返回魂幡。 “涂山兄弟。” 大头鬼笑呵呵的看着涂山君。 涂山君微微惊讶,不过还没着急付诸于行动,拱了拱手道:“大头兄,有事?” “不知道刚才的那颗丹药,涂山兄弟从何处得来啊?”大头鬼和颜悦色的说道。 涂山君当即明了,原来这大头鬼王看上了阴魂丹。 看到涂山君迟疑的神色,大头鬼赶忙开口:“我当然不会占涂山兄弟的便宜。这样,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116、快跑 这么一说,涂山君当即觉得手中有谈判的筹码了。 而且大头鬼给涂山君提供了一个思路,那就是阴魂丹可不仅仅能用来提高幡主的实力,这东西分明还能提升恶鬼的实力。 涂山君也当糖豆吃过,除了给他提供充足的煞气修补身躯之外,并没有太强的效果。 所以涂山君就以为这东西对于鬼物来说只能当疗伤丹来用。 阴魂丹是魂幡凝聚出来的,他又是魂幡主魂,效果当然不大。 对别人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大头鬼这么殷勤,说明这绝对是个好东西。 涂山君翻手之间再取出一枚阴魂丹,位于手掌。 只不过当大头鬼想抓的时候,涂山君直接攥成了拳头。 这也是因为大头鬼确实想谈谈,没有要抢的意思。 大头鬼笑了笑,随即招呼道:“来呀,给涂山兄弟上酒。” “来来来,诸位畅饮。” 那四位并不太明白大头鬼王的态度转变,不过应该都是因为这个叫涂山君的鬼,手中的那颗黑色珠子。 四位恶鬼都很好奇那黑色珠子的用处,只不过现在明显不是问话的好时候。 他们虽然同殿,顶着鬼王的名头,却远远不及那大头鬼。 他们五个是一档,大头鬼自己一档。 这宴会本意是为了讨论南岳山煞气的问题,现在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有涂山君这个外人在,他们也不好多讲那个话题,只是少许提起。 涂山君才不管他们谋划的是什么东西,有的吃就吃,有的喝就喝,先畅快了再说。 能不能活着回去,得看看大头鬼对阴魂丹的需求。 如果需求很大,并且还愿意谈条件,那事情就有点意思了。 若只是一般需求的话,今天这条命说什么都得留在这里。 眼看着涂山君敞开了喝,饶是大头鬼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这酒蕴含着不低的灵气,平日里他都得省着点,眼瞅着涂山君一坛一坛的灌,难免会衡量到底值不值得。 大头鬼摆了摆手,抬上来一块大肉。 腿骨大肉看起来很壮实,筋骨都没有剃掉,还有鲜血流淌下来。 “这枭熊早已经入阶。”大头鬼介绍道。 涂山君也没有嫌弃是茹毛饮血,咔嚓一声,使用獠牙嚼断骨头,将之吞下去。 精纯的灵气补充进来,身上的伤口顿时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半个时辰过去。 酒足饭饱。 而且涂山君也该走了,再待下去,温岳那边的法力会支撑不住。 “不知道涂山兄弟,还有没有那种丹药呢?” “当然有。” 一听还有,大头鬼探究起源头:“涂山兄弟,这丹药,是何方高人炼制啊?” 涂山君也没有骗大头鬼,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我炼制的。” 大头鬼眼中精光闪过,刚才那个瞬间,他真的很想直接扣下涂山君,将之变成为自己炼丹的奴隶,但是看到涂山君的神色之后,他迟疑了。 那鬼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十分平淡的注视着他。 涂山君看的也很明白,大头鬼很需要阴魂丹,因此投鼠忌器。 本身他就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也编造不出什么背后的高人震慑。 再说了,大头鬼的实力强绝,又能在清文山拥有一方领地,肯定是元灵宗和五灵宗默认的,足以说明大头鬼的实力。 这样的东西要是想跟踪他,实在是易如反掌。 不如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筹码摆在明面上。 他已经让温岳提前离开,实在不行就自行崩溃返回。 大头鬼是厉害,但是他终究是练气恶鬼,没法子未卜先知,更没有那么强的神识进行地毯式搜索。 越是这样,大头鬼越会谨慎小心。 “嘿,涂山兄弟说笑了。” “那好,就算此丹是涂山兄弟炼制的,难道不怕我扣下你吗?”大头鬼伸出鬼爪,苍白色的鬼手长着血红色的指甲,指甲长长,又缩了回去。 眼中带着询问和试探。 周身气息已经紧绷,似乎只要涂山君回答错了,他就会动手拦人。 涂山君哈哈大笑,抬起鬼手放在自己的天灵盖上:“鬼王不妨一试。” “你能扣下我,但是我一死,你就再难找到突破的机缘了。” 大头鬼王面色平稳,只是神色变得凝重。 华服青年的样子出现了变化,变化间成了一个顶着硕大脑袋的青白色恶鬼,猩红色的鬼眼盯着涂山君。 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最后叹了一口气。 “涂山兄弟确实够豪气,生死之间,竟然如此轻易便描绘出来。” “实在令为兄汗颜啊。” 大头有种感觉,只要他离开座位的瞬间,这人就会拍碎自己的脑袋。 大头鬼心中暗道:“这完全就是疯子吧?” “哪有鬼动不动就干碎自己天灵盖的。” “跟疯子讲不通道理啊。” 大头现在也很抓狂,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他头一次觉得,做鬼太耿直不好,不像人类,可以好好商量。 这丹药又关乎着他入道的机缘。 机缘这东西,错过之后可就不会再来。 涂山君嘴角勾起笑容,他猜对了,这大头果然是在寻找突破的机缘。 也唯有突破才能令大头鬼如此动容。 这也侧面说明,大头鬼是练气大圆满,他在找突破筑基的东西。 只有这种大境界的突破才会令大头鬼如此上心。 甩出五颗丹药。 四颗分别落在坐的恶鬼桌面上,另一颗落在大头鬼王的面前。 “我手中就只有这些了。” “诸位可以先验验货。” 在坐的四只恶鬼中的熊罴鬼抓起阴魂丹吞了下去,消化两息,随即瞪大眼睛。 刚要起身,在看到大头鬼王那凶恶的好似要杀人般的目光之后,赶忙偃旗息鼓的坐在原位上不敢动弹。 看这莽熊先吞了,其余三鬼也没含糊,纷纷吞服阴魂丹。 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这丹药对他们确实很有用,而且效果很好。 “我定个价格,入阶的鬼魂,练气一层换一颗,两层换两颗……以此类推。” “当然,诸位也可以拿灵石来换,一颗灵石换一枚。” “修士的东西,我也折价回收。” 涂山君直接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价。 他这份阴魂丹,是独家买卖,当然要定价高一些。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样吧,以后每个月月末我来一趟。” “诸位没有意见吧?” 涂山君扫视了一圈,不再说话。 提起已经奄奄一息的双角鬼,大步流星的往门口走去。 直到走出门口,涂山君才发觉,他今天说的话,比他前两年说的加起来都要多。 不过好在是打通了一个稳定的供货渠道,就是不知道这个渠道能够安稳多久。 最重要的是,他也得控制输送丹药。 万一真让大头鬼突破了筑基,那就麻烦了。 殿内的大头鬼,一下一下的敲动手指,他心中依然有把涂山君留下来的想法,不过理智告诉他,跟疯子最好还是按照疯子的规矩办比较好。 等他踏入筑基再议不迟。 “诸位也看到这丹药的效果了,不过我们还得做另一手的准备。” “元灵宗的那个老梆子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吞不下去,我们说什么也得分一杯羹,你们还是要做好准备。” 大头鬼王依旧讲述着早就已经定好的事情,也是此次宴会主要要讨论的东西。 若是没有阴魂丹出现,他还要拼命搏一搏,现在就不着急了,可以等等看。 离开清文观。 涂山君直接撒丫子就跑。 跑出五里地之后,骤然停了下来。 回头看向身后白茫茫的大地:“大头兄,信不过我不成?” 吊在涂山君身后的华服青年皱起眉头,难道他的跟踪技术差劲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别藏了,我已经看着你了,大头兄。” “哈哈,我就是来送送涂山兄弟。”大头鬼显露身形。 涂山君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倒是泛起波澜:“还真跟着呢。” 他就是觉得那大头鬼可能会跟着,所以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心态直接开口问,说不定能把对方给诈出来。 倒是真的给诈出来了。 “大头兄太客气了。” 送别之后。 又五里地,涂山君故技重施。 连着喊了好几次,身后依旧空空如也,空气之中也没有恶鬼的气息。 再六七里地,涂山君终于追上了温岳。 温岳看到黑袍涂山君的瞬间顿时露出喜悦的笑容,只要先生平安无事就行。 “别回头,慢点走。” 涂山君飘到温岳的三骑的其中一个坐骑,使用法力传音入秘。 人群中突然多了一位裹着黑袍的强壮大汉,温岳的亲卫也没有在意,知道温岳成了仙师后,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温岳面色不改,朗声道:“我们该走了。” 培养出的默契让温岳懂了先生的意思,这后面肯定有东西跟着,而且先生没有返回魂幡,就是不想暴露魂幡的存在,。 现在要把先生当作个体来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先生是魂幡主魂。 涂山君知道,整晚最危险的时刻到了。 生死均在一线之间,就看早前他铺垫出来的那些事情,能不能让大头鬼信服。 尽人事,听天命。 骑兵队伍匆匆而去。 立在原地的大头鬼的眉头依旧紧锁。 “恶鬼,修士,小股骑兵。” 最后注视良久,华服青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还是别跟疯鬼打招呼了。 一路上,这是他最想动手的一次。 最后还是被自己的理智压了下来。 那疯鬼对自己太狠了,狠到大头鬼都有些打怵。 所以试探到此结束好了。 只要能够提供阴魂丹,大头鬼不想探究涂山君的来历,也不想管涂山君身后是什么势力。 (本章完) 117、咒文 直到返回了铜关。 涂山君同样没有回头寻找大头鬼,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像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大头鬼应该是被唬住了。 当时他是要自尽的,绝不作假,任凭大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内里的道道。 知道了大头鬼要突破的这个问题之后,涂山君觉得不好好利用一下的话,实在对不起这样优厚的条件,更没有办法利益最大化。 虽然冒险,总归值得。 大头鬼没有被元灵宗和五灵宗灭了就说明本身实力过硬,不说拉拢人家,只要能够在关键时刻站一下场子,多少也能让双宗的高阶修士有些顾虑。 能够多争取出时间出来,他涂山君就能飞速成长,获得实力。 当然,也不仅仅如此。 涂山君还是希望能够利用其他恶鬼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至少将现在的这一层给破境过去。 不过涂山君再也不想干这种没什么安全感的事情,就是本身有四五分的把握,这也是在赌命。 还不如直接死在了清文观,那样反倒能轻松不少。 将奄奄一息的双角鬼扔进魂幡,涂山君当即突破练气九层,已经位于练气后期的顶峰。 “先生,后面有东西跟着我们?” 返回府衙,温岳摆下小阵法,使用法石将外层进行隔绝,这还是从元灵宗那里习得的粗浅阵法,除非是实力超过太多,不然的话也够用了。 涂山君点了点头。 当时身后跟着的那只鬼确实非同寻常。 大头鬼有门道,涂山君也看不出对方的跟脚。 这事儿还得徐徐图之谨慎对待。 不过既然已经练气九层,更研究了血咒的法门。 涂山君虽然还没有能力将之瓦解,倒是找到了隐藏血咒的办法,除非对方非常靠近的使用血色罗盘进行测试,否则基本不会被发现。 伸出鬼手,青黑色的手臂强壮结实。 食指椭圆形的指甲划开自己的手掌,黑红的鲜血流淌出来。 涂山君沾着血液,在温岳的额头上画出一个咒文。 温岳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先生不会害他。 黑色的鬼血亮了一霎那,紧接着构成了回路锁链,延展出来锁住了原先已经变得浅薄的血咒符文,随后将原先的那层血咒咒文给压了下去。 只要过上一年半载,就是涂山君不解开,血咒也将自动瓦解。 施展血咒的人本身就是重伤的修士,修为也不见得多高。 在明确知道血咒原理的情况下,又高上两三个小境界,足以将此咒瓦解。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用来消磨符咒,只要等涂山君的实力步入练气大圆满,也能进行破译。 此番探究清文观很成功,涂山君对于结果比较满意。 知道了这么个地方,还达成了协议,估计等他下回去清文观的时候就能收获一批阴魂。 感受到符文消失,温岳赶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惊讶之余喜悦的说道:“先生,那血咒符文被您瓦解了?” 涂山君微微摇头,黑雾凝聚:‘只是隐藏,除非离的很近,否则也不会被发现。’ 当然,若是元灵宗派出了筑基大修士,那涂山君也没辙。 “多谢先生。” 只是遮掩就已经帮了温岳的大忙,温岳赶忙道谢。 这血咒本就是压在他心头的大山。 平日里,也生怕被元灵宗的修士撞见,一想起来就忐忑不安。 现在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就连原本紧绷的精神也稍有放松。 因为离得近,温岳闻到浓郁的酒气。 本还以为是哪里的酒水洒了,仔细一闻才发现竟然是从先生身上溢散出来的。 “先生,你身上怎么这么浓郁的酒气?” 听到温岳的询问,涂山君咧嘴一笑。 他今日的心情确实不错,阴差阳错找到了自己能吃能喝的东西,提升了实力的同时还暂时解决个麻烦。 不在人前,涂山君能更洒脱率性。 难得释放一回。 太多事不好在现实之中说。 入梦练功崖。 涂山君也没有隐瞒,顺手用法力将自己的声音修改了一番,使得不再那么吓人。 这才将自己在清文观的所见所闻都说与温岳听。 涂山君也没有隐瞒自己与大头鬼王的交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增强自身的实力,只要阴魂煞气足够多,他就能快速的提升实力。 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大头鬼能以练气大圆满周旋于两宗之间,为何我们就不能呢? 而且涂山君也察觉到元灵宗似乎对南岳山战场过分关注了,甚至清文观聚会的那些恶鬼在席间说的最多的也是有关于南岳山的事情。 这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他们的动机。 以及南岳山地下到底埋藏着什么东西。 如果利用的好,在夹缝之中寻求一个平衡,说不定能够争取到一定的时间。 温岳更是连连点头,神色间有些丧气,本该是师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劳。 没想到,到头来总要先生出马帮他摆平事情。 本来的一个困局,也在先生的手中出现了转机。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没有力量。 对于修士的世界也不够了解,拿不准修士的行事风格。 “先生,与虎谋皮,终究存在莫大的风险。”温岳颇为感叹。 涂山君同意温岳的观点,只是如今他们没得选择。 元灵宗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五灵宗那边又没有反应,只能引入新的能够抗衡的势力。 浑水才好摸鱼,想要安稳的成长,不仅需要煞气阴魂,还得将南岳山这潭水搅浑。 最好能够将高高在上的五灵宗给拉下来和元灵宗碰碰。 涂山君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来他要从大头鬼那里问问有关南岳山的情报了。 如果能从大头那里搞到情报,拖五灵宗入水就轻松多了。 次日。 没了大事也就比较简单,除了修行就是练兵。 涂山君还顺手提取了双角鬼的技能种子。 “问魄” 【提取】 【通明】 通明之术,是以用术者为中心展开一个大概在五米左右的通透世界,能让用术者看到气息的流动。 气的流动比身体更快,所以提前看到了对手气息的流动,就能察觉到下一步的动作。 双角死就死在魔猿定意拳上,魔猿定意拳的第一式藏了招,气息是在招式成型后再运转,此是众多回头之中的一味。 “唉,打架就打架,你闭眼作甚,要是看到我的招儿,是不是还能再躲闪一下。”涂山君感叹了一声。 要吸取双角鬼的教训,不要太相信自己的鬼角,也得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晃半月。 距离战报送回京城也得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该来了。 “圣旨到。” 长吟从门外一直传到大帅府。 府衙之中的温岳睁开双眼,面如平湖轻声的说道:“先生,接下来就得看看,我们的计划能不能够成功了。”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如常,震动魂幡。 “闻安南伯被困,朕夙夜不寐,终得温将军大破魏军消息……” 这卷圣旨至少写了上千字。 其中不仅论功行赏了其他的将军们,并且还提到赏赐战场纪录的兵卒以及基层将官,还是厚禄行赏。 押送的军饷粮草不日即可抵达。 圣旨有很多份,交到了不同的将军手中。 最后这一卷才落到温岳这里。 “着先锋官温岳,速归大都。” 温岳接过圣旨示意温冲将银子给送礼的公公。 “可不敢收将军的银子,陛下有言,还请将军速速归去。”送圣旨的太监扯上了一个极为不自然的表情。 他位阶高,知道点消息,眼前的这位爷竟然胆大包天的砍了三品大员的脑袋。 他有几个脑袋够得罪这位狠人的? 所以就连银子他都不敢拿。 真的很不踏实。 “好,我也正有此意。” 温岳还是挥了挥手,让温冲将银子塞入那太监的手中。 领头的太监还要推辞。 此人身旁的一个青衣太监赶忙接住银子,然后悄悄的递了一个小筒给温冲。 温冲不改神色的立于温岳身旁,直到这些人都离开才将细小的竹筒拿了出来。 “公子,刚才那个青衣太监给我的。” 温岳打开竹筒,有些意外,这竟然是高全的来信。 他还以为在获得了这样的消息之后,高全肯定会撇清和他的关系,甚至将所有的来往书信都焚毁,掐掉联络的内线。 没想到高全并没有这样做。 信上的内容不算多,只是告诉他,这次真的捅了通天的篓子,闯大祸了。 陛下勃然大怒,杀了宫里的很多人泄愤。 他感觉自己也差不多要没命了。 但是高全也没有怨恨温岳,当日若不是温岳站起来,将原来兵败如山倒的局势拉起来,他也早就死在去守陵的路上了。 信上只是告诉温岳,回来必死,不回来还有机会。 别管自身有多少实力,肯定斗不过的。 只要能够把持住铜关,陛下也怕狗急跳墙,所以绝不敢轻易换将。 温岳都能砍了三品大员,这明显是疯了,朝廷更不敢逼迫太甚。 所以梁帝压住了消息没有放出去,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基本上都是宫内的心腹。宫内又被血洗一番,知道此事的就更少了,他们不敢传出去。 温岳笑了起来,谁说太监就是薄情寡义的奸猾之人,高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送信来,足可见这是个厚道人。 “计划不变,我还是得回去梁都一趟。” 法力将手中的书信震碎成齑粉,温岳看向梁都的方向。 备马,随行依旧是是来骑。 压一压路程的话,十天的功夫也足够赶回梁都了。 118、震慑 温岳看着面前横立在大地上的梁都大城,面容平静。 目光之中却带着怅然。 幡内的涂山君知道温岳为什么惆怅。 其实这也怪他,他知道的东西太少了,只懂得修行,并不懂阴谋诡计和各自的算计,也不懂修行界的那些修士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教会徒弟。 温岳是在成长,涂山君同样如此。 他也只比幡主多走了半步而已。 这次挨打就是为了下次不再挨打,没人能生而知之。 但是,有些错,犯过一次也就罢了,人不能总是栽倒在一个跟头里。 不管眼前横着多少坑,其实它们异曲同工,都是用那把铁锨挖出来的。 就像眼前的梁都,不过是个大些的坑,其实没什么。 “呼。” 温岳长出了一口气。 这应该是他第二次从铜关返回梁都。 彼时与此时真的很不同。 那时候他还心存幻想,觉得依靠着锐利进取的梁帝,靠着身后复杂的利益关系,以及自己的军功就能安稳的过度。 但是他忘了,身处漩涡之中,最坚强的后盾永远只有自己。 有些事。 一人,一幡,足矣。 “开城门。” 温冲大吼。 门吏吓的一哆嗦,卫戍的兵卒在看到大旗后赶忙推开城门。 十余骑跟随着温岳闯入大城,于官道驰骋。 不一会儿的功夫,温岳就已经到了自己家门口。 侯府的门当然阔绰,只是望着便觉得深沉,漆红色更令人心生畏惧。 站在家门口。 温岳迟迟没敢进去,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嗡” 温岳赶忙将魂幡拿出来,只见上面印着两个字‘怕了’? “怕。” 确实怕。 温岳很坦然的承认,他不想死撑着,也不想对先生说些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没用。 涂山君不再回应。 也许温岳是在等他给出解决的办法,但是他本就不擅长安慰人。 更不懂应该如何让年轻人重振勇气。 如果温岳站在这里畏惧不前,涂山君也不想多做什么。 不想走,那就停滞在原地。 涂山君不想将幡主都变成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更不想当奶爸,甚至还得照顾到心情,索性直接回避。 看到魂幡卷了起来,温岳摇头间笑了起来,这还是真是符合先生的风格。 先生问问你,就是单纯的问问你而已。 收拾好心情,温岳还是推开了家门。 他知道,妻子宋染早就已经站在门口了,所以推开小院门看到宋染的时候,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目光之中带着愧疚,轻声说道:“夫人。” 宋染的瞳孔微微睁大,她能看到色彩,也认出了温岳。 但是温岳那如墨的黑发呢? 为何如今在他的眼中,满是苍白。 就好似眼前人,已经白发苍苍。 “夫君,你的头发。”宋染神色紧张的扑上来,攥紧温岳的头发。 “夫人……对不起。” 闻言,宋染抬头看向温岳,身躯绷紧,神色紧张的问道:“难道爹爹?” 温岳摇头:“三虎……” …… 温岳忘了自己最后到底和妻说了些什么。 很多,很多。 最后只记得,夫人没哭,他哭了一场。 “爹,我想赌一场。” “我知道这对家族很不公平,但是我想试试,我必须要去。” “如果我没回来……。” 马车车轮吱呀呀的转动,将温岳脑海中纷扰的思绪碾碎。 不知何时,原来已经到了皇宫脚下。 整理衣冠,温岳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往议事大殿走去。 这一次,不是他等梁帝,而是梁帝在等他。 步入议事大殿,温岳拱手弯腰行礼道:“臣温岳,恭请圣安。” 正座上的梁帝原本满腔怒火,甚至一个多月都没有消,反而越发的旺盛。 他本以为温岳不会听旨返回,所以他想过用侯府和安南伯府的人威胁温岳就范。 但是他没想到,第一道圣旨下去,温岳就回来了。 白发苍苍,一脸疲惫。 真好,哪都好,就是千不该万不该杀了耿烈。 杀了也就杀了,关键在于耿烈是朝廷的三品大员,这如何不令梁帝愤怒,他都已经怒火中烧,险些就要用出狠招儿。 但是当他看到温岳的时候,梁帝感觉自己的气消了大半。 原来,温岳已经白发苍苍。 此人终究是社稷的大功臣,是自己曾经认可的国之柱石。 年纪轻轻将会有大好前途,如今却满头白发。 原定也是要封侯的,一门两侯爷,这还不够器重吗? 为何就不能再忍一忍? 梁帝现在也恨耿烈,闲着没事儿,刁难这个,刁难那个干什么,早知道就不派耿烈去了,这是个十足的蠢货,根本不聪明。 不聪明就不懂他的平衡之道。 梁帝面色阴沉,注视温岳。 一把捶在桌案上,将精致的瓷器狠狠的拍到地上。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已经说了。 温岳起身,将怀里存放的文书和证供都拿了出来:“臣有耿烈与郑忠通敌卖国的证据。” “三品大员,你也敢杀,难道还要杀朕不成?” 梁帝直视温岳,他曾经多么欣赏温岳,现在就有多懊恼。今日温岳踏入大殿,就别想着能活着回去。 练气士对于凡俗来说当然很强,但是这里是一国皇宫,修士并不算强大。 若是温岳觉得练气士是自己的底气,那今日将会被彻底碾碎。 温岳摇了摇头道:“血亲复仇,仅此而已。” “好!” “你说复仇,那你温岳是这个。”梁帝竖起大拇指。 “擅杀朝廷大员,罪及谋反,按律当腰斩于市,移三族。” “朕本不想波及功臣,但你罪大。你温岳今日能活着走出大门,朕恕你无罪,为你加柱国,若不能,朕也不会诛你三族,给你最后的体面厚葬。” “罗河就在朕前,铜山于朕背,朕以河山为誓,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朕不仅仅对你如此,对所有功臣都一样。” “冯感兵败身死,朕一样没有迁怒他的家人,朕难道就不愤怒吗?朕知道克制,你如何不知道克制?” 也许是觉得自己失态了,梁帝并没有再说下去。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梁帝起身,神色复杂。 今日他就要挥手斩落柱石了,这个中滋味,真令人心酸。 温岳躬身行礼道:“臣,无话可说。” 如果温岳不想体面,那就会有人帮他体面。 但是因为温岳功劳甚大,梁帝也不想抹去大功,便抬手饶了其余人。 节节败仗,好不容易出个了能打胜仗的,还是年轻人,却是个不懂事的。 一直吃败仗很难受,梁帝都被已经被打的缺乏自信了,现在又要斩了自己手中最强的牌。 “动手吧。” 梁帝疲惫的恶挥了挥手,话音落下,转而步入议事堂的身侧小门。 练气士之间的战斗,对于普通人的波及还是很大的,他只需要等待最终结果就好。 早就已经准备许久的卢老道等人出现在大殿之内。 “世子,我们又见面了。”卢老道笑着拱手。 温岳回礼的同时看了一圈大殿内的供奉修士。 一共七人,当日侯府的五人,以及两个生面孔。 幡内的涂山君看的仔细,这两个生面孔,那冷峻大汉是练气五层,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练气三层,都还行。 卢老道修为最高深,练气六层,距离七层仅半步之遥。 和尚念着阿弥陀佛练气修为却也是六层。 胖子五层,低眉顺眼的汉子和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妇均是练气四层。 至于供奉楼那些做功课的练气一层的童子徒弟之类的,他们是五灵宗挑剩下的,这辈子最高也就抵达练气四层。 若是年纪大,还是一二层,那更没有什么前途。 “诸位,凭你们可不是我的对手。”温岳笑着看向众人。 不得不说,梁帝真的下了血本,整个供奉楼的高手都聚到了这里,就为了斩杀一个成为了练气士的臣子。 “呵,大话谁都会说。” 年轻人笑呵呵的看着温岳。 温岳那苍苍白发,看起来就是本源消耗过甚的后遗症,就眼前这副垂暮姿态,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莫要与之过多废话,取了他的人头,某家还有器物未炼。”冷峻大汉鼓动周身法力。 “阿弥陀佛。” “可惜了。” 卢老道早就已经与他们通过气。 半年前温岳还是个缠绵病榻的废人,如今就是成了修士,修为也不会高上太多,顶多就练气一二层而已。 但是他们毕竟是大梁的供奉,对于这种发生于梁都的修士之间的事情,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众人顿时出手。 随着法力的涌动,身上灵龟胎息术的效果顿时消失,显露出温岳真实的修为。 卢老道不由得惊讶。 温岳身上的灵光竟然这么庞大,这已经抵达练气五层了吧,但是怎么可能呢? 其余供奉同样很惊讶,但是他们也没有多想,倒不如说温岳有秘密更好。 有秘密他们在杀死温岳之后也能翻出来。 温岳将法力灌入魂幡。 一具高大的身影立于温岳身后,周身黑气翻滚,形成一道黑色的光罩抵挡住四面八方袭来的供奉。 七人难以寸进半步。 他们均露出错愕的神色,好似见了鬼一般。 波纹涟漪,法力涌动,涂山君就好似山岳般巍然不动。 猛的爆发力量。 双手往前一摊一推。 黑色的光罩轰然炸开,气浪翻滚,顿时将那七位供奉全都炸到一旁。 众人被波及,摔了个七荤八素。 修为高些的还能站稳,有些供奉翻滚了两圈才定住自己的身形。 一个个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温岳身后的高大鬼物。 那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力敌的东西。 后期? 还是练气圆满? 他们也看不出来。 这头肃穆青面的赤发恶鬼,猩红鬼眼俯视而来,竟然比北面阴地的那些鬼王更具有压迫感。 温岳攥紧手中的白色令牌形状的法器,使用袖袍藏了藏。 这一幕注意到的人很少,但是依然有供奉注意到了。 他们都在猜测那令牌法器是什么物件,怎么会这么强大。 竟然能够召唤出他们根本看不出实力的护道阴灵。 () 119、结构 被震飞的七人神色各异。 讶然之色跃于脸上,只不过谁都没有再动手。 刚才那黑色光罩不仅仅阻挡了他们所有的攻击,还在关键时刻爆发,如今众人或多或少都气血翻涌,体内的法力流动不太顺畅。 温岳微笑着,他没有回头,因为他明白自己不需要照看身后。 先生的实力非同寻常,直观的和众多供奉进行对比,更能发现先生的强大。 魂幡不能暴露。 这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 涂山君给温岳解释过周良的那件事,他觉得梁都供奉肯定从那人的口中获得了些许消息。 虽然五灵宗的那位镇守仙师已经离开梁都,但是听到了魂幡的消息,估计会上报自己的宗门,到时候他们还要面对五灵宗的压力。 这印章法器是从崔光的纳物符中得来的,用的是寒玉,能够容纳不少阴魂寄宿。 涂山君又帮其改头换面,现在完全变了模样,成了一方白色的位牌。 散修这个群体本就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大家抱着的目的各不相同,对于用什么法器,使用什么手段,他们没有那么看重。 甚至如果是威力强大的魔功术式、法器,他们也不会错过。 修行,还是得用实力说话,达者为先。 卢老道不敢直视涂山君,赶忙转移了视线,看向温岳的同时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原来道友的实力非同寻常。” 圆滚的修士赶忙打圆场:“哎呦,大家也都是为了大梁着想,我们着实没有想得罪道友的意思。” “阿弥陀佛。”赖头和上低眉顺眼,小声的吟诵佛号,也没有再出手。 “是啊。” “……” 众人纷纷言语,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消散。 就连原先神色冷峻的修士也笑了笑。 这一看就知道根本打不过,如何再战? 强行阻拦这位爷,最后只能丢掉自己的小命。 世俗朝廷,他们不想干涉太多,供奉本身就是拿钱办事的组织,大梁朝廷给的灵石还不足以达到卖命的程度。 摸爬滚打多年,早就已经练就了一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何况温岳本身就拥有练气五层的实力。 这在整个供奉楼中都能排在一流位置了,大家都不想得罪。 原先觉得温岳最多不过二三层,大伙儿一起出手,定能建功,也能从大梁那里讨份灵石。 如今看来,温岳拥有强大的实力,原先的想法只能作罢。 更不用说人家身后还有一位护道阴灵。 虽然没有仔细看,也能分辨出对方不好惹,黑袍加身,青铜鬼面长着鬼角,兜帽之中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只是站在众人的面前,便给了他们很强大的压迫感。 他们甚至觉得,阴地的鬼王也不过如此。 现在呐,不是他们想罢休就能罢休了,得问问温岳同不同意,不然今日能够逃出去的不过二三。 这都是往多了说的。 沉默寡言的大汉神色有些拘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身材妖娆的美妇尴尬的笑了笑,似乎想要套套近乎,但是畏惧于站在温岳身后的涂山君,也就只能陪笑着立在原地。 众人没有动作,却都蓄势待发,只要温岳出口一个不好善了的结果,他们转头就跑。 打是肯定打不过,只要跑的比其他的供奉快就足够了。 温岳神色之中并没有惊讶,散修供奉有这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随后拱手看向众人:“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与诸位道友本就无冤无仇,自然不会难为诸位。” 一听温岳的话,众人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涂山君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好多人紧绷的身躯稍有放松。 气氛明显比刚才好上了很多。 他们是怕温岳起歹意。 众人联手都不是那护道阴灵的对手,若温岳不是善茬,今日多半要性命不保。 恐慌和害怕当然会让人紧张。 等待的时候,众人都打算逃跑了了。 现在有温岳的保证,不管怎么说,心理上得到了不小的慰藉。 卢老道作为名义上供奉楼的领头人更是喜笑开颜,赶忙拱手道:“道友高义,我等自愧不如。” “道友高义。” 供奉们附和着,并不觉得此前倨后恭之态有什么不同寻常。 都已经踏入修行,在修为不足的时候,当然是命比较重要,其他的诸如脸皮之类的东西可以稍微往后挪一挪。 “道友已经脱离樊笼,没有必要在世俗之中久待。” “道友入道不久,可能不知道,上层高门有言,修士归修士,凡人归凡人。” “如果我们过多干涉世俗的发展,就会引来上宗的高人出手。” “修士拥有太强大的力量,会破坏世俗凡人的王朝结构,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明白。” “说些简单的,世俗之中浊气严重,若不是为了几块灵石,我等也不会久留。” 听到卢老道的言语,涂山君心中微动,供奉楼有隔绝凡人的小型粗糙法阵,就连使用的材料都具备些许灵气。 而且这部分填补了涂山君对修行的一部分知识。 怪不得涂山君总觉得这个社会的结构很奇怪。 原来根源在这里。 世俗之中确实有练气士留存,但是他们的实力都比较弱,而且地位都很超然,他们不管俗世事情只狩猎魑魅魍魉和邪魔歪道。 世俗之中,一旦出现先天以上的高手,他都不需要刺杀皇帝,只要在郡县四处搞破坏烧粮仓,就会让天下大乱,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将两个不同的层面剥离开。 这样的话,凡人王朝就能够存活下来。 修士终究是从凡人产生的,这样的一个能够生出拥有灵根的基本盘不能丢失。 所以宗门会站在王朝的背后,威慑邪魔歪道,派遣弟子坐镇郡城斩妖除魔。 以现有的情报来看,至少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这些散修供奉不太理解结构是什么,涂山君可太能理解了,不然那义务教育都学到哪儿去? 结构稳定,人口才能正增长。 可能只是这个地方衍生出了封建王朝,其他的地方是以另外的情况存活的,比如大型宗族把持大城聚集地,让凡人休养生息,保证灵根基本盘。 灵根还是最主流的修行入门条件。 以武入道,慢不说,资质也不好,追不上灵根的速度。 反正除了这两任幡主,涂山君还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以武入道的高手。 搞清楚这一点,原先的那些问题顿时迎刃而解。 在这种良性的结构下,除非像现在这样两国爆发大战,互相征伐,否则的话,百姓是能够安居乐业的。 所以一旦达到先天以上,那些人基本上都很少出现在世俗之中。 其实这么久,真正见到的修士确实凤毛麟角。 林林总总加起来,好像还不到三十个,均是练气的实力,修为最高的是崔光,人家又是宗门弟子。 但是这个所谓的上层高门又是谁呢? 五灵宗和元灵宗? 这里涂山君需要打一个问号。 也许是他们,又或许是更加强大的宗门修士。 两宗表现出来的实力只是练气层面,确实不好揣测他们宗门内的情况。 不过看大头鬼王的实力,能以练气大圆满占据个山头,两宗的实力基本上就有个雏形了。 那也就是说,这个上层高门应该不是两宗,而是更加强大的宗门。 但是元灵宗和五灵宗都是遵守这样的条件的,并且还是以这样的规矩要求门人弟子。 不然的话,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也就不会旁观世俗之事而不插手了。 上下层结构稳定,底层的老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 虽然会有魔修,但是一旦出现,不管是供奉楼还是背后站着的宗门,都会迅速派遣弟子前往斩杀,杜绝魔修滥杀无辜,起到震慑和清理的作用。 “高见啊!” 涂山君感叹此法的精妙。 提出修士归修士,凡人归凡人的那位大能肯定是高人,从大局上稳定了生态结构。 温岳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卢老道,那意思就好似是在听卢老道继续说下去。 卢老道也没有卖关子,本来就是为了帮助大梁,现在大家能坐下好好谈谈更好。 “道友已经得道,实在没有必要为难凡人。” “是啊,道友觉得供奉楼庙小,可以寻访名山大川,拜入宗门追逐大道。” “道友若是不解气,我们废除梁帝,让大梁皇室从他们的宗室之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重新继承。” 如果梁帝坐在这里估计会气疯过去。 这些供奉根本就不将世俗皇权看在眼中。 温岳神色肃穆,他突然感觉,原先压在自己头顶上难以逾越的皇权,如今看来竟然像是可笑的儿戏。 他没有感到什么喜悦,反而觉得悲哀,甚至感觉迷茫。 因为是穿越者的关系,涂山君对于皇权并不敬重,所以听卢老道的描述,也只是觉得这本就应该是修士的向道之心。 当然,他也看出温岳的情绪有些问题。 这也是办法避免的事情,骤然跳跃阶级,从曾经的勋贵变成修士,经历了二十多年的皇权,并且在这种观念下长大,人很难第一时间适应。 数月前,温岳还在生死之中挣扎。 供奉楼不是慈善堂,这些人心中有底线,却不会一而再的善良,治好一个勋贵的孩子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灵石请修士出手,供奉楼的修士自然不会医治他的断腿。 在修士的眼里,世俗王朝之中的勋贵、皇帝的孩子,与普通孩子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看家里有多少世俗之中的权势,也不看家中有多少金银。 他们只看灵根的好坏。 如果有好的灵根,待遇就会变得大不同。不管是拜入宗门,还是成为散修,至少都能入门,他们不介意结善缘。 就像是当日搜寻灵根种子,那位仙师为什么愿意为刘闯解释两句,以刘闯的灵根程度,最后肯定能混个师弟的名头,提点两句准师弟有什么不好? 对张万隆的态度就很好的诠释了仙师对普通人的看法。 温岳有些恍惚,虽然在铜关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感觉自己能放得开了。 现在完全明白怎么回事儿。 他原先就像是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上方一个口子。 如今听卢老道一番言论,当即感觉自己跳出了井口,站在了广阔的原野上。 原先井底蛤蟆的争斗,看起来就像是谁吃了个虫子,谁又抢了谁的虫子,没有任何的价值。 涂山君对于此感触倒是不深,原先他就有这种感觉,但是那是过去穿越前的知识拥挤给他积累出来的感觉。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涂山君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当日的感慨很正确,后来选的幡主,都是在红尘之中打滚,反而是赵世显最具道心。 因为赵世显早就已经脱离樊笼,不再沉迷于世俗,而是去追寻自己的大道。 就凭此点,练气五层的周良也不行。 站在这里的供奉也不行。 他们是弱小的。 不是说他们的实力弱,而是他们的性格软弱,心灵弱小。 戚戚于世俗,为了几块灵石,十几颗阴珠奔波。 进来容易,出去难。 享受惯了阿谀奉承和金银美姬,最后能够从这泥泞的世俗爬出去的,少之又少。 更多的是被污浊掩埋,在欲望之中迷失。 最后带着遗憾将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涂山君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突然感觉自己悟了,曾经那些零散的东西汇聚成了一整块,完整的浮现在他的面前。 这不仅仅是他欠缺的东西,同样是幡主欠缺的东西。 因为曾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直到今日听这些散修解释,这才通透。 “哈哈。” 温岳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笑的有些直不起腰,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出来。 众修士都很奇怪温岳的反应。 不过,只要温岳不打他们,是哭是笑他们都不会管,随人家的心意就成。 “诸位,你们回去吧,我还有事与陛下分说。” 温岳没有为难众供奉修士。 将他们全都杀了,可能会让先生更进一步。 但是没了这些人,梁都内的百姓,以及周遭的百姓都会受到鬼祟骚扰。 他分身乏术,搞不定那么多的事件。 而且,这与他的信念背道而驰,他不想这么做。 卢老道沉吟道:“道友,那我们就先走了。” 众人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走出了议事大殿。 在供奉离开之后,涂山君随之返回魂幡,温岳迈步走向门后,跨越大殿。 () 120、仙凡 梁帝眼中带着浓浓的惊讶,甚至是惊恐。 宗室有修士,皇宫内也有培养出来的修士。藏经楼内的老太监,在他爷爷在位的时候就在那里扫阁楼,如今依旧没有死去。 但是这都远远无法解决他的恐慌。 供奉楼七位修士同时出手,温岳怎么可能活着,并且还走到了他的面前。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其余小太监早就已经被高全撤了出去。 高全也没有想到,他千叮咛万嘱咐,温岳不回来还有一线生机。却没想到,温岳还是回来了,越过供奉仙师的封锁再次出现在梁帝的面前。 他觉得温岳变得不一样了,好像变得更加纯粹。 温岳没想杀梁帝,大梁需要一个明君才能繁荣,百姓也才能过的更好。 梁帝除了在帝王平衡之术上显得糊涂之外,其余的表现都还不错。 纳谏、从善如流,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也能使用绣衣卫用来收缩自己的权力。 就是有时候不将普通人当作人。 这也没办法,作为大梁第三代帝王,生于深宫,长于妇人,没有长畸形,只是非常沉迷于平衡术,已是难得。 制衡之术,以内廷制衡外廷也没问题。不监督,就会滋生腐败。 靠文臣武将的自觉,那才是贻笑大方。 他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他已经从井中跳出,站在更高的一个台阶去看,也没有觉得错在那里,只是觉得争权夺利实在纷扰,令人心烦。 他已经有能力镇压眼前令他不耐的一切,自然要使内心念头通达,更要扫清障碍。 温岳看向立在梁帝身旁的老太监,这人面生的很。 顺着温岳的目光,梁帝也看向身侧,瞳孔微微缩小,刚才他身侧还没有人呢,现在就出现了一位。 这人他认识,正是藏经阁中扫楼梯的老太监。 有此人在身侧,梁帝长松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不少。 梁帝真的害怕温岳会直接出手击杀他。 老太监揣着手,躲在座椅旁的阴影里毫不起眼。 幡内的涂山君盯着那个老太监,此人的实力为练气七层。只可惜年龄大了,气血衰败,一身实力还在倒退,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跌落回练气中期。 温岳并不在意那老太监,他对先生有信心。如果不可力敌,现在先生就会提醒他。 “你还活着。”梁帝开口,语调复杂,他没想到温岳能活下来。 温岳注视梁帝,拱手行礼道:“陛下,还请将郑忠找来。” 梁帝语塞,沉默了许久这才问道:“朕下令处罚他,将他发配皇陵守墓,如何?” 温岳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梁帝是什么意思,梁帝不想让他当场杀了郑忠。所以梁帝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发配郑忠去守墓。 不管郑忠是路上被温岳截杀,还是到了陵墓那边之后,高全安排人将郑忠栽进粪坑闷死,只要不死在皇宫即可。 那是内廷的二把手啊,如果郑忠死在这里,身为皇帝的他将颜面尽失,威严扫地。 不说面对群臣,他永远都没办法在温岳的面前抬起头。 梁帝猛然间抬头,眼眶微红,语调分明变了几分:“真的不行?” “只要出了宫门,朕绝对不管郑忠的去处。” “爱卿,真的不行?” 曾经朝堂上面如平湖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帝王,如今为了两分薄面,也不得不用上哀求的语气。 温岳低下头,他不想看到曾经的君王这副模样。 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用此雷霆手段震慑所有人,要让所有想要算计他的人都畏惧于他,不敢生出半分心思。 今日他心软答应了梁帝的要求,明日继续有人对付他,难道他还要答应要求,给对方一个体面的死法? 不,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温岳的面容多了几分扭曲,一想到数万将士的死亡,一想到向老头、三虎、温广……那么多因为他死亡的人,他怎么可能让郑忠有一个体面的死法。 耿烈凌迟三百刀,才让他魂飞魄散。 温岳不需要郑忠受凌迟,只要让他烟消云散,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来到这个世上。 现在温岳还好言好气的说话,是因为他给梁帝的面子,因为大梁百姓需要现在的梁帝。 温岳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他想要庇护的是大梁百姓。 眼见梁帝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老太监微微摇了摇头。 梁帝神色暗淡,他没有灵根不懂修士,但是他同样是一流炼脏境高手。皇宫大内储存了那么多充盈凡人气血的东西,就是一头猪也该顶上了。 何况他从小习武,不敢有丝毫懈怠。 但是,修士就是修士。 修士是更加超然的存在,所谓的一流炼脏在对方的眼中也就是稍微强壮的蚂蚁。 蚂蚁之王,依旧是蚂蚁。 “来人,传郑忠。” 此言一出,梁帝像是抽干了力气,瘫坐在龙椅上,闭上双眼。 郑忠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议事大殿的。 作为内廷的二把手,他也得了消息。 本该恐惧才是,谁想到温岳用了个昏招,怒而杀了朝廷的三品大员,就是原先有泼天大功,在杀了耿烈之后也都已经烟消云散。 陛下一定会让供奉对付温岳,如果供奉不行那就向背后站着的五灵宗发去请求。 殊不知,他的想法太局限,更不懂修士的强大。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大殿内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场上也只有三个人,陛下以及藏经楼的老太监,还有那个背对他站在殿内的白发人。 不需要外放神识,温岳就已经感觉到了来人。 “奴婢叩见陛下。” 来人迅速跪伏在地上,赶忙叩首。 郑忠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心中忐忑不安,没有听到陛下的应话又不好抬头。 梁帝现在心情复杂,他感觉自己很没用,郑忠是自己的家奴,他没有办法处置。 不,是被逼迫的无法处置。 而且因为温岳成了仙师,也不再是他的臣子了。 仙师超然于世俗,是所有人的共识。 梁帝面对郑忠的叩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眉头紧锁,神色纠结却带着无奈,默然无言。 只能摆摆手,任凭温岳自行处置吧,他不想多管。 跪伏在地上的郑忠更加害怕了,心中不由得嘀咕:“怎么这么久了,陛下还没有让他起身?” 温岳抓起郑忠的衣领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笑了起来:“我们终于见面了。” 只是那笑容显得莫名狰狞。 “你是何人?安敢在陛下面前放肆!” 郑忠怒喝,想要震开温岳,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温岳的掌控。 “我叫温岳。” 闻言,郑忠的瞳孔登时放大,他大惊失色,抬手指着温岳,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你……” “耿烈我已经料理,现在就该你了。”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温岳并没有动手,反而是很坦荡的告诉了郑忠。 温岳不急,涂山君也没有催促。其实在涂山君看来,还是让仇人当个憋屈的鬼好,没有必要为他们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像是当日他反噬赵世显和周良,若不是因为需要问周良问题,涂山君根本不会与之过多废话。 但是这就是温岳,他行事便是如此,会明确的告诉别人。 纵然大变之后性格上有所改变,依然保留着原先大部分的秉性。 “是你们挡了我的路。” 郑忠也很硬气,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温岳,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句话。 挡了路,就要清除。 难道要心慈手软的一辈子原地踏步,当个任人欺负的小太监,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随便哪一个管事都能要了他的小命,随便一个娘娘妃子都能杖毙他。 他想获得别人的尊重,更想不被欺负。 温岳微微点头:“好,你也算是个人物,既然说完了遗言,那就去死吧。” “我不认命!” 郑忠大吼,身上的内气爆发,挥拳打向温岳。 一道淡色的屏障挡在郑忠的面前,阻挡了他的前进。 任凭他如何挥拳,都无法破开壁垒。 “为什么啊!”郑忠大吼。 这就是凡人和练气士的差距吗。 郑忠没有求助梁帝,当温岳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梁帝根本管不了现在的温岳。 一拳。 嘭的一声,郑忠的心脏前的胸骨当即凹陷下去。 心脏被这一拳打碎。 郑忠的双眼黯淡,身躯微微抽动了两下再没有任何的生息,身躯无力的跌倒在地上。 温岳大手一爪,将郑忠的魂魄拽出来。 使用法力将魂魄磨的粉碎,最后只剩下点点星光从温岳的手指缝隙之间溜走。 等梁帝回过神来的时候温岳已经走了。 梁帝坐在座椅上,望着门口怔怔然出神,呢喃问道:“成老,难道连您都没办法阻止他吗?” 立于梁帝身旁的那个老太监看向门口,又看了看深受打击的梁帝,随后摇了摇头。 他能够阻止温岳,但是他挡不住前大殿立于温岳身后的那位护道阴灵。 那是比他更加强大的存在。 “没办法。” “他很强,强的出奇。”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梁帝的耳朵里。 梁帝也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他最后长叹了一声:“原来,长生比权势更令人向往。” 梁帝认清了现实,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修行中人不干涉世俗的原因。 是因为他们太强大了,稍微干涉就会死很多人。 说到底,他终究只是凡人。 就是将事情报给上宗,五灵宗可能不仅不会管,甚至还会觉得,凡人竟然敢冒犯练气士,杀的好。 等梁帝回过神想要寻找成老的时候,身旁早已经无人。 121、延续 自那日温岳从议事大殿平安走出来。 梁帝加封温岳为武安侯,加柱国、持节,供奉国师。 每年能够从朝廷领取五块灵石。 一门两侯爷,又是供奉国师,温岳如何从皇宫走出来,众人已经不在意了。 他们只是明白,温岳的层次已经和他们完全不同,是属于更加超然的存在。 曾经得罪过侯府的人纷纷带着礼物登门谢罪。 数日前,朝议上顶呛老侯爷的柳文珏柳大人,也怀着忐忑的心情负荆请罪。 那几天是老侯爷风光无限的时候,因为温岳的层次太高,别人也都接触不到,所以走的都是他这边。 不过是朝堂拌嘴,老侯爷也没有为难他们,收下礼物便过去了。 后来的朝堂,靖安侯一家就像是被忽略了一样,再也没有人提起。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就像是靖安侯和安南伯两家已经完全被他们遗忘。 其实并不是他们不想提起,而是不敢提起。 不管是高层得到的消息,还是其他的小道消息,都有传言靖安侯之子温岳已经成为仙师,并且还是实力强大的仙师,就是陛下也得礼让三分。 供奉国师这一名头,无疑又验证了这个消息,只是具体多么的强大他们不清楚。 能从皇宫平安走出来,应该比一国还要强大吧。 所以侯府的地位就变得超然了起来。 朝议之前,梁帝亲自派人打了招呼,以后朝议温侯家里不用派人前去了。 老侯爷还以为是陛下体恤。 其实温岳明白,分明是梁帝不想看见他。 当日,议事堂战败七位供奉,威慑藏经楼老太监,当场格杀内廷二把手郑忠。 这些都对梁帝造成了很深的打击,以至于专门派人来告知老侯爷,没有特别的旨意以后不需要上朝。 梁帝也看出来温岳对皇位没兴趣,又对大梁怀有眷恋,也没有造成十分恶劣的事件。 当然这种恶劣是相对仙师而言,曾经的种种,都随着温岳成为仙师而变得不同。 身份不同了,标准自然也会不一样。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皇室子弟杀个把人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就是身份的不同。 这一切都是实力打出来的。 如果温岳以练气初期的实力,加上初入中期的涂山君入梁都的话,还真不是这些供奉的对手,更不用说还有个压轴的老太监。 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被斩杀在大殿,带着遗憾和不甘死去。 有实力作为证明,又安分守己。, 梁帝也没办法将这种事当作借口上报给五灵宗。 难道说,因为朝廷大员得罪了练气士被杀了,然后就要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打扰他们? 死个把人,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儿。 别说是三品,就是二品一品,或者赶明儿皇帝死了,只要不是邪魔歪道造成大规模的世俗之人身亡,他们也不会管。 供奉楼的修士更不会多说什么。 他们自己的屁股就不干净,收集阴珠煞气进行贩卖获取灵石,以其他修士的肉身作为肉田培育煞气。 自身还用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获得的残缺魔功,又或是旁门左道的一招半式。 他们身负的许多术式都不是正道的东西。 说起来,他们只是眼红温岳有一个强大的护道阴灵,却也不想因为人家有厉害的恶鬼就将事情搞的僵硬,到时候大家都翻出老底来,说不定会搞的两败俱伤。 温岳难得清净,感觉一身轻松。 实力高强,就好似挣开了原先世俗套在他身上的枷锁和链子。原先的那些阴谋诡计,人情关系,复杂的利益关系,都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身上。 几天的时间匆匆而去。 朝廷没有提让温岳返回铜关。 温岳也不急,那边的局势有岳父把控不会出乱子,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回来就在议事大殿打了一场,现在梁帝也不敢让温岳离开。 但是朝廷也没有派遣新的文官去坐镇,就这么沉默着。 没有主帅,安南伯这个副帅就是最大的将领,拥有统兵和调兵权,本来监军就是高全自己人,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更不好更换。 今日,在结束了早课之后去用膳。 温岳看出宋染食欲不振,似乎多了几分憔悴。刚忙使用法力查探起妻子的身体状况,一把脉,温岳登时愣在原地。 “夫君?”宋染有些奇怪,喊了两声才让温岳回过神。 温岳猛的起身,欣喜的说道:“夫人你有孕了。” 宋染不由的惊喜起来,她就说最近怎么总感觉有些难受,食欲不振不说,还一直心慌慌。 本以为是三虎身亡的消息让她产生了这样的反应,但是宋染也很坚强,又没有真正的见到三虎的尸首和战死的画面,所以对死亡比较模糊。 就好似三虎还活在铜关,依旧站在父亲的身旁。 其实人对死讯的消息是比较淡漠的,不真正见到,总会有种回避心理。 没想到最近的这么些不良反应,竟然是因为有了身孕。 “我要当爹了。” 温岳的声音威震整个侯府,本来安静的侯府顿时鸡飞狗跳了起来。 “当爹就当爹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深处内院,躺着晒太阳的老侯爷差点被震下藤椅。 老侯爷考虑着是不是能重新开个府,将温岳一家子分家搬出去,然后再从庶子之中选拔一个成长起来的继承侯位,或是再续弦一房正妻,生一个嫡子。 后一个选项可能不太靠谱,他觉得自己活不了那么久,前一项倒是有些意思。 幡内的涂山君长叹了一口气,半年过去,他是眼睁睁的温岳站起来的,温岳依然是在红尘之中打滚。 温岳稍微明悟了修士的道理,又有了妻儿这个牵绊。 他注定不会如同涂山君那样成为一个追逐长生大道的修士,牵挂的太多,这些东西温岳都放不下。 也对,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向道之心和入道的资质,君不见许多修为不高的练气士最后还是回归了世俗,生儿育女,渴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出现好的灵根,将衣钵传下。 涂山君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他不曾劝说温岳放弃一切,也没有将自己的想法都强加给徒弟。 更不希望徒弟成为一个什么都不理解的傀儡,只知道去完成他的命令。 涂山君是真的将温岳当作自己的弟子看待。 那日温岳突破先天跪下拜师的时候,涂山君既然决定接受弟子,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也无妨,就算是在世俗之中,实力也能增长,同样有办法变强。 而且红尘之中,也让涂山君明悟了许多以前懵懂的道理,以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都已经想明白。 不管是阅历,还是处事经验都有增长。 回想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还不足三年,却感觉走过了小半生,令人感叹不已。 能按部就班的稳定提升实力,涂山君就已经很满意了。 没有必要将太多的东西拿出来,让自己的徒弟去帮他背负。 有些事,只能自己去做。 上午的时候,侯府着实热闹了一番。 日头刚刚歪斜。 初九就小跑着到温岳的身旁说道:“公子,供奉楼的道长来了。” “快请。” 说着温岳往正堂会客殿走去。 “道长。”温岳拱手。 卢成义并不托大,笑着回礼道:“道友,是这样的,我们准备组织一个小型的交易会,大家互相换点有用的材料和东西。” 温岳眼睛一亮,他的纳物符中可有不少好东西。 转念一想,那些东西都是赃物,见不得光,原本火热的心凉了半截,除了灵石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不好往外拿。 太多灵石也会引人注意。 朝廷对于个人持有不明来路的金银都会进行调查。 如果让供奉楼的修士知道他手里有很多灵石,估计也会不停的试探他。 不过,去见识一下也是极好的,他现在对于修士的常识很缺失。 涂山君同样觉得可以去见见世面,这事儿他也不懂,要是懂的话早就已经教授给温岳。 至今他也没有接触到有关搜魂的术式,所以没办法从幡内修士的脑袋中撬出记忆。 坐牛车赶到供奉楼,这还是温岳第一次到供奉楼。 此地的建筑和铜关有些相似,隐约间能够看到流转的法力,阵法很粗浅,也就起到阻挡凡人的程度。 阁楼群叠嶂,看起来很厚重。 “道友,不知道这供奉楼是何时建造起来的?” “这楼有年头了,贫道也不知道具体来历,应当是前辈高人铸造。” 温岳没有再纠结供奉楼,跟随着卢老道进了供奉楼。 刚一进入,温岳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外放五丈的神识贴在身躯。 卢老道不仅没有嘲笑温岳,反而觉得温岳挺不错,人是个机灵警惕的。不管再怎么安全,到了陌生的地方也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诸位,温道友来了。” “欢迎欢迎。” “温道友。” “道友。” 正堂内的众人纷纷起身。 他们也猜测过温岳实力的来历,最后大家都觉得应该是温岳在南岳山得了机。 ,据说有散修在南岳山发现过宝贝,还有功法术式,以及法器灵石。 那里说不定真有前人的洞府。 让温岳找到了,这才修行出一身法力。 虽然是散修,他们也知道武者晋升这一条路。 没灵根的人就只能走武者的路子,突破先天使用功法将内气转化为法力,一般都能转化出个三层左右的实力。 也许是温岳厚积薄发,又从前人的洞府中得了天材地宝,所以才能够这么快抵达练气五层。 只可惜,元灵宗太霸道,遇到散修,就会呵斥赶走。 他们不敢招惹,也不确定那传言是不是真的,一直没有什么行动。 不过众人也能看出来点问题,温岳这一头枯槁白发和苍白的脸色无不表示是本源受了创伤,危及到了寿命。 122、紧迫 温岳拱手行礼,没有怠慢供奉楼的众人。 那日在议事大殿就已经混了个脸熟,如今又听到卢老道一一介绍,温岳也就将名字和人记了下来,以免日后认错了人。 “请。” “诸位请。 温岳坐在座椅上,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去,随后思考自己应该拿出点什么。 供奉们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大家在面对温岳的时候都有些拘谨,姿态放的很低。 温岳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觉得意。 靠着先生震慑众人换来的虚荣,他才不想贪慕。 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靠先生实在令人惭愧。 卢老道取出九块符石,以及一方小阵图摆在桌案上,说道:“老道先抛砖引玉。” “上次参加坊市得了几块符石,还有一门小聚灵阵,使用此阵法,至少可以让凝聚灵气的速度提升两成。” 众人神色一亮,这可是个能够加快修行的好东西,不过价格肯定也不菲。 “换十四块灵石,或与其等价的东西。”卢老道笑呵呵的看向众人。 温岳微微侧目,他修行的速度本就慢,全靠阴魂丹提升修为,此阵能加快两成,已经不少。积少成多,五天就能多出一天来,确实是个不错的东西。 那九颗符石还能用来布置其他的粗浅阵法,用那东西聚煞敛阴,效果应该也是拔群的。 十四颗灵石有些贵。 众人虽然意动,但是都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卢老道拿出这东西的用意何在,不就是想要用灵石换取宝库中的那柄中品法剑吗,那可是后期修士才能持有的宝物,一旦获得立即增强三四成的战斗力。 沉默了半晌,卢老道原本明亮的眼睛有些黯淡,这东西的价格确实高了点。 但是这东西的效果没问题。 “十一颗灵石。” 听到此言,众人顿时侧目,就连原本已经要将东西收起来的卢老道也看了过去,当看到是温岳之后,倒是感觉在意料之中。 温岳果然如他们先前所想的那样,应该是得了先人洞府,有不少底蕴。 “十三颗。” “十二” “成交。” 温岳取出十二块灵石,挨个排在桌案上,目光颇有些不舍。 灵石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法力储备的消耗品,他还没办法财大气粗到用灵石辅助修行,如果不能转化为实力,留着也无用。 得了法阵阵图和符石之后温岳就不再出手,一是没有什么好东西。 要么是奇花异草,又或许是入阶和不入阶的阴珠,以及一些劣质的丹药。 丹药也赶不上元灵宗那些人的。 这些东西,他都不怎么需要。 其次,他必须装作拮据的样子。 财不露白,太大手大脚容易被人坑不说,还会被惦记。温岳可不想时刻有人惦记着他的纳物符和里面的东西。 交易会持续了有一会儿,之后便是交流消息。 比如说出了什么任务,斩杀了鬼祟。 还有就是有关于修行上的。 只不过那些经验都比较粗浅,赶不上先生给他讲解的东西。他还是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有时候会提上两句自己的见解,时常会让众人刮目相看。 除此之外,散修最有用的应该就是修行界的常识了。 作为偏居一隅的散修,知道的也不多,顶多是宗门选拔,外界的交流会地点,黑白道的势力划分……。 涂山君听了许久,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看来很多消息,这些供奉散修都接触不到,还是得找大头鬼王打听。 交易会散去,温岳没有久留,匆匆返回侯府。 温岳有供奉国师的头衔,不过他还是喜欢回家住着。 供奉楼群虽然有阵法隔绝浊气,内里的灵气也比外界充裕一两分,但是他手中有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在那里谁知道会不会被监视,他还需要入梦,甚至请出先生出来活动。 和散修们在一起,会很容易暴露自己的那些东西。 那一两分灵气的效果微乎其微,还不如家里待着舒服。放出十几个刚刚入阶的恶魂巡逻府中,也不需要担心有人窥视。 按照阵图使用符石布置下法阵,温岳正好趁着阴阳交替的时刻修行。 曾经吃了那么多的阴魂丹,本身就已经临近五层,又加了一把猛药,直接推了上去。 有恶鬼泪和魔猿定意拳进行梳理,直到现在温岳都没有将那些阴魂丹消化。 他的修为倒是一日千里,原先要花费十几年的苦功被大大缩减,练气五层到六层的路,他已经走了三分之一。 涂山君看了看储存的阴魂丹,还剩下不到二百枚。 以武入道的资质实在太低。 原先温岳一天一颗丹药服用了两个月,后来每日三颗阴魂丹服用,又服用了两月内才到练气五层多些,就是五灵根现在都应该练气六层往上了。 来回吃了接近三百枚阴魂丹。 这对于前中期的练气士来说,简直就是海量的资源。 当然,三百枚,其中至少浪费了一半。因为灵气入体,不吸收转化干净的话,就会随着时间而消散。 实力不足就无法完全消化丹药,只能浪费掉。 实话说,除了涂山君能够提供这么多资源之外,任谁宗门或是势力,都不会为一个逆反先天资质的人,拿出这么庞大的资源。 如果是什么大势力的公子哥儿,那没办法,谁叫人家投胎投的好,有厉害的爹。 现在就看大头鬼王那里收集到了多少阴魂鬼物,这样的话还能使用魂幡形成良性循环。 不然,没有了阴魂丹,温岳实力的进境会越来越慢。 …… 北魏。 大都皇宫。 坐在龙椅上的中年人不怒自威,眼帘低垂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殿内的数人,面色凝重。 “兵败,三万人打七千人,竟然只剩下一万多的残兵败将。” “仙师要杀的人也没有杀死,反而害了仙师的性命。” “诸位觉得,朕应该如何与上宗交代?” 魏帝眼皮抬起,目光从殿中众人的脸上掠过。 他很愤怒。 这三个月来,已经吃了三场败仗。 骑兵被破,屯兵十五万,被人摸到了大营,掘开罗河淹死了四五成,冻死了两三成,逃回来的寥寥无几。 他很想问问拓跋鸿那个废物,怎么罗河没有把他也冲走,而是让他逃了回来。 刚把拓跋鸿下狱,这边宇文刑又给他送来了大礼。 “宇文爱卿,你不是说情报万无一失吗?”魏帝看向坐在座椅上的那个揣着手的中年人,青筋直跳。 就是涵养再好,城府再深的皇帝,对于三个月连败三场,也会暴跳如雷。 “臣有罪。”宇文钺直接跪在地上。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还是赶紧认罪的好。 此番情报乃是南梁内廷太监郑忠传来的,并且经过和仙师比对,正是铜关先锋官温岳,才定下此计。 谁想到失败了。 就连仙师都死在了降云谷。 魏帝知道,打骂砍头都无济于事,若是将这些家族人都砍了,谁替他打仗。 现在要看的是背后宗门的态度。 说是南梁和北魏的博弈,其实是五灵宗和元灵宗的博弈。以元灵宗对南岳山的重视,说不定会帮助他。 “拟信与上宗。” 魏帝挥手,话音刚落。 一位身着法袍的青年已经走入大殿。 “你是何人?” “不可对仙师无礼。”魏帝赶忙阻止说话的大臣。 青年神情严肃,看向已经起身的魏帝,说道:“不必送信去了,我宗已经得知崔光师弟等人身亡的消息。” “宗主有令,尽快再起大军,攻陷铜关。” “我宗会暗中支持国主。” “不要在细枝末节上耽搁太久,此番我下山,便是为了帮助国主尽快拿下南梁铜关。” 魏帝错愕,他没想到这回元灵宗还会派弟子前来。 听说仙师不可以过多干涉凡俗的事情,这十年,为何元灵宗开始关注起了朝廷,而且每次都是催促他起大军征伐南梁。 虽然这也符合他的理念,只不过连番损失,大魏也需要休养生息。 “仙师,铜关是雄关,没有二三十万的兵力,根本无法攻破。” “这三个月刚刚损失十来万兵马,一时间凑不起。” 魏帝沉吟片刻,还是将困难说了出来。 他此举也存了试探元灵宗的意图。 为什么一定要展开大战? 十年前,元灵宗根本不曾干涉朝廷的运转,只是拿灵石的同时派遣驻守仙师,怎么这十年间,变了这么多。 青年冷哼一声:“那是你们的事情,你们不想打,我们可以支持梁帝。” 没有法力,没有威压,就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击溃了魏帝的心理防线。 如果元灵宗转头支持南梁,没了宗门支持的北魏,很可能会有灭顶之灾。 魏帝咬了咬牙:“仙师,我要见我家老祖!” 青年神色平淡,挥动袖袍,信封从中甩出:“这是元师兄给你的信。” 魏帝接住信封打开一看。 只有五个大字。 ‘听我师弟的。’ 老祖特别的笔迹,还有隐藏的印章,并且也符合老祖写信的风格,但是内容却令人难以置信。 “罢了。” 魏帝像是接受了现实一般,颓废的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全凭上宗安排。” 青年点了点头说道:“两个月后,起大军攻伐铜关。” “你们若有其他事,可去刘师弟那里寻我。” 123、交易 转眼就要到月底,临近与大头鬼交易的日子。 温岳只说要出去几天,作为仙师,他赶路的速度不慢,实在不行还能用法力赶路,带着太多亲卫的话反而会拖累时间。 所以,给妻子留下话后就出了门。 风餐露宿了三天,又回到了那个山脚下的废弃小村。 这个时间,雪已经化了大半,小路显得有些泥泞。 温岳使用法力扫清灰尘和泥水,这才进入小村。 与他们曾经到来的时候没有改变,就连原先整理出来的瓦舍房间,也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升起火焰,又使用符石布置下隐匿气息的粗浅法阵。 温岳这才请出涂山君。 “先生。” 涂山君再加固一层法阵,将有可能遗失的东西留存在温岳的手中,这才拿上了白玉令牌和盛放阴魂丹的玉盒,前往了清文山顶的道观。 羊肠小道,看起来不远,如果是普通人走的话,说不得要走上一两个时辰。 道观门口什么都没变,依旧只剩下半张对联。 还不等涂山君推开大门,就有白衣小鬼打开道观门,谄笑着说道:“您来了,我家大王早已经等候多时。”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涂山君,所以只能这么说。 涂山君颔首,迈步走进道观,进而步入大殿。 灯火通明的正堂大殿内坐着上次见到的诸多鬼王。 大头看到涂山君之后直接起身,眼中的讶然之色闪过,他上次见涂山君的时候,涂山君才练气八层的实力,怎么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九层。 不过想到涂山君提供的那丹药,大头又有些释然。 那丹药能够让他的修为出现松动,对于其他人的提升应该更大才是,说不定他的突破机缘真要应在这上面。 孰不知,其实涂山君只能用阴魂丹处理伤口补充煞气,没办法提高实力。 不过只要能够交换到阴魂,实力当然能够快速提升。 大头隐去眼中的神色,哈哈大笑道:“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涂山兄弟给盼来了。” 涂山君说道:“我向来很准时。” 每次见到大头鬼,涂山君都觉得自己不是在和鬼交谈。 也无妨,只要大头鬼能够提供阴魂鬼物,等到涂山君的实力达到练气十一层,到时候双方就能平起平坐了。 “不知道涂山兄弟,此次带来多少丹药?” 大头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了起来。 他也没有隐藏自己对阴魂丹的需求。 对于涂山君的定价,更没什么异议,甚至还觉得自己大赚。这可是关乎着他筑就道基的宝贝,就是再多花费一些也无妨。 涂山君笑了起来,猩红的鬼眼眯了眯,看向大头鬼说道:“那要看大头兄,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来呀,将本王准备的东西取来。” 随着大头鬼王的声音落下,小鬼赶着入阶的鬼物走入正堂。 这些入阶的鬼物,形态各异,身着什么的都有,面容多是丑陋不堪。貌美都充作了大头的阴姬,哪可能放到这种队列之中让涂山君挑选。 涂山君暗骂一声大头鸡贼,这些赶入场的鬼物确实入阶了,但是最强的的也就只有练气二层,九成是练气一层。 大殿之中,大概有四十多只入阶的鬼物。 高层次的鬼物不好找,但是作为一方鬼王,刚入阶的鬼物可太好寻找了。 说不定清文山本身就存在极阴之地,能够批量制造入阶鬼物。 大头似乎是看出了涂山君的不爽,笑着说:“涂山兄弟,你也知道,高阶的鬼物不好寻找。” “若是涂山兄弟不满意,还有灵石作为交换。” 第一次交易,双方不仅仅要看看诚意,还得看实力。 大头就是单纯试试涂山君能够拿出多少丹药。 涂山君当然明白这个意思,更觉得大头鸡贼,想用这种低阶的恶鬼试探他的实力,却又舍不得用厉害的鬼物交换丹药。 不过对于他来说,只要是入阶的恶鬼阴魂就是赚的。 光是眼前的这些入阶鬼物,就能量产两百多枚阴魂丹,要换取的话,只需要不到五十枚。 这可是四到五倍的利润。 冒这么大的风险绝对值得。 涂山君面色不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够。” 说着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的手了进去,从自己胃里取出了两个硕大的玉盒。 “这次我带来了一百枚丹药,至少要有一百只入阶恶鬼,阴魂鬼物优先换取。” 看到涂山君手中的玉盒,大头鬼双眼冒光,若不是定力足够,说不定要动手抢夺了。 看着涂山君淡然的面容神色,以及那双平淡的猩红色的鬼眼,大头最终按耐住自己的激动,没有选择黑吃黑,大声道:“来呀,再上一批。” 闻言,又一批阴魂鬼物被赶上来。 这一回质量明显高了一些。 以二层为主,其中还有三层的阴魂恶鬼。 大头搓了搓手:“涂山兄弟可需要兄弟我派人帮你把这些阴魂带回去?” “不需要。” 涂山君摆了摆手,取出一块白玉令牌,法力注入的时候大手一挥。 从最高层开始挑选,选出了六个练气三层,十九个练气二层,以及四十四个入阶的鬼物。 大头看的惊奇,涂山君出手使用的是下品法器。 而且对方竟然能够使用法器收纳阴魂,那法力给他的感觉堂皇正大,这才是让大头感觉到惊讶的。 法力是气转化出来的,因为身躯的局限,恶鬼拥有的法力属性基本上都是偏阴类,所以会被同阶的修士克制。 能够将法力修行的堂皇正大与活人无异,这一点就连他也做不到。 不过大头也没有纠结,他能够获得大机缘,别人难道就不能有? 涂山兄弟就是不靠着法力,光是这一手炼丹术都是各方势力的座上宾。当然,还得有实力,要是依旧这么孱弱,被人知道了,下场将会很凄惨。 涂山君没有顾及大头的惊异,随手将手中的两个玉盒抛给大头鬼王。 大头稳稳的接住玉盒,打开一看。 每个盒子盛放了五十枚阴魂丹,全都有鸡蛋大小。 现场从中挑选出一颗吞入腹中。 精纯的灵气化开,大头顿时感觉自己距离那个境界又进了一步。 随后满意的点头,味正,效果也好。 客人还在呢,总不好将人晾着,现在也不是个能炼化丹药的好时候,刚才吃一颗只是正常的验货程序而已。 而且这两盒丹药还得分出一成给依附他的鬼王,他也不好都给吃了。 另外四只鬼王对丹药同样望眼欲穿。 恶鬼提升实力本来就很艰难,吃普通的凡人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无济于事。大城均有宗门修士坐镇,打过一个就会引来一大帮人讨伐,死在贪婪之下的鬼王不计其数。 现在他们还活着,都是谨小慎微,胆子小不敢惹事的。 恶鬼入阶就初开灵智,中期基本上就懂了些事情,到了后期基本上相当于正常人,衍生出来的性格各不相同,所以行事自然有差别。 有些厉害的还能记得活着时候的记忆,那就更不得了。 “来,涂山兄弟快入坐,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大头招呼着,挥了挥手让两个貌美的骨女去服侍涂山君。 涂山君正好有问题想问大头,也不急着返回。 两杯酒下肚,涂山君开口问道:“大头兄可知道南岳山地下的东西?” 大头鬼王举杯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没有想到涂山君会问这件事,不过倒是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大事。 大头带着探究的口吻问道:“涂山兄弟是从何处听说的此事?” 涂山君笑了笑:“这件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元灵宗搞了那么多的动作,不就是为了南岳山地下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认可涂山君的说法,还是觉得涂山君从其他渠道得知了这件事,总之大头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说道:“涂山兄弟也有兴趣争一争?” “当然要争,机缘都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为什么不争?” 大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话说的模棱两可不好确定啊。 他总觉得涂山君就和上次雪地一样,是在诈他。 那日回头,他隐匿气息跟着四个鬼王都没有被发现,偏偏被涂山君这个练气八层给发现了,这才奇怪。 殿内的熊罴鬼翁声道:“南岳山本来也算是我们的地盘,到时候打起来,我们肯定要分一杯羹。”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启。”身着裙装,披头散发的女鬼微微抬头,露出惨白的眼睛。目光在涂山君的身上流转了一番,又再次移开。 那佝偻老叟看了看大头,眼见大头神色平常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开口:“快了,地下的那层大阵已经吸收了九成多的煞气,不日就能开启。” 涂山君面不改色,心中却道:“果然,不只是风水格局的问题,原来地下真的有东西在吸收战场煞气。” “怪不得我就是收拢煞气也会被快速吸收。” 同时,涂山君明白为什么十年间两国爆发了这么大规模的战斗。 这背后确实有元灵宗的推手,他们对南岳山地下的东西很感兴趣。 就是不知道五灵宗知不知道这件事,或许知道,所以才没有插手,反而默许了事情的发展。 又或许知道,还蒙在鼓里,不打算干涉。 但是,地下是什么东西? 涂山君思索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是得把大头知道的东西掏出来。 () 124、猜想 “遗迹,还是天材地宝,又或许是遗迹之中存在天材地宝。” 涂山君迅速搜刮自己脑海中的信息,从头开始捋。 突然想起来,接近三年前,八方郡城张万隆的独子就是从战场受伤回来的。 原本并没有听说张万隆父子是练气士,城中百姓也不曾说过这件事儿。 后来也确实证实过,张万隆父子手中的功法是‘五灵诀’。五灵诀是五灵宗的功法,应当是得自上一个镇守仙师。 然后张万隆的儿子使用了‘灵魔融基术’,修复了自己伤势的同时借用术法成了练气士。 显然,五灵宗不会那种残忍的术式,就是有估计也早已经销毁,或是束之高阁。 而且这门术法的缺陷太严重,因为融合了他人的根基,导致自身驳杂不纯,根本不可能铸就道基,一辈子都得待在练气。 这还不如以武入道,然后借由天材地宝提升实力。 就是一头猪,吃的宝物多了,也能成为天蓬元帅啊。 要么,功法是家传的。 只是想法刚刚出现就被涂山君否定。 如果灵魔融基术是家传术法,他们早就成了练气士。 各大城,州府,有那么多被筛选的下来的五灵根,随便失踪三四个人,对于郡守来说实在简单。 “是从南岳山战场得来的。” 喝酒之际,涂山君目光微闪。 灵魔融基术,绝对是魔宗开发出来的残忍术式。 那也就说,南岳山地下,应该有个大型的魔宗遗迹等待开发。 不管煞气是用来冲开阵法,还是其他的什么,肯定是现在的元灵宗没有办法暴力破解的,所以他们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用世俗凡人的战争凝聚煞气。 南岳山是引煞的风水局势。 铜关又不是凡人建造,那就是修士建造的。 以法力融入城墙的结果来看,说不定铜关本身就是阵法的一部分。 如果,如果地下真的是涂山君所想的那种,有一个大型的魔宗遗迹,那现在的一切条件都成立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通。 宗门想壮大,肯定要有庞大的资源。 地下就埋着那么大的资源,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不取出来。 说不定五灵宗和元灵宗早就已经串通好了。 涂山君暗自摇头。 还不确定五灵宗的态度,万一五灵宗并不知道这件事呢。 “不行,一切都是我的推理猜测,我得旁敲侧击的问问大头鬼,地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真正的从知情人士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涂山君无法确定事情的真实性。 毕竟世事无常,做人不要对自己太自信,执着于自己的想象总是会被现实狠狠的打击。 被现实狠狠上了几节课之后,涂山君也开始变得谨小慎微,不会莽撞行事。 很多事情如果不去怀疑,而是认准了的话,抱守着错误的观点,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偏执而害了很多人,到时候后悔都没有用。 涂山君思索着切入点:“我们要不要拉五灵宗进来,我怕对抗不了元灵宗。要是可以的话,散播些消息出去引其他势力或是修士的介入就更好了。” 佝偻老叟多看了涂山君两眼,满是赞赏:“涂山兄弟所言甚是,如果没有五灵宗牵扯元灵宗,此事还真不容易成。” 僵尸不开口说话,熊罴又是个憨的根本不懂博弈,那妇人女鬼小家子气。 唯有大头鬼王最是深谋远虑。 但是大头鬼王的实力强大,嬉笑怒骂根本看不出是不是真的,所以老叟鬼对大头鬼王比较畏惧,言语上更谨慎。 听涂山君一席话,老叟鬼感觉终于又来了一个正常的,还是实力与自己差不多的恶鬼。 大头沉吟,点头的同时又摇了摇头说道:“五灵宗肯定要拉进来,但是州外更强大的势力若是知道了这件事,难保会派人来抢夺,倒是可以吸引散修,或是那些邪魔歪道。” 涂山君心中呢喃:“州?” 他手中的舆图就只有大梁这一块,私藏舆图是大罪,就是勋贵家族的温岳手中的舆图也不全面。 等他回去的时候,得让温岳去供奉楼散修那里买一份更加广阔的舆图。 不说别的,先把两宗的位置定位出来,然后再看看有这些恶鬼口中的州外是什么样子。 “大头兄可知血煞宗?” 听到涂山君的话,其余的鬼王还没有什么反应,大头鬼王却惊讶的眯了眯眼睛。 他真的很不想探究涂山君的来历,但是此人每每都能说出惊人之语,实在让大头感觉有些神秘。 就好像这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练气九层的条理清晰,并且法力还很纯的恶鬼。 这怎么看都不合理。 大头皱起眉头:“血煞宗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如果涂山君兄弟想引入血煞宗的话,我们根本没有分一杯羹的实力。” “其实我更好奇,涂山兄弟来自哪里?” 大头再次对涂山君的来历起了心思,他不相信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能够出现这种的阴魂恶鬼。 涂山君笑着回答道:“孤魂野鬼罢了,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他就是告诉大头自己是穿越来的,大头也理解不了,说不定会将他当成是域外天魔。 而且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大头兄可知道阳城?”涂山君又补充了一句。 侯伯旭使用的是中品法剑,没有法力注入时可化作剑簪,这种品质的法器绝不可能出现在一个练气四层的年轻人手中。 既然大头说血煞宗不是小门小派,也就是说不是两宗能比,而追杀赵世显前来的侯伯旭的来历可能也不凡。 阳城很可能也比较出名。 “原来涂山兄弟来自阳城,怪不得这么厉害。” “以前种种,早就是过眼云烟。” “涂山兄弟说的对。”大头不由得点头,阳城很出名,如果涂山君是转鬼修的练气士,现在跑到这里也实属正常,毕竟鬼修可没法子在那里生活下去。 南岳山地下的东西,对恶鬼的好处很大,鬼修得到消息前来探寻也说得通。 既然知道了涂山君的来历,并且摸清楚涂山君的老底,大头心中的担忧放下,也变得更加热情。 涂山君无依无靠,炼丹术又这么高明,当然值得拉拢。 最重要的是,第一次见面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此人根本就不怕死,如果他敢对涂山君出手,此人当即就要崩碎自己的身躯。 这根本就没法强迫对方给他炼丹,人家根本不怕死。 所以,能够互相合作,从涂山君的手中获得丹药,大头就已经很高兴了。 好歹先让自己突破筑基境界。 酒过三巡。 任凭涂山君怎么将话题转到南岳山地下,大头鬼也没有说出地下到底有什么,其他实力一般的鬼王同样没有多说。 甚至一度让涂山君怀疑,是不是他们也都不知道。 但是这一个个都了然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涂山君又不好开口直接问。 先把自己知道具体情况的人设立了出去,要是再详细询问被他们发现其实他不知道,最后只会造成被人看轻的局面。 甚至连以前的种种都要存疑。 万一大头鬼又想试试扣下他,虽然最后崩溃身躯可以脱离,最后无疑会失去一个中立盟友,以及实力提升的来源,所以涂山君也不好多问。 估计南岳山那边还要开战,等煞气积累到了,开启地下的东西也就知道了。 涂山君不想刨根问底,弄明白也得等,还是先提升实力的好。 想到这,凝重的神色稍有放松。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涂山君就提出了辞行。 山脚下温岳还等着他呢,也好在没有发生战斗,所以法力的波动比较平稳,并没有给温岳太大的负担。 “大王,您觉得这涂山君,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老叟鬼看了一眼大门,如今他倒是对涂山君很感兴趣,这种修士转化的鬼修确实比正常诞生的恶鬼更有优势。 大头咧嘴笑起来:“他如何,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他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说着,大头从盒子中抓出十二颗丹药,扔到了他们四鬼的桌案上:“照价将阴魂送来。” 老叟鬼他们都知道这是好东西,赶忙收起来。地盘上总会诞生入阶的鬼物,到时候照价送过来就是。 虽然眼馋剩下的八十七颗丹药,但是他们明白实力的差距,也就不敢造次。 老叟鬼眼珠子转了转,也许他可以私底下和涂山君接触一番。 返回村落的涂山君不由得心中感慨:“大头,不好忽悠啊。” 同样没有进入魂幡,涂山君和温岳冒着夜色返回了梁都。 使用法力赶路速度快上了数倍,数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返回梁都,这时候天还没有亮呢。 “先生,收获如何?” “丰厚。” 涂山君将胃中的白玉令牌拿出来交给温岳。 法力涌入白色令牌,顿时将这六十九只鬼物放出来,院子的温度骤降,只是他们在涂山君的威压下连动都不敢动,只能乖乖被收入魂幡。 阴魂丹多出了四百二十七枚。 这一来一回,利润竟达四倍之多。 不仅仅解决了温岳修行用度,涂山君的实力也随之松动,再有两百只入阶鬼物,他的实力应该就能达到练气十层。 () 125、真意 可惜大多刚入阶的鬼物都没有诞生术式。 涂山君只是从其中一只练气三层的阴魂身上得到了一个鬼雾的术式,能够张开迷雾干扰人的感知,通俗一点来说就是鬼打墙。 战场的那些鬼卒不好诞生术式也就罢了,这些不是战场煞气催生出来的竟然也鲜有独特术法。 再看那只山魈鬼魅,他那时候练气一层便能入梦,后来还得了一缕魔猿定意拳的真意,确实很奇特。 回想起来,好像那副画卷本身就非比寻常,那层美人皮更是栩栩如生,应当是个机缘。 涂山君没有再多想,错过了就是错过,与其后悔不如着眼当下。 现在温岳的情况已经稳定,煞气梳理干净,又有恶鬼泪压制,魔猿定意拳真意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所以,涂山君再问魄山魈鬼魅。 “问魄” 【提取】 【魔猿定意拳·真意】 涂山君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猿猴。 老猿猴身披白色袈裟,双眼紧闭,须发皆白,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远手中捏着念珠,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涂山君并没有听见。 袈裟老猿笑着伸出一根手指,紫黑色的指甲点在涂山君眉心。 轰隆。 血色猿猴的虚影在他的面前奔袭,最后淡红色的光芒大盛,形成了一颗种子。 吃下术式种子,涂山君睁开双眼的时候眼中神光内敛,原本青黑色的身躯又变淡了不少,就连青面也随之淡化,就好似原本冷硬的染料现在终于晕开。 涂山君盘坐魂幡,内心观想老猿的身影,他脑海中明明清晰的记着老猿的模样,一旦入定观想却好似完全忘却似的不得法门。 功法这种事儿急不得,定意拳是以拳势入观想,相对而言已经很简单了。 现在连拳理都没有弄懂就想着直接一步到位,实在好高骛远。 得了真意,并没有损害山魈鬼魅。就是感觉山魈鬼魅不再像原来那样灵动了,眼中神光消失不见。 但是血色的纹路和血猿虚影依旧存于山魈鬼魅身上。 入梦练功崖。 天朗气清,微风拂面,除了没有灵气之外,温岳感觉这里真的很适合躲起来修行。 温岳拱手行礼:“先生。” 他的神色有些惊讶,再见到先生,竟然感觉到一种难得宁静,就连原先那青面恶鬼相也略有转变,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就是感觉变得更加高深莫测。 涂山君并不知道温岳的想法,对于自身的改变,没有镜子作为参照总归不会轻易发觉。 整理了一番从大头鬼王那里得来的情报,将之说给温岳听。 温岳并没有打断先生,而是静静的聆听着。 现在势力的博弈清晰明了,元灵宗和五灵宗对峙,大梁和大魏不过是活在宗门的庇护之下。 元灵宗在南岳山战场发现了什么,需要使用煞气开启大阵,所以才会一直催促着北魏尽起大军攻伐大梁。 他们并不在乎能不能吞并大梁,只是想要寻求到足够的煞气。 五灵宗没有反应,又或许已经有反应,只不过是在默许这种情况。 大头他们伺机而动,想着从中捞取好处。 估计他们最多喝几口汤,肉块肯定吃不上。 真开启了地下的东西,不管五灵宗知不知道,肯定也会参与进来。 温岳皱着眉头,思考着应该如何破局。 没有力量的情况下,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元灵宗的行为禀报上宗,等待更高层修士的处理。 既然修行界有这种规矩,元灵宗干涉世俗战争,肯定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主要是没有门路,连怎么告人家都不知道。 要是把这件事捅给五灵宗,如果他们串通起来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说不定还没走出去就被人给半路截杀了。 这叫截胡。 到时候随便埋到哪里去,埋上十年二十年,难道上层高门还能知道这件事不成。 温岳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可以把五灵宗拖进来,但是他们别去直接告诉五灵宗这件事,最好让消息自然而然的进入五灵宗的视野。 “联合大头鬼他们一帮,再把散修聚起来。” “如果能够散播消息,再引来一部分练气士就好了。”温岳叹了一口气,小地方见不到多少修士,连消息都不好往外面散播。 “先生,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实力。’ 涂山君比较赞同温岳的意见,不过还是要以自身的实力为基础。 如果他能突破练气十层,甚至练气十一层,温岳能够达到练气后期的话,胜算就大大增加了。 总而言之,修士之间还是要以实力说话。 ‘改修功法怎么样?’ “入门还算顺利,再有几日就能将血煞大法的影响剔除,可以正常修行元灵功。” 改修功法的事情已经过去半月,若是寻常人当然不敢这么做。 除非上下衔接的功法是融洽且适应的,不然的话,改修功法会让自身的实力倒退。 血煞大法和元灵功虽然都是无属性,但是正魔功法的冲突不可谓不小。 温岳能够支撑下来,完全是因为自身资源丰厚。 以灵石布置出小聚灵阵,将灵气浓度大幅度提升,又以阴魂丹填充损失,这才做到平衡。 估计还得持续半月才能完全将功法转换过来。 多消耗些时间也无妨,总好过抱守练气六层再无寸进的可能。 磨刀不误砍柴功,别说是一两个月,就是花上一年半载也值得。 花费再多的资源,只要能够提升实力就在所不惜。资源就是用来转化成实力的,握在自己手中和粪土没有区别。 涂山君从来不会为损失的资源痛惜。 他们这是和时间赛跑,不用资源堆积,如何跑得过时间? ‘下次交易会,问问他们有没有大略舆图,看看我们身处的方位。’ 温岳拱手:“先生放心,我明白。” 半月之后,温岳已经完全将血煞大法转换成了元灵功,因为灵石充足,修为不退反进。 十一层元灵功能够让人修成筑基,对于散修来说绝对属于宝贝。 洗去血煞大法的影响,涂山君能够明显感觉温岳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就好似将背在身上的石头放下。 原本枯槁的白发也多了几分光泽,被煞气侵蚀发白的面容红润许多。 正道功法中正平和,最养人,这才有这么多的变化。 魔功确实能够快速提升实力,但是身躯受到侵蚀不说,有些功法还会影响人的性格,这才是魔道多残忍的原因。 涂山君心中感叹:“正道功法很好,有条件的话,以后还是以正道功法为主。” 日子比较平静。 侯府和安南伯府更是远离喧嚣。 就连温岳的老丈人都跟着被朝廷诸公忽略,就像是边关一点事儿都没有。主帅安南伯能够掌控全局,也不需要他们给出什么意见。 至于说加官进爵,据说还在商议。 温岳就算身处侯府也没有无所事事,与铜关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 就算自已是仙师,原先定下的计划也不用舍弃,可以慢慢的起作用,所以还是得继续渗透掌握铜关。 只可惜他的年龄太小,资历比较浅,手中没有太多可用之人。 现在进阶练气五层,每日能够服用四颗阴魂丹,估计用不了两月他的实力就能提升到练气六层。 中间又参加了供奉楼的交易小会,从卢老道那里得到一份算是传记的东西,里面存了半块地图。 名为‘灵州游志’。 记载的就是灵州的风土人情,半块舆图大略上标注了曾经的国家。 那时候还不像现在一样南北朝,原本应该是个大王朝,然后分崩离析,最后互相吞并发展,变成三足鼎立。 大陈被北魏和南梁灭掉之后,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不过上面对于宗门的描述比较少,就算有也只是只言片语。 编著一栏里写的名字让涂山君感觉有些熟悉。 ‘徐子明,这个人是谁?’ “前朝的大书法家、画家,曾经做过官,后挂印而去,据说是寻仙访道去了。” 听了温岳的解释,涂山君想起来他见过一副徐子明的画。 山魈鬼魅就藏在那副画卷里面。 “是那幅画。” 涂山君恍然,他前几天得到魔猿定意拳真意的时候还曾经感慨过那副画卷有可能是机缘,如今竟然又见到了这个熟悉的人名。 “这人说不定已经入道了。” 普通人可没法画出那种画,估计这个叫徐子明的人成了修士。 灵州游志是散文,不过还是大致上理解了他们身处的位置,以及整个大方向。 临近月底,这回涂山君凑出两百枚阴魂丹,准备和大头鬼王交易。 阴魂丹拿的确实多了些,有些冒险。 关键在于现在要抢时间,再有两百入阶的阴魂鬼物,他就能步入练气十层。 进阶练气圆满,实力会有很大提升。 涂山君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戒急用忍。” 不管时间多么紧迫,一定不能慌乱着急。 涂山君觉得自己先准备着,到时候看情况再交易。 () 126、误会 北地的风雪消退。 虽然依旧寒风簌簌,却少了几分冷意。 又到了月底,涂山君和温岳再次来到清文山脚下。 温岳按照往常的布置封住周身气息,架起隐藏的法阵,这才召请涂山君。 说起来也算轻车熟路,没有刚开始的陌生感。 羊肠小道前,站在阴影里佝偻身躯的老叟招呼了一声。 “涂山兄弟。” 涂山君早就注意到了此鬼,感觉有些奇怪,这么巧碰到老叟也前往清文观。 “巧了。” 涂山君拱手随即打量老叟鬼。 往日也见过几次,老叟鬼的身形并不高大,皮肤青黑,干瘦的好似枯树树皮般贴紧了骨骼,就像他本身并没有太多的血肉。 涂山君瞥见,老叟鬼的肋下还揣着一双扣住肋骨的手臂。 说话的时候还能看到猩红色的舌头和尖锐的牙齿。 虽然是以老人的形象出现,但是老叟鬼应该不是真的老人,只是皮包骨头又佝偻身躯显得很老而已。 借以分辨的话,应该属于‘百煞鬼’的一种。 老叟鬼微笑,说话间尖锐的牙齿翻动:“并不是巧合,我早已经恭候多时。” 涂山君有些奇怪,还没有追问,老叟鬼就已经再开口。 “不瞒涂山兄弟,我也已经到了进阶的关键时刻,所以对于丹药的需求……。” 听到老叟鬼的解释,涂山君顿时明白。 原来是因为大头给截留了九成的丹药,只分给他们一成的份额,所以老叟鬼想要越过大头,直接和涂山君这个供货商接触。 涂山君觉得这倒是一件好事,不管他们实力增强如何,终究是跟不上自己的。 然而对于大头什么时候筑基,涂山君心中的底气就少了许多。 他不确定大头到底走到了哪一步,筑基和练气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等到大头鬼筑基,万一对方冲他动手,那才是真的麻烦。 所以这也是涂山君不想携带过多阴魂丹的原因之一。 现在老叟鬼主动前来接触,就可以切分份额,进而减少大头鬼的影响。 “我考虑考虑,如果份额充足的话,倒是可以再和你们交易一份。” “应该不是只有你想要吧?”涂山君眯了眯眼睛,猩红鬼眼看不出具体的神色。 他依旧觉得这是一场试探,而且以他观察的老叟鬼的性格,他不可能会自己单干,肯定会拉上其他的鬼王。 单干有风险,若是出了岔子就只能靠自己抗。 拉人入伙,虽然会减少份额,胜在安全。 就是大头真的怪罪他们,四个人一起承担,总好过一个。 老叟鬼干笑两声:“涂山兄弟高见,另外三鬼王同样是这个意思。” 两鬼并没有交谈太久,这事儿还得放在宴会之后再说,而且涂山君也需要思考该给他们多少份额的阴魂丹。 再次见到大头鬼,他的修为又精进了。 涂山君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对方气息的内敛,神韵初现。 这说明阴魂丹效果好,同时又让涂山君提高了警惕,心中不免生出紧迫感来。 涂山君拿出一百五十枚阴魂丹,换取了与之等价的阴魂恶鬼。 使用白玉令牌挑选之后重新揣进怀里。 因为涂山君要来交易的关系,原本应该许久才开一次的宴会倒是频率高了很多。 元灵宗在南岳山的布置让鬼王们都没什么安全感,唯有靠近大头鬼王才能让他们安心。 恰好涂山君还能带来提升实力的丹药,所以每逢月底的宴会,这些鬼是一个不落的参加。 说起正事,大头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元灵宗出手干预北魏的凡人王朝,看来他们已经等到不耐烦了。” 如果是没有发现阴魂丹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大头肯定会很兴奋,说不定南岳山地下会有让他突破的机缘,这样也就不用继续等了。 现在他已经找到突破机缘,南岳山如果爆发问题的话,肯定会吸引来很多寻求机缘的修士,说不定因为元灵宗的干涉还会引来上宗高门,倒时候他们肯定要卷铺盖跑路。 不过总归是一个保险,如果能得一份机缘自然是令人高兴的。 涂山君沉吟思考,看大头这么说,北魏肯定要再起大军和南梁厮杀。 他们需要满足地下阵法的煞气。 又说了些话,大头让其他的鬼王收缩势力,不要被元灵宗的人注意到。 万一战场煞气不足,元灵宗的修士说不定会捕捉阴魂恶鬼填充进去。 这个关头就先别给元灵宗添堵,让他们先把大阵打开。 宴会结束,涂山君随即离开清文观。 “涂山兄弟。” 老叟鬼笑呵呵的追上涂山君,其余三鬼也跟在身旁,均带着渴望的看向涂山君。 他们从大头鬼王那里只能拿到一成,虽然也能看到实力增强,但是相对而言实在太慢。 就看涂山君手中还能剩下多少丹药,这样他们也能拿一份。 “依旧是那个价格,我手中还有三十枚丹药。”涂山君也没有换成两个价格,做生意讲究诚信。 “甚好,甚好。” 老叟赶忙点头,让小鬼将押送的阴魂恶鬼拽出来。 这四只鬼带来的阴魂恶鬼多是二层练气的。 许是看出涂山君对刚入阶的兴致不高,但是他们手中练气三层的阴魂恶鬼也不多,总不能将自己的手下都给交易过去,所以这才弄了许多二层,掺杂三四成一层。 挑了十只二层,十只一层,涂山君将丹药交易给老叟鬼他们。 这才下了山。 “老鬼,你说这位到底是什么人啊?”那裙装的女鬼看着涂山君的背影,她总觉得对方带着独特的气质。 “看上人家了?那位爷可不是咱们能比。”老叟鬼检查着丹药,没有抬头的回了女鬼一句。 涂山君的神智、气度、实力、炼丹术都非同寻常。 在老鬼看来,这位肯定是下一个大头鬼王,甚至更加强大,他们这些夹缝之中的小鬼还是不要多接触的好。 熊罴鬼嗡声道:“分丹药。” 僵尸有看向老鬼手中的丹药,虽然一言不发,意思却很明确。 “这就分了。” 三十枚分了二十八枚,然后剩下的两枚劈成两半,一人拿一块。 老叟鬼先把那劈开的吞下去,他的眼睛当即睁大。 干枯如树皮的面容多了几分扭曲:“假药?” 阴魂丹的药效很低,劈开的丹药根本达不到五成的效力,能够有一两成都算是多说了。 “什么?” 女鬼错愕之余也将那半块丹药放入口中,药力确实不够。 熊罴鬼也跟着吞了半颗丹药,顿时怒起。 还不等她吃第二颗,熊罴鬼就已经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 正下山的涂山君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劲风。 黑色雾气化作屏障。 转身看去,追来的是熊罴鬼,他的面容布满愤怒,嗡声怒喝道:“假药。” 涂山君神色疑惑,真真摸不着头脑。 他向来诚信,阴魂丹更不可能是假的,大头都亲自验货,难道这几只鬼不验货,不会是这憨货想讹人吧? 本来还挺开心的涂山君神色顿时阴沉下来,如果对方真想讹人,他也不介意将对方打死当场。 “你没吃了验货?” 不过涂山君还是问了一句。 “假药!”熊罴大吼道。 既然吃了,那怎么可能不知道阴魂丹的药力,涂山君攥紧拳头,面容不见波澜:“看来你们存心找事儿。” “那就难以善了了。” 涂山君没有动作呢,熊罴鬼倒是鼓动了周身鬼气,身上的皮肉登时化作青黑色,变成一只四足鬼熊,奔跑雷动,张开血盆大口直奔涂山君。 涂山君根本没有任何畏惧的意思,身躯压近。 鬼熊的熊爪拍来,涂山君潜身一闪,猩红目光满是凶意,拳架起的同时施展魔猿拜月,双掌击在鬼熊的脖颈处。 “嘭。” 将鬼熊横击出去,还不等鬼熊有新的动作,涂山君就已经追了上来。 鬼手成拳,霎那间十数道拳影纷繁汇聚。 直将鬼熊打的满嘴黑血。 涂山君心中同样恼怒,他这人童叟无欺,对方就是要找借口也应该找个好些的才对。 “死。” 周身法力翻滚提升,不自觉的将魔猿定意拳融入其中。 鬼熊怒吼,他从那淡金色包裹的铁拳上感受到了宛如烘炉般的灼热,那淡金色的气息更是灼烧的他皮开肉绽。 “别打,别打。” “涂山兄弟手下留情啊。” “是误会,是误会啊。”远方传来呼喊声。 涂山君的停在鬼熊的面前,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真的是误会。” 老叟鬼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声音到达之际,女鬼已经从远方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赶忙告饶:“我们弄错了,劈开丹药药力就会极大的缺失,如果是完整的丹药,效力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三鬼到了,看了一眼地上熊罴的惨状,心中一惊。 要是他们不赶紧来,熊罴说不定要死在涂山君的手里。 “涂山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弄错了。”老叟鬼赶忙道歉。 涂山君神色冷峻,这事儿可不是轻飘飘一句不好意思就能揭过去的,如果他没有实力的话,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不是就是他涂山君。 “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愿意赔偿,照价赔偿涂山兄弟三十只入阶的阴魂。” 涂山君伸出鬼手说道:“五十只,这事儿就揭过。” “实在没带这么多阴魂恶鬼。” 老叟鬼咬了咬牙,不是他们赔不起,主要是没带这么多,零散加起来能凑出四十已经是极限。 “没带,那就下次补上。” 涂山君也不是什么魔鬼,赊账还是没问题的,那就将三十先拿着,等下次来再拿另外的二十。 老叟鬼看了看熊罴的惨状,又想到丹药的好处,赶忙点头道:“好!” 127、临战 涂山君下山了。 装死的熊罴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其余的三鬼,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他好强。” “你都要被打死了,那位能不强吗?”老叟鬼叹了一口气,熊罴实在太冲动了。 这事儿也怪他,如果他吃了劈成两半的丹药之后不说话,而是再吃一颗完整的,就没有后续的误会了。 还不知道涂山君会不会对他们有意见,神色难免多了几分担忧。 侧面也看出了涂山君的实力,确实很强劲。 熊罴好歹也是练气九层的鬼物,还是精怪转化,竟然被摁着打,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这就不得不让人心惊了。 僵尸一言不发。 女鬼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事儿办的确实有问题。 不过熊罴就是这莽撞性子,根本不知道谨慎为何物。所以,也怪不了熊罴,最后能够赔偿了事已经很好了。 涂山君实力越强,他们反而感觉南岳山的事儿更有成功的机会。 隐藏在一旁的大头看着涂山君的背影,越发感觉当日没有动手是个明智的选择。 倒不是打不过,而是不知道涂山君有多少底牌。 再说了,和一个随时准备同归于尽的鬼打,不管胜败终究是亏的,现在这种良好的情况就很好。 不管是气息波动,还是套路功法都有迹可循,颇为高明。 这说明涂山君的来历确实不凡,孤魂野鬼可没有这么好的资源,应该如他所想的那样是阳城修士转化出的鬼修。 大头也不再多想,现在就是积累足够的丹药,等实力提升了再说。 至于四鬼搞的小动作,他并不在意,正好还能让他们试探出涂山君隐藏的东西,不管是丹药还是实力。 “一百八十颗,我总觉得他还有隐藏。”大头沉思。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以他对涂山君的了解,一百八十颗应该也不是极限。 算一算的话,涂山君手中至少有两百颗丹药,如果两百颗都归入他手,大头有信心半年内就进阶境界。 这就需要想想办法,从涂山君的手中获取更多的资源。 返回小村庄。 正瞧见面露担忧之色的温岳:“先生?” 本该是正常时间回来,没想到后来需要大幅度的法力支持。温岳还以为是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好在也就那么一会儿。 涂山君点了点头,随后使用传音入密:“回去说。” 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 等到返回侯府的时候天蒙蒙亮。 对于那件误会,其实涂山君也有责任,他忘了给四鬼解释丹药药力的问题。 阴魂丹完整的情况下药效充足,一般出现破损就会失去大部分药力。 别管是破了小口子还是分成两半,或是变成粉末。 这应该也算是丹药的一个弊端。 当时又得了三十阴魂,涂山君感觉喜悦的同时也想回去提升实力,所以走的有些匆忙,就没有和那四鬼说明白。 再说了,这事儿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们都是吃过阴魂丹的鬼,对于药力如何应该很清楚。 只要吃完整的丹药就没有任何的波动,谁想到他们要劈着吃,最后闹出误会。 误会解开就行,还从他们的手中获得了五十只入阶阴魂的赔偿。 虽然到手只有三十只,但是剩下的可以下次再来取。 有了手中总数达一百五十八的阴魂,实力提升自然是板上钉钉。 涂山君暂时还没有将这四鬼纳入魂幡的想法。 等到他们手中的阴魂都吸纳干净,涂山君估计自己能够拥有练气十一层的实力,到时候请四鬼和大头入魂幡,一举助他突破筑基境界,才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七只三层阴魂,三十二只二层阴魂,一百一十八只入阶阴魂进入魂幡,涂山君明确的感觉到自身的实力再提升。 突破了后期的界限步入练气十层。 已经摸到了练气圆满的边。 有了这么多阴魂的补充,提炼出的阴魂丹飞速增长了一批。 这可是达到接近四倍的利润。 手中阴魂丹多了六百八十多颗。 涂山君打开属性属性面板,其他的选项并没有太大的变动,唯有两项变动的比较大。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十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六百零二/千)。 千魂幡之内已经储存了六百多阴魂恶鬼,并且涂山君的实力也达到了练气十层。 修行无岁月,加上充足的阴魂丹。 又一月的功夫,温岳终于进阶练气六层。 练气六层的幡主,加上十层主魂,幡内六百余阴魂恶鬼,纵然是练气大圆满的修士也能一战。 涂山君可不觉得能够能和筑基境界修士掰手腕,看元灵功上对筑基修士的记载,就能发觉筑基修士根本不是练气可以比拟。 闲着也是闲着,涂山君打算起炉,铸法器。 正好还从温立春那里得来了一些炼器的路子,加上钻研了许多供奉楼提供的书籍,也是时候用那些堆积的材料练手了。 …… 三月底,冰雪早已经消融。 罗河的水位因为雪水的汇入迅速抬升。 铜关大城的探马一队队的放出,又队队的收回。 均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北魏大军已经集结,三路大军加起来接近三十万。 拓跋、宇文、以及北魏的皇室元家都出现在大军之中。 大船浮在罗河水面,随侍准备南下断了铜关的补给生路。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安南伯面容凝重。 他觉得魏帝疯了。 这么做完全是奔着要将国家的底子给打没。 难道损失了那十五万大军,还没有给魏帝提个醒吗? 现在这种时候,两国都需要修养生息,再起三十万大军,就是攻破了铜关也无异于饮鸩止渴,更何况铜关大城坚韧异常,六万兵卒可守数倍兵力。 “报,大帅,宇文大旗已于百里外安营扎寨,我们损失了六个兄弟。” 听着斥候的情报,安南伯已然眉头紧锁,但是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再探。” “喏。” 铜关再放斥候出去。 安南伯研墨开始写奏折。 不说北魏的反常,就是这近三十万大军他也处理不了,只能上书请求朝廷的支援,而且也需要朝廷派遣战船阻拦北魏的战船,不能让北魏顺流而下从背后偷袭。 这两个月其实北魏也没有闲着,频繁让兵马试探。 有时候是数千,有时候小股斩杀斥候的。 虽然北魏没有好果子吃,但是也让铜关很紧张。 不放斥候的话和瞎子无异,只能将兵卒撒出去,然后再辅以保护,得到情报迅速收回来。 这样的话,效率还能高些,也不会让将士们疲于奔命。 铜关内,气氛肃杀。 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法,不过关内的百姓都知道又要打仗了,所以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头儿,看这架势,估计又要打仗了。”二狗揣着手看向身旁的铁头。 成了校尉的铁头因为立功的关系升官偏将军,从兵卒正式蜕变为将军。 手下千二百的人马,真正可以担得起将军的名头。 “老鬼?”铁头看向老鬼。 老鬼扔下手中的毛嗑,唏嘘道:“这次啊,和往常不太一样,初步估算,北魏有三十万大军。” “咱们兄弟出来不就是为了军功,有侯爷罩着我们,根本不用怕被人贪墨功劳。” “要是不打仗,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升官呢。”小五身上也换了百夫长的战甲,就是回了梁都,多少也能被人尊称‘将军’,说起来倒也入了品,虽然只是从九品。 “可惜侯爷不在。” 众人一说起温岳,共同感慨。 如今只过了小半年,兄弟们都变了模样。 他们的战力都高于普通人,战场厮杀又熟练军阵,根本不是新兵蛋子能比,有了人头就能升迁,最近的小规模试探之中,铁头斩了数十颗人头,可称之为猛将。 没了文官的掣肘,铜关上下完全凝成了一股绳,这也得益于温岳返回梁都之后什么事儿都没有,反而加官进爵的缘故。 安南伯又是个懂得打仗的主帅,所以兵卒折损并不多。 现在大家都能看出原先的小规模战斗不过是试探,大战还没有来临。 “铜关。” 北魏大将高坐马上站在山上,俯瞰铜关大城,雄城如此,若是用人命来填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君命难违,就是明知道难攻,他们也得将铜关大城拿下来。 “工程器械调配的如何了?” “回大帅,正在运来,组装好后月底就能攻城。” 都是以大船运送攻城器械,投石车覆盖,楼车延展臂膀登楼,脚蹬箭雨,巨型弩箭连着钩锁。 撞门的攻城巨兽蓄势待发。 别说铜关是难以攻破的大城,就真是铜做的,也得让他们撕开个口子。 …… “八百里加急!” “报。” “报!!!” 长鸣声划开了梁都的清晨朦胧,将所有还在睡梦中的人惊醒。 红色令旗绑在通讯官的身上。 三骑随行,一队八人。 八百里加急,共一百封奏章。 人停、马停,奏章不停。 中途驿站换人换马,快马加鞭。 别说是土匪不敢拦截八百里加急,就是魑魅魍魉也得让路。 一封奏章直入朝廷。 再开大朝议。 梁帝神色凝重阴沉,如今也不需要喜怒不形于色,北魏起三十万大军正式攻城,再不派遣援军,铜关那边肯定会有麻烦。 “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臣以为,调集京都三大营,各州府县的守备军,先把这个难关度过去。” “陛下,北魏来势汹汹,但铜关大城坚韧,非一般人可破。” “……” 梁帝再问:“诸位以为大军主帅谁可担任?” “这……” 有了温岳的前车之鉴,他们都不想去,但是梁都内的勋贵,上一回就打的差不多了,现在剩下的就是老弱病残,真要派人,就只能派遣老人。 “陛下,安南伯宋皓可为主帅。” “臣附议。” 梁帝沉吟,其实朝议没开的时候武安侯就已经送来奏折,欲请战。 但是这历来都没有派遣练气士上战场的先例。 而且自上次之后,梁帝就很不想和武安侯有什么交集。 他巴不得温岳赶紧去修仙问道远离世俗。 128、阵起 朝廷还是没有同意温岳的请战奏折。 说是朝廷,其实梁帝在拿到奏折之后就决定不让温岳出现在正面战场。 温岳已经成了修士,上宗有规定,不可以让练气士出现在凡人的战场上。 如果说凡人兵卒是步兵的话,那练气士就是主战坦克,一旦出现在正面战场将会造成莫大的伤害,令本来平衡的战局失衡。 虽然温岳封侯了,但是他练气士的身份改变不了。 即使告诉朝中大臣这件事,他们多半也是反对,所以不如压住奏折不发。 最后选定一位朝中老将作为主帅,带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赶赴铜关。 同一时间,位于东临港口的战船也已经逆流而上,准备阻击北魏的战船。 得到消息的温岳不免担忧。 现在南岳山的状况肯定很不好。 但是因为摊牌了,自己又受制于练气士的身份。 如果他出现在战场上,元灵宗和五灵宗都会有借口击杀他,说不定能追到大梁来要人。 原先人家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朝中都知道温岳成了练气士,一头白发又这么明显,如果被元灵宗揪住不放的话,后续事情会非常困难。 温岳平静的说道:“纵然是修士也不得自由啊。” “先生,我们明知道北魏里有元灵宗的修士行走,却不能前往击敌。” “只能困顿于此,实在令人烦恼。” 摊牌之后,还不如没有摊牌的时候自由。但是摊牌也有好处,大梁内无人敢惹,不用在意朝廷的衮衮诸公。 涂山君拉动风箱,使用法力点燃火焰。 而温岳就坐在一旁提供法力。 听到温岳的话,涂山君不由得笑了起来。 温岳是练气六层,他是练气十层。 好不容易把魔功摆脱,变成了正道功法,刚刚摘掉魔修的帽子,修为也不高,怎么能得自由? 要说自由,肯定是魔修更自由,只不过他们往往都冒着巨大的风险。 魔修的行事法则也确实和他们相悖。 涂山君摇了摇头,觉得不对,那种肆无忌惮的自由不能称之为自由,只能称之为‘恶’。 那只不过是人本性中的‘鬼’苏醒了而已。 他本就死于魔修之手,自然不屑于成为魔修。 若是他想的话,大肆控制幡主,收割生魂岂不是更好。 主要原因就是他不想完全成为‘鬼’,他还觉得自己是人。 肆无忌惮的恶,根本不能和自由相提并论。 真正的自由绝对是有限的。 涂山君沉默良久,并没有说话。 也许别人今日错看我,明日依旧错看我。 ‘别人可以错看我涂山君,但是我自己不能错看我自己。’ 其实,这世上还是守规矩的人多,更不缺乏斩妖除魔的修士。 涂山君觉得守规矩也没有什么不好,打破常规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没有实力只会撞的头破血流。 以前不知道规矩的时候,可以用一句不知者不怪来开脱。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修行界的基础规矩,自然要适当的遵守。 我们不能要求别人守规矩的同时,又自己不守规矩,这样做人岂不是太虚伪了些。 当然,别人都不守规矩了,我们当然要无限反击。 元灵宗确实不守规矩,但是人家隐藏的好,修士也不主动干预战场变化,仅仅是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说白了就是在处于灰色地带,这事儿同样不好办。 上书一封,在涂山君看来实在太过坦荡了。 如果是他的话,他根本不会上书,直接跑到铜关去调兵遣将调整大军,然后伺机而动。 不过这就是温岳的性格,世俗大军的指挥权终究不在他的手中,所以才会上书问问梁帝,毕竟他也是大梁的武安侯。 他喜欢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办事儿。 就是面对杀人,杀了那就是杀了,是他干的就绝无二话,也不会给自己找开脱的原因。 甚至他甘愿赶赴梁都一挑供奉楼,直面困难。 所以有些事儿也没法说。 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终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既然是徒弟,总不能希望所有的徒弟都和自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何况涂山君也没有觉得自己的性格有多好,倒不如说,他觉得自己有时候过于恶劣,称不上好人。 叮叮当当。 将白骨敲碎融入到铁炉之中,再融入一把下品法剑。 炉子已经建成一个月,使用铁精铸造,能够容耐高温而不是变形。 构造是按照供奉楼里炼器的书籍铸造的。 真正开始炼器,涂山君发现根本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不是一捧火焰,再加上一肚子的法力就能炼成的。其中细节很多,不管是温度的掌控,还是熔炼材料的时机,以及法力的输送,都很难。 温立春的炼器经验又很粗浅,炼不入流的法器都会大幅度失败,更何况想要炼制真正的下品法器。 好在涂山君学习刻苦,那些错漏之处也能在真正熔炼之后发现,然后加以改正。 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倒是可以炼制出不入阶的法器,这回涂山君直接融入一只下品的法剑,看看能不能炼成下品法器。 熔炼成铁水,浇筑在模具之中,控制法力塑形。 一柄金色的偃月刀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温岳赶忙稳定心神,再次提升法力的输入。 直到兵器在法力的操控中完成形状冷却下来。 使用寒泉淬火,偃月刀嗤的一声冒出大量的白烟蒸汽。当涂山君将之提起的时候,偃月刀光芒闪现。 虽然很接近法器,但是很可惜,依旧没有突破,还是不入阶的法器。 炼器难,炼丹难,制符也难。 修行百艺之中,这三个都属于顶尖行业,怎么可能不难。 涂山君使用的是温立春的经验,结合自学的东西,没有名师指点,更没有系统的学习过炼器,所以失败也实属正常。 赵世显的血煞大法综合篇,虽然讲过炼器,但是少之又少,使用对应的术法就能让法器胚胎蜕变成法器。 说白了,就是宗门给炼好器物,最后只要简单的祭炼就能完成,根本不需要自己操作。 真实的炼器,哪有那么简单。 “先生,成功了吗?” 涂山君摇了摇头,并没有成功。 虽然没有成功,不过因为用的材料好,所以这柄偃月刀也比较坚韧,算是摸到了下品法器的边。 温岳倒是没有失望,他了解炼器有多难,散修根本没有那么庞大的资源支撑他们炼器。 能够炼成不入阶的法器,温岳就已经很高兴了。 从涂山君手里接过金色偃月刀,法力涌入,挥耍起来特别流畅。 涂山君思考着,自己应该想个什么法子取回剑簪。 剑簪是中品法器,正适合温岳使用。 就是没有这些原因,他也得从供奉楼将剑簪寻回来,那本来就是他涂山君的东西。 想到这,涂山君才想起来,温岳本身不就有个供奉的头衔吗。 当然也算的上是供奉楼自己人,没准用灵石将法剑赎回来。 涂山君转眼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用灵石把本属于自己东西赎回去,实在丢人。 中品法剑,至少得上百块灵石,温岳手中也没有这么多的灵石,需要典当许多东西,说不得还得暴露阴魂丹。 看供奉楼的那些散修,他们也不太会同意灵石赎剑,大家都挺眼红那只中品法剑。 如果都让温岳得了去,算上护道阴灵、实力、丹药、灵石,这些都集中在温岳的身上,难保会让人起歹意。 温岳倒是不怕,他的家人不过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不怕。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涂山君怎么可能不长记性,如果因为他非要争中品法剑,导致温岳家人出了事,涂山君感觉自己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万事还是要谨慎一些,免得全家人遭难。 那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涂山君给否定了,风险大,不好交涉。 还是得等他得实力提升到练气十一层,或是进阶筑基,直接暴力破解供奉楼的宝库,将剑簪抢出来的好。 料峭春寒过去。 匆匆两月。 身处当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回头一看,就发现时间过的很快。 温岳时刻关注铜关的局势,也在紧张的修行着。 有阴魂丹的辅助,两个月吃了接近七百枚阴魂丹,才将实力送上去达到练气七层。 涂山君距离练气十一层仅一步之遥,只要再有上百入阶阴魂,他就能达到练气十一层圆满之境,可以冲击筑基。 而有了两个月的缓冲,涂山君总感觉大头鬼快要筑基了,也许就灵光一闪的功夫就会成为筑基恶鬼。 “轰隆!” 地动山摇。 北边的天空出现大片的红云,原本大晴天一下子被红色的云雾遮盖,遮盖了七八成的光明,让天地都暗了下来。 “出事儿了。” 温岳抬头看向天空,地震来自南岳山方向。 ‘是南岳山地下的大阵。’ 涂山君上次就听大头鬼王说过,大阵开启就在这两月,没想到今天开启了。 “先生,我们赶赴过去。” ‘去’ 与此同时,察觉到异样的梁都供奉们也都神色惊讶的看着远方。 不仅仅这地动不正常,就连天空也不正常。 “是南岳山方向。” “武安侯已经出发。” “我们也走。” …… “南岳山大阵开启了。” 清文观的华服青年神色带着喜悦,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只差半只脚就能筑就道基。 也许此次阵起,可令他寻得机缘,步入筑基,彻底摆脱清文观。 其余四鬼同样兴奋,只不过他们明白肯定是宗门修士更占优,他们顶多去喝汤。 129、交手 污浊煞气自铜关面前升起,冲天红云将整个天空遮盖。 明明是上午,却见不到一丝阳光。 只觉得躁动压抑,令人暴躁。 安南伯吐出口中鲜血,身上满是血色,轻重伤无数。 神色凝重,战甲不解,拄着长枪,凝望着远方的天空。 那排山倒海的红色雾气正滚滚而来。 铜关守住了,但是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十八万兵卒所剩无几,坚守城墙两个月。 前两月,北魏调集了三十万大军,并且还在源源不断的输送兵员。这两月,北魏发了疯一般冲击铜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北魏兵将的个人勇力超过大梁的兵卒。 作为守城方,损失如此惨重,实在让安南伯难以接受。 但是好在铜关没有丢失。 全赖铜关大城坚固,和将士们敢于用命。 “大帅,您该解下战甲了。” 宋奎赶忙扶助安南伯,厮杀这么久,不解甲治伤的话,很容易落下伤病,形成暗伤。 安南伯摇头道:“不行。” 他必须坚持住,一旦解开战甲,身躯就可能撑不住。 现在局势也不明朗,前往红云压城,怎么看都不是凡人手段。 城中百姓才是安南伯首先要考虑的,而且还要担心,如果铜关丢失,将会让大梁的北方屏障消失。 到时候北魏的骑兵南下,如入无人之境。 “难道是北魏的仙师出手了?”安南伯骤紧眉头。 仙师向来不关心俗世,如果仙师出手的话,任凭他们如何顽强守城,也终究没有办法守住铜关。 铜关城中的百姓同样看到了冲天的红云,虽然离的很远,但是让人很不舒服。 恐惧弥漫。 人心惶惶。 北魏大军撤退了。 他们不敢不退,若是被如此庞大的煞气一卷,轻则煞气入体命不久矣,重则直接被冲击成煞尸体。 仙师早有言撤退,所以纵然没有攻下铜关,他们也匆匆离去。 负剑仙师站在山崖前,望着整个聚煞格局露出笑容。 他根本不需要北魏的兵卒攻破铜关,只要战阵厮杀伤亡,填补出煞气空缺就足够了。 如此磅礴的煞气,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抵抗,只要站在里面就会被炼成煞尸,就连初期的练气士都不敢贸然出现在里面。 所以在大阵开启一个口子的时候,他就命令北魏兵卒离开。 “还不够。” 负剑青年神色轻松,他已经完成了老祖的命令。 五个月前,大阵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只差最后一把助推,现在终于打开。 剑指往前一点,背后赤色长剑悍然出鞘,迎风见长,青年站在长剑上,化作一道赤色红光冲入云煞之中。 法力形成屏障阻挡周围煞气,虹剑的速度再上一层楼,载着青年落地。 红色的煞气迷雾很浓郁,就是运起灵官法眼,能见度也不高。 越是往下越感觉浓厚,落在地上,看天空和黑夜无疑。 聚煞的隔绝,其中有阵眼位于布局的交织之处。 这个地点也许是中心,也有可能偏中心,如果没有这么大的红雾他还能用灵官法眼探查,现在就需要用点其他的手段了。 青年拿出血色罗盘,从纳物符中拿出符纸,法力涌入,符纸顿时化作飞灰落在罗盘上,罗盘指针迅速转动,定定的指向一个方向。 “原来在这里。” 青年露出笑容,丈量抵达罗盘指的地点,一召环在身侧的虹剑,剑光闪烁之间,一大片尘土草皮被掀起,显露出一个阵纹。 取出一枚血色的珠子,青年将珠子放在阵纹中心。 阵法闪烁,咔的一声,原本严丝合缝的大阵纹路出现了缺口。 霎那间,汹涌的血色气息冲天而起。 呼啸风声宛如厉鬼怒吼。 青年仙师首当其冲,法力屏障再加厚一层,虹剑环绕在身侧。 浓厚煞气虽然触及青年仙师的法力屏障,却根本就没有办法破开防御。 丝毫不能撼动于他,可见青年仙师的实力强劲。 七日后,大阵将完全开启。 另一边,赶路两日而来的温岳神色错愕。 他没想到铜关的情况会这么严重,眼前怒浪煞气已经涨的比铜关还高了,如果这个时候一个浪头打过来,城中百姓全都得死。 温岳站在城墙上,神情复杂。 他明明说过要保境安民,但是双方的战争不仅仅没有消失,反而扩大了规模。 仅仅是因为元灵宗想要南岳山脚底下的东西。 “如此做派,怎么称得上是名门正派?”温岳怒喝。 怒骂了几声虽然痛快,温岳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 当务之急是抵挡住滚滚煞气。 一旦让煞气入城,将会造成无数伤亡,整个铜关都会变成死城。 更不用说再蔓延开,方圆千里也不会有活物。 “先生,说不得要暴露魂幡了。” 温岳询问涂山君,他希望先生能够答应,但是又不希望魂幡暴露。 能够将如此磅礴煞气尽数阻挡,也就只有现在的魂幡能够做到。 但是他使用魂幡的话,就会暴露给很多人。 大梁供奉楼的散修会知道,元灵宗也会知道,说不定五灵宗也会知道,届时他们将会面对很多困难。 涂山君神色平静,眼中显露激动。 如此磅礴的煞气,如果都被魂幡吸收的话,他是不是有机会步入极品法器。 将魂幡暴露给其他人确实是弊端,而且五灵宗还有个人一直追着他。 不过考虑到自身的实力,以及极品法器的厉害,涂山君的神色不见丝毫动摇:‘无妨。’ ‘阵眼的位置应该在这里。’ 涂山君将阵眼标注出来。 他没有什么意见,现在有机会进化至极品法器,涂山君不想放过。 说不得要让四鬼和大头鬼王提前入魂幡一叙,助他突破筑基境界了,到时候不管是打是走都能自由决定。 修行界本就是残酷的,哪可能一直平平安安。 危机,不仅仅代表着危险,同样代表着机遇,能够抓住机遇就会机会更高一层楼。 涂山君不想放过。 温岳回头看了一眼铜关,以及身后的大梁,飞剑甩出,一步踏上,化作红光冲入红雾。 法力光芒形成屏障,抵挡周围煞气的侵蚀。 ‘有人。’ 涂山君提前发现了阵眼位置站着的一个人。 魂幡震动,提醒温岳。 温岳略有迟疑,还是飞奔过去,落地才发现是一个剑眉英俊的青年仙师。 此人负剑闭目,盘坐于阵眼之前,法力形成屏障阻挡着煞气。 察觉到温岳的到来,青年仙师睁开双眼,神光闪烁,声音平淡响亮:“道友,在下元灵宗内门弟子庄士尘,此地是我元灵宗地界,还请速速退去。” 说话间,显露出真实的修为。 练气十层! 就算有灵龟胎息术遮掩,但是青年仙师还是大概看出了温岳的实力,估计也就是练气后期,法力敦厚没有暴戾气息,修行的是中正平和的功法。 这个年纪能有后期的修为,应该是宗门修士才对。 “元灵宗修士。” 温岳略有悸动,他想起来自己还中了元灵宗的血咒,不过半月前因为他修为突破就已经碎裂,也就需要再遮掩。 “南岳山不是你们元灵宗的地盘,你还是速速退去吧。” 温岳越过青年仙师,看到了他身后的大阵,大阵就像是被掰开的大门,猩红雾气一浪高过一浪,周围逸散出来的煞气根本比不上这里。 庄士尘起身,神色冷峻,长剑环绕身侧,言语之中虽无怒,却异常冷漠:“莫要不知好歹,别怪我飞剑斩人。” “元灵宗干涉世俗,以人命填补大阵,放出煞气。如此倒行逆施,早晚灭门。” “好胆!” 庄士尘由惊转怒,厉喝道:“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事,那就死在这里吧。” 温岳不再与他废话,周身法力鼓动,魂幡落在手中。 扬旗抡转。 三道虚影恶鬼骤然飞出,张牙舞爪直奔庄士尘。 庄士尘神色凛然:“魂幡?” “三虹化。” 赤色飞剑化作三道红光,三道红光均为实质,不再是两道虚影。 剑芒与恶鬼对上,却不是鬼影的对手。 如今的百鬼夜行早不是原先的威力。 魂幡恶鬼越来越多,捏合而成的百鬼自然变得更加强大。 法袍注入法力形成光罩,两道符箓落在庄士尘的手中,凌空一点,变做长蛇虚影与恶鬼对撞。 温岳控制红色飞剑直奔庄士尘。 庄士尘双眼瞪大,这分明是他宗门锻造的法器,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白发修士的手中? 要么是对方从坊市买来的,要么就是杀了他元灵宗的人。 防备之际,庄士尘捏动血咒法诀,血咒没有反应。 铿。 飞剑对撞的同时,庄士尘被鬼影咬了一口,逆血翻涌正要吐出,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不好。” 温岳暗道一声不好。 他再不吸收煞气,以现在的浓度,半刻钟就会笼罩铜关。 所以必须尽快击溃庄士尘。 涂山君跃出魂幡,鬼手一伸,接管飞剑的控制权,三道红光宛如实质,竟然比庄士尘的还要耀眼。 “什么?!” 庄士尘大惊。 出现一只练气十层的恶鬼也就算了,怎么这三虹剑诀都比他还厉害。 这练气七层的修士到底是什么人? 130、引煞 庄士尘越打越心惊。 练气十层的恶鬼实力强大如斯。 拳锋闪烁淡金色的光芒,能够抗衡他中正堂皇的法力。 阴魂恶鬼本就应该是被同阶修士压制的一流,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与他抗衡。 这也就算了,那练气七层的控幡修士还将三虹剑诀施展的出神入化,隐隐压制于他。 “到底我是元灵宗的弟子,还是他是啊?” 庄士尘心中不由得升起这样的念头。 本身修行就颇耗精力,修行是枯燥且痛苦的,能够这么年轻修至练气后期,应当属于天资不错,若是再加上这大成的三虹剑诀可就太惊人了。 这种悟性,他根本比不上。 殊不知,并不是温岳在掌控法剑,掌控法剑的其实是他面前的练气十层恶鬼。 “何必拳拳到肉,我也能借由幡主使用法器、符箓。法力催动也能相当于同阶的修士。” “这才对,这才应该是我的战斗方式。” 当日那不通透的地方瞬间通达。 修士之所以强大便是可以借助法器、阵符……等外物强化自身,若说肉身有多么的强大,其实精怪和僵尸的肉身比同阶修士可强大不少。 涂山君不同,他既有煞气凝聚的强大肉身,又能从幡主那里抽调法力。 所以他的战斗方式其实没有必要拘泥于拳法和近身战,他同样能够使用法器符箓,念动法诀。 多元化的战斗方式才能够充分发挥他的实力。 “三虹化。” 两道法剑化作六道凝聚剑芒,交织冲向对方,嗖嗖嗖,在空中穿梭爆炸。 与此同时,涂山君已经来到庄士尘的面前,立地弓马,拳架早已经融入所有的动作。 额头恶鬼骤然生长,三寸角质通明。 本就熟知元灵功的涂山君在近距离接近庄士尘之后,更是能够利用通明鬼角看到他身上气息节点的流动,寻得机会发难。 轰。 巨大的力量将庄士尘震的踉跄,法袍翻卷,内里贴满了灵符形成细小的纹路笼罩他的身躯。 ‘百鬼夜行。’ 温岳再捏恶鬼虚影,根本不给庄士尘喘息的机会。 “该死!”庄士尘大怒,更多的却是心惊。 转头看了一眼阵眼,大阵已经开启。 现在也进不去,唯有七日后才能将内里煞气放出,才能完全解开阵法。 这个时候,别说是小小练气,就是筑基大修士也改变不了。 念头及至,庄士尘三张灵符甩出,灵蛇交织成一道青色的蚺龙,盘旋间杀向温岳。 涂山君回援的时候,庄士尘一甩飞剑,踏上飞剑转头就跑。 再不跑,他就会有性命之忧。 他还有大好前途,不想死在这个白发修士的手中。 而且庄士尘根本就看不出白发修士是什么路子,功法中正又有些熟悉。 尊魂幡的操控堪称精妙。 魂幡恶鬼实力强大,又拥有出神入化的剑法,连他都受到压制。 要不是因为温岳只有练气七层,他都感觉自己面对的是十一层的修士。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难道还要将性命丢在这里不成。 所以庄士尘拔腿就跑,飞剑的速度很快,品质至少得是个中品。 只是眨眼得功夫就已经消失在红色的雾气中。 持剑斩落蚺龙,涂山君看向庄士尘消失的方向。 那人跑的太快,转眼就已经消失不见,血煞雾气又如此浓郁,最是遮盖神识。 铜关大城的方向。 席卷的血色煞气已经铺上城墙,原本血迹斑驳的城墙被染成红色,宛如触手般触及远方。 “这是,什么啊?!” 雾气从天空开始下沉,要将整个铜关都给埋没。 铜关内的百姓,身体虚弱的愈发苍白虚弱,黑色的瞳仁被血色浸染,咳嗽之际连带着丝丝鲜血从嘴角涌出,双眼一翻晕倒过去。 从城楼战场退下来的将士神色狰狞。 安南伯面容有些扭曲,他不知道怎么了,感觉今日的自己比平常暴躁,心底就像是有股子压抑的戾气想要从顺着胸腔涌上来,不吐不快。 他能看到,不仅仅是他,其他将士也是如此,甚至有些已经拔刀相向。 安南伯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放任自流,不然的话,不用北魏的兵卒冲杀,他们自己就会先打起来。 “宋奎,去组织将士打水,用湿抹布蒙上口鼻,这蔽日的血雾很不对劲。” “重伤员往大帅府撤,轻伤员随后跟上。” “皮外伤,没有太大伤口的将士留下。” “铁头。”安南伯吼道。 身着血甲的铁头拱手:“末将在。” “组织人手,镇压城内的暴乱,凡有奸淫掳掠,杀无赦。”此例不能开,一旦城内大乱,政令和调兵就会完全跟不上,倒时候只有毁灭这一道。 “喏。” “难道是天要亡我大梁吗?”安南伯看向远方的天空,眼中闪过哀痛,不管是几流的武林人士,在修士的面前都是蝼蚁,面对此好似天灾的东西更是束手无策。 “头儿,伯爷怎么说?” “都守住本心,城中凡有作奸犯科之事,杀无赦。”铁头压下心中的暴躁,眼皮微微跳动,纵然面色如常,其实也能发现煞气入体的迹象。 凌空而立的散修们神色惊讶。 “好庞大的血煞之气。” 他们也是被铜关不正常的景象吸引过来的。 而且温岳都先一步赶来了,他们自然也不甘落后,万一真出现了什么大机缘,若是不去争一争,以后难保会后悔。 不说长生,每走出一步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诱惑。 “现在怎么办?如果让煞气扑进来,城中百姓几乎难以存活。”美妇修士看向身旁众人,她的神色之中带着忧虑。 蓄势越来越强,已经叠的比铜关还要高大。 只差最后一推,就会完全覆盖下来。 如今的铜关已经危如累卵。 “挡不挡?”圆滚修士看向众人,目带询问的目光,其实眼底略有闪烁,他感觉挡不了。 众散修沉默。 如果现在挡了,他们也要面对煞气入体的困局,纵然可以用法力抵挡消磨,也会耽误自身的进境,甚至法力耗尽之后,他们不一定能挡得住。 其实更多的还是问众人‘挡得住吗?’ 就算他们去挡了,就真的能挡得住吗? 回头看了一眼铜关百姓,众修士都不愿意当这个恶人,那就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说话。 卢老道无奈道:“我们挡不住。” “阿弥陀佛。”赖头和尚轻诵佛号,低下头。 总是位于人群中的沉默寡言的中年人站了出来。 二话不说,直接开启飞遁,身躯法力形成淡色的羽翼。 “这不是明摆着送死?” 抱剑青年看着飞遁上去的中年人,以那人练气四层的修为能挡多大区域,又能挡多久? 卢老道叹了一口气,他终究是老了,如果是曾经还存留热血的时候,他也会前往,但是今日他怕了。 “我也去。” 宫裙美妇彩袖一拂,冲上煞气云霄。 那位练气五层的冷峻大汉立地而起,赶往安南伯大旗所在。 至少要让他们凡人将士知道这是什么,此城不保,赶紧将百姓都撤出去,有铜关大城的阻遏说不定还能让一部分的百姓活命。 已经达到四十丈的煞气血雾还在增长。 沉默寡言的张之晨站在血雾前神色凝重,他只有练气四层,他也知道,但是他不想骗自己。他想救城中的百姓,他看的到地上的那些人命。 张之晨回头,再看向面前的血煞巨浪:“修仙,修的甚个鸟仙!” 一挥手,十九块篆刻着法文的灵石排列在他的面前,形成一道光盾。 安南伯看到了天空中的身影:“仙师?” 随后四下寻找着,如果仙师来了的话,那温岳应该也已经来了。 只可惜,他根本就没有寻找到温岳,天空中的那道身影也孤零零的。 也许是听到了张之晨的呐喊,蓄势待发的血煞巨浪轰然拍打下来。 眼前的光罩当即出现了裂纹,也许只要再过几息就会完破碎。 这时候张之晨明白是自己托大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抗衡。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旁,手掌抵在他的身后,法力灌注。 原本已经出现裂纹的光盾没有扩散的趋势。 张之晨回头一看,是徐青。 练气五层的法力形成淡色的护盾。 徐青露出笑容:“何必如此惊讶,你来得?我便来不得?” 彩袖迎风见长,化作一道长绫环绕在两然身侧,将煞气疏离。 …… 温岳祭出魂幡,立于阵眼,法力涌入的同时,魂幡好似成了黑洞,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周遭的血色煞气。 有了煞气的冲刷,魂幡主杆就像是在重新煅烧一般成了红彤彤的颜色。 无边煞气疯狂的涌入。 温岳盘坐于魂幡面前,双手捏着法诀,使印法引导魂幡。 主杆已经炼制的浑然一体,魂幡骤然扯长,长方形的幡布化作长龙盘旋以主杆为基准,螺旋着盘旋在天空上。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 面积越大,吸收煞气的速度越快,所以为了铜关内的百姓,温岳体内的法力不要命的倾泻。 周遭本来浓郁的血煞雾气飞速下降。 幡面上不协调的纹路也被更正,就像是拆线重新缝补似的。 涂山君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魂幡在进化变强。 () 131、极品 拉长的幡面形成漩涡,吞噬着周遭的煞气。 原本浓郁的煞气肉眼可见的变薄,虽然在变薄,但是阵法的口子依旧裹挟庞大的煞气。 煞气的总量并不见少。 将符石摆出来,再以灵石继法力,支撑法阵笼罩温岳的,隔绝周遭的煞气。 温岳现在的身躯受不住煞气的侵蚀,他已经被煞气冲击过一次根基,如果再来一次,他很可能就会永远的留在这里。 所以现在他必须保护好自己,就是消耗再多的灵石也无妨。 有了抵御煞气的小法阵,又有灵石帮着供给法力,法阵支撑上一天也没有关系。 一刻钟。 远方铜关。 血色煞气虽然依旧堆积在城墙前,却再无寸进。 “血雾不再前进了,是仙师救了我们吗?” “我们得救了。” “仙师万岁。” “仙师…… 城中百姓赶忙跪拜高呼。 他们以为是仙师阻挡了天灾,让他们免于灾祸。 领着兵马在城中维持秩序的铁头也不由得看向天空,那里有两道身影,还有数道光芒在往上飞去。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过头来继续维持城中秩序。 就刚才一刻钟,已经杀了许多暴徒,他们本身就不是守序的人,趁着城中大乱更是肆无忌惮。 上头只有一道命令,凡是作奸犯科奸淫掳掠者,杀无赦。 强军需要严明的纪法,安南伯练兵便是如此。 城下城上,完全是两个模样。 浓厚血雾就在眼前。 张之晨神色惊讶,伸出手触摸了一下,眼前的血雾确实停住了。 别说是张之晨,就是徐青也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们阻止了煞气?” 其余散修也已经飞了上来,他们比张之晨和徐青更加惊讶。 刚才他们还看到煞气要扑入城中,怎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停了。 什么时候两个练气中期的修士能够阻挡这种巨大的灾难了? 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好奇。 另一边疏散人群的安南伯也看到了天空中停住的血色雾气,他也以为是供奉楼的仙师将煞气阻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有雾气往城内涌入,原本暴躁的心情稍有平复。 以那种煞气的溢散程度,别说是身体虚弱的人扛不住,就是强壮的百姓也扛不住煞气入体。 张之晨摇了摇头,不是他做的。 他在煞气巨浪面前根本无能无力。 “不是我们,我们刚上来,煞气就停滞了。”宫裙美妇紧跟着说道。 卢老道不由得看向煞气之内:“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因为雾气浓厚的缘故,他们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都不是傻子,万一里面有什么大恐怖,他们进去岂不是送死? 而且现在也没有看到宗门修士出现,他们就更不敢进入血煞大雾中寻找机缘,这浓郁的煞气很容易影响人。 虽然血雾停在城墙前,好在不会继续前进。 迁移百姓的事情出现了巨大的阻碍,没人想背井离乡,他们在这里拥有土地。若是离开了铜关,他们就会变成流民、难民,需要依靠朝廷才能活下去。 交税的时候朝廷很靠谱,但是到了赈灾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可靠了。 难民流民是什么下场他们早就知道。 所以铜关百姓宁愿闭门不出,也不想离开铜关。 安南伯也知道没办法说服百姓,他不想使用武力驱赶,军队之中有不少的兵卒是铜关本地人,他们万一哗变,将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就只能寄希望于仙师抵挡住这道血色的雾气。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不会动用军队迁徙百姓。 “如果女婿在就好了。” 安南伯不由得的轻声呢喃,如今他心中紧张的无以复加,不知道什么时候横在铜关城前的血雾就会倒下来。 刚才来通知消息的仙师又离开的很快,现在就是想找个人询问也没什么办法。 半个时辰过去。 均没有变化,现在众人反倒不是太担心。 两个时辰。 直到天边光芒见亮,温岳已经足足支撑了一天。 法阵已经将灵石消光,符石黯淡,需要法力重新祭炼。 没了法阵,温岳的压力倍增。 他摆出灵石,支撑着自身的法力。 为了将法力供给魂幡,甚至连周身的防御光罩都削减了七成。 仅剩一层浅浅的法力屏障,阻挡着周遭煞气的冲刷。 本就身处漩涡的中心,温岳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原本红润的面容已经变得苍白,就连多了些光泽的白发也重新枯槁起来。 涂山君为了不给温岳增添负担早就已经返回了魂幡,他在外面消耗的就是温岳的法力,现在这种情况温岳自身的法力也不一定够用。 魂幡以血红色封边,表面化作纯黑色。 幡面主位的恶鬼以青红金三种丝线绘制,完全是涂山君当前的形象,隐约间可以见到其余恶鬼绘图在幡面浮现,整个魂幡以涂山君为主体设计出了一方百鬼夜行图。 魂幡主杆不再是幽寒的刺骨,而是好似温玉的冰凉,握住之后就像是握紧了一方玉石。 主杆漆黑看不到丝毫杂质,曾经的斑驳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现在的浑然一体。 “成了!” 涂山君知道魂幡已经进阶了。 【鬼面神幡进阶】 【当前品阶:极品法器】 【获得技能:鬼王再世】 【聚魂成丹得到强化】 不仅仅魂幡进阶了,就算他主要是靠阴魂提升实力,煞气对主魂的提升比较微小,他还是冲破了练气十层的关卡达到了练气十一层,幡内六百恶鬼都小有提升。 那些曾经的村民、兵卒,脆弱的生魂,也都在魂幡的提升下入阶。 ‘练气士一层大圆满,应该有自保的能力了吧。’涂山君自语道。 大头鬼王能够以练气十一层占据山头而不触怒两个宗门,那如今练气士一层的自己是不是也能拥有这些。 没有多想,只要力量实质的捏在自己手中就足够了。 打开猩红色的属性面板,查看魂幡提升至极品法器时获得的技能。 【鬼王再世:魂幡恶鬼强化主魂身躯,短时间内整合魂幡所有阴魂恶鬼的力量(再世时间以幡主法力为基准)。】 “爆种技能。” 涂山君如是评价,没试过也不知道能够增强多少实力,靠想象肯定想不出来。 再看得到强化的聚魂成丹,已经从十二时辰一颗,变成六个时辰凝聚一颗,效率提高了一倍。 温岳倚靠在魂幡前,面色苍白,多少还是被煞气影响了身躯。 而且现在法力枯竭,就算吃了阴魂丹,手握灵石,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恢复。 周围的那些血色雾气不过是残留而已,一碰即碎,没有任何的价值。 供奉楼的修士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血雾变淡,这个时候他们哪还能不知道中心区域发生了巨变。 张之晨也察觉到眼前的血雾有些奇怪,就像是虚有其表,根本不再具备原来的特质。 伸手一摸。 血色的雾气就像是刚刚入冬冻上的薄冰一样崩碎,点点星光消失在空中,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完全消失。 眼见发生如此变化,卢老道一甩飞剑直奔南岳山腹地。 其余修士也紧随其后,他们原先不敢进是怕浓厚血煞之中隐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万一打起来再被血煞侵蚀可就麻烦了。 但是现在庞大的血煞直接碎了,这怎么不令人好奇,如此异象只能证明有宝物出世。 趁着元灵宗和五灵宗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去看看,要是能得了机缘,说不定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我们也去?”徐青看向张子晨询问道。 张子晨点头,两人顿时架起遁光紧随其后。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七人就已经出现在南岳山腹地,阵眼位置的血雾还在持续的吐出。 一杆巨大的魂幡飘摇在众人面前,庞大幡面绘制百鬼夜行图,狰狞恶鬼像是正张牙舞爪的拥挤爬出。 魂幡下,盘坐一白发青年。 面色煞白,嘴唇青紫。 双目紧闭,气息很微弱。 魂幡震动提醒温岳。 为了完全收缩住煞气,不使煞气侵入铜关大城,温岳催动魂幡根本不遗余力。 温岳知道有人来了,只不过现在他的身躯沉重,需要时间恢复法力和体力,不需要多,只能两成就足够了。 温岳收缩神识,也没有看清来人有多少,只感觉不少,好在没有修为特别强大的。 “温道友?” 卢老道神色惊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温岳。 圆滚修士眯了眯眼睛,不管温岳的状态如何,他身后的那杆魂幡都十分的神异,肯定是宝贝。 “难道是上品法器?” “温道友好像被煞气入体了。”徐青看出了温岳的状态不对。 练气三层的青年修士目光灼灼的盯着温岳身后的魂幡,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你们看那件法器!” 这一声,惊醒了许多人。 不管是装作不看,又或是有意无意避开这个话题的散修全都将目光挪了过去。 那杆丈许的魂幡主杆浑然一体散发着淡淡幽光,幡面盘旋如同长龙形成漩涡压制煞气。 如果众人所料不差,也许就是这杆魂幡才让血色雾气出现了问题。 卢老道瞥了一眼众人,心中打起了算盘,眼前的魂幡肯定是一件不凡的法器,至少上品法器。 “阿弥陀佛。” “喂,温道友,你还活着吗?”青年大喊一声。 连续几声都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 温岳毕竟是练气六层的修士,谁最先出手就会最先遭受温岳的攻击。 要么都别出手,要么大家一起出手。 “阿弥陀佛,魂幡乃是不详器物,贫僧觉得温道友被煞气入体就是魂幡之故,待贫僧解救于他。”赖头和尚率先发难,法力灌注之间,直接冲向温岳。 徐青挡在赖头和尚的面前,彩袖化作长绫,冷哼道:“和尚,你看不出来温道友和身后的法器同气连枝吗?” 沉默寡言的张子晨也挡在温岳面前,摆好了架势。 圆滚修士也不上前,在一旁摇旗呐喊:“好啊,原来你们俩早就已经勾搭上了,你们想独吞温道友的宝物不成?” 温岳已经准备暴起挤压法力杀人,眼见他们有了奋起又沉下神识。 能够不消耗根基本源还是不消耗本源的好。 有灵石在手中,刚才又吃了一枚阴魂丹,他的法力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 132、果决 “死胖子,莫要放屁,温道友根本不需要我们帮忙。”徐青怒骂。 拔出长剑的张子晨看着众人并没有说话,只是警惕着众多昔日同僚。 他以前便觉得无法和其余散修一道,昨日站在铜关城楼前,他便明白自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废话少说,卢老道,你不是想要剑簪吗?趁着温岳状态不好,我们夺了这杆法器,剑簪归你。”圆滚修士取出两个金轮握在手中。 “你们可不要忘了,他还有一个练气十层的护道阴灵。” 温岳气息微弱,看起来体力和法力所剩无几。 现在不动手,等一会儿他恢复过来,召唤出练气十层的护道阴灵,他们都得死。 卢老道神色微变,温岳身上的宝物太多了,实在令人动心。 但是他依旧没有动手,年纪越大,就越发的胆小,谁知道现在的温岳到底是什么状态。 “动手。” 金轮脱手而出,化作两道虹光斩向张子晨。 铿铿两声。 张子晨眼前阵符出现裂痕,被金轮狠狠的镶嵌进去。 紧接着,金轮在圆滚修士法诀的催动下开始旋转,飞速的切割张子晨面前的阵符,只是两息的时间,阵符就已经崩碎。 练气六层压制现在练气四层的张子晨易如反掌。 赖头和尚也已经动手。 徐青和赖头和尚均是练气五层的实力,两人倒是不相伯仲。 但是佛家功法刚猛异常,在战斗之中徐青难免落入下风。 持剑青年倒是找到了机会,架起飞剑直刺温岳。 他的心中火热:“魂幡法器,护道阴灵,洞府传承,都是我的了。” 盘坐倚靠在魂幡面前的温岳猛的睁开双眼。 神光闪烁,一层淡色的光罩挡住了青年的进攻,法力化作大手截住飞剑。 接着反手一掌拍出。 嘭的一声。 青年胸口凹陷下去一个掌印。 长剑脱手,口吐鲜血的摔了出去。 温岳是练气七层的修为,已经进阶练气后期,这一掌足以将练气初期的青年毙命。 “不好!”圆滚修士大惊,眼中满是惊恐。 看到温岳的气息,分明是后期修士才能拥有,这还如何战斗? 他不敢继续,金轮嵌合,落入手中架起就跑。 涂山君出现在温岳的身后,赤色长剑顿时出鞘。 噌的飞出。 剑光闪烁,直接斩落圆滚修士的人头。 无头尸体坠落当场。 圆滚修士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模样,他本以为凭借自己练气六层的修为,就是温岳召唤出护道阴灵也能让他逃走,但是他失算了。 找来的根本不是护道阴灵,而是不知名的飞剑。 场中众人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们不自觉地踉跄后退。 那飞剑的速度太快,他们都没有没有信心能够躲过。 “阿弥陀佛,小僧是……” 话音未落,涂山君已经令飞剑回转,斩落和尚人头。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动心,但是有行动想要靠近温岳就不行。 猩红鬼眼环视众人,场中还剩下四人。 张子晨、徐青,卢老道,以及练气五层的冷峻大汉。 被练气大圆满的护道阴灵锁定,众人全都感觉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根本不敢有丝毫异动。 就连张子晨和徐青两人也在练气十一层恶鬼的目光下噤若寒蝉。 卢老道额头的冷汗直冒,大腿打颤,心中忐忑紧张更是溢于言表。 他想跑,但是他不敢也跑不过刚才闪烁的飞剑。 本身温岳的实力就已经抵达练气后期,再看温岳身后的那尊强大的恶鬼,原先的想法早就已经烟消云散,根本不敢提起。 半个时辰,直到将法力补充至八成。 让先生返回的同时温岳收起魂幡,长龙般的幡面缩减,丈许长杆也化作一尺,被他揣入怀中。 随后看向场中的众人,对着张子晨和徐青两人拱手笑道:“多谢两位道友施以援手。” 张子晨不言辞,只是拱了拱手。 倒是徐青赶忙摆手,笑着说道:“就是我们两人不出手,温道友也能自保,我们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温岳笑了笑,这两人有点意思。 确实得谢谢他们,争取出来的时间可以让他不用损失根基本源。 看向卢老道和冷峻大汉的时候,温岳只是微微拱手。 卢老道松了一口气,看来温岳没想赶尽杀绝,不迁怒他们就行。 卢老道扯上一个尴尬的笑容,拱手却没有说什么。 他现在只觉得庆幸,还好刚才没有出手,不然的话,这会儿他也得跟着遭殃。 至于冷峻大汉,他不参与也不帮忙,就是个完全的局外人。 温岳招手将那三人的纳物符取来,同时把他们的生魂投入魂幡,摇动之际,三人肉身血气尽数被魂幡吞噬。 把手里的两个纳物符扔给张子晨和徐青,温岳留下圆滚修士的那一份:“道友助我,这两份战利品应当分给你们,莫要推辞。” 温岳也不是不懂气氛的人,张子晨和徐青看起来好像互有情谊,正好也不用他来分战利品,将和尚和那抱剑青年的纳物符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划分就是。 “此地是大阵阵眼,估计数日之后大阵将起,完全释放煞气之后便可入内。” 温岳留下话,直接化作遁光飞向铜关大城。 老泰山和一众手下将士都在铜关,他得回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独留下四人在原地。 众人都没有开口,似乎还处于震惊之中。 实在是发生的事情太令人错愕惊讶,往日的同僚,眨眼间就死了三个,不管是练气五层还是六层,均不是温岳的一合之敌。 他们曾经想过面对修为比他们更高的修士,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的结果。 “张道友、徐道友面对异宝都能坚守本心,老道实在自愧不如。”卢老道拱手称赞。 那杆凛然魂幡至少也得是件上品法器,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极品法器。 面对这么强力的诱惑,这两人都能不动摇,不说资质如何,道心这方面确实是他们更胜一筹。 张子晨沉默未言,他只是觉得不应该那么做。 那杆魂幡在吸收煞气,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当日铜关城前的危机是温岳帮他们解决的。 其实他希望温岳能活下来,因为那时候他算是阴差阳错的被温岳救了一条命。 不管承不承认,他没有做到的事情温岳做到了。 “其实想想,那时候说不动心是假的,只不过温道友刚刚解救十几万百姓,我们总不能这个时候发难。”徐青神色复杂,随后颇为释然的说道。 张子晨不由得看向徐青,他俩的想法不谋而合。 卢老道笑了起来,人家说的坦荡,自己却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管怎么说,这两位确实算得上是能并肩的道友。 至于冷眼旁观的程道友,卢老道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他。 此人虽然只有练气五层,但是面对异宝的时候同样没有动摇。 冷峻大汉并没有与众人纷说刚才的事情,而是看向大阵的口子。, 口子之中的血煞气还在不断涌出。 “昔日曾有言,南岳山下有前辈洞府,今日大阵现世,当为真。” “成道机缘就在其中。” “俺去也!” 没有与众人再多说什么,程辉径直飞入其中,身形没入大阵的缺口,引动的煞气再次喷涌。 就像是投入水中一般,只是泛起些许的波浪而已。 徐青惊呼道:“程道友。” 只可惜冷峻大汉就像是认准了似的头也没回的钻入其中。 卢老道赶忙追过去,眼前大阵的缺口横竖不到一米,还有汹涌的煞气往外喷射,他只是靠近就感觉扑面而来的暴戾气息,不得不用法力进行抵挡。 纵然他是练气六层的中期修士,也没办法在这样的空间中待太久。 更何况,谁也知道大阵里到底是什么。 以他谨慎的性子,也不会和程辉一样直接跳进去,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送死。 要说寻道机缘,卢老道自愧不如,他没有勇气和程辉一样跳进去。 “温道友说,此阵数日后就会完全开启,届时我们可以进入地下,程道友此举实在……”卢老道颇为叹惋,里面是无边煞气,时间长了被困其中定然会被煞气炼成煞尸。 但是不得不说,也许置之死地真的可以大难不死而获后福。 卢老道拱手之后架起遁光飞向铜关。 张子晨和徐青同样飞遁回去。 机缘都在脚下,数日后大阵全面开启,将煞气完全释放出去,他们就能进入其中,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元灵宗和五灵宗都没有派遣门内弟子前来,他们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比两宗更加高明。 温岳返回铜关第一时间去找了岳父安南伯了解情况。 好在都还在掌控之中,也没有出现大纰漏。 就是前三月死伤太多兵卒将士。 北魏的进攻不像是为了攻城,更像是自杀式攻击。 温岳并没有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安南伯,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是一种拖累。 涂山君就趁着这段时间问魄提取术法和功法。 “问魄” 【提取】 【换皮术】 【金刚功(练气前篇)】 换皮术并不是真正的将自身的皮给换掉,而是模仿其他生物的皮肤纹路,最后让自身皮肤拥有那种特质。 癞头和尚曾经见过一只练气后期的雪蛤,用此术换了身皮,远比同阶修士更抗揍,可惜涂山君的飞剑太快,太利。 金刚功刚猛,施展携带某种音律,属于佛门功法。 【提取】 【食肉法】 【心火养身功综合(练气篇)】 涂山君有些惊讶,这门功法竟然能够修行到练气十一层,心火催动最适合火属性灵根出众的修士,来历颇为不凡。 而且食肉法对于炼精化气的转化率也非同寻常,怪不得这圆滚修士能够在这个年纪达到练气六层。 【提取】 【御剑术】 【长生功(练气前篇)】 木属性出众的长生功,特点是气息绵长,对于自身伤势愈合更有效果,不过争斗之中难免不如嚯金属性。 这门御剑术倒是有些意思,虽然只有一层,却能让剑影多出一道来。 “不错。”涂山君很满意。 六日匆匆而去。 撤去法阵,登上铜关城楼。 煞气的最后一次喷涌,红色光芒冲天而起。 南岳山地下的大阵完全打开了。 这几天,温岳来回吸收煞气,不仅仅是给魂幡补充,同样是为了不让煞气堆积成浪威胁铜关,今日终于等到大阵开启。 远方出现数道遁光。 紧接着是十数道光芒。 “等了这么久,元灵宗终于要下场了。”温岳看向天空,目光冷冽。 133、遗址 幡内的涂山君也看向天空。 那十几道遁光携带红色的光芒,具备三虹剑诀的特性,应当是元灵宗的修士。 领头之人负剑昂首,练气大圆满的修为尽显。 “大师兄,此地大阵已解。”庄士尘赶忙迎上来。 他是最先出山守卫大阵的修士,眼见众师兄弟都已经到齐,正要将众人引向阵眼处。 他没有和众师兄弟说起那日的遭遇,实在是怕丢人。 一个练气十层竟然被练气七层的修士压制,还差点丢了性命。 虽然那人能够召唤练气圆满的恶鬼,但是修士天然压制鬼物,败的如此之惨,没法言说。 所以庄士尘想着,既然那人要利用煞气,赶紧将众师兄弟引过去,若是遇到了正好请大师兄出手将之斩杀。 负剑之人看起来二三十岁的模样,长脸鹰钩鼻,方口启道:“不急,待老祖出关。” “封锁煞气波动。” “八阳金锁阵。” 大师兄手中布出八块雕刻着阵纹的的符石,分别落在南岳山八个方位,意念一动,背后上品法剑悍然出鞘,化作一道红光点在其中乾字位上。 余下十来人中,走出七个修为相较更高的修士,并作剑指,引动身后长剑飞出,紧接着落入其他的方位。 一道淡色大阵顿时笼罩南岳山引煞之地,将原本庞大的煞气波动压制下来。 南方天际飞来十几道人影。 身着青色法袍,背长剑。 “你们就是再怎么使用法阵压制,也改变不了事实。” “哼,周晋炎,你们不让我们插手南岳山,原来是打这样的主意。” 双方刚一接触,五灵宗的人就已经怒起。 南岳山上空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汇聚了二十多位修士,简直世所罕见,而且其中都有练气大圆满,只不过青色法袍的一方气势弱些,他们之中只有一位练气大圆满。 “莫要血口喷人,两国交战,我们作为背后宗门,打下的国土便是宗门地盘。” “你们现在踏入的是我元灵宗的地盘。”元灵宗修士冷笑呛声。 五灵宗领头者盯着元灵宗大师兄:“铜关还没丢呢!” 周晋炎拱手道:“原来是陈师弟啊。” “南岳山十四境都已经落入北魏之手,这南岳山自然是我们的地盘,不过我们元灵宗不是霸道的人,下方机缘可以一同探寻。” “小辈倒是能说会道。” 滚滚雷音响起,好似洪钟震响,雷火淬炼。 一位身着青纹道袍的老者踏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目光如电,威压厚重,这些笼罩其中的练气士都被这莫大的压力震慑的不敢动弹,宛如冻僵寒鸦。 周晋炎赶忙行礼:“晚辈元灵宗周晋炎,拜见陆掌门。” “陆广,你不过是以阴神前来,要以大欺小不成?”天空落下一位粗布中年人,目光扫过,威压顿消,广漠滚滚尽成烟尘。 陆广神色凝重,来人是元灵宗的老祖,辈分比他还大一节,如今来看修为已经达到筑基后期甚至更加强大。 别说他只是阴神借住灵物飞遁而来,就是真身前来,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陆广拱手行礼道:“冯前辈。” 粗布中年人微微颔首,五灵宗掌门是个知礼数。 当然,在修行界,达者为先,别看他维持的容貌是中年人,实际年龄早已过二百,比之北魏和南梁的国祚还要长。 冯老祖随即看向大阵的方向,甩出八道浮光代替了门人弟子的法剑:“元灵宗弟子,随我入阵。” “遵令。” 红光雾气一卷,顿时将所有弟子都卷入其中,直接飞了过去。 筑基修士携带十几位练气弟子实在太过轻松。 红雾闪烁,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掌门。”五灵宗的领头者看向陆广。 陆广面露疑色,随即开始讲解:“据典籍记载,此地曾经出现过一个血灵殿的宗门,后来消失不见,如果本座所料不差,此阵之下就是曾经的遗址。” “你们进入其中,紧随本座,莫要贪图宝物迷失其中。” 陆广也没有退缩的意思,既然遗址已经打开,他们当然要争抢机缘,要不然也不会让弟子前来。 “谨遵掌门之命。”众弟子赶忙称喏。 陆广大手一挥,法力化作青色雾气将所有弟子护佑起来,架起遁光飞入大阵。 南岳山爆发的光柱早在七日前就已经显现,赶来的散修不知几数。 铜关城内都多了几分练气士的气息。 不仅仅是散修赶来,就连孤魂野鬼也追逐到南岳山。 “筑基修士。”温岳神色惊变。 刚才两股强横的神识压力横扫而出,连远在铜关的他都受到了影响,那两人就好似是一轮小太阳,根本没办法躲避。 涂山君沉寂心神,看来元灵宗和五灵宗的筑基修士都已经到了,就是不知道来的是阴神还是真身。 如果赶来的是筑基阴神,他还有战斗的勇气,面对真身前来的筑基修士,涂山君心中也没底。 ‘我们也去。’ 魂幡震动,显化出黑色字迹。 温岳随即招呼张子晨、徐青以及卢老道。 他也听三人说过程辉直接入阵的事情,还曾经和先生说过这件事。 别人可能会觉得是大胆占先机,涂山君却不这么觉得,程辉那人修为虽然不高,但是面容变化是最少的。 当日在皇宫看到他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神色变化,此人绝不简单。 如今又提前顶着煞气钻入大阵,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有依仗,或是本身就掌握内部消息。 提防着便是,涂山君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畏惧的。 除了那两个筑基修士给他莫大的压力之外,余者不是他的对手。 张子晨和徐青虽说要来,却早有言不会往深处走。 卢老道倒是没有明确表示,他还是想拼一拼。 筑基老祖伴随两宗修士入阵,散修才姗姗来迟,聚集起来的人乌泱泱倒是也有二十几位,有些是本州内的,还有些明显是生面孔。 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光是扫了一圈就能看到几个修行魔功的。 ‘不知道大头他们来了没有。’ 涂山君四下的寻找着,并没有发现大头的气息。 说不定大头他们已经提前进去。 常人害怕血煞气息,鬼物进入其中不正是如鱼得水。 当然,鬼物也有极限,若是被血煞影响了心智变成只知杀戮的魔物,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修士对于精怪和鬼物的容忍度不错,只觉得他们是异类得道,也算不容易。但是对于没有理智的魔物、邪物那就是另一种态度。 一旦失去理智,就是人类修士,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灭杀。 “我们也进去。”温岳看向三人。 大多数散修都是抱团取暖,能够单独行动的散修无不是修为强悍之人。 温岳有涂山君相助,极品魂幡内六百恶鬼,就是面对筑基初期的修士都不太畏惧,自然能够单独行走,只不过他还是想照拂一下张子晨和徐青。 卢老道练气六层,老奸巨猾,根本不需要帮忙,而且温岳也不喜欢遇事观望之人。 又听说那日铜关城前,只有张子晨和徐青挡在面前,温岳对卢老道的态度就更加冷淡。 “好。” 四人直接落入大阵中,光芒一闪随之消失。 灰色的石路,高耸的山崖。 一望无际的空间,周围被灰色的雾气笼罩,一座庞大的古殿倒悬在半空中。 温岳能够明显感觉到内部浓郁的灵气,至少是外面的两三倍浓度。 “这里是地下?” 徐青惊讶的长大嘴巴。 她没想到,地下竟然有这么广阔的空间。 “真是鬼斧神工。” 卢老道不由得感叹,这种在地下开辟空间,并且使用阵法支撑的手段实在厉害,也许筑基大修士都做不到。 煞气已经放出去,所以内部的煞气留存很少,更多的是浓郁的灵气,在这里修行可能是外面的两三倍。 怪不得不见修行人士出现在世俗之中,世俗灵气污浊,不堪修行,还是这种地方好。 有这么多完整设施的存在,立地就能开辟一个宗门。 温岳眼中的震惊渐渐隐去,随即抬头看向远方天空倒悬的破损大殿,刚才两道筑基修士的气息就出现在那个方位。 “温道友,我和张道友就不跟随你们前往了,我们打算开辟洞府在这里修行。”徐青拱手说道。 他们两人的修为不算高,在外围采些灵草植物,开辟洞府修行,远比去争夺机缘更安全。 张子晨也拱手,真诚的说道:“温道友,希望你能获得机缘。” 温岳点头示意,甩出两张传音符:“二位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用传音符寻我。” 红色光芒闪烁,温岳架起遁光飞走。 卢老道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没打算跟着温岳,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认准了其中一个方向。 “先生,我们去什么地方?” ‘药田、炼丹房、炼器房,功法术式秘籍阁楼……’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可惜没有一份地图,要是有地图的话,就好找许多了。 ‘跟着卢老道,他不对劲。’ 涂山君眼见卢老道没有跟温岳,当即就觉得卢老道应该有自己的路子,。 不管怎么样,真出了宝物,两个筑基肯定要出手,他们现在别过去碍眼,先搜刮资源再说。 等他们火拼一会儿,说不定能渔翁得利。 若是找到了大头鬼他们,请他们入幡,还有机会助他突破筑基境界。 投资了大头鬼这么久,也该有回报了吧。 134、卷王 卢老道选择了迅速远离入口,随后拿出一张残破的兽皮对照起来。 揣起兽皮,落在地面贴地飞行。 在天上飞遁速度快归快很容易成为别人的靶子。 就算卢老道的修为不错,面对众多修士的围攻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本就不想引人注目。 为了和温岳分开,他还等温岳离开才选择方向,说不得等会儿要迂回一番,尽量不要和温岳碰头。 卢成义一点都不想和温岳同行,本身修为不是对手也就算了,温岳还能召唤练气十层的护道阴灵。 一般人根本不是温岳的对手。 到时候真将地图上划分的机缘找到了,他也拿不到大头。 自己行走虽然有风险,但是收入和危险成正比,他还想拼一拼。 练气士有百年寿命,一过六十,气血就开始衰败消退。 铸就道基的几率会随着年龄的增大也减小。 六十是个临界点,正常资质能拥有一两成筑基的几率,若是服用筑基丹,还能再添两三成。 一旦到了九十岁,只剩下最后十年时间,那时候行将就木,再进行筑基的话,完全就是在送死。 卢老道入道的时候年纪就已经不小,现在已经五十岁,他不能再耽搁下去。 这辈子就是不能筑基,也得步入练气后期,然后开辟个家族,守护最后四五十年,等到儿孙成长起来,说不定还有机会踏上仙路。 想到这,他的目光愈发坚定,脚步骤停,朗声道:“是哪位道友,跟随老道这么久,不妨现身一见。” 温岳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暴露了,正要出去的时候感受到魂幡震动,这才沉住气没有行动。 “还不出来吗?” “卢道友,好久不见了,你这是快要跨入练气七层了啊。”说话之人从一旁的树丛中走出来,而且出来的是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双胞胎。 卢老道露出笑容,眼中却不见丝毫喜色,面皮微微扯动,这才拱手道:“原来是阮家兄弟。” “我看卢道友孤身一人,不如我们搭个伴?”胡子拉碴的阮大笑哈哈的盯着卢老道。 “不必了,贫道和其他供奉同僚一同入内,现在不过是出来探探路。” 卢老道一口回绝,就是和温岳一起走,他也不想和这两个散修一起行动。 坊市之间这两人的恶名可不小。 跟他们同行的散修基本没有活着走出来的。 两人一个练气五层,一个六层,都不好对付。 所以,卢老道赶紧将自己供奉的身份拉出来挡箭。 阮大一副看透了的模样:“老卢莫要扯谎骗我们兄弟,我们可不见你有丝毫要回去的意思。” “兄弟们也不多要,若是见到了好东西,我们兄弟俩要六成,老卢你得四成,怎么样?” 卢老道微微思索,放下防备,随后点头道:“也好,我从坊市中得了一份残图,上面正好标注了一处机缘,正好力有不逮。” “这就对了嘛,有好处大家一起挣。” 阮大和阮二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说着靠近卢老道。 卢老道倒也大方,直接用手将残图扯成两半抛了过去,阮大用兵器接住,这才看向残图。 这确实是一方地图。 “既然看过了,那就拿过来吧。”卢老道出声讨要。 阮大嘿嘿一笑,将残图扔回去:“老卢,兄弟们也是谨慎,你再把剩下半块扔过来看看。” 卢老道再将剩下半块扔过来,被阮大接住,他没有还给卢老道直接塞入怀里。 “阮大,你什么意思?” “兄弟们也只是拿着玩玩,到了地方就还给你。” “我就怕你们有命看,没命拿。” “疾!” 飞剑从袖口飞出,直奔阮大。 “卢成义。” 阮大大怒,法力运行就要催动光罩。 但是他的手臂却一片乌黑,连带着半张面容都被侵蚀。法力不仅没有使出来,反而成了毒素的养料。 “有毒!” 话音未落,一道飞剑直接斩落他的人头。 阮二瞪大眼睛,大吼道:“大哥。” 他根本就没想到大哥会无法防御,所以早早杀向卢老道,这才没有看顾周全。 “看招。” 卢老道袖口气劲裹挟两道冰棱飞过来。 软二心神本就因为大哥身死被惊,如今只能拼命抵抗,一剑将两块冰棱斩碎。 内里两道钢针嗖的激射而出,直接贯穿他的脖颈。 “哇。” 温岳颇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意味,以前觉得卢老道胆小怕事,也没什么作为,还真会不自觉的小看卢老道。 刚才一战,他感觉自己要给卢老道鼓掌。 这一场战斗太精彩了,堪称是教科书级的偷袭斩杀。 一张地图分两半,不知道那块有毒。 也许两块都有毒,只不过分开用没事儿,都摸过之后就会中毒,还是专门针对练气士的毒。 之后的战斗,是以水化冰,蕴藏毒针。 趁着阮二心神受创,甩出冰柱,激他斩碎。 干脆利落的斩杀两人,卢老道呸的吐了一口吐沫:“你们两兄弟什么名声自己不清楚吗?” 收捡战利品,将两人的法袍拔下来,整体搜刮一番,卢老道转身离开。 等了一会儿温岳才现身,将两人的生魂收集起来。 继续跟踪卢老道。 涂山君并不知道温岳的心理变化,其实这也正常,他们与人战斗,不是修为高出许多,便是人数不不占优,每次战斗都是硬桥硬马与对方打消耗战。 虽然也有偷袭招数,却不像卢老道用的这么熟练老辣。 他们面对修为同阶或是低一些的,更习惯性的以力压人。 涂山君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多进修几门学问,用毒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医毒不分家,可当成个主科来进修。 发生了被堵住的事情,卢老道更加谨慎,他专门挑选没人的地方行走,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山谷前。 “道友,跟了贫道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卢老道神色无奈,转头看向身后。 卢老道又喊了一声:“温道友。” “哈哈哈。” 温岳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尴尬的笑了笑。 被人识破没关系,但是直接被喊出名字,这就有些太让人尴尬了。 “主要是我很好奇道友为什么这么果决的单独行动。” “不知道是我哪里露出了马脚让道友发现了?” 温岳其实也很好奇,因为他最初的时候应该是没有被发现的,魂幡内先生也提醒示意,那就说明不可能是那时。 卢老道神色微变,暗道一声:还是太心急了。 其实他可以跟随温岳一段时间再找借口离开,直接离开确实显得引人注目。 本以为温岳年轻,不会太注意细节。 做人还是不能太侥幸,现在被人跟踪到门口。 其实卢老道不知道,是涂山君让温岳跟着反常的他。 “我遇到阮家兄弟的时候,感觉到不寻常的法力波动,那时候还不太确定,但是他们的魂魄消失,道友又一路跟我这么久不动手,我认识的人中唯有温道友。” 卢老道也没有误导温岳,而是将事情说给他听。 “原来是在那个时候。” 温岳顿时恍然,他着急收拢生魂所有让卢老道看了出来。 不过温岳有些不明白,卢老道既然都知道他在身后,为何还将他引到山谷前。 “卢道友为何不领着我绕圈子?” “此方山谷有一处药田被阵法笼罩,我一人就是攻击几天也不见得能够破解,如果有温道友的加入,就能快速破阵。” “为免夜长梦多,就是分出大部分的好处给温道友,对于贫道而言也不错。”卢老道看向温岳。 他属于弱势的一方,温岳有练气十层恶鬼守护,本身又是后期修士,如果温岳有杀心的话,估计在他遇到阮家兄弟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 那个时候,他拿出的地图就是准确的。 既然温岳没有动手,卢老道觉得可以寻求一下合作。 自己出力少就少分一点好处,总好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岳思虑其中的变数。 其实他对灵药并不看重,缴获的元灵宗弟子的丹药效果相较阴魂丹也很差,基本上也就只有阴魂丹几分的药力。 就是有灵药仙草,没法出手炼丹,留在自己手中也只是无法利用的资源。 若是直接生吃,不说药草堆积的灵力能不能炼化,其中杂质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去除。 看出温岳的迟疑,卢老道想起一件事,赶忙开口道:“温道友看样子对灵草兴致不高。” “其实地图上还记载了一处血池,沉没了许多生魂恶鬼,温道友的魂幡法器肯定需要那些东西。” 温岳神色略有变化,看向卢老道:“当真?” “绝对是真的,这块兽皮地图是我从坊市得来,能找到灵药山谷,就说明血池也在。” 说着卢老道将地图扔过来。 温岳可不敢直接用手接,催动魂幡,入阶恶鬼出现捏住半块地图将之展开在温岳的面前。 确实记载了血池,不过血池隐藏在大殿之内。 这上面记载了一条进入其中的密道,能够让人穿过大殿里的防守进入其中。 “温道友莫害怕,那法黑毒乃是老道的看门家当,自不敢暗害温道友。” 温岳才不会信卢老道的话,说的好听,下毒那叫一个果决。 “好,我们合力打开阵法。” “谷内灵药我只取四成,余下皆归卢道友,之后我便离开。” “这怎么使得,温道友至少拿六成……” “不必多言。” 温岳摇头,这地方是卢老道先发现的,人家又给了半块地图,标注出血池位置,实在不好多要资源。 涂山君仰头看着天空。 交给别人炼丹他不放心,万一人家在丹药里下毒,又或是留下什么蛊虫之类的,岂不是直接让幡主受制于人? 但是他现在还没有接触炼丹这一技艺,难道又要加一科?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炼丹、炼器、制符、功法,术式,布阵,炼鬼,医毒、教幡主。 整整九科。 涂山君感觉自己梦回了高中时代,那个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的日子。 才想起来,现在不用睡觉了。 不需要担心过劳而死,可以认真的提高自己。 反过来一想,自己都已经死了,还需要不断的学习,突然觉得有些悲惨。 话是这么说,该卷还是得卷。 修仙界的卷王无处不在,想要变的更强就不能偏科。 135、紫阳 在涂山君思考之际,温岳和卢老道已经走到山谷前。 卢老道捏动法诀,一记灵光打出去,山谷旁顿时扭曲移动,出现了一道狭窄的小路。 两人通过小路才真正的见到药田。 紫色的光芒笼罩药田,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法阵。 “紫云蕴灵阵” “此阵法并没有太强大的防御力,最大的功效就是聚集灵气温养阵内的灵药,隔绝煞气的入侵。”卢老道介绍了一番眼前的遮盖阵法。 神色闪动,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药田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灵药存活生长。 兽皮上也没有记载具体的时间,更不知道具体的开启方法,这东西更像是引路的地图。 “卢道友知道法阵的开解节点吗?”温岳好歹也不是修行小白,对于阵法还是有点理解的。如果他们能够找准阵法中灵气流动的节点,就能省时省力的破阵。 卢老道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此阵的节点,也没有深入的研究过。 只是在兽皮上见到过阵法的描述,具体的破解方法并没有写出来。 “那确实麻烦了。” 温岳沉吟,如果将魂幡六百恶鬼放出来,再加上先生,他们一起动手的话,应该能迅速攻破眼前的法阵。 这样做,就是在卢老道的面前暴露自己最大的底牌,最后为了保住秘密就得杀人灭口。 饶是温岳也不敢放人离开。 只不过此事有违道心,以后都是坎儿。 “我们先试试。” 温岳捏剑诀,引动法剑斩向法阵。 噌的一剑斩上去,法阵只是轻微的震动,之后便没了声响。 卢老道也没有看着,袖袍中的钢针伴随着法力的激射喷出,扎在法阵上波纹震动,也只能听个响。 两人合力攻击了一刻钟,眼前的法阵纹丝不动,雾气都没有变淡。 看现在的进度,估计要好几天才能暴力破解。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两人法力消耗巨大,没有着手攻击而是歇息,打坐恢复法力。 休息一个时辰,再攻击一个时辰。 就这么轮换着攻打。 这里面也不见日头轮转,灰蒙蒙的像是清晨又宛如傍晚,让人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 “温道友,要不你召唤出那位护道阴灵,一起攻伐?”卢老道其实好早就想问这件事了。 不见温岳召唤护道阴灵,还以为是温岳在提防着他。 这么长时间过去,两人好歹也有些默契。 所以卢老道才开口询问这件事。 如果召唤护道阴灵的话,他们攻击法阵的效率就能更快一些。 温岳有自己的想法,他呼唤先生的话,消耗的法力会激增,难免要消耗灵石以及丹药。 最近灵石消耗的比较大,所以才想着单靠自己打开阵法。 事实摆在眼前,光靠他们两个的话,打上一两天都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等他们破解了药田的法阵,大殿内的机缘都被人搜刮干净了。 还是赶紧将先生呼唤出来的好。 不过,还是得先征求先生的意见。 “嗡” 魂幡震动,温岳心中有底,赶忙加大了法力的输送。 涂山君从魂幡走出,出现在温岳的身旁。 见到练气圆满境界的恶鬼出现,卢老道心中的疑虑顿消。 每次见到涂山君,卢老道都感觉羡慕,年轻人有这么好的机缘,根本不怕同阶修士的黑手。 涂山君并没有接管法剑的控制权。 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暴露太多东西比较好。 涂山君大步奔袭,握紧拳头轰击在法阵上。 轰隆声响起。 法阵的光罩顿时出现剧烈的晃动,原本浓郁的紫雾削减了不少。 卢老道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涂山君,他感觉自己错估了护道阴灵的实力,刚才那一击肯定有练气大圆满的水准。 练气大圆满的护道阴灵啊,这就是宗门弟子也没有这样的好处吧。 想到这,卢老道不由得看向温岳,这运道也太令人羡慕了。 温岳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先生这种实力不是应该的吗? 他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是卢老道大惊小怪。 涂山君估算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上千拳应该就能解决面前的法阵。 如果能够使用飞剑的话,还能再缩减三成。 还是太慢。 涂山君伸出鬼手按在面前的法阵上,波纹光罩挡住了他的身躯,隐约间能够感受到灵气的流动。 “通明” 额头鬼角长至三寸。 周身区域风停雨熄,宛若通透的世界。 灵气和煞气的流动在涂山君的眼中清晰起来,像是阵法的脉络。 “阵法节点。” 涂山君瞳孔微微缩小,他已经看到了面前紫云蕴灵阵的灵气流动节点。 腾空而起,一拳击中其中一个。 紧接着按照灵气的流动挨个击中。 直到最后一个。 咔嚓。 面前的大阵紫雾顿时凝结,整个光罩就像是一块玻璃球被击中关键点。 玻璃面上出现了裂纹。 以点盖面,迅速扩展。 哗啦一声,面前的阵法崩塌消散。 “开了!” “开了?” 卢老道和温岳的反应截然不同,卢老道是难以置信,温岳只是有些恍然。 他以前就觉得先生是强者,没想到不仅仅懂功法,连阵法也懂。 原本在他们面前像是铁王八一样的法阵,到了先生的手中就像是纸糊的。 其实并不是温岳所想的那样。 阵法年久失修,只剩下基本结构。 又没有修士坐镇其中,节点流动机械,所以才能这么简单的破解。 如果遇到的是阵修士坐镇的阵法,又或是那种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山大阵,涂山君就是看到节点,这东西眨眼间就会改变,想要一瞬间击破所有节点和强攻大阵没什么区别。 广袤药田一望无际的荒芜,卢老道赶忙跑进来,四下寻找着灵草。 温岳同样进入其中。 涂山君释放神识感知,练气大圆满的感知扫过去,药田里的还存活的灵药顿时出现在涂山君的眼里。 他的神色微顿,传音入秘:“东南方向,两里地的位置有两株紫阳花。” “紫阳花?”温岳不清楚紫阳花是什么,不过还是听话的飞了过去。 确实在两块相隔的灵田里发现了两株,紫色之中带着金色花骨朵的灵药。 “这是!” 卢老道神色剧变,瞪大眼睛,就连胡子都被他狠狠的拔掉了一撮。 “紫阳花,筑基丹的主药材。” “筑基丹的主药材。” 听到先生的解释,温岳不由得念叨出来。 卢老道神色激动,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筑基丹不好炼制,所以一直被宗门把持,关键就在于此药‘紫阳’。” “紫阳者,紫气铸纯阳。” “使用此药材可以炼制紫阳筑基丹,能够提高修士两成的筑基几率。” “光是这一株紫阳花,就可以卖四千枚灵石,还是有价无市。” “而一枚筑基丹,市价能够卖到一万灵石,小地方根本没有。” 卢老道目光满是火热。 不用多,只要一株紫阳花,他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争取十年内将修为提升到练气大圆满。 财帛动人心,这两株成熟的紫阳花价值上万灵石,别说是练气士,就是筑基修士也会动心。 “这么值钱,我们赶紧分了吧。” 温岳从纳物符中取出玉盒,将紫阳花整株挖出来,放进玉盒使用符箓封锁起来。 虽然挖灵药的时候手都在抖,反复确认有没有挖好,不过收起来之后温岳就安心许多了。 涂山君凝视卢老道,如果此人起了歹意,他不介意当场灭杀。 听到温岳的话,卢老道微楞,他没想到温岳在见到了这种让人眼红的宝物之后,竟然还能安定心神,没有杀人夺宝。 赶忙使用玉盒将灵药收起来,装进纳物符。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温岳也心动,只是他不想违背本心。 如果他今日为了五千灵石就要杀人,那明日也能为了更厉害的宝物欺师灭祖,你看先生容不容得下他。 平分了紫阳花,其余的边角灵药并不重要,也没有价值,充作一成让卢老道都收了便是。 温岳拿出那份血池所在的地图。 “温道友,我知道这可能有些短视,但是以你的资质,根本没必要冒险,你还年轻,有机会筑基。”卢老道神色复杂的看向温岳。 温岳只是笑了笑:“人生苦短,得争。” 只有成为强大的修士才能变成规则的制定者。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也许是五年,又或是十几年,相对于曾经百年的寿命而言可能只是瞬息。 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 没有再和卢老道多言,告辞后走向倒悬在空中的大殿。 如果真如卢老道所说有一方蓄养恶鬼的血池,有那些恶鬼进入魂幡,先生的实力就能进一步提升,他们也就拥有了自保的力量。 涂山君对于那倒悬大殿很感兴趣,大头他们说不定也在那里。 他们抄进路密道说不定能比那些人还快。 贴地御剑半个时辰,温岳终于靠近了倒悬的大殿。 看起来是倒悬的,其实并不是,只是建造成这个模样。 找到密道,掀开石板爬进去。 为了节省法力涂山君早已经返回魂幡,这时候就只能靠温岳自己。 …… “这就是能够让我们更进一步的血灵殿血池?”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错,这就是血池,只不过现在血池被阵法封锁。” 熟悉的声音响起,继续说道:“血灵殿的这方血池是用一方小的灵泉泉眼改造。” “历经数百年,其中蕴藏的能量无穷,当可助我步入筑基境界。” “我们不等涂山君吗?” “嘿,他和我们不是一路鬼。” 136、开池 血池大殿之内的正是大头一行。 他们比修士更早进入血灵殿。 大头鬼王的实力已经臻至练气巅峰,只差一点灵光闪烁便可步入筑基。 当然,若是以血池蕴养的能量进行冲击,也有机会强行冲开横栏在他面前的屏障。 大头的眼中闪过精光,他被困清文观,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机会。 只要吞了血池里的东西,他就能蜕变成筑基阴灵,铸就独属于他的道基。 上次见到涂山君的时候他就看出来涂山君的实力进境飞快,只差一步就能进阶练气大圆满。 如果那个时候带着涂山君一同来到这里,让涂山君也突破练气大圆满,最后筑基的机缘就不一定是他的了。 环顾其他的恶鬼,吃了这么久的阴魂丹,最强的恶鬼也才刚刚步入练气十层,根本不会成为他的威胁。 他本就不想让涂山君的实力提升太快,眼见有压不住的趋势,自然不会将其带到机缘前。 若是没有实力的压制,他们两人的位置会颠倒。 正因为看不懂涂山君,大头更不想把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 想法在脑海中闪过。 大头露出笑容。 他虽然被困清文观,但是曾经那人也帮他算出此番机缘。 若无意外,他肯定能够进阶筑基。 想到曾经那人的音容相貌,大头的脸上多了几分扭曲。 老叟鬼使用余光观察着大头的神色。 同时也查看起内部大殿的模样。 八方棱形柱石交织形成穿插的建筑,雕刻的繁复纹路汇聚到面前的圆形轮盘前。 整体就是阵法的模样。 他们这些恶鬼最不懂的就是阵法,更别说进行破译。 不带涂山君其实挺好的,老叟鬼总觉得那头顶双角的恶鬼过于危险。 熊罴被涂山君暴揍过,更加不会有什么意见。 说到底,他们和涂山君都没什么交情,最多也就是合作的关系,若是威胁到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翻脸,就像是上次劈碎丹药一样。 老叟鬼平日也算冷静,在得知丹药药效不足的时候同样想动手。 与此同时,攀爬密道的温岳感觉到顶了。 察觉到内里的响动,赶忙停下手脚。 灵龟胎息术催动到极致。 整个人就像是冬眠沉寂的灵龟,一动不动,宛如死了。 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着里面的声响。 “怎么打开?” 熊罴鬼摸了摸立在面前的柱子,若不是怕弄坏了,他说不得要动手试一试。 大头鬼嘿笑一声:“想要开启阵法,还是得请程道友帮忙。” 阴影之中的程辉走出来,他的手中还拖拽着两个修士。 程辉显露出真正的修为,俨然是练气大圆满。 他看向大头以及其余四鬼:“八柱血锁困煞阵,乃是我血灵殿不传之秘,如果没有正确的开启之法,就算是筑基修士也没办法暴力破解。” 拖着两个修士走到阵前放血刻入阵法。 随着鲜血的涌入,猩红的阵法纹路随之闪烁,就像是身躯的血丝一样迅速游走,眨眼间就已经铺满了眼前的圆形轮盘。 幡内的涂山君与温岳的反应如出一辙,两人均带着惊讶的神色。 说话之人的声音,听的虽少,却也熟悉,不正是大梁的供奉程辉吗。 就是那位神色冷峻,修为达练气五层的大汉。 ‘怪不得能够提前入阵,原来是血灵殿的弟子,拥有血灵殿的传承。’涂山君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那日在得知程辉提前进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他惊讶的是,大头原来早就已经铺好了路,还认识血灵殿的弟子。 ‘怪不得都一声不吭,原来早就已经心中有底。’涂山君这下知道,为什么试探不出来什么了。 人家有内部的消息,还能联络上内部的人。 比自己这种靠各方的行为推断可靠谱太多了。 要不是从卢老道那里得来一份密道地图,说不定他们现在根本进不了内殿。 虽然明确知道和大头只是互相合作的利用关系,但是关键时刻被人撇下,涂山君还是感觉很不爽。 想想又释然了。 如果自己得了莫大的机缘,肯定也不会知会合作关系的人,远近亲疏肯定分的很明白。 其实没啥好生气的,等入了魂幡,成了老朋友就好了。 温岳心中的惊讶溢于言表,原来他们就是进入内殿也没用,还需要专门的人来解开阵法。 程辉暗叹一声,其实不是他不想提早解开阵法。 此阵和外层大阵相连,外层大阵不完全开启的话,他也没办法解开内殿的密阵。 作为宗门护山大阵的内核根基,内外相连,完全开启的话,就是金丹真人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血灵殿。 “可惜啊。” 程辉感叹一声,昔日的辉煌都已经成了尘土。 他也只是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描绘出些许图片,曾经到底如何他不知道。 而且他手中的地图也不全,只有中心区内殿的明细。 趁着血灵殿开启之际,他想利用血灵殿内的资源铸就道基。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感叹韶华的时候。 程辉的食指小指并在一起,余下三根手指折叠,一记灵光点出,带有淡红色的灵气顿时涌入眼前形成的血色光幕。 紧接着就是数十道灵光。 双手结印,结成十三字法阵开印。 一个个淡红色的法印浮现,最后凝聚成一道变幻的印法打入光幕。 红色光幕渐渐褪去,八根柱子光芒大显,紧接着开始收缩,直到平行于大殿,面前的圆盘反而抬高一丈,从中心分开两半打开。 刚一开启,浓郁的煞气登时溢出。 随着血池的开启,血灵殿也随之震动。 原本稳固的血灵殿就像是年久失修一样,就连墙壁都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涂山君猩红目光闪烁,血池应该是打开了。 温岳刚要出去,感受到魂幡震动,顿时停下来,面露疑惑:“怎么了先生?” ‘不对劲,大殿的结构有问题。’ 在血池开启的瞬间,程辉跃入其中,身躯蒙上了一层淡红色的光罩,阻碍着周围血煞气的侵蚀。 血池内的恶鬼阴魂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程辉,全都奋力的往上方游去。 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四鬼,没多说,显化出真身也跟着钻入血池。 四鬼相视,都没有犹豫,一块扎进血池。 “先生?” “进。” 涂山君出现在温岳身旁,传音入秘,淡金色的法力覆盖。 原本涂山君以为血池中的恶鬼都会十分强大,但是进入血池才发现,这些阴灵的实力并不算高。 “事出反常必有妖。” 涂山君带着温岳追逐前面的阴魂恶鬼。 修为低他也不嫌弃,一样引入魂幡增强实力。 现在有人帮他们将血池打开,也就不需要再有什么顾及。 找到那四鬼的方向,涂山君再提高一层速度。 察觉到身后有波纹传来,熊罴鬼不由得回头看去,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涂山君。” “正是。” 三虹剑诀幻化的四道剑影已经冲到了熊罴的面前。 大圆满境界的涂山君施展的御剑术根本不是练气九层的熊罴能够抵挡,瞬间就被戳出四个血洞,落入涂山君手中。 最前方的三鬼有所察觉,也跟着回头看去。 “涂山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叟鬼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涂山君这么快就已经追上了他们,而且出手就是杀招。 “请你们入幡一叙。” 涂山君直接将手中的熊罴扔进魂幡。 被涂山君挡在身后的温岳握紧魂幡,安稳的提供法力。 老叟鬼不明白涂山君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不妨碍他找不到熊罴的气息,他也没想到涂山君竟然进阶到了练气大圆满。 肋下两只鬼手当即解开,虚握间,一柄黑色的钢叉出现在老叟鬼的手中。 “大圆满?!”女鬼大惊,她根本没有战斗的勇气,转头就跑,眼中闪过慌乱。 而僵尸早就已经趁着刚才的功夫钻入血池更深处。 老叟鬼大怒,这时候逃跑简直就是送命,钢叉戳向涂山君之后他也想要离开。 涂山君掌控飞剑去追踪女鬼,自身躲开钢叉的同时已经贴近老叟鬼。 “不好!” 四条手臂虚握四柄钢叉就要反击。 只可惜,他对上的是练气大圆满的涂山君。 袭来之时,阴影覆盖,骇人猩红鬼眼的注目下是凶厉的拳头。 嘭。 老叟鬼口中黑血涌出,身躯更加佝偻:“煞……” 涂山君又是一掌狠狠的拍在老叟鬼的脑袋上,将他打的一个趔趄,身躯再也站不住。 他不明白,练气十层和练气大圆满明明只差一层,为什么好似是两个境界。 …… 还挣扎在大殿之内的元灵宗众人大惊失色。 他们面对的阵法竟然失效了。 这不仅仅不是什么好兆头,反而是坏事儿的前兆。 阵法完好,说明内部的资源还没有被搜刮,现在所有的防卫力量都消失,那就是内部核心出现了大问题。 元灵宗老祖目光如电,就好似看透了层层阻隔一般。 既然血灵殿已经没有了防御力量,那岂不是任他通行,当即架起遁光直冲殿内。 元灵宗老祖就好似一轮小太阳,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击穿无数道厚厚的大门,直接出现在血池上方。 五灵宗掌门的阴神也已经走来,他原本以为元灵宗老祖会知道些什么,但是见到元灵宗老祖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刚刚到,那就说明刚才的动静并不是元灵宗老祖弄出来的。 “冯前辈,这血灵殿中到底有什么?” 冯老祖并没有正面回答陆广的提问,而是说道:“机缘。”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入血池。 137、铸基 涂山君抓着老叟鬼的脑袋。 老叟鬼这时候才注意到涂山君身后被法力包裹的温岳。 那是活人,是正经的修士。 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绝不是合作利用的关系。 老叟鬼想要瞪大眼睛看清楚涂山君,勉强挤出话来:“呵呵,你果然如大头鬼王所说的那样,跟我们不是一路鬼。” 涂山君懒得与之废话, 将他扔进魂幡。 涂山君神色不变,只是微微蹙眉。 练气十层的百煞老叟鬼确实为他提供了不少的实力,依然远远不够。 “涂山大哥,别杀我。” 被飞剑勾回来的练气九层的女鬼赶忙幻化成楚楚可怜的模样,哀求涂山君不要将其斩杀。 身姿玲珑,我见犹怜。 轻纱滑动露出白皙的手臂和大腿。 以往在大殿见到此女的时候,打扮的跟个贞子似的,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涂山君还以为对方本就是那副模样了,没想到也能变幻成其他的样子啊。 不过,还是不行。 元灵宗和五灵宗给他的压力那么大,他必须提升实力。 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将女鬼扔进魂幡。 练气九层的女鬼依旧没有让涂山君突破筑基。 这本身就在涂山君的意料之中,想要突破筑基境界,必须要练气十一层的恶鬼相助才行。 这些练气九层和十层的,数量多还好,数量少的话,对于当前境界的帮助并不大。 当然,有三鬼的加入,涂山君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对于筑基境界又多了两分感悟。 温岳神色怪异的看了先生一眼:“先生,我感觉那个女鬼挺漂亮的。” 涂山君看向温岳,神色恍然,原来徒弟还有这个癖好,挥手写字:‘赶明儿你娶回家。’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温岳赶忙摆手解释,他是觉得先生一个人太闷,不是读书就是研究术式和其他技艺,应该找点其他轻松点的乐子。 涂山君刚露出笑容顿时凝固。 猛的抬头看向上方,那里有两股莫大的压力。 二话不说,直接抓起温岳逃离。 那两个筑基修士已经到了,光凭威压他就能认出来。 温岳也不再开玩笑,看先生神色凝重的模样,肯定是他们打不过的修士来了。 涂山君没有去追僵尸,不仅仅是僵尸先逃跑的缘故,还有便是因为僵尸不是恶鬼没有魂魄,弄不进魂幡里。 僵尸是尸体成精,诞生了灵智却没有生魂,比较特别。 踩在飞剑上,剑影汇聚,速度再上一层楼。 血池猩红色的血水激荡,充盈着浓郁的煞气,对于神识的压制不小,就算是筑基修士也不可能完全锁定他们的位置。 知道大头他们的方向,涂山君肯定要先找到大头鬼王。 只要请大头入幡,他就能不虚上方的两个筑基修士。 继续下潜的大头鬼发现自己单凭法力竟然渐渐的跟不上程辉了,程辉那层红色的光罩绝对不是法力,应该是法器催动出来的防护罩。 不过也无妨,他需要的东西也就只在血池第一层底,不需要在进入第二层。 沉入血池底部,出现在他大头面前的是个血色迷宫群,宛如巨大的巢。 大头撕开口子走进去,大概数丈的范围,他发现了中心区域的血茧。 血茧和西瓜一样大,宛如心脏一样噗通噗通跳动。 表皮生出许多的枝干扎在四周,像是在保护它,又像是在汲取养分。 “活了这么久,你也该知足了,不诞生灵智终究不是我族。”大头抬起手掌,指甲生长,锋利如刀将面前的血茧切割开,显露出里面一团好似婴孩儿般的雾气。 大头鬼王的动作微顿,侧头看去,他神色平淡的说道:“没想到涂山兄弟也有自己的门路。” 涂山君将目光从大鬼身上的挪开,看向了那个被血茧包裹的婴灵气息:“大头,你前面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温岳也看到了大头鬼王,他以前只是听先生说起过,并没有真正见过大头鬼王。 不说先生直接叫破大头的名字。能够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是练气大圆满的,也就只有大头鬼王了。 “婴灵血真气,属于天地之间诞生的天材地宝,如果再给它一些时间,就会成精。”大头鬼王将血茧拽出来,捧在手中,并且顺便帮涂山君解答了疑惑。 “坏事了。” 涂山君神色凝重,大头越是轻描淡写越让涂山君感觉有问题,这么远的距离,他就是催动飞剑,大头也能察觉到。 要是大头鬼铸就道基,现在平衡的局面就会被打破,到时候他不一定是大头的对手。 “如果我吞下它,就能重铸血肉身躯,筑造道基。” 大头没有含糊,嘴巴裂开一百八十度,整个脑袋都大上了两番,将血茧吞服。 咕嘟就咽了下去。 “修道成仙,要性命双修,我们阴灵恶鬼使用煞气凝聚的身躯,其实并不算真正的身躯,虽然我们极力的模仿,骨肉留存,鲜血挥洒,但是并不能本质上改变问题。” “现在不同了,我将塑造独属于我的鬼躯,和其他的生灵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大头兴奋的张开双手,看向涂山君。 对于涂山君能够抵达练气大圆满他并不意外。 说这么多,他只是想和涂山君分享这一刻的喜悦。 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如果没有观众的话,也太无趣了。 “在我面前筑基,看来你很自信。”涂山君盯着大头鬼王。 大头鬼王的身躯时不时的闪烁过猩红色的纹路,血肉骨骼都在重新塑造,他本身的威压也在迅速蜕变。 这个过程很快,也确实如他所说,他使用煞气凝聚的虚假身躯正在真实的血肉化。 “不是我自信,而是你不会让我带走婴灵血真气。” 大头略怅然的说道。 鬼物天然能够使用庞大的气,就是不入阶的时候也会使用煞气宁凝聚出身躯保护自己,更何况入阶修为越来越高的恶鬼阴魂。 慢慢演化积累确实是很稳妥的办法。 但是在见到涂山君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等不了了。 他给了涂山君莫大的压力,涂山君又何尝没有给他压力呢。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灵州虽然是个小地方,也没法出现两个鬼王。 就是涂山君真的表态他没有恶意,大头也不会信。就像是大头举着手跟涂山君说自己毫无恶意,你看看涂山君相信吗。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他就是吃了婴灵血真气也没用。 本想提前截住没有筑基的大头,没想到还是让大头先一步将机缘吞进肚子里。 现在是战是和,其实并不在双方。 而且随着大头铸就道基,魂幡已经收纳不了大头鬼王。 涂山君看向上方,随后直视大头说道:“元灵宗和五灵宗来的都是筑基修士,他们距离我们不远。” 他想过要不要用爆种技能鬼王再世,将现在正在进阶的大头打废。 魂幡内这么多恶鬼汇聚的力量肯定远非练气大圆满能比。 大头现在只是在血肉化,半步跨越筑基境界,谁胜谁败真不好说。 只不过,不能只考虑眼前。 一旦温岳的法力耗尽,他没办法面对上方的两个筑基修士,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就算突破了筑基境界,没有法力支撑,极品魂幡反而惹人注目。 涂山君暗叹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听闻上方还有两个筑基修士,大头鬼王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好在现在涂山君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了,这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他总觉得涂山君很危险,随着涂山君实力进境的加速,这份危险就越发的贴近。 察觉到涂山君不再锁定他,大头鬼王说道:“血池共三层,我们这只是第一层,下面还有好东西。” “先生,我们怎么办?”温岳小声的询问。 “走。” 涂山君提起温岳,直接遁入血池第二层。 他需要阴魂恶鬼助力他突破筑基境界,血池这么大,肯定有练气大圆满境界的阴魂恶鬼。 涂山君没想找大头鬼的麻烦,大头鬼反而贴了上来,笑呵呵的说道:“涂山兄弟,搭个伙儿,我现在不方便动手。” “唬我?” “唉,你不是没被唬住嘛。再说了,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被你唬住了。” “第二层里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程道友没说。” “这是你子侄吗?” 大头眼见涂山君没什么兴致,反而好奇的问道。 涂山君也不搭理他,带着温岳继续往血池下方潜。 “哎,老叟他们是不是已经被你宰了?” “肯定被宰了。” 温岳看了看大头鬼,没听先生说大头鬼是个碎嘴子啊。不过他猜的确实没错,老叟鬼和女鬼都已经入了魂幡。 “那小孩儿,他是你什么人?”大头看向温岳,又指了指涂山君。 想到自己是小辈儿,温岳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搭话。 “无趣。” 涂山君皱起眉头冷声道:“你要跟着就闭上嘴,不然就找个洞子去闭关突破。” 第二层底,涂山君并没有看到程辉,这里的阴魂恶鬼质量提高了不少,但是对于涂山君来说依旧杯水车薪。 大头又一直跟着,也不好将魂幡施展。 “我得找个地方闭关了。”大头说完身影就消失不见。 “先生,那个……” “不用管他,我们下第三层。”涂山君心中多了些火气。 这些小鬼根本无用,他如何突破筑基境界,还是得继续下一层。 进入第三层血池。 涂山君神色阴沉,那两个筑基修士竟然早就已经到了。 他们根本就不曾注意过有人过去。 原本还以为那两人都在上面,没想到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步入第三层。 在这里温岳还看到另一个熟人。 供奉楼的程辉。 138、丹髓 涂山君高大的身躯将温岳护在身侧,神色凝重的看向面前的三人。 元灵宗老祖不屑一顾。 平淡的注视前方。 五灵宗掌门陆广是借助灵物以阴神飞遁而来。 陆广瞥了涂山君一眼,眼中闪过惊讶。 小灵州内练气大圆满的恶鬼是有数的,涂山君给他的感觉很陌生,应该不是小灵州诞生的阴灵。 被涂山君护在身旁的温岳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练气七层的实力太过寻常。 对方本体是什么灵物涂山君看不出来,就连对方的实力层次他只能勉强分辨一二,筑基修士确实不是他一个练气圆满的恶鬼能够窥视的。 往前看去。 三层血池内的阴魂质量更高,但是数量却很少。 他们都躲的很远,远离着那个庞大的血色棺材。 棺材被小儿手臂粗细的铁链捆绑固定,内部的阵法很像八柱血锁困煞阵。 “去,打开悬棺。” 元灵宗老祖瞥了一眼程辉。 程辉眼中带着恐惧和浓浓的惊慌,他没想到两宗筑基老祖这么快就能抵达,还正好截住了想要取出第三层资源的他。 “前辈,我一个练气期的小辈,如何能够打开这东西。”程辉还想挣扎一番,咬咬牙,吐出两句话。 冯老祖看向程辉,神色平淡的诉说道:“十五年前将消息放入元灵宗的人是你吧?” 程辉面色剧变,黑色的瞳孔不住的缩小,惊骇之余失声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他自己都没有出面,仅仅是让元灵宗获知了这个消息。 因为他推算元灵宗老祖的寿元已经不多,顶多还有二三十多年,如果不进行突破的话,就会老死在筑基巅峰。 所以,就利用其他人将消息传到了元灵宗。 至于是什么消息,当然是能够帮助筑基修士进阶金丹的天地灵物‘血玉法丹髓’。 这件东西同样属于血灵殿的底蕴至宝,能够增加修士两成结丹几率。 元灵宗老祖将目光从程辉身上挪开,看向面前的玄棺。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太过巧合的事情,实在令人生疑。” 冯老祖还是解答了程辉的问题。 他确实寿命将近,想要寻求突破。 曾经找寻数十年不见的灵物,突然得知消息,欣喜若狂当然是有的,更多的则是怀疑,会不会有人用这件事做文章。 得知内部血阵瓦解的时候,冯老祖就知道,肯定是懂得血灵殿的人进来了。 不管是从典籍之中找到了有关于血灵殿的秘辛,还是曾经的血灵殿余孽,都说明他要寻找的东西已经出现。 “如果不是老夫的允许,血灵殿外的大阵根本就凑不齐开启的煞气。” 听到冯老祖这么说,陆广不是感觉欣喜,而是深深的战栗,厉声道:“冯前辈,宗门干涉凡俗的发展会被上宗高修处决,你怎敢冒此大不韪?” “上宗?” “老夫活了二百余年,从未见过上宗一人,他们如何会来到小灵州。”冯老祖神色多了几分傲然。 他根本不在乎上宗修士。 以他筑基巅峰的实力,来者除非是金丹真人,不然谁人是他的对手? 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上宗高门到过小灵州,他觉得那所谓的祖训根本就是个约束修士的规矩,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 而他,身为筑基巅峰的修士,在小灵州便是天! 元灵宗干涉世俗也都是小小推手,根本没有大范围波及,纵然传说是真的,难道上宗修士就真的会因为这种小小的事情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陆广也不由得怀疑起来上宗修士的真实性,还是说道:“宗门祖训曾言……。” “祖宗不足法。” “我辈修士,当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听到冯前辈的话,陆广顿时沉默起来,他很想反驳,只是他竟然隐约间有些认同冯前辈说的话。 随即摇了摇头,他认同的是修士的争命一说。 具体因为什么他不是很明白和清晰,但是他知道修士过多干涉世俗是不对的。 冯老祖没有再和陆广纷说,看向面前八条柱锁横栏的血色棺材,眼中流露出激动,呢喃道:“想必老夫所求就在其中。” 程辉额头的冷汗直冒,翻手之间手心满是汗水。 他没想到十五年前的简单谋划都能被人记这么久,而且还当场叫破他的身份。 至于刚才两位筑基修士争论的东西,他根本没有仔细倾听, 五灵宗掌门陆广神色大变,冯前辈已经是筑基巅峰,求的会是什么? “莫不是结丹灵物?”陆广当即看向血色悬棺。 神色变幻,惊讶之后眼中闪过不可思议。 如果里面真的是结丹灵物,那他必须要争。 小灵州根本没有能让人结丹的资源,就是全都打包加在一起卖了,也没法换取到足以让人结丹的宝物。 怪不得冯老祖根本不在意上宗高门的态度。 只是小小干涉,就能起出结丹灵物,这莫大的诱惑就是放在他的面前,问心自问,他能坚守住,吗? 陆广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他的行事风格就是不做多余的事情,也约束门人弟子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更是遵循祖训不干涉凡俗。 问道心,最是艰难选择。 不管会不会,他都已经走到这里,多想无异。 还是不要拿没做过的事情折磨自己,等真的要面对的时候再说,那时候才真正赤诚。 听到陆广的惊呼,程辉心生一计。 反正现在都已经被筑基修士堵在门口。 想要活命就要把水给搅浑,将另一位筑基修士给拖下水,说不定还能在夹缝中寻求一线生机。 索性也就没有遮掩:“没错,玄棺内盛放的便是血玉法丹髓,辅助结丹的天地灵物,可增加结丹几率。” 温岳只是觉得不明觉厉,因为他连练气大圆满都不是,所以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但是涂山君能够理解他们所言。 筑基就已经这么难了,想要结成金丹当然更加困难。 别说是增加几成的把握,就是几分几里的把握这些筑基修士都不会放过。 “怪不得!” 听到这里,涂山君全明白了。 原来这个消息十五年前就已经放出去,所以最近十年北魏和南梁的厮杀才会这么激烈,他们就是为了将大阵开启,好将血灵殿内的宝物取走。 温岳沉默的听着他们的话,原来世俗之间的战争,不仅仅是因为凡人的征伐,还有修士插手其中。 而拼命的原因,是为了打开南岳山地下的大阵。 温岳的情绪低落,一朝仙凡有别之后,他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曾经的将士兵卒,该如何面对曾经那些追随自己的人。 涂山君不知道温岳在想什么,只是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什么话都没有说。 “当真是结丹灵物。” 陆广面容肃穆起来,真的是结丹灵物,这机缘他必须要争。 冯老祖俯视程辉,这点小心思他根本不屑于去管。 筑基巅峰和筑基中期的境界有很大差别,更别说陆广本就不是什么州外的那些大宗门天骄,如何是他的对手? 在场的三人一鬼,就是都绑起来也坏不了他的事。 唯一有影响的便是五灵宗掌门陆广,不过使用阴神借灵物飞遁而来,他的法力又能支撑他战斗多长时间呢。 “打开。” 冯老祖筑基巅峰的威压骤然释放。 温岳顿感呼吸困难,身躯嘎嘣作响,好似要散架了。 直到黑色的雾气笼罩在他的身上,这才感觉缓过劲来,抬头看去是先生为他分担了莫大的压力。 程辉走到血棺前,开始凝聚印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绝对实力的压制之下,他根本就没办法反抗,只能乖乖照做。 现在不能动,筑基修士的注意力还没有被分散。 一旦涂山君带温岳逃跑说不定会招来攻击。 涂山君微微眯了眯眼睛,一会儿要是打开了棺材,将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他肯定转头就跑。 那灵物谁爱要谁要,温岳一个练气七层的修士根本就保不住那东西。 他们就是真的阴差阳错的抢到手,也是给自己招祸。 八条锁链浮现出精致的纹路,汇聚到血色棺椁的中心区域,随着印法的浮现,十三道法印组成开解八柱血锁困煞阵的解印法。 “铿” 锁链抻直,整个血池形成漩涡。 嘣嗡。 面前的所有锁链崩碎。 血色棺椁的身上没有了任何的束缚。 程辉最后打出一记手印,棺椁登时开启。 猩红色的雾气涌出,血池顿时多了大团的浓郁血色。 棺椁开启,内里的棺材盖轰隆一声推开。 苹果那么大闪耀着红色光芒的丹髓从棺材内缓缓浮现出来。 “血玉法丹髓。” 冯老祖神情激动,他直接出现在丹髓的面前。 “五灵剑诀。” 陆广的袖袍中飞出一柄法剑,御剑的瞬间也出现在丹髓的面前,伸手就要拿取。 程辉掉头就跑没有丝毫迟疑。 冯老祖身躯法力勃发,手掌一震形成大手印,阻挡了陆广的同时,右手反手一甩:“疾。” 右手手镯解开,迎风见长,成了一柄飞剑。 “噌。” 程辉感觉血色充满了眼帘,周围是血色茫茫一片。 转眼望去,他的身躯已成无头,正往血池深处跌落。 飞剑去意不减,没有回防,斩向了涂山君和温岳。 139、筑基 “挡不住。” 这是浮现在涂山君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练气大圆满的程辉都挡不住这一击,他又如何能够挡得住? 温岳感觉到了死亡。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先生,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 涂山君很冷静,直接开启鬼王在世。 “鬼王再世。” 魂幡化作丈许,握在温岳手中。 温岳身躯中的法力骤然抽空了八成,面色苍白。 幡内六百余恶鬼的力量聚集在涂山君的身上,他的身躯完全化作黑红色,额头鬼角长至一尺。 如瀑般的赤红长发飞舞。 折叠在口中的獠牙完全显化,猩红鬼眼满是凶厉。 红黑色的身躯浮现涌动的纹路。 无数黑气化作长龙环绕在涂山君的身旁。 双手抬起,一道黑色的光罩浮现在两人的面前。 只不过他的实力照比冯老祖还是差了太多,飞剑没入其中,贯穿了涂山君的手臂。 这也已经是飞剑的极限。 对付练气圆满的修士和恶鬼,冯老祖本就没有加持太多的法力,因为他要还要面对筑基中期的陆广。 本想着有此加持已经足够,他们根本就逃不了。 没想到最后关头,恶鬼竟然爆发出了筑基期的实力。 “五灵印法。” 在冯老祖分神之际,陆广的阴神直接掐出一个法印。 五道光闪烁,最后化作一个手掌抓向冯老祖面前的血玉法丹髓。 “这是我的机缘。” 冯老祖冷哼,直接召回飞剑。 他对于斩杀筑基恶鬼没有什么念想。 杀程辉完全就是因为程辉竟然敢算计他,算计元灵宗。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程辉走。 而接下来的杀人灭口不过是顺势而为,并不是专门针对涂山君和温岳。 飞剑入手,一瞬间数十道剑影封锁了陆广的五灵印法手掌。 刷刷。 手掌被剑影斩碎。 没了冯老祖的针对,涂山君和温岳的压力顿消。 黑色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 这一挡至少抽了温岳八成的法力,他们绝不能应战。 将温岳护在肋下,涂山君飞到程辉的身旁,将他的生魂抽出来,再拿到对方的纳物符,转身逃向血池的出口。 “那位阴灵道友……” 陆广眼看不敌,想要喊住涂山君一起对付冯老祖。 谁想到,涂山君根本不理他,一心逃命。 听到了陆广的呼喊,涂山君反而再加了一层速。 直到临近血池出口也没有回头,一头扎进去,飞离战场。 陆广错愕的看着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 涂山君也有自知之明,能够有些收获也就行了,太贪会葬送自己的性命,而且血玉法丹髓就是给他们也没有用。 反正里面的浑水他们淌不起。 得了宝物也变现不了资源,又不敢拿出来。 更别说还要面对两位筑基期的修士。 温岳十分赞同先生的观点,他的法力根本支撑不住筑基期的战斗,先生顶多战斗半刻钟,时间一过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还是赶紧逃命的好。 血池二层的大头现身,他就知道底层还会发生战斗,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起来。 仔细一看,这不是涂山君吗? “筑基期?” 大头目瞪口呆的看着飞遁出去的涂山君。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成为筑基期,现在身躯还在蜕变中,实力顶多发挥一半。 怎么眨眼间的功夫,涂山君就成了筑基期。 庞大的威压和裹挟的黑雾,连他都不敢贸然靠近。 大头这才明白,为什么涂山君对他筑基的实力有恃无恐,原来涂山君早就已经筑基。 但是仔细琢磨着,又有些不对。 如果涂山君早就已经筑基,为什么不动手将二层的宝物抢走呢? 察觉到威压的波动,大头沉吟思考:“难道是某种秘术,强行提升了实力?” 掠过血池二层的涂山君看到了大头,只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和大头纠缠,带着温岳冲出血池返回了内殿。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温岳的法力就已经见底。 再等一会儿,又要消耗本源。 飞出血池,血灵殿已经满目疮痍,好在还能勉力支撑。 寻了间密室,涂山君以筑基期的实力布置阵法,将温岳和他隐藏起来,静等待温岳恢复法力。 解除了魂幡鬼王再世,六百阴魂重新返回魂幡。 温岳长出了一口气,面色好看了不少。 法力干涸连带着气血都受到了影响。 现在他的法力终于恢复了正常。 刚才那个瞬间,他的法力倾泻八成。 甚至剩下的两成也在快速的消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干涸。 等到法力干涸,就只能强硬压迫身躯制造,说不得要再吐两口精血。 但是那时候也是强大的,飞遁速度堪称腾云驾雾,裹挟滚滚黑云就像是大鬼过境。 纳物符中的灵石取出,布置成恢复法力的阵法。 吞服阴魂丹,温岳静静恢复法力。 涂山君解除了鬼王再世,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护法。 大头当时不敢靠近,后来还是追了上来。 四下寻找着涂山君的位置。 “涂山兄弟,别藏了,你要是受伤了兄弟还能帮助一二。” 涂山君才不信大头会帮忙,当时血池二层底的时候,涂山君是练气大圆满,并没有感应到三层里的人,而大头没有进去,肯定是察觉到了不寻常。 那时候都没有提醒,这个时候又怎么会好心来帮忙呢。 说不定是贪图他的收获,以及阴魂丹的炼制方法。 说到收获,涂山君打开手掌。 程辉练气大圆满的生魂就被他握在手中团成了一团。 连程辉的纳物符也被他取了出来。 一旦将程辉的生魂投入魂幡,他就能蜕变成筑基期的恶鬼。 现在温岳的法力见底,就算是蜕变了,也没办法支撑涂山君出现在外面。 就算刚才他以筑基的实力布置了法阵,也终究是死物,涂山君对此很不放心。 大头骤紧眉头,他刚才确实看到涂山君往这个方向走的,又没有感受到气息的消失,那就说明涂山君依旧在大殿之内。 现在怎么会找不到? 释放出神识仔细的搜寻,挨个密室进行搜索。 涂山君和大头只有一层法阵的阻隔。 他能看到大头,只不过大头现在还没有看到他。 还不知道法阵能够阻挡多久,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大头发现。 现在温岳的法力还在恢复,也没办法支撑再施展术式。 心里那根弦顿时紧绷。 气氛紧张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岳的法力已经恢复了一半。 大头摸索了一刻钟,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东南方的区域,他只能大致的确定涂山君应该就在其中。 “涂山兄弟,我已经找到你了,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就请你出来好了。” 大头冲着涂山君喊道。 他确实看不到涂山君,但是只要将整面墙都打破,将整个内殿破坏,他肯定能够找到隐藏的涂山君。 “轰隆。” 一记黑色的光波轰在墙壁上。 将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内殿打出一个窟窿。 连着十几道光波,已经波及到涂山君布置下的法阵。 阵内的涂山君神色凝重。 其他练气修士还好打发,大头这个正在筑基的恶鬼现在确实打不过。 感受到法阵的震动,闭目融纳灵气的温岳睁开双眼:“先生出什么事了?” “放心,他还找不到我们。” 涂山君宽慰的同时盯着阵外的大头。 现在只能等。 等温岳恢复法力,然后筑基。 涂山君看向他曾用筑基实力辖制成圆球的练气大圆满阴魂。 本来应该邀请大头进入魂幡,没想到大头竟然提前一步成为了筑基恶鬼。 魂幡只能收纳不低于主魂实力的恶鬼,涂山君练气大圆满,就是用鬼王再世将大头打残,也收纳不进去。 温岳再睁开双眼,他的法力已经恢复了八成。 “八成,足够了。” 涂山君将程辉的生魂扔进魂幡。 原本虚幻的身躯骨骼显化,血肉凝聚。 与此同时,察觉到其中一块不同寻常的区域,大头鬼走上前来,伸出手臂,眼前明明空无一物,他的手却被阻挡在外。 “哈哈,涂山兄,我找到你了。” 大头鬼哈哈大笑,手掌黑色指甲的生长斩在面前的法阵上。 不知道多少道黑色的光波斩上去,法阵已经岌岌可危。 “轰。” 法阵碎裂,一只青黑色的拳头随之出现。 嘭的一拳砸在大头的脸上。 将他轰飞出去。 大头瞪大眼睛,刚才他看到涂山君的实力是有波动的,只觉得是秘术或是宝物提升了实力,怎么这会儿涂山君的气息比他还要稳固。 涂山君额头鬼角长至一尺,冷峻肃穆的青面棱角分明。 筑基的最大变化不仅仅是实力,而是让他使用煞气凝聚的虚幻肉身变成了实质。 “筑基期!”大头惊呼。 “大头兄,你不是在找我吗?” “那就入幡一叙吧。” 温岳神色有些惊讶,他以前听先生说话虽然也还行,但是声音难听嘶哑,让人感觉不舒服。 现在的声音和以往截然不同,更多了几分威严。 先生现在以筑基的实力抽取法力也很快,但是和鬼王再世抽取的法力完全是天壤之别。 “轰隆!” 还不等两人说话,身后血池宛如沸腾的火山岩浆般喷发出来。 三道身影从血池中飞出。 140、血魔 三道身影就像是三支冲天而起的光柱,将本来就高涨的血池煮至沸腾。 涂山君和大头同时停手,抬头望去。 “三人?” 涂山君神色惊讶,他记得池底现在只有两人才对。 大头本来就对涂山君气息稳定很诧异,原本想着捡漏,谁想到涂山君恢复的这么快。这也就算了,场面上怎么又多了一位筑基期修士。 这么一看,血灵殿已经足足汇聚了五位筑基修士。 整个小灵州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五位筑基。 “涂山兄,刚才是小弟的错,我以为你伤了筋骨。”大头拱手,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人一多他反而不紧张了,若是单独和涂山君斗法,他总觉得心中没底。 以他在二层血池看到的涂山君所展现出来的威势,如果拖得时间长了,他应当不是涂山君的对手。 殊不知,真拖成持久战,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涂山君自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原本可以慢慢等温岳恢复法力,大头非要将他轰出来。 他的心中也多了几分火气:“大头兄不是一直觊觎我的炼丹术吗,你可以过来拿。” “还是算了,我其实很怕死。”大头鬼摆了摆手,并没有卸去防备,悄悄后退了两步,没再上前。 涂山君也没有再动手,他不能过度抽取温岳的法力。 天上这三个筑基修士同样不好对付。 涂山君觉得这时候还是逃命的好。 这种场面的对决,温岳根本就插不上手,他只能提供法力支撑先生战斗。 温岳将阴魂丹压在嘴里,缓慢的获取灵气,以保证自身的法力不会低于六成。 手中握着灵石,随时准备着其他恢复法力的丹药。 就算他的实力大进,也不能过多服用阴魂丹,只能当作应急,不能完全依赖阴魂丹。 上次过度依赖阴魂丹的后果还历历在目。 冯老祖威风凛凛,神识锁定着血袍人,手镯飞剑环绕在身侧,厉喝质问道:“你是何人?” 刚才他已经轰飞陆广,要取丹髓的时候骤然发现血棺有了动静。 一道身影从血棺中飞遁而出,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穿越三层血池出现在内殿。 他当然不能放任这东西带走丹髓,施展身法追逐出来。 血袍人正攥着血玉法丹髓,露出苍白的手臂。 微微抬头,血色的破损法袍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 纵然白如鬼煞,依旧能够看出他昔年的英俊,他的目光中闪过追忆:“我是谁?” “活的太久,我都已经忘了。” 血袍人影开口,声音嘶哑好似野兽的咆哮,淡色的瞳孔渐渐被猩红色充斥,变成了一双血瞳。 同样是筑基期的实力,照比冯老祖他的气息稍弱,比之陆广,他又稍强些许。 涂山君推测,对方的实力大致在筑基中期。 “既然忘了,那就永远沉眠于此吧。” 冯老祖不想再废话,环绕身侧的飞剑登时斩出数十道剑影,将血袍人包围。 “凭你?” 血袍人眼中闪过不屑,手臂一抬,身下的无边血池疯狂的汇聚,形成血盾挡在他的面前,也挡住了冯老祖的剑影。 “怎么可能!”冯老祖惊呼出声,脸上多了几分骇然。 他可是小灵州的最强者,筑基巅峰的实力。 全力施展的剑诀竟然被这个血袍人尽数抵挡。 血袍人微微摇头,手掌一翻,血盾崩溃连带着那些被包裹的剑影也随之消散:“你实在太弱了。” “你到底是谁。” 血袍人停下思考道:“我……,现在你可以叫我‘血魔’。” “陆道友,你我联手。”冯老祖拉下脸面,他已经许久不与人动手,战法术式难免生疏。 这没有什么好丢人的,能够斩杀血魔取得血玉法丹髓才是重中之重。 “血魔?” 陆广思考着小灵州曾经出现的魔头,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号人。 对方的手段连他都感觉心惊。 战法术式娴熟也就算了,就连法力也远超于他,应当是修行了上等功法。 “州外魔头潜伏于此?” 陆广没有多想,当务之急还是镇压魔头。 “五灵印法。” 血魔手中法印一转,法袍覆盖了一层淡色的光芒,双手各自抵挡着冯老祖和陆广。 内殿之中的大头看的倒吸一口凉气,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到底出来了个什么怪物啊,竟然能够硬刚两个筑基期修士。 涂山君神色凝重,这玩意儿充斥着浓郁的血煞气。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死人。 别看涂山君已经成了鬼,他对于这种诡异的事情依旧感觉脊背发凉。 血魔的身上没有半分勃发的生机,他说他忘了自己是谁,也许是真的忘了。 “先生,我们要帮忙吗?”温岳小声的询问。 这种自认是魔头的一概不需要深究,当成魔头镇压便是。 “大头道友。”陆广大声呼喊。 大头一脸为难,他知道这血袍人不好惹。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他们四个全都加入战场,这血魔也会被镇压。 只是,血玉法丹髓落入冯老祖的手里,他同样讨不到好。 不再多想,大头转头就跑,他不想掺和下去了。 陆广骤紧眉头,咬牙抵抗血魔的术式,他今天呼喊了两次恶鬼帮忙,他们都是同一反应,听到他的招呼之后不仅没来帮忙,反而掉头就跑。 “难道我陆广的名声已经这么不堪了吗?” 血魔右手结成兵字法印,无数道兵器虚影在血池中汇聚,激射而出覆盖了冯老祖和陆广。 一道道灵符打出,狂轰滥炸间内殿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支撑 冯老祖双手结成控剑法印,事到如今,以神识驾驭飞剑的威力已经没办法展现全部的威力,只能将自己所学的东西都用出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才是筑基中期,而对面的血魔是筑基后期甚至是巅峰。 血魔真的很强,强到冯老祖数百道剑影汇聚也只能给对方造成轻伤。 在斗法轰击的过程中,他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嘴角浮现丝丝鲜血。 陆广更惨一些,只是因为陆广是借用灵物的阴神,只要灵物不碎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化剑虹光!” 冯老祖低吼一声,身躯法力迸发而出,飞剑成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斩碎面前血池虚影的同时洞穿了血魔的身躯。 “这还有些意思。” 血魔低头看向胸口的大洞,肉芽蠕动修补,随着血柱的涌入伤口又重新愈合。 冯老祖也发狠,双手印法一个接着一个:“我不信你能撑到最后。” 虹光迅速分化。 陆广体内的灵物也显化出本来的模样,竟然是一根金色的羽毛。 “五灵循环印法。” 法力倾泻的同时印法构成回路,五道灵光化作二十五道,结成大网笼罩住了血魔的身躯。 五个方位迅速收缩,将血魔困在网中。 三人的战斗依旧是血魔占据上风,不过冯老祖和陆广都已经摸出了一定的规律,所以已经不像是刚开始那样吃力。 冯老祖发现对方的实力确实非比寻常,但是血魔好像没有办法离开血池,也许是他忘了太多东西的缘故,攻势的衔接并不完美。 以他筑基巅峰的硬修为拖着打持久战是最好的选择。 血魔瞧出了两人的打算,他想要先击破一人寻求解法,只不过陆广以灵物御使的阴神速度竟然还快上一筹。 冯老祖的战斗力不算高强,奈何修为高深法力深厚。 筑基巅峰的法力厚度决定了他的战力下限。 “掌门。” 五灵宗练气士冲入大殿。 本来还神色坚定的陆广顿时慌乱了起来,大吼道:“逃!” 练气十一层的宗门弟子只有一人,九层、十层也颇为稀少,如果这些人折损于此,五灵宗将会元气大伤。 “这就是筑基期的战斗吗?” 练气大圆满的修士抬头望去,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掌门的战斗,身躯被庞大的威压压的不敢反抗。 “快逃!” 陆广分出一部分法力,帮他们拂去压力。 五灵宗修士不敢有丝毫怠慢,更不敢拖后腿,赶忙往大殿外撤去。 掌门的战斗他们根本就参与不进去,唯有走的远远的才能不能掌门分心。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血池奔腾铺在内殿,血魔直接遁入血池追向五灵宗的修士。 涂山君将温岳提起来,避免血池将他们卷进去,然后转头就跑。 陆广飞遁赶上,法力一扫变作雾气将五灵宗的弟子卷起来扔出大殿。 血魔依旧得势不饶人,还想追踪五灵宗的弟子。 “轮转印法。” 百道光芒汇聚成一张编织的大网,迎面堵住汹涌而来的血池。 三十息,只要能抵挡三十息就是成功。 上方数百道剑影疯狂凝聚,扎向血池的四面八方。 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冯老祖又怎么可能放过。 “你们拦不住我。” “拦不住?” 二十五息过去,陆广一咬牙。 当即翻身冲进来:“我看看我能不能拦住你。” 他体内的那根金色羽毛骤然散发出极其恐怖的气息。 陆广的阴神猛的放大又缩小,布满了裂痕。 “不好!” 血魔大惊。 冯老祖同样失色,迅速后退。 陆广竟然疯狂到要自爆灵物和阴神。 另一边,涂山君已经带着温岳逃出来。 五灵宗的修士也狼狈的逃离大殿。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气浪将所有人掀飞出去。 震荡中修为不高的练气士吐出一大口鲜血。 身后血灵殿应声崩塌。 141、坍塌 涂山君回头看去。 他没想到还有这种威力的术式。 “不,不是术式,是爆炸了灵物和阴神。” 神识铺开,涂山君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陆广自爆阴神,将整个血灵殿给炸没了。 不仅如此,爆炸产生的金色火焰将大半血池蒸发干净。 血魔从血池中钻出,他的半个身躯消失不见,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极其微弱。 若不是与血池同气连枝,在那种距离下,可能他已经死了。 他不该去追五灵宗的那些练气修士。 但是没办法,他当时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必须血肉补充,送上门来的活人怎么可能放过。 血魔真没想到这位阴神飞遁而来的筑基修士,会是这么一个狠人。 难道那人不知道自爆阴神会让自己成为活死人吗? 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醒过来。 以活死人的身份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 抬起手臂,只剩下光秃秃一片。 那半截手臂被剑光斩下。 身上的伤口太多,血池也堵不住。 “哈哈哈。” “血玉法丹髓。” 披头散发的冯老祖攥紧手中的丹髓,癫狂的大笑,穷极一生的目标终于要实现了。 笑的气息不顺,猛的咳嗽起来。 呕。 大滩的鲜血从冯老祖的嘴里吐出来,还能看到些许内脏的碎片。 晃悠的身躯被飞剑支撑住。 他用了全身的家当依旧没有挡住陆广的自爆。 在这种威力的自爆下根本没办法独善其身。 现在他一身实力不足三四。 好在他如愿以偿的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血玉法丹髓。 他将会成为金丹修士。 “呵。” 血魔冷冷的笑了起来,像是看傻子似的看向冯老祖。 “魔头,尔笑什么?” “我笑你被耍的团团转还不知。”血魔哈哈大笑,牵动伤口,让他不敢动弹:“你手里的血玉法丹髓,早就已经成了一个空壳,根本没办法帮你成为金丹真人。” 冯老祖愣了一下,随后看向手中的血玉法丹髓,他目光中多了几分迟疑。 微微摇头试探着输入一丝法力。 咯嘣。 血玉法丹髓,碎了。 确实如血魔所言是一个空壳子! “噗。” 一口逆血喷出,冯老祖仰天大吼:“不可能!” 血魔大笑着。 没错,他早就已经死了。 现在存留下来的不过是曾经的筑基阴神而已。 这么多年要不是血玉法丹髓的支撑,他还真活不到现在。 他还将血池炼化,将自己的身躯融入其中,以灵物寄托阴神的方式存在。 冯老祖呢喃着摇头:“不会的,怎么会碎。” “是你骗我。” “它不是空壳。” 冯老祖使用法力小心翼翼的将碎裂的空壳丹髓重新粘连起来。 捧在手心,怔怔然如丧考妣。 涂山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五灵宗掌门自爆了阴神重创血魔的同时也击伤了元灵宗的冯老祖。 这种三败俱伤的最后,争抢的丹髓竟然成了空壳。 希望破灭,元灵宗冯老祖心神受创连带着神智都出现了不小的问题,加上身受重伤,大喜大悲之下,未来难料。 “就算没有结丹灵物,我一样能结丹。” 冯老祖一把捏碎手中的空壳。 尽管他眼中满是绝望,但是他依旧没有被打倒。 强撑着使用法力将元灵宗的弟子卷入遁光云雾之中,施展遁术离开大阵。 “轰隆。” 随着血灵殿的坍塌,整个大阵都开始震动。 宗门弟子逃的比较快。 元灵宗老祖还活着,筑基遁术已经算得上腾云驾雾,携带练气修士并不困难。 五灵宗的弟子修为都不错,他们自行御剑也很快。 他们不知道自家掌门的情况,只能拼命逃。 散修们争先恐后的离开大阵。 血魔拔地而起,脚下血池化作漫天血雾笼罩了大阵。 不时有散修落入血雾之中,化作一捧脓血。 “伤势太重了。” 血魔想起了许多事,他想起自己曾经和很多人战斗,但是他依旧没有想起自己是谁。 “我是谁?” 血魔抬起仅剩的手臂,映入眼帘的是苍白色,他轻声的自语道:“只要变得更强,我肯定能够想起我是谁。” 雾气弥漫,血池积蓄之水上涨,覆盖了整个血灵殿。 涂山君早就已经带温岳离开。 他们本就不在意血玉法丹髓,更没想过去争抢。 就是法丹髓不是空壳,涂山君也没把握从元灵宗老祖的手中抢过来。 飞出大阵。 原来的灰蒙蒙一扫而去,眼前是晴空万里风云飘淡。 筑基期修士的战斗威压甚重,许多修士早就已经出来,除了宗门修士之外,现在出来的这些都是靠到最后还想寻找机缘的散修。 “也不知道张道友和徐道友出来没有。”温岳回头看向大阵。 伴随着血灵殿的坍塌,大阵即将重新封锁。 他们要是不出来的话,时间短还好,长时间待在里面等到法力耗尽煞气入体,时日一久就会成为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想起自己曾经给他们两人传音符,温岳赶紧输入法力询问。 “温道友?” “你们出来没有。” “多谢温道友挂念,上午我们就已经离开。” 温岳松了一口气,张之晨和徐青的谨慎救了他们。 谁能想到血灵殿内一共出现了五位筑基修士。 大头和涂山君没有参战,只是剩下的三个人参战就将整个血灵殿给打没了。若是被波及到,肯定非死即伤。 大头惯是想的多,总觉得自己要考虑周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轻易不会出手。 而涂山君是因为要护住温岳,加上出手没有半分好处,反而容易给他人做嫁衣,所以也没有出手。 要不是因为涂山君突破了筑基期,估计这会儿已经成了阶下囚。 想到这,涂山君顿时寻找起大头。 这家伙像是毒蛇一样等待机会。 每当涂山君的气息出现异常他就上来咬一口,让涂山君感觉恼怒不已。 神识铺开,他并没有发现大头的身影。 “跑的还真快。”涂山君暗叹。 以前不觉得,这两次交锋就能发现大头鬼滑不溜手,远不是剩下的那四鬼能够比拟。 可惜追上大头的时候被他先一步提升至筑基境界,不好请他入幡。 后来涂山君筑基之后内殿又爆发大战,为了温岳的安全着想也不好打空法力。 小灵州就这么大的地方,总能找到大头。 清文观也还在,跑得了和尚总跑不了庙。 温岳询问道:“先生,我们能不能关上阵法?” 涂山君站在大阵的口子前,他看到阵法正在崩溃。 用不了多久大阵碎裂之后整个南岳山会下沉将地下的窟窿给堵上,也许以后就不会有南岳山这个聚煞大阵了。 “等它自然塌陷” 这是个过程,无法出手干预,至少现在涂山君还做不到。 “里面的血魔会不会作乱?” 温岳更担心血魔出现在铜关,以对方的实力,铜关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血魔濒死,一身实力十不存一,但是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涂山君使用传音入密告知温岳,他其实不太清楚血魔还有没有底牌,那样的危险人物不是他这样初入筑基境界的阴灵能够抗衡的。 最重要的是,温岳的法力不够。 涂山君并没有明言,只不过温岳还是听出来了言外之意。 在他的心中,先生是不可战胜的。 练气境界开启鬼王再世能阻挡筑基修士的飞剑。 如今已经筑基成功,怎么可能会怕实力已经十不存一的血魔。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的修为太低,没有办法提供足够先生战斗的法力。 温岳的神情低落,他见识到筑基修士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实力依旧有限。 “先生……” “嗯?” “没什么,还请先生布下阵法。” 涂山君正有此意,使用符石布置了一层阵法,暂时封住了大阵的口子。 以筑基修为封锁大阵,除了筑基修士之外其他人很难破解,血魔又遭受重创,也不可能迅速解开阵法。 血魔的伤势没有几年的功夫是养不好的。 布置完一切之后两人才离开南岳山返回铜关。 到了铜关涂山君返回了魂幡,他一直待在外面会加重温岳的负担,所以还是返回魂幡比较好。 数日匆匆过去。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整理收获。 “问魄” 【提取:】 【血渊魔功综合(练气、筑基篇)】 【灵魔血杀术】 【阵法:八柱血锁困煞阵(阵合,阵解)】 血渊魔功是血灵殿的根本法,综合篇章记载记载的非常全面。这门功法比血煞大法好,灵气法力的转化更强,胜在他的副作用并不高,只是会让人更加孤僻冷淡。 “灵魔血杀术。” 涂山君呢喃着,他脑海中可还有一门灵魔融基术。 这取名的方式,很难不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啊。 血杀术可以使用自身精血凝聚血人,血人拥有用术者三成左右的实力,用以自爆的话威力更胜。 阵法一途,程辉涉猎的比较少,只钻研了一阵。 那两门魔功就已经够消耗精力了,再多学下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练气圆满进阶筑基。 也怪不得对方提早进去却没有去药田拿走两朵紫阳花,原来是不知道那个阵的解法。 温岳整理程辉纳物符的时候,除了血灵殿的典籍功法、术式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一枚筑基丹。 应该是程辉从血池二层得来的。 如果他早就有筑基丹根本不需要开启血灵殿。 这几天的功夫,涂山君连血渊魔功都没有吃透,其他典籍也就没翻看。 温岳则一刻不敢怠慢,努力修行。 两人都没有回梁都的打算,至少得等南岳山完全塌陷,将血灵殿给掩埋了才能走,不然铜关的百姓容易遭殃。 如果能再找机会收拢一批煞气凝聚阴魂丹就更好了。 “轰隆。” 南岳山下陷数丈。 席卷的煞气竟升腾了十丈。 猩红色的血雾弥漫,连带着煞气浪潮重新凝聚。 温岳负手看向铜关城外,煞气巨浪已经堆积到了铜关的城楼。 “先生,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他来了。” 涂山君神色平静,目光穿透眼前的猩红迷雾看到了里面的人影。 血袍加身,只剩下半个身躯,气息并不强大。 这一次的煞气爆发是血魔刻意为之,以血池作为根源支撑。 他的目标不用猜也知道,是铜关城内的十几万百姓。 将城中的百姓吞了,他的伤势能恢复的快些。 听到先生的话温岳顿时凛然,预料的最坏结果还是出现了。 142、对决 辰时。 这个时辰本该出阳光,为身居北地的铜关增添几分光与热。 被血色浓雾这么一遮掩,仅存的温热也被驱散。 城楼内的兵卒看不清楚具体的状况,只是感觉怎么又起了大雾。 浓雾比前几天那次更厚,数米的距离都没有办法看清。 安南伯看向天空,他也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多半又和上次一样出现了仙师。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和上次一般挡住。 殊不知上一次也是温岳出手。 张之晨和徐青已经早已返回梁都。 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不回去的话,梁都那边的摊子没人收拾。 卢老道揣着紫阳花更不敢在外面久留,也早早返回。 温岳的实力高出他们许多,还有练气十层的护道阴灵,他们就是留下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还只能拖后腿。 铜关城楼上多了两道人影。 赤发披散的涂山君平静的注视着血煞雾气之内的血魔。 只剩下半截身躯的血魔贪婪的看着城内的百姓,最后将目光凝聚在涂山君的身上:“筑基境阴灵?” 温岳并没有出现在城楼。 血魔的实力他们早已就已经知道,就算被陆广蒸发了一半血池,现在也远超筑基初期,碾死练气七层的温岳很容易。 只要不是离开太远,法力的消耗并不会变大。 何况涂山君早已经料到今日事,在城内准备了十三架叠加聚灵阵,全部以灵石充作阵角,再辅以大量迅速转化的丹药。 程辉作为血灵殿的遗留弟子,储物袋内的灵石堪称庞大。 还有两件合用的法器。 一件极品法器,一件上品。 灵符数量更是繁多,到今天都没有认全。 当日没有贸然出手不仅仅是没有做足准备,也是因为温岳的法力不够支撑他战斗,现在万事俱备,如果打不赢…… 涂山君没有多想,双手翻飞结印,交叉相叠右手食指为住,剑指一点,上品飞剑蚺龙剑环绕身侧,淡淡的血色灵光更增添几分光彩。 一开始战斗,端坐大阵之内的温岳顿时感觉法力消耗增大。 叠加聚灵阵迅速补充灵气,涌入灵气瞬间转化为法力。 魂幡在温岳的背后飘扬充作阵眼根基。 有魂幡帮他分担压力,灵气只需要一道转化就能成为法力,产生的法煞瞬间就会被魂幡分解消化。 而且真的将魂幡当作阵旗来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如此省力。 “御剑印?” 血魔顿时来了兴趣,在他的残损的印象中,就是筑基阴灵也不会这么娴熟的使用法器,多是祭炼自己的身躯,以更为突出的灵物器官辅助战斗。 如果温岳在这里的话,他多半会先告诉血魔不要侵扰百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但是涂山君不同,他从不觉得魔头能够被几句话劝住,只有狠狠打疼了,魔头才不会再犯。 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胜败难料下涂山君更不想过多废话。 “疾。” 涂山君法诀一落,蚺龙剑骤然飞出,直血魔首级。 “血盾。” 噌噌噌。 十道血色盾形光芒凝聚,挡在血魔的面前。 飞剑出鞘的那一刻涂山君已经贴近。 蚺龙剑斩碎血盾被最后三层卡住的时候,血魔微微抬头,他没想到筑基阴灵竟然会这么快靠近他。 “无用的挣扎。” 单臂结成拳罡,一掌拍在涂山君的胸口上。 法力闪烁,涂山君胸口前的血色宝珠激发一层半透明的波光棱罩,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替他抵挡了血魔的全力一掌。 但是这一掌还是反震到涂山君的身上。 噗。 一大口黑红色的逆血喷出,半空中化作一个人形直接抱住血魔。 血魔正要制敌,那人影嘭的一声爆炸。 剧烈的爆炸形成气浪,将周遭的血池炸开。 血魔的身躯被炸出脚下血池,猛的吐出一大口血池鲜血。 原本还有些清明的双压顿时被狂暴和杀意占据,厉啸一声。 身躯融入血池,庞大巨浪轰击城墙的同时再涨两丈。 涂山君露出笑容。 灵魔血杀术确实强大,一口逆血的爆炸威力就远超他手中的其他术式。 他早就已经看出血魔的状态不对,残存的魔念现在已经完全压倒了他保留了无数年的意识,现在的血魔才真正层称得上是魔头。 尽管血魔的实力提升了,但是没有理智的爆发就是慢性自杀。 “阵起!” 涂山君抬手,十五道开阵法印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印法融入铜关城墙。 一道巨大的屏障缓缓出现,整个铜关笼罩起来。 “八柱血锁困煞阵” 阵基不是别的,就是面前的铜关城墙,整个铜关都是八柱阵的一部分,现在涂山君不过是重新开启阵法。 若是没有阵法的话,就算他赢了,在筑基修士的压力下,百姓很可能被战斗的余波碾死,凡人脆弱的和蚂蚁没有分别,。 “天黑了?” “不是天黑,是仙人在斗法。” “你说是仙人就是仙人啊。” “哎哟,天上还真有人影呢。” 本来就觉得大雾不同寻常的铜关百姓抬头看去,虽然间隔深远,但是阵法一开顿时将血雾隔绝,天地反而清明起来,他们也就看到了城楼上的两人。 只是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儿。 一个赤色仙人,一个黑色的仙人,两道光芒碰撞,根本分不清楚哪个仙人是好的。 “情况如何?” “大帅,城内情况基本稳定,我们已经安排人将百姓封锁在自己家。” 如果让百姓乱走的话,肯定会出乱子,甚至再发**淫掳掠的事件,要知道有些百姓只要拿起兵器就是暴徒,所以都关在家里是最好的选择。 铁头拱手禀告,同时看到了被安南伯护在身后的温岳。 周围有一层淡色光芒的阵法,阵内的温岳紧闭双眼,额头涌出密集的汗水,身后丈许尊魂幡便是他的倚靠。 大帅府聚兵马三千拱卫,全都是是亲信。 安南伯知道铜关的存亡系于温岳之手,一旦温岳这里发生问题,铜关将会万劫不复。 “城楼仙人呢?” “看不清楚,只能在他们悬停的时候依稀看到光芒闪烁。”铁头微微摇头,断骨和炼脏根本看不清楚仙人斗法,只能看到光芒闪烁。 寻常百姓就更没法子看清了,只能看到两道光芒的碰撞,就算涂山君和血魔悬停在空中他们也看不清楚人影。 安南伯回头看向阵法内温岳,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神色凛然道:“封锁大帅府,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出。” “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武安侯。” “是任何人!” 安南伯又强调一遍。 他也不懂阵法,但是他懂修行中人不能受到丝毫外力的影响,万一哪个不开眼的因为想给温岳擦汗从而破坏了阵法,到时候他们后悔莫及。 “喏。”铁头神色坚定。 温岳能够听清楚阵外的声音,现在他没有办法分心。 意念一动,掌心转化法力的丹药送入嘴里,登时化作精纯的法力。 涂山君已然受到压制。 血魔实在强大,被陆广的阴神炸成残废,涂山君竟然还不能占据上风,只能保持一段时间不败。 对方失去理智的同时也将身躯全方位强化,而且有血池作为能量源头,如果不将血池覆灭没办法消灭现在依托血池的血魔。 这东西要是全盛时期,涂山君肯定转头就跑,这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 好在血魔是个残废,而他们做足了准备。 涂山君已经摸清楚血魔的战斗规律,法印抵挡血色楞刺的同时,剑诀翻转。 “三虹剑诀!” 御剑术完全展开,四十九道炙热的剑光猛然激发,再蒸发一层血池。 “吼。” 完全融入血池的血魔冲天而起,化作丈许血色庞大身躯冲着涂山君咆哮。 一拳轰来。 血色光罩出现在涂山君面前,却根本抵挡不住。 “快看天上!” 这时候百姓终于看清楚了血魔的庞大身躯。 血魔下半躯体融入血池,以血雾作为遮掩,上半身躯咆哮着疯狂攻击涂山君。 黑色光芒覆盖的涂山君只能飞遁闪躲,操控飞剑施展御剑术。 大帅府平台上的安南伯也看到了仙师斗法。 战斗的波纹令铜关上的大阵都浮现出来。 “先生,再这么消耗下去,我们必败无疑。”温岳紧闭双眼,他低声的呢喃,补充已经跟不上法力消耗,若是继续拖下去他们肯定会输。 魂幡震动。 “鬼王,再世!” 温岳大吼。 身躯法力疯狂倾泻,周遭聚灵阵内的灵气被他一口气抽空,全部融入身躯。 双眼赤红,身躯被法力和灵气撑的鼓胀起来,像是一个圆滚的胖子。 毛细血管破裂,顺着皮肤流淌出来。 双眼充血,口鼻内的鲜血更是涓涓细流。 随着法力涌入魂幡,身上的鼓胀开始消失。 “杀!” 涂山君仰天长啸。 黑色光芒暴涨数丈。 魂幡内多了那么多鬼物,以及练气十一层的程辉,又有如此充盈的法力加持。 狂暴黑气从身躯逸散。 “通明。” 额头鬼角闪烁光芒。 涂山君的猩红双眼寻找着血魔内部血池的流动节点。 “找到了。” 涂山君的瞳孔缩小凝聚成一点。 “化虹剑光” 蚺龙剑剑影再展开,数百道剑影出现在涂山君的身侧。 143、尘定 血魔的身躯原本就是阴神。 融入血池合二为一之后现在就需要血池的流动支撑,不然就是死水一潭。 涂山君寻找的便是截断对方流动的机会。 “节点流动,就在这里。” 通明术开启之后,巨大化血魔的身上顿时浮现血色的流动光点。 “疾!” 厉喝法诀。 数百道剑影分散扎在红色的光点上。 血魔大吼,张开双手就要拍冲到他面前的涂山君,奈何身躯已经不受控制的崩塌。 轰隆。 凝聚的身躯重新跌入血池,原本的阴神身躯显化出来。 “等的就是你。” 涂山君猛的贴近:“魔猿拜月。” “砰。” 金色的光芒浮现在涂山君的身上。 血魔的眼中闪过恐惧,涂山君的拳势竟然能压制阴神,淡金色的光芒连凝聚上来的血池都给分化干净。 “轰。” “砰砰砰。” 无数道拳印落在血魔的身上,涂山君猩红的双眼浮现金色禅意。 血魔被震出血池,眼中的暴戾消失,原本的清明重新浮现闪过惊骇,问道:“这是什么拳法?” “杀人的拳法。” 涂山君不想废话,他能控制的法力有限。 最重要的是没了他的法力支撑,铜关的大阵已经开始震动。 一旦完全崩溃,城中十几万百姓就会被煞气杀死。 “原来你根本维持不了多久。”血魔大喜。 “杀你,足够。” 涂山君身躯四周的金色光芒再盛放。 “其实你跟我没有什么不同,我们……” 血魔的话还没有说话,涂山君的飞剑已经斩来。 涂山君实在没心思,听一个魔头说些连自己都不信的蛊惑之言,还不如穿越前论坛上的抬杠之言更能让他破防。 “受死!” 数百道剑光化作剑阵将血魔包围。 错愕的神色在血魔的脸上浮现,这鬼根本讲不通啊。 拼杀间,血魔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他本就重伤未愈,这会儿又被强的有问题的筑基阴灵拦住,导致自身伤情一直恶化。 如今阴神忽明忽暗,再不脱身,说不定真要将命留在这里。 他的记忆不多,清醒的时间同样不多,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筑基境界的阴灵要守在凡人的城墙前和他拼杀。 但是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有牵扯才会有破绽,如果此鬼什么都不怕,血魔二话不说就会逃离,他不想和得不到任何好处的疯子战斗。 接下来血魔的攻击更多是集中在阵法上。 波纹震动,连带着整层大阵都跟着出现偏移。 涂山君的攻击也系数落在血魔的身上,有极品法器血灵珠保护,拖到现在,反而是涂山君占据了上风。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选择。” “血焰滔天!” 血魔大吼,血煞顿时凝聚。 血池蒸发成雾气压向城中百姓,砸在本就有了崩溃的阵法上。 原本早就已经不堪重负的波纹瞬间出现无数道裂痕。 就像是破损的玻璃,完全凝固在天空上。 趁此时机,血魔直接遁入血池,汹涌间消失不见。 “追杀血魔还是救城中百姓?” 不需要涂山君询问,大帅府的温岳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涂山君也早就知道结果。 救百姓。 涂山君解除鬼王再世。 原本暴涨的威压渐渐平息,就连身上血色的纹路也已经消散干净。 他看向逃走的血魔长出了一口气。 温岳的法力见底,他如果有心再战的话,压榨的就是温岳的本源。 最后还不一定能够杀死血魔。 打到现在,谁先摒不住就是输。 面对冲天的煞气,涂山君凌空而立,法力勃发填补铜关大阵,本来已经破损的大阵顿时止住了崩溃的趋势,和外层的滔天煞气僵持起来。 大帅府内。 温岳猛的睁开双眼,在先生解除了鬼王再世之后,十三座聚灵阵迅速收拢灵气转化法力。 吞服下去的阴魂丹也转化成精纯的法力。 干涸的丹田充盈过半。 “快看,仙师停下来了。” 虽然兵卒已经将城中百姓撵回家,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在自己家里看热闹。 因为血魔融入血池开启巨大的身躯,反而让阵内百姓看到了模样。 涂山君悬停空中阻挡煞气的时候,也只是用黑袍遮掩自己的身躯,不让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即可。 大帅府征调平台上的安南伯怔怔然看向天空,看着天空的那道身影,不由得呢喃道:“三虎。” 身形很像,却不是。 他看的清楚,天空中的那道黑袍身影是那日曾经闯入降云谷救他们的人。 温岳没有从大阵中起身,而是拔出身后的魂幡,猛的扔出去。 魂幡激射。 化作一道黑色流光飞向城楼。 温岳自己走上阵台,扛起铜关。 庞大的压力袭来。 丝丝鲜血从温岳的口中流淌而出。 涂山君一把攥住丈许魂幡,幡面迅速延展,百鬼夜行图在魂幡上飘动。 挥动魂幡,幡布飘扬,滔天煞气迅速被魂幡吸收。 筑基期的实力吸收煞气速度很快。 原本被血煞雾气笼罩的天空一扫阴霾露出阳光。 “仙师赢了!” “那个挥动旗的赤发仙师真厉害啊。” “没想到我们也有幸见到仙师斗法。” “仙师万岁。” 城中百姓迅速上街大声呼喝庆祝。 上一回他们就见过仙师登楼,今日竟然看到了仙师斗法,虽然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是也不枉此生。 涂山君在处理完收尾迅速返回大帅府。 十三层交叠灵阵是他亲自布置下,一个练气七层的修士,在没有阵旗的情况下要承受的压力十分庞大。 法诀打出,将灵阵关闭。 涂山君看向台上的温岳,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说道:“我没能杀了他。” 阵台中央的温岳微微抬头,七窍血已经止住,他问道:“先生,我们赢了吗?” “赢了。” 涂山君其实不觉得是赢,因为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但是他们确实赢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本来不想告诉温岳,他就怕温岳和李青枫一样释怀身亡,不过涂山君不喜欢也不习惯骗人。 他还是将消息告诉了温岳。 温岳松了一口气,脸上疲惫尽显,颇为狼狈。 随后略有迟疑,露出灿烂的笑容道:“谢谢,先生你救了铜关城十几万百姓,数万兵卒,以及很多人。” 涂山君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你。” 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丹药拿出来,筑基境界的法力输入护住心脉和身躯。 做完一切涂山君只是隐藏在一旁并没有返回魂幡。 他还得防备很多人,万一血魔杀个回马枪就麻烦了,而且也不确定大头的位置。 温岳只是太累,力竭的同时又承担了太多压力,休息休息就能恢复。 好在涂山君担心的那些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铜关终于恢复了平静。 北魏的兵卒也不再进犯。 就算他们有心也无力,前后加起来损失了四五十万大军,已经掏空了北魏的家底,他们现在龟缩在自己的地盘不敢动弹,也没有兵力继续征伐。 原先他们有意征战更多是因为身后宗门的推手,如今元灵宗老祖重伤,元灵宗也没了底气。 说到底元灵宗的筑基修士也才三位,重伤的老祖又是筑基巅峰,以后宗门内行走的除了掌门之外也就只有一位筑基修士了。 五灵宗这边更惨,掌门因为自爆阴神成了活死人,还不知道要躺多少年。 宗门另外的两位筑基修士本领小,只能等着。 修养半月,温岳终于恢复。 涂山君早就已经把血灵珠和蚺龙剑还给温岳,这两件法器用起来还颇为顺手。 血灵珠是极品防御法器,使用法力能够激发全方位的护盾,一般筑基中期修士都不一定能够一击破盾。 内里还标有一道强大的术式,只不过十分消耗法力,有这个法力支持不如让魂幡内六百余恶鬼开启鬼王再世。 蚺龙剑上有道血色游动的小蛇,作为上品法器还是剑器当然具备破甲、锋锐两个特性,一般的下品法剑对撞几次都会被蚺龙剑给砍出口子。 要不是这两件宝物,涂山君也不敢托大和血魔打近身战。 “岳父大人,此间事了,我该回去了。” 温岳辞别安南伯,准备返回梁都。 从此,以后战场如果不出现元灵宗的修士或是魔修,他也不能参与其中。 修士的出现会让战争升级,如果因为自己的下场再让元灵宗出手,就是将元灵宗的人都杀了,也会死很多人。 和平是战争之后的平衡。 经此一役,他更是认识到自己修为的不足,接下来他想好好修行。 “好,贤婿你带三虎的尸身回去吧。” 白发温岳将棺材放入纳物符,转身离开,御剑之余回头看向身后的铜关:“真是一座雄伟的城池,是我大梁的屏障。” “坚城?” “自古坚城皆不守。” 涂山君难得的说了一句话。 温岳哈哈大笑,蚺龙剑在剑指的指挥下腾空而起:“先生,可腾云否?” 涂山君大手一挥,筑基法力汹涌,化作黑色云彩包裹蚺龙剑。 离地数十丈,化作一道黑色的虹光飞向梁都。 中途路过清文观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别说是鬼王了,连个小鬼都看不着。 那些貌美的骨女美姬也早已经消失不见。 涂山君只在大殿寻到了一封大头留下的书信。 144、跑路 “涂山兄,见字如面。” “此番斗法,小弟甘拜下风。” “不过我觉得,今日输不代表明日输。” “……” “浅水养不了大龙。” “我已决心离开小灵州。” “有些事儿,兄弟我得劝一句,‘万劫阴灵难入圣’,我们不走,只能困死于此。” “希望我们兄弟,后会有期。” 呼啸的风从面前吹过。 气流被淡灰色的光芒形成圆弧光盾抵御着。 身上黑袍纹丝不动,就连满头赤发也只是很平常的披散在肩膀。 两只黑色鬼角从额头的部位生长,蜿蜒于头顶。 涂山君怔怔然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脚下是被黑雾加持的蚺龙剑。 挥手间,光芒闪烁,手中信件化作飞灰飘散在空中。 温岳察觉到了涂山君状态的不太对,这一切的源头似乎是因为那封从清文观获得的信,不由得开口问道:“先生,有什么事?” 涂山君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大头这家伙就是卷铺盖跑路了也丝毫不安生,非要这时候给他来一下子。 涂山君不由失笑。 他没朋友,李青枫算头一个。 向虎是普通的幡主,只是得了他认可而已,相处不多并没太大的感触。 温岳是徒弟,感情不一样。 狐朋狗友就更没有。 昔日在清文观豪饮交谈,拥阴姬骨女,虽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那时候也算痛快。 现在大头走了,涂山君突然觉得小灵州变得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 就好像突然一下子,小灵州和自己曾经待着的村子没什么区别。 就那些个家长里短,也就那么两个人。 两个王朝的征伐也如小孩子过家家,受制于上宗。 宗门最多不过是筑基,整个小灵州连金丹真人都找不出来。 想想,大头说的也对。在小灵州待着已经没有太大的发展前途了,不走出去,光靠着这些资源,最后能不能筑基都是个问题。 也就是温岳得了程辉的机缘,手里攥着一枚筑基丹所以并不太担心。 再不济的话,可以出去找找紫阳花的销路。 这些机缘都是人家血灵殿的遗泽,一个宗门都不一定能够稳定培养筑基修士……。 涂山君不免叹息,小地方的教育资源就是不行,就算有魂幡这种也发挥不出实力。 有时候涂山君在想,如果那天自己穿越,恰好在城里,事情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下回见到他,定要请他入幡。” 听到先生的呢喃,温岳问道:“谁?” “大头。” “大头鬼王?他走了?” “是跑了。” 涂山君回头看向清文观。 也算大头跑的快,不然这一次定要叫他有来无回。 至于后会有期。 涂山君并不觉得以后会碰到,小灵州太小,而外面的天地是广阔的。 剑诀一引,结成腾云法印。 腾云驾雾,御剑飞行,消失在茫茫天空。 昔日腾云是为了斗法,今日腾云则仅仅是为了自己,呼啸狂风被波纹阻挡。 涂山君撤去光罩,迎风而去。 离的近,也就不需要飞遁入城。 梁都依旧是老样子。 想让这种大城发生质的改变基本不可能。 进门情怯。 温岳推开宅门走入小院。 “夫人,我回来了。”温岳拉起宋染的手,眼中顿起柔情,也多了几分隐藏在眼底深不可见的暗淡。 宋染并没有多说,而是小跑过来抱住温岳,紧靠在温岳的胸膛。 “回来就好。” 温岳能够感受到胸前的湿润,这个坚强的女子,同样对他的命运感到担忧和急切。 她不希望自己受伤,希望自己平平安安回来。 温岳低声道:“对不起。” 宋染身躯颤抖,只是双手死死的抓紧温岳的衣袖。 良久,似乎岔开话题般问道:“父亲那边如何?” “没什么问题,铜关城池稳固。那边也就是仙师斗法,最后大家都散了。”温岳也没有将事情的严重说给妻子听。 有些事儿,隐瞒起来是好的。 仙与凡的差距太大。 知道太多练气士和筑基修士的事情对于凡人而言并没有好处。 温岳捡不重要的事情和宋染说了说,至于自己陷入危险的那些事儿都给掠过。 使用法力把脉,温岳集中看了看宋染的眼睛。他也不懂更不敢随意乱动,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使用法力治好。 可惜法力这东西并不能治愈宋染。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香汤浴,温岳前往了侯府中宅。 靖安侯府的占地面积不小,家里房子多的都住不过来。 中宅是老侯爷的居所,温岳也就占了个后宅小院,除了宋染之外,还有其他的家眷在中宅的其他小院。 温岳双手交叉行礼喊了一声父亲。 靖安候笑扶起温岳:“儿啊。” 只是看到温岳脑后那一头苍苍白发的时候,靖安候难免感觉刺眼。 就算上回在家数个月,他也没有习惯。 如今温岳返回了,依旧是这样,他同样不好接受。 不过就是他不能接受,事情也已经发生。 “武安侯。”老侯爷嘟囔了一声。 “我有个想法。” “您说。” “分家开府。” “你现在也长大了,更是谋得功名,咱们两家挤在一起,多有不便。” “而且,我想这既然是两门世袭,最好我从庶子之中挑选一个继承靖安的位子。”老侯爷沉吟良久才试探性的说道。 这两门世袭,如果都传到温岳的手中其实也没什么,但是靖安候总觉得不得劲。 孩子出息有自己的功名,根本不需要他的世袭名头。 原先视若珍宝的东西,如今反倒有些拿不出手。 温岳点头道:“其实我也早有此意,是时候应该分家开府。” 听闻温岳的话,老侯爷稍有惊讶,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说服温岳,原本还以为两人会不欢而散,或是谈谈条件之类的。 “唉。” 走出中宅的温岳叹了一口气。 声音细微:“老爷子这辈子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爱这一身的基业。” 涂山君早就已经看出来了,靖安候完全就是那种,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死了可以再生的人。只是培养一个优秀继承者的不容易,基业不好托付。 如果温岳依旧没有站起来,缠绵病榻,靖安候根本不会管温岳的死活,说不定早就已经从庶子之中提拔。 也就是温岳好了,所以靖安候重新重视温岳。 不然就凭温岳死去的老娘,最后到底能剩下多少情分? 寥寥无几。 反正,至少明面上大家还和和气气,温岳也不想再插手侯府的事务。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觉得自己能够掰扯清楚。 “分家过,也好。” 分家了,以后他就是一家之主,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决定,过继儿子到三虎的名下也不需要找别人征求意见。 月上枝头。 阴影下,涂山君看着得自血灵殿的典籍。 小灵州确实不大,原先也诞生过金丹真人,不过金丹真人也就增寿三百载,算上练气筑基,也就五百多年的寿命,不出去只能老死在小灵州。 殊不知有多少筑基修士蹉跎时光,根本没法子成为金丹真人。 小灵州属于小荒域的一部分,大致的地图早已经损毁,只是有些记载州外的宗门。 “血煞宗。” “阳城。” 涂山君就只知道这两个地方,只可惜都没有在地图上看到。 “血魔看起来不是血灵殿的人。” 涂山君翻遍了程辉带出来的典籍,并没有寻找到血魔的信息。血灵殿的殿主和长老也不多,都有记载,都不符合血魔。 而且,血魔的战力确实强大,对此点,涂山君很佩服。 全盛时期的血魔能一个打两个筑基修士,其中还有筑基巅峰,这种实力根本不是小地方出身。 那肯定就是州外来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殒落于此。 借助血池保留阴神,又汲取了血玉法丹髓,转化成魔头。 估计元灵宗老祖宗得气吐血,原本以为自己才是最大获益人,没想到法丹髓早就已经被血魔抽干净。 血灵殿的来历如何涂山君不清楚,光凭灵魔融基术和血杀术就能判断血灵殿的创始人有些背景。 “可惜。” 涂山君微微摇头,温岳伤了本源剩余的寿命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他走到练气十一层。 根基本源这事儿挺麻烦的。 普通人受了大面积的创伤就属于伤了根基本源,因为普通人无法将体内的气凝聚起来沉于灵魂深处。 而修士在踏入练气之后,就在凝聚气。 他们的生魂就不像是凡人那样浑浑噩噩。 凡人死亡,生魂迷茫游荡没有意识,而练气士死了,如果手中有转鬼修的功法可以转化成鬼修,不想或是不行的话只能等灵魂消失。 所以对于修士而言,根基本源更加重要。 这东西影响的不仅仅是寿命,还有方方面面的东西。 臂断腿这种身体的残缺,都远远比不上本源受损。 翌日清晨。 温岳做完了早课。 魂幡震动:‘有事。’ 既然在外面不方便谈,温岳当即入梦练功崖。 白日高悬,清风拂面。 涂山君背着手站在练功崖。 “先生。”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去做,却都没有什么机会,现在终于空闲下来。” 听到涂山君的话,温岳面露疑惑。 145、讨剑 涂山君摆了摆手,面前出现了两把座椅:“坐。” “你我之间,不需那么拘谨。” “这件事有些早。” “两年前,也快三年了。” “那时候郡城爆发了一场练气士的战斗,向虎带着一众兄弟跟随供奉楼的练气士赶到。” 涂山君缓缓说道。 眼前的云海翻腾舒展,温岳安静的听着。 涂山君只是将八方郡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温岳,其余有关于自己的来历以及魂幡的来历并没有说。 光是这些就已经足够温岳惊讶。 “后来那两个供奉死了,向虎将我带回来,李青枫安葬在供奉楼后山的墓地,那柄灵剑则束被他们藏了起来。” “先生的意思是?”温岳沉吟思考。 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是他处在那个位置上。 不,根本不需要换位思考,他现在就是幡主,和那个叫李青枫的人一样。 先生没有出手直接覆灭供奉楼已经算恩怨分明。 虽然先生说的很淡然,但是越如此,温岳越后怕。先生从来不会说那么多话,今日能说这么多,足以说明他对此事的重视。 也好在先生明事理,不然说不定还要迁怒大梁。 ‘没想到当时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向百户竟然是这样获得的魂幡。’ 思绪翻涌,事情一串起来,温岳当即明白了来龙去脉。 涂山君说道:“取回灵剑。” 温岳赶忙说道:“这件事我可以交涉,咱们不一定要用武力解决。” 涂山君疑惑的看向温岳,猩红的双眼就差写上问号,‘难道我涂山君,在徒弟的眼中只会武力解决事情?’ 温岳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赶忙掩饰尴尬,岔开话题:“用不用请出那位的尸身?” 涂山君摇了摇头,随后挥手间练功崖越发遥远。 温岳猛的从躺椅上睁开双眼。 今天正好将三虎的尸身取出换回安南伯府。 还得找时辰将三虎的头颅下葬,因为身体跑掉了,只能雕刻出一个木头身躯。 昨天回来太晚,那时候登门送尸首,老太太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 “夫人,我有要事出门。” “路上小心。” …… 这回再进供奉楼就轻车熟路了。 供奉楼死了不少供奉,原本已经不足支撑。 还好张之晨和徐青都有进步和收获,厚积薄发双双晋升。 有两位练气六层,一位练气五层的修士也还好。 余下多是刚刚感气的道童。 五灵根感气归感气,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跨入中期,没有机缘也就游荡在一二层左右。 要是供奉楼这边有事儿,温岳不会坐视不理。 好歹他也是供奉楼的供奉,每年是拿大梁灵石的。 而且就是有事儿也多是出现了鬼物妖邪,魔道修士基本不会来小灵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里的修行资源贫瘠,灵气匮乏。 除了还有凡人聚集之外,对于魔修没有任何的吸吸引力。 “温道友,没想到你已经平安回来,铜关那边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吧?”徐青赶忙迎上来,宫裙长装的同时发髻也已经盘了起来。 温岳还有些错愕:“徐道友这是?” “我和老张结为道侣了。” 张之晨点头道:“我们志同道合,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结为道侣。” 两人互相倚靠。 “好事啊。” “恭喜恭喜。”拱手道喜。 温岳想了一下,从纳物符中取出两瓶增进修为的丹药:“铜关那边繁忙,我这时候才赶回来,正好赶上那就随个礼。” “不用不用,我们在遗迹里也有收获。” “那是你们的。” “再怎么说,这是我一份心意,不枉我们相识一场,赶紧拿着。”温岳将丹药塞给张之晨。 “那就多谢道友。” “多谢道友。” 两人没有再推辞,正如温岳说的那样,这是他的心意,而且只是两瓶丹药而已,收了也就收了。 “别在门口站着了,我们进去说。” 原先热闹的供奉楼议事堂现在冷清了不少,卢老道也是刚刚得知温岳已经返回,匆匆赶来:“温道友,久等了。” “我也刚到。” 寒暄了两句,温岳知道自己也该进入正题。 三人都不是傻子,知道温岳肯定是有什么事,所以才来供奉楼。 “是这样,我听说供奉楼内有一柄中品法剑。” 话音刚落,张之晨和徐青互相看了一眼。 卢老道也有些惊讶,不知道温岳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涉及到那柄中品法剑,他们确实需要慎重对待。 徐青点头道:“不瞒温道友,确有其事。” “我直言不讳,那柄法剑与我有些不同的渊源。” 一听温岳这话,三人都有些紧张。 “我可以拿出灵石进行赎买。” “若是三位觉得灵石不行的话,我这有三柄下品法剑。”说着,温岳将纳物符中的法剑取出,放在桌案上。 他手中的法器多的用不过来,不说元灵宗法剑,就是程辉纳物符中都有四五柄下品法剑,还有中品法剑在其中。 “温道友见外了,哪里有什么赎不赎的。”卢老道长出一口气,看来是自己误会了,温岳应该是真心实意要和他们商量那柄中品法剑的归宿。 “老道受温道友大恩,不会阻拦温道友取回法剑。” 张之晨和徐青根本不需要后续表态,他们一致觉得既然温岳开口,那就直接放弃竞争法剑。 温岳帮他们良多,他们心中也过意不去。 “我们夫妻也不争。”张之晨和徐青说道。 “走,正好三个钥匙都在,我们就进入内库帮温道友取出法剑。” 卢老道起身。 温岳跟着他们来到内库大门。 幡内的涂山君看着当日堵住自己的三道大门神色平淡。 如今以他筑基初期的实力,这三个破烂阵法形成的环锁根本拦不住他。 “温道友有所不知,供奉楼的内库需要三位手持钥匙的供奉同意才能开启。” “除了温道友见到的那些道友之外,曾经手持铜钥匙的人是周道友,只不过后来周道友失踪不见,我们只看到铜门被打开。” “估计是他觊觎内库的宝物,又不敢面对我们。” 说话的功夫已经过了前两道门,到了内室的门口。 温岳点头,他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 这时候他想起来,向虎来报仇之后,供奉楼的仙师匆忙离开,原来就是那时候。 涂山君知道周良根本不是逃了。 其实周良想逃,可惜碰到了他。 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唏嘘,当日就是这道门堵住了他。 这一次他却和自己的徒弟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门前,等待着大门的打开。 “轰隆。” 大门开启,烛火点燃,照亮了内库。 内库并不大,也不像是温岳想象的那样布满了法器和宝物。 就是很简单的地下室,几个台子。 摆放着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东西,最好的也就是灵光剑了。 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因为不识货而放在内库。 也没有隐晦自身的灵物。 就是有,也早就被倒卖了。 魂幡震动,黑袍涂山君出现在内库。 众人又是一惊,均是看向温岳。 就连温岳自己也有些莫名,他是信任先生的,所以法力的流动根本不管控,平日也会维持魂幡,只是没想到先生会现身。 涂山君收敛了筑基期的气息威压,不然他们都不会好受。 走到剑簪的面前,涂山君伸出鬼手将其拿了起来。 这只剑簪承载了太多东西。 没再多想,拿起剑簪吞入胃里和侯伯旭交给他的纳物符放在一起,这才消失不见。 “大家不用紧张。” 温岳笑呵呵的拱手,他这时候才知道剑簪对于先生有多么重要。 “就是吓了一跳。” “温道友有如此强大的护道阴灵,实在令人羡慕。” 众人只当是温岳无意的举动,并没有放在心上。 温岳还是留下了三只下品法剑。 中品的话,他手中就两只,不够分的。 而且练气中期拿中品法器容易引来其他人的觊觎,为了他们免遭横祸,温岳也不能给太多的东西。 不过在温岳看来,拿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那是先生在意的东西。 先生在意的东西,他就在意。 半推半就之下,也就将法剑留下来。 温岳来到后山坟地,涂山君从幡内走出。 “先生我去供奉楼和他们说说话。” 温岳留下话就赶紧离开,这时候还留下碍眼可就太不懂事儿了。 走到李青枫的坟前,涂山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李青枫的生魂还在魂幡内,应该不算死了。 只是生魂只有其形,不能言语,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坐在坟前,涂山君叹了一口气。 …… “道友要走?” 温岳惊讶的问道。 “没错,温道友,我准备离开小灵州。” “小灵州是个好地方,却也拴住了我们,一直待在这里,老道不甘心。”卢老道认真的说道。 他已经得了能够炼制筑基丹的紫阳花,若是不转化为资源,这辈子也就只能守着紫阳花死亡。 踏上仙路的时候,谁没有豪言壮志啊,谁不想成仙。 “什么时候走?” “很快。” “祝道友,道运昌隆,成仙得道。” “老道这辈子估计难了。” “温道友,你还年轻,纵然损伤了本源,依然有筑基的机会,我不是在劝你,而是世俗的种种,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阶段。” 也许是看出了温岳的沉默,卢老道微微拱手:“希望温道友考虑考虑。” 146、十年 温岳将三虎的尸身送回去。 因为使用的木材雕刻的身躯,也没有异味和腐烂。 头颅被鬼手浸染,反而保持着不腐的特性。 虽然宋氏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真正见到三虎尸身的时候依旧难掩悲伤和眼泪,伏棺哭泣。 温岳也做不了什么,他甚至没有办法叫岳母节哀。 因为三虎就是为了救他才会身死,连尸首都没有回来。 给岳母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温岳才离去。 从安南伯府返回侯府,一路上心事重重。 卢老道的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也让他挣扎。 就算自己真的走上仙路,自己的寿命允许吗?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他的本源损失不是个小数目,他觉得自己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有心事?” 床榻上,宋染靠在温岳的肩膀上轻声的问道。 “唉。” 温岳长叹,他心中有些担忧未来,至少得看着孩子长大。 “睡吧。” …… 十年。 时光匆匆。 值夜幕降临。 一位身着黑袍的身影贴在墙壁。 不像人倒像是真正的影子一般迅速移动,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追上了更夫。 正要下手之际,一只漆黑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肩膀。 黑影身躯一震,顿感脊背发凉。 他身后那东西是鬼。 按理说,他不该怕鬼,只是身后的鬼,道行比他更加高深。 光是这刺骨的寒冷,就不是简单的鬼物能够发出。 他正要回头,鬼手瞬间攀附在他脖子上。 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就昏死过去,根本就看不清楚身后东西的样子。 “怎么冷了些?” 更夫只是嘟囔了一声。 这都已经入秋了,有凉风吹来也正常,便没有在意继续打更。 又一日清晨。 笼罩梁都的薄雾被掀开,显露出真实的面貌。 温岳睁开双眼,眼中略带欣喜的说道:“还是一天之中阴阳交汇之时更利于修行。” 涂山君随便扯了一个幻术,遮掩了自己的原貌,让凡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模样。 时间久了,总不能一直待在魂幡里,那和坐牢有什么分别。 所以涂山君早就已经出来活动。 日子过的很简单,除了修行就是处理供奉楼的杂事。 九门科目这么充实,哪有时间多想。 搬空了皇室的藏经阁,又翻阅了供奉楼的藏书。 就差没有前往两宗,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这种类型的典籍。 十年的变化很大。 最显著的就是温岳的修为。 聚灵阵叠加笼罩,还有涂山君这个筑基期的名师指点,实力进境飞快。 最主要的有阴魂丹进行辅助 魂幡进阶极品法器吸收的煞气凝聚了一大批阴魂丹。 有这批资源在,才能让温岳这么快进阶。 “先生,我已经步入圆满。” 温岳看向一旁正在看书的涂山君,眼中多了几分平静和坦然。 算下来,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涂山君放下手中的书籍,看向温岳。 温岳肉眼可见的老了,幸亏法力能够驻颜,加上温岳本身的岁数也不算大,不然温岳估计会成为老头儿。 “还有多久?” 温岳说道:“不足一年。” 涂山君没有再问。 他想过解除幡主的绑定,但是他做不到。 一日是幡主,一辈子是幡主。 就是身亡了也会进入魂幡成为受驱使的役魂。 那半成品的影像类系统就像是个摆设,除了按部就班的显示各方面的数据之外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院落内,身裹黑袍的恶鬼出现,拿出了自己捕捉的阴魂。 随着放出去的阴魂返回,魂幡又多了几只役魂。 这十年变化最大的也有魂幡,剩下的空子填了三百多,涂山君的实力也已经抵达筑基中期。 顺手又去南岳山加固了封印阵法,保证里面的血魔不会跑出来。 也就是摸不准血魔的实力,加上温岳时日无多,不然的话他肯定会出手再和血魔打一场。 血魔那么多强大术法太让人眼馋了。 又是重伤之躯,半死不活,正应该趁他病要他命。 不过想到温岳寿命不足一年,涂山君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没再多言直接返回魂幡。 有时候车轱辘般的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最后连所谓的关心都会变成假话和空话,实在无趣。 涂山君也不是能说出安慰话语的人,纵然温岳是自己的徒弟,路也只能他自己去走。 他唯一能帮上的忙,就只有针对本源根基的研究。 温岳也看出了涂山君的无奈以及沉默,从法阵中起身,将法阵内的魂幡收起来扯去聚灵阵,走出练功楼。 正入秋,树叶似要转红。 “老爷。” 在门口等待的初九看起来也成熟了,就连武功都练到了二流境界。 当然,侯府本身就拥有许多的天材地宝,温岳的修为日益精进,对于药量的把控也非比寻常,想要提升武者的内力简直是轻而易举。 “老爷,供奉楼送来的帖子。” “朝廷说陛下病重,想要寻访供奉楼的仙师前去看看。” 初九将帖子拿给温岳。 “病重?” 温岳的脸上浮现惊讶的神色,他已经许多没有见过梁帝。 自从闯过皇宫之后,就是有信儿也都是派人传过来,根本不让他进入朝廷。 原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病重了。 温岳随即拆解信封查看起来,说的事情并不算多,其一是招募新的五灵根修士。 供奉楼一直有招募五灵根修士的政策,不过名额很少。 不仅仅是因为资源少,还有便是练气士的破坏力相较武者而言更大。 就是五灵根修士,在功法的催动下,只要毅力充足,慢的熬个一年半载也该感气了,到时候他们就一跃成为仙师。 就算练气一层,也堪比先天。 一个城池挑选几个五灵根,全国聚集起来得有数百人。 这么庞大的力量,根本没法用凡人朝廷约束。 是用皇帝的名头还是宗门的震慑,又或是所谓的忠诚? 十岁都记事了,三观也初步开始形成,就算最后能够洗脑一批,同样也有没办法洗脑的。 一旦入阶的练气士多了,人心难测,难保会有人生出不正当的心思,到时候造成的破坏将远超一般的武者。 不说远的,他们要是纠集起来,或是大肆烧杀抢掠,最后倒霉的还是老百姓,甚至还会牵连王朝的统治者。 这可都是先天级别的战斗力,想要杀官还不是轻轻松松。 就算最后供奉楼高阶修士出面镇压了局面,难道损失就不是损失了吗? 掌控不了的力量,大梁宁愿他们不出现。 王朝内有散修供奉,修为也都不错。 再加上十几个道童名额,足够应付境内的邪祟鬼怪。 没办法人人修行的情况下,出现大批的强者,是祸不是福。 温岳将脑海中的想法甩去,看向信件:“原来如此。” 五灵宗的宗门修士不日将抵达梁都,到时候会为适龄的人测算灵根。 正因为五灵宗要招收弟子,所以供奉楼才想趁着这段时间钻点空子。 温岳有些犯难,到底要不要让儿子拜入宗门。 涂山君是筑基修士,他也已经是练气圆满,早就查看过孩子的修行资质。 三个孩子只有大儿子温鹏有灵根,是三灵根的资质。 中等偏上的修行资质,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肯努力的话,应该可以六十岁前修行到练气大圆满。 老二女儿,老三是小子。 温岳准备把老三过继给安南伯府。 “可惜,不是三个儿子。” 温岳神情有些黯淡,如果老大去修仙逐道的话,武安侯一脉就要绝户了。 但是过继孩子是早就已经定下的事情,没有这个孩子,安南伯一脉就会断绝。 如果真要有一家绝户,温岳觉得他可以承受。 对于老大的安排,想了想,温岳觉得此事商议还太早,至少得问问先生的想法。 第三件事说的就是梁帝的事情。 打猎的时候摔下马,又染了风寒,本来修养就能好,谁成想还严重了。 年纪大了,后宫繁多造成身体虚弱,又大病一场。 估计要躺上些时日,再严重些可能会一命呜呼。 信上同样没说让他入宫面圣。 梁帝倔的很,对曾经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他更不想低头求温岳。 就是真求温岳,温岳也治不了。他手中倒是有丹药,但是不懂治病,还得请先生出手。 “梁帝有隐疾吗?” 好像大梁的皇帝都不长寿, “送信给高全,问问这件事儿。” “老爷放心。” 吩咐初九去办这件事,温岳走出庭院,这个时间学堂还没放学。 孩子也快十岁了,根基基本稳定,可以开始修行。 倒不是温岳想拖延孩子的修行,而是因为十岁之前肉身不稳,三魂七魄都处在成长状态,贸然开始修行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六七岁开始学习识字,也正好打根基。 没必要为了争取那几年的时间而让孩子出现大问题。 所以前人定下的修行年纪就是十岁。 这个岁数已经识字,不懂经文也没有关系,这些入门的练气功法,不需要修行者理解其中的经义。 只要能够坚持诵读就能感气,这也是为了方便孩子修行。 编纂功法的高修门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些事。 147、安排 抽空温岳去了一趟供奉楼。 张之晨和徐青的修为提高并不大,只是提高了两三层,倒也进入了练气后期。 卢老道早就离开供奉楼,现在主事的是徐青。 练气八层的修为足够应付一般的事情。 两人岁数都不算小,没有机缘的话,这辈子想在六十岁前抵达练气大圆满估计悬了。 不过这个修为在世俗绝对没问题。 小灵州又是小地方,最厉害的修士也才筑基,练气后期的实力能有两分薄面。 梁帝那事儿不需要温岳管。 元灵宗老祖受伤之后,元灵宗就撤离了南岳山的布局。 北魏家底折损严重,背后宗门又开始衰弱,所以整体都在收缩,南岳山十四境已经收复,就连曾经大陈的土地都分了一大半。 大梁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国力上已经超越北魏。 所以,就算梁帝真有个生老病死,对于国家而言也没有什么问题。 梁帝的儿子都不小,最大的快要三十岁,嫡子也得二十好几,大梁的政权更迭比较稳定。 梁帝不想见他,温岳也不打算去见梁帝。 昔日,两人还有些情谊,后来温岳闯入皇宫杀了郑忠,最后那点君臣之谊早就已经化作烟尘消散。 更别说,十年都只是派人传话。 老侯爷死的时候,梁帝也没有现身,只是又加封了一次。 走出供奉楼,温岳看到三个年轻人。 “师兄你看,那个人一头白发。” “他是什么修为,我怎么看不透?” 说话的是个负剑的青年,长相并不英俊,只是神色有些倨傲,带着一种优越感,神识的波动随之扫过来。 温岳脚步一顿,神识放出,顿时席卷回去,不愉拂袖道:“你家中长辈没有教你,出门在外不要使用法力窥视他人虚实吗?” 为首之人赶忙拱手道:“还请前辈见谅,我这师弟第一次出宗门。” “五灵宗的门人?” “回前辈,晚辈陈栋,这是我师弟王成、刘闯,我们正是来自五灵宗。” “此番前来梁都是为了招收弟子一事。” “晚辈王成。” “晚辈刘闯。” “见过前辈。”两人赶忙行礼。 刚才那神识波动再清晰不过,这分明是个练气大圆满的大前辈,他们不敢怠慢。 别说是用神识扫视,就连目光都收敛了起来。 王成现在已经吓的呆若木鸡,低着头不敢起身。 “不知者不怪。” 温岳摆了摆手,随后转身离去。 被人用神识扫视很不舒服,如果是同阶修士,或是高阶修士还好。 小辈用神识窥视那就是很大的冒犯了。 温岳也不想和他们计较太多,训斥两句就转身离去。 陈栋看着两个低头宛如鸡崽的师弟,不高兴的说道:“出门前师父交代过,不要招惹事端。” “也不要和梁都供奉们发生冲突,你们两个不要忘了。” “还有,不要用神识扫别的修士,宗门内的师兄弟还能忍让一二。” “但是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记住了吗?”陈栋厉声说道。 他也没想到刚刚下山就碰到了练气大圆满的修士。 好在那位前辈的脾气还不错,不然的话他们三个都得倒霉。 “记住了师兄。”刘闯和王成赶忙回应。 刘闯看着供奉楼的门口,小声的问道:“师兄,刚才那位前辈是谁啊?” 陈栋略沉吟,想起那一头白发,以及一身强大的修为说道:“应该是大梁的武安侯温岳,也是供奉楼的最强修士,出门前师父还叮嘱过不要得罪此人。” “我们进去吧。” 幡内的涂山君本就觉得那个人有些面熟,后来一听名字,竟然是刘闯。 刘闯的灵根资质不错,十年过去,他的修为到了练气六层,隐约间竟然有要突破练气七层的趋势。 保持这个势头不遇到瓶颈的话,这辈子有希望筑基。 些许插曲倒是让温岳想起来对大儿子的安排。 “先生,鹏儿的修行资质不错,我想安排他进入五灵宗。” 听到温岳的话,涂山君略有惊讶。 在涂山君看来五灵宗没前途,鹏儿又是三灵根资质,有好的资源在,这辈子可以奢望往上再冲一冲,说不定能金丹呢。 而且他还在啊,有涂山君的教导,温鹏也能迅速的提高实力。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和温岳说这件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极品法器尊魂幡对于筑基修士都是莫大的诱惑,更何况是其他修士。 一个十岁的小孩儿保不住魂幡。 正因温岳同样有这样的顾虑,所以他才没有要求先生帮他照顾孩子。 没有法力支持,先生没法出手。 涂山君自来不会干涉幡主的选择。 照顾孩子不擅长归不擅长,若是温岳这个徒弟的请求,涂山君也会考虑。 只是前四任幡主都没有好死,就连涂山君都怀疑是不是魂幡不详。 温岳死后,万一他给温家带来灭顶之灾怎么办? 这种事儿见的实在太多了。 知道魂幡的人又不少,张之晨夫妇可信吗? 人心善变。 就算他们可信,其他推测温岳成长路线的散修或是宗门修士,同样会找上门来讨要宝物。 不把魂幡留给孩子也对。 以温鹏三灵根的资质,缓慢修行也可保温家无虞。 安排好孩子的路,温岳看向练功楼法阵内的涂山君,开口道:“先生……” “等到把鹏儿送入五灵宗,我就对外宣称外出寻仙访道,寻找突破筑基的机会。” “到时候您就用我的身躯……” “离开小灵州吧。” 练功楼的法阵内,温岳虽然挣扎,还是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 他这一辈子,本该命中注定,谁想到遇到了先生,逆天改命了。 他总觉得有愧。 这么多年,是他限制了先生的发展。 如果他的资质再好一些,如果他无牵无挂,向道之心坚定,他们肯定会见识另一番天地。 坐在对面的涂山君愕然看向温岳。 温岳竟然想自愿成为幡奴,送他离开小灵州。 “这件事……”涂山君觉得此事还需要考虑。 “我意已决,您不必再劝了。” 涂山君没有说什么,直接返回魂幡。 ‘你自己定吧。’ 只是使用黑雾在魂幡上书写了几个字。 实话说,涂山君也有气。 一个个都有主意,他劝不了,劝不动。 他要用徒弟的身躯,早在降云谷就反噬了,何必等到现在。 涂山君是真的将温岳当成弟子看待。 “难道这就是我涂山君的归宿?”涂山君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迷茫。 生气归生气,温岳安排的对。 所有人都能去追寻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有他自己死了。 “爱怎样怎么样吧。” “你们都有自己的主意,我管不了,我劝不了。” “谁爱管谁管。” 涂山君生气之余索性翻身练拳,封闭无感六识,魂幡归于沉寂。 一个两个,主意都正,都有自己的想法,都觉得死自己一个就行了。 见到先生拂袖离去,温岳不由得苦笑。 他就知道肯定会惹先生生气,但是没办法,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除非他能筑基。 但是他能吗? 温岳拿出那枚装着筑基丹的玉盒,最后又将玉盒收了起来。 七日后。 梁都的正玄大街人山人海。 大多数都是来送孩子测试灵根的,还有些是来看热闹。 因为是皇都的关系,卫戍的兵卒密集。 绣衣卫更是全体出动,防止有人趁着这么大事情闹事。 刘闯坐在高位上看着下方人头攒动,曾经他也是其中的一部分,转眼之间已经改命成为了练气士,就连身在梁都的家族都被朝廷重视关照,不需要他操心。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李青枫、杨林谷以及孟真的事情。 等他知道的时候,都已经发生好些年了。 他曾经去找过墨师兄,本想质问些什么,等真正见到墨兄的时候,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墨师兄没有怪他,反而讲述了当日的来龙去脉,并且还提到了一个物件。 “尊魂幡。” 刘闯沉默,他知道不是魔道法器的问题,也不是魔道功法影响了李青枫的神智。 这一切都源于张万隆要给儿子治伤。 普通人用仙师的性命治好了伤,反而一跃成为仙师。 但是他需要寻找到尊魂幡。 墨师兄说过,手持尊魂幡者会被魂幡恶鬼反噬拉入魂幡作伴。 如果他所料不差,李青枫的魂魄一定在魂幡里。 刘闯痛恨自己,如果他没有提前离开的话,肯定能帮兄弟们做些什么。 但是‘不知道和提前离开’,不是他逃避的借口。 他在供奉楼李青枫的坟前发过誓:“青枫兄,我一定会找到魂幡将你解救出来。” “我向你保证。” “吉时已到,一号温鹏。” 陈栋看出师弟有心事,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练气士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 本来这回不该刘闯出任务,挑选门人弟子是个苦差事,基本上都是宗门强制分发,少有人会主动去接,就是接任务也是为了回家探亲。 陈栋觉得刘师弟多半也是为了回来探亲。 “温鹏?” 十岁的温鹏走到水晶面前,将手按了上去。 圆球水晶顿时光芒大现。 惊的陈栋赶忙看过去,眼中浮现惊喜,这强度明显超过四灵根啊。 “合格。” “这谁家孩子,竟然排在一号。” “是武安侯家的大儿子吧?” 148、上宗【为‘雨loo’盟主加更】 温鹏看向高楼,他父亲温岳正坐在那里。 很早以前温岳就问过他,到底是要继承侯爵还是成为飞天遁地仙人。 十岁有自我意识了,侯爵固然吸引人,可惜仙人更胜一筹。 温岳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仙路飘渺,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高楼上,张之晨开口询问道:“温道友,何必将令郎交给五灵宗,以道友的实力……” 张之晨和徐青都很困惑。 温岳是练气大圆满的境界,虽不及筑基修士,教育孩子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温岳正好借机将原本的打算说出来:“张道友有所不知,我已经决定离开小灵州寻找筑基机缘。” “等家中安顿下来就会启程,总不好带着妻儿。” “道友也要走了啊。” 夫妻两人相视顿时明白,温岳实力已达练气圆满,确实应该出去。 留在小灵州这个地方,只能依靠自己筑基。 殊不知,多少练气大圆满的修士都不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筑基。 筑基是大瓶颈,除非天灵根。 金丹之前,天灵根修士畅通无阻,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就有不小的机会结成金丹。 灵根驳杂的修士,资质不行,一步一个坎。 五灵根修士,一枚筑基丹都不一定够用。 继续待在小灵州,确实没有任何的筑基机会。 听到了温岳的解释,张之晨夫妇也不再追问,而是拱手祝贺。 温岳不仅仅是解释给张之晨夫妇听的,也是解释给一旁的陈栋三人听的。 听闻这个消息陈栋也理解为什么温岳要将儿子送入宗门。 不管怎么说,他们宗门在小灵州是最大的势力之一。 随着元灵宗的收缩,五灵宗反而迎来了一波发展。 只不过他们和温岳不熟,又曾因为师弟的鲁莽冒犯过,所以也不好多寒暄。 陈栋赶忙作揖:“前辈放心,宗门一定会照顾好温鹏师弟,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请前辈放心。”王成和刘闯也作揖行礼。 有灵根就是自己人,何况温鹏的资质还不错,又有练气大圆满的父亲做靠山,以后的路肯定走的比他们顺。 温岳微微点头,他本来就是为了让众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在这样的场合说起。 选拔依旧如火如荼。 只是并没有再诞生比温鹏灵根更好的孩子。 “灵根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演变出来的?”幡内的涂山君再度思考这个问题。 他查看过,温岳没有灵根,宋染也没有灵根。 但是他们的大儿子却拥有不错的灵根。 典籍上也曾记载,修行中人的后代诞生灵根的概率要远超普通凡人。 …… 两个月后。 “娘,东西装的已经够多了。” 大包小裹,还有一众仆从随行,两架牛车正在门口待命。 “我是去修行,不是享福。” 十岁的温鹏无奈的看着院里指挥的母亲。 宋染早已经步入先天,只不过因为资质不好,也没有太大的进境,就停留在练气初期。 温岳不敢给家里人用太多阴魂丹,这东西是宝贝也是祸端。 原先二流高手提到先天不会引人注意,要是噌噌进阶,早晚会被注意到。 练气初期,能用神识看周围的景物,同时又有自保能力,这就足够了。 “娘是怕你住的不习惯。” 温岳也赶忙劝阻:“夫人你真没有必要给鹏儿拿这么多东西,吃穿用度宗门都有,他拿的太多,反而显得另类。” “那也好,东西就不装了,多拿点金子。” “你好歹是供奉楼大修士,不得给你儿子留点资源在身上,灵石、丹药。” “我把东西都留在夫人手里,以后鹏儿如果短缺了,就从你这里拿。” 宋染看向温岳道:“真要走?” 眼见父母要说话,温鹏直接溜走。 “夫人,这是咱们早就已经达成的共识,我必须要离开小灵州。” 宋染也明白其中的厉害,更知道温岳时日无多。 一想到温岳要走了,她心中难受。 初九走进来,低声说道:“老爷,高公公来了。” “高公公?” “你先去忙吧。”宋染悄悄抹了抹眼泪,随后走向内室。 “去会客堂。” 初九赶忙小跑离开去通知高公公。 温岳走到会客堂,拱手道:“高公公大驾光临。” “侯爷您这可折煞我了。” 高全赶忙起身,连称不敢,岁月在这个老太监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早不似曾经那么意气风发,倒是看起来步入迟暮。 “谢谢侯爷百忙之中……” “不必客气。” 温岳打断了寒暄,当年他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后来不走动,也有些情谊在。 高全也打住了套近乎的话,赶忙说道:“陛下快不行了,他想见您一面。” 温岳面如平湖,起身道:“现在就走?” “越快越好。” “那我们就走吧,正好我也想再见陛下一面。” 两个月前刚听说梁帝病了,到今天没治好也就罢了,病情竟然恶化到这种底部,都已经有了性命之忧。 “初九,你跟夫人说我入宫一趟。” “老爷放心。” 登上从皇宫来的马车,温岳看着窗帘外。 天空阴沉着,全然不像是下午,倒像是临近夜幕降临的晚上。 马车在高全的催促下跑的飞快。 入宫门更没有小黄门敢拦,径直闯入宫门在大门前停下。 温岳走下马车,面前是长长的平坦路面。 这条路应该是他第三次踏足。 没再多想,温岳向前走去。 每一步,都好似变得更加渺小,就像是在天空俯瞰。 大梁国内。 花池城。 “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店小二赶忙擦了擦板凳,随后才看向面前人。 顿时瞪大眼睛。 这位爷,长相非凡,俊朗异常。 一袭黑红色劲装映衬的威武不凡,背负着长剑。 只一眼,店小二就知道,眼前这位爷绝不是花架子。 “旅途劳累,先吃饭。” “来点招牌小菜,上一壶好酒。” 负剑青年坐在长凳,十分自然的将长剑放在一旁,顿时吸引了其他武林人士的目光。 “爷,您菜齐了请慢用。” “跟你打听个事儿,我现在身处的地界是哪个国家?”青年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看向店小二。 “您是外地来的?这里是大梁花池郡城。” “往前走是就是大都,往北走是北魏。” “去吧。” 青年将银子抛给店小二,随后拿出一张记录大略的地图:“原来已经进入小灵州地界了。” “鸟不拉屎的地方还真难找。” 青年正要收起地图的时候,一个人坐在他的对面拱手道:“兄台,你手中的可是大梁的舆图?”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的话,在下愿意出一百两购买。”对面的汉子赶忙开口,说着就要拿银子。 青年闻言顿时哑然失笑:“我这图,你们看不懂。” 说话间已经将手中地图收起。 “小白脸,莫要不知好歹,我们花钱买你的图已经够给你的面子了。” 青年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刚才还要找茬的那几个人顿时坐回原位上,不吵不闹的吃起饭菜。 有此打扰连吃饭的心情都淡了不少。 店小二回头的时候,坐在那里的青年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顿时惊恐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向后堂,大喊道:“掌柜的,有鬼。” “大白天的哪有鬼。” 转眼间,青年已经走出郡城。 再拿出地图注入法力,顿时浮现出场景。 找准了方向闪身消失。 遁光快的吓人,根本不是寻常修士所有。 …… “听说老祖正在闭关突破金丹?” “可不是嘛。” “不过我倒是听师兄们说,他们并没有从南岳山获得机缘,反而和别人打了一场。” “我知道,五灵宗掌门还成了活死人。” 守山弟子说着小话。 他们当然憧憬成为大宗门的弟子,只不过小灵州这么多年没有诞生金丹真人,这一次估计悬。 而且老祖还是和人打了一场,身带伤势,想要突破更是万难。 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突然,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你是何人?” 守山的弟子戒备着青年,背后赤色长剑正要出鞘。 “去个人,禀报你们掌门也好,长老也罢。” “就说万法宗来人了。” “万法宗?” 其中一个守山弟子面露疑色,他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宗门,不过还是给身旁的同伴使了一个眼色。 同伴赶忙往宗门内跑去。 青年平静的看向面前绵连的山峰。 这条山峰是建立在一条下品灵脉上,灵气充足。 又有护山的大型阵法笼罩几座山峰,虽然阵法在他眼中漏洞百出,只保证不会有凡人来打搅也能凑合用。 “小灵州啊,真是没落了。”青年不由得感叹。 不一会儿的功夫,数道身影化虹出现在山门面前。 为首者神色紧张,只看了青年一眼便拱手道:“小灵州,元灵宗掌门冯琦见过上宗使者。” “见过上宗使者。” 青年将宗门令牌取出,法力注入,顿时显化光芒,汇聚成三个大字。 ‘万法宗。’ “我乃是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丁邪将令牌收好,看向元灵宗的一众高层。 “上宗高门,快请入内。” 冯琦赶忙走在前面带路。 149、执法【为‘雨loo’盟主加更】 丁邪环视一圈,并没有寻找到他要找的目标。 情报上说过,元灵宗修为最高之人是筑基巅峰。 而眼前的这两位,一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初期,都不符合宗门所述。 当即问道:“元灵宗,冯冀何在?!” 冯琦赶忙解释:“上宗使者有所不知,我家老祖与人斗法受伤,如今正在修养,实在不便见客。” “还请使者入门说话。” 丁邪冷笑一声,万法令牌甩在面前。 悬停之余食指点在令牌上,一道光芒显化,顿时浮现数行小字。 看到竖着的几行小字,冯琦顿时瞪大眼睛。 上面书写的正是老祖的名字,生辰年月,基本修为,以及在什么时候干涉了凡俗。 别说是冯琦,就连一旁的筑基长老也神色惊骇。 他们根本不知道令牌的原理是什么,只觉得浑身都被看透,好像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让他们这些修士感到战栗和恐惧。 丁邪朗声道:“元灵宗冯冀,为了一己私欲,打开血灵殿遗迹,干涉凡俗运转,间接造成上百万凡人身亡。” “按律。” “当枭首。” “念修为不易,恪守己身二百余载,可放真灵转世。” “汝等可还有话说?” 丁邪收起令牌,神色冷冽的看着元灵宗一众修士。 若是人前显圣,富贵还乡,使用术法杀几个仇家也就罢了。 血亲复仇排在第一位,就是上宗高门也不会惩处。 为一己私欲,导致大范围和自己没有因果的凡人身亡,对于修士而言就是大罪。 老祖有言,仙凡必须划分界限。 妄图干涉者,杀无赦。 “高门,冤枉啊,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我们根本就没有干涉凡俗。”冯琦大呼冤枉。 丁邪冷酷摆手道:“找冯冀出来,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总有人会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其中推手,根本没有亲自出手,就不会被抓住把柄。 但是这么多年,他惩处过许多修士,都没有错处。 他们都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际上根本逃不过万法宗的法眼。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丁邪不知道具体的原理,他只是拿到命令,然后去执行,仅此而已。 “莫哭。” 粗布老者出现在冯琦的身旁,拍了拍冯琦的肩膀说道:“我死后,宗门就交给你了。” 冯冀看向丁邪,神色淡然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便是冯冀。” “他们对这件事都不知情,也确实是我推动了血灵殿的开启。” “没想到上宗使者真的来了。” 冯冀打量着丁邪,声色平淡,眼中有的只是惊讶,丝毫没有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祖训有言不要干涉凡俗,否则必给宗门招惹祸事。 年轻的时候冯冀也一直遵守,直到老到濒死,他想要突破金丹,恰好又知道了血灵殿的消息,这才打算一试。 和血魔一战,被五灵宗的掌门阴神炸伤,直到今日他都没有养好伤。 本想着拼死结丹,没想到上宗使者先找到了他。 冯冀承认自己小觑了上宗高门,更心存侥幸的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今日见到丁邪,是他这么多年修道以来,最惊讶的事情。 “小娃娃,你觉得老夫会俯首就擒?” “我辈修士,靠的是实力。” “你不过是筑基中期,就算老夫重伤,安能杀我?”冯冀挥手,示意宗门的其他人退下。 “老祖。” “老祖?” 冯冀厉声呵斥:“退下,不要插手。” 气息奔腾,筑基巅峰的威压轰然倾泻,宛如大手将身后的宗门众人推开。 随即直面站在他的面前的丁邪。 “老夫很想知道上宗高门修士的手段,希望莫要让老夫失望。” 丁邪露出笑容:“既然如此,就让我领教一下小灵州筑基巅峰修士的厉害。” 筑基中期,气息显露无疑。 但对对方凝聚成的压力竟然破开了冯冀的封锁,宛如一柄利剑直刺而来。 冯冀手腕一转,法诀变幻。 极品法器飞剑登时从袖口飞出。 巴掌大的飞剑迎风见长,化作三尺。 “化剑虹光。” 飞剑斩向丁邪。 “万法印。” 丁邪抬起手臂,凌空画印。 小印飞速转动成长,径直撞向极品法剑。 轰隆一声,战斗的余波将众人震飞。 冯琦和另外一位筑基长老反身离开,法力一卷,将守山弟子卷入雾遁之中,飞身冲向宗门的山峰:“保护门人弟子。” 这种斗法他们根本参与不进去,而且身后山门内还有上百弟子,他们总不能弃基业于不顾。 护山大阵开启,形成光罩将山脉给保护起来。 冯冀和丁邪凌空而立。 早就已经领教过越阶战斗的高手,所以面对丁邪的时候冯冀也没有感到惊讶,只是觉得‘这才对’。 这才是上宗高门的修士。 如果他们连小地方的自己都压不住,怎么可能称得上是上宗高门。 元灵宗的弟子们抬头看向天空。 战斗声响和波动都太大了,有些闭关的弟子都被惊醒,他们还以为是五灵宗打上门来,纷纷御剑飞出。 这一看,竟然是个红黑袍的年轻人在和老祖战斗。 “那人是谁?竟然能够和老祖不相上下。” “没听说咱们灵州出现了另一位筑基巅峰的修士啊。” “小道消息,听守山的师弟说,来人是上宗的人。” “州外上宗?” “没错,就是州外上宗,来查老祖干涉凡俗王朝一事。” 弟子们一传十,十传百。 宗门就这么点人,很快就传遍了,同时他们也慌张了起来。 祖训有言不能干涉凡俗,否则必定引来灭门之祸。 没想到上宗弟子真的来了,还和老祖打了起来。 “完了,我们的事发了。” “来者不是金丹真人,如果我们放手一搏说不定还有机会。老祖是筑基巅峰,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冯冀不知道弟子们的议论,他只感觉到莫大的压力,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压力比血魔还要强大:“这就是上宗高门培养出的人杰吗。” “接我元灵御剑法!” 剑光化影,数百道剑影化作长龙环绕在冯冀的身旁。 “杀!” 冯冀手持法剑,化作光芒,身裹剑影长龙。 丁邪负手,手掌翻转,法力凝聚成一颗长约一尺的锥子:“破法。” 万法宗绝技,破法锥。 “噌。” 破法锥骤然激发,直接戳碎了剑影长龙的龙头,法力凝聚的剑影光芒轰然消散,化作点点星光。 最后牢牢的钉在冯冀的肩胛骨上。 丁邪翻手间就要凝聚第二枚破法锥。 冯冀知道自己打不赢,不是因为自己的伤势未复,而是本质实力的差距。 他出手这么久,甚至没有办法逼迫对方拔出武器。 “我辈修士……” 冯冀口吐鲜血,抬头望向天空,呢喃道:“怎可死在斗法途中。” 周遭灵气疯狂的向冯冀的身躯汇聚。 以冯冀的身躯为中枢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 眼见如此场景,丁邪叹了一口气:“何苦来栽。” 凝聚出来的第二枚破法锥并没有击发,消散在他的手中。 冯冀丹田中液化的法力疯狂向着中心汇聚。 转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汇聚成了一颗虚幻的金丹,滴溜溜的转动着。 正要再进一步的时候,他的口中却涌出大量鲜血,原本无暇的身躯出现裂痕。 “结丹!” 冯冀大吼。 疯狂压缩法力,识海之中的阴神猛的睁开双眼,飞遁冲入丹田。 丹田气海内的液化法力激荡冲击中心区域的一颗虚幻金丹。 只是,想要由虚转实对于冯冀来说本就是天堑,任凭他如何努力,虚幻金丹也没有要凝结的意思。 甚至原本虚幻的金丹上也出现了裂纹。 阴神的身上同样布满了裂痕。 天空刚刚有景象要凝聚的劫云消散不见。 “失败了。” 不仅仅失败了,冯冀也已经没了生息。 身躯肉眼可见的衰老。 丁邪手中剑光一闪,冯冀的头颅顿时飞离脖颈,被他收入匣子之中。 “元灵宗冯冀,授首。” “万法宗正天下之法,元灵宗再有犯者,株连宗门,勿谓言之不预也。” “留下头颅。” 元灵宗掌门飞身冲上来想要抢夺冯冀的头颅。 “放肆!” 丁邪大喝,手中法印凝聚。 一只巨大手掌拍下来。 轰的一声,将冯琦狠狠的砸在山峰上。 也在山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掌印。 这个掌印不仅仅吓坏了另一位长老,也吓坏了一众元灵宗修士。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高阶修士能强到这种地步。 冯琦眼睁睁的看着丁邪飞遁离开。 对方太强了,强到他根本反抗不了。 “同为筑基中期的修士。” “为什么,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啊。” 冯琦大吼:“为什么!” …… 皇宫门前,温岳步入大殿。 梁帝躺在床榻闭目。 “陛下,武安侯来了。”高全低声的唤醒梁帝。 拖着疲惫的身躯,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他还是挣扎着看向门口的那人,声音微弱:“武安侯,你老了……。” “你老了,朕却要死了。” 温岳微微摇头:“陛下,人都会死,谁都不例外。” “我还记得那年初见武安侯,那时候我们都很年轻,我们曾秉烛夜谈,高谈北境的局势。” 梁帝望着温岳。 他想在死前再见一面武安侯,神色复杂:“仙就真的比凡好吗?” 温岳将手探在梁帝的手腕的脉搏上,他的瞳孔微微缩小。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不过也已经无妨了,温岳神色释然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150、阴神 走出大殿,穿过中堂,走到朝议大殿前。 温岳放眼望去,面前是长长的,一望无际的台阶,共三大阶,拱卫着面前的大殿。 抬头望去,天空阴沉,已见雪花的飘落。 “先生……”温岳低声的呼唤。 他刚才一摸梁帝的脉搏,分明察觉到一股微不可察,但是却很熟悉的气息。 那股煞气一般的修士肯定察觉不到,因为这股煞气和他一脉相承。 来自魂幡。 先生是堂堂筑基期的修士,为了帮他解决最后一点后顾之忧,竟然要出手暗算一个凡人。 温岳突然感觉鼻子一酸。 他这一辈子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先生。 幡内的涂山君沉默着。 梁帝就算是凡人,曾经也起过冲突,难保温岳死后不会出手对付温岳的凡人家族。 也许在几年内不会,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涂山君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梁帝病死在前头。 以他的实力,就算是筑基期的修士也察觉不到这丝暗算。 “下雪了。” 雪花下的很大,眨眼间地面就已经铺上了一层雪白。 温岳屹立在大殿前,眺望远方。 突然心中涌现一股悸动。 那是一种说不定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他能够全方位的观察正站在大殿前的自己。 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周身灵光盘旋着化作星光,环绕身侧。 身躯法力在功法的运转下奔涌。 他明明看到自己站立不动,但是他又感觉自己可以走动。 意念一动就从前面转到了身后。 周围的天地都好似缩小了,自己的身躯在这样的天地下显得更加渺小。 “我这是,魂魄出窍?” 温岳有些不太理解,现在和魂魄出窍好像有很大的不同,就像是在重新认识自己。 他的身躯依旧没有停歇。 随即迈步走下台阶。 一步。 两步。 周身气息迅速升腾。 雪花还没有落下就被身躯表面的气息蒸发干净。 法力形成光罩护在温岳的身侧。 三步。 台阶上并没有留下脚印,温岳的身躯被法力完全隔绝于天地,根本没有触碰到台阶上的雪。 “灵机,就在此时!”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凝重。 本源有问题,现在筑基必死无疑。 但是看刚才的景象,明显是温岳的筑基机缘已经到了。 难道要遏制住不让温岳筑基吗? 是拼一把成为筑基修士,还是死在几个月后? 涂山君沉默不语。 温岳已经自己做好了选择。 周身莫名灵机融入身躯。 体内雾气的法力,在温岳的催动下开始液化,蒸腾的丹田气海内的法力被挤压凝聚成粘稠的液体。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就像是温岳走的路一样。 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一两息走一步,现在已经一刻钟没有动弹。 周身形成的法力光罩将他保护在内。 皇宫内的凡人根本不得寸进。 普通人远远观摩都感觉眼睛刺痛。 藏经阁的老太监站在远处看着温岳,他的眼中满是羡慕和惊讶,以及崇敬。 他能看得出来,眼前这副场景根本不是顿悟,而是练气大圆满的修士在尝试筑基。 “出什么事了?” 赶到大殿的高全神色惊愕,卫戍朝堂的兵卒虽然围拢上来,但是根本就没办法靠近正在筑基的温岳。 “别去。” 老太监拦住了高全,摇了摇头道:“不要打扰他。” “温侯这是?” “他要踏出那一步了。”老太监长叹。 高全不知道温岳要踏入哪一步,但是知道对方是仙师就足够了,赶忙驱散了聚拢起来的兵卒:“不要靠近温侯。” “小光子,去通知温侯的家里人。” “好嘞爷爷。” “还有,通知供奉楼的仙师。” 一道道命令下去,原本的慌乱顿时消失,众人也不再关注正在筑基的温岳。 他们是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只是觉得奇怪自己被不明的墙壁挡住了去路而已。 眨眼的功夫,温岳身躯法力就已经液化完成。 汹涌的灵气凝聚成漩涡。 连带着天空中大雪都被卷入其中。 正堂大殿的台阶前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风雪漩涡,好不壮观。 由于本源不足,他的法力池子并不大。 这也足够支撑他将三魂七魄凝聚成阴神。 识海内的三魂七魄投入液化的法力气海,三魂七魄看起来是一体的,其实本质上是十道重叠汇聚成魂魄。 普通人还会因为魂魄不稳走失魂魄,练气士同样不例外,只不过因为有法力的封锁,没有特别强大的力量,不会将识海内的魂魄震出身躯。 到了筑基这一步,三魂七魄合十为一,凝聚成一体的阴神,初步具备了飞天遁地的本事。 阴神可以借助灵物实现更加快速的飞遁,纵然是高出几层的修士,也没法追上阴神的速度。 若是身躯出现问题,还能使用阴神进行夺舍,阴神夺舍的成功率更高。 典籍记载过许多的灵物,甚至还有活物,比如异类的精怪鬼魅,只要能契合阴神,都能当作灵物使用。 使用活的灵物,能够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涂山君对于阴神的研究并不多,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这种问题。 他是魂幡主魂,筑基之后,主魂直接肉身化,和原来使用煞气凝聚肉身没有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他的变强更强,肉身比正常的筑基修士还要强大一些。 在涂山君思考的功夫,温岳已经走到了十一阶台阶。 风雪更大了。 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梁都。 供奉楼的修士已经赶来。 张之晨和徐青下令不要让人向前,现在温岳已经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 不仅仅是供奉楼的修士,就连五灵宗的三人也赶来皇城。 他们本来打算这个月就带选拔的弟子回山,没想到今日骤然听说有人要筑基了,这才赶来。 “情况如何?” “看不太清楚,不过,还是相信温道友吧。” 徐青摇了摇头,以她的修为也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她距离大圆满都差两步,更何况是筑基大修士。 温岳抬腿迈向第十二阶台阶。 轰! 庞大的灵气灌入身躯,迅速演化为法力。 经脉灼烧,肉身嘎嘣咯嘣作响。 痛苦让温岳的脸上浮现狰狞,他没有想到筑基会遭受这种折磨。 压缩三魂七魄很难熬,提升肉身更是煎熬。 一个是灵魂上的,一个是肉体上的。 这就是‘性命’双修。 将灵魂比做人,那肉身就是横渡苦海的船。 要想修成大道,在起步的阶段就不能走错路,两条腿缺一不可。 这也是为什么大头追寻筑基的时候一定要熔铸肉身。 “啊!” 凄厉的嘶吼声想响起。 温岳的三魂七魄彻底融合为一。 铸就阴神。 阴神睁开双眼,飞遁回识海。 “筑基这么难吗?” 众修士面面相觑,他们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种场面。 就是宗门的师兄想要筑基也会闭死关,不会给他们观摩的机会。 供奉楼就修士更不可能见到这样的场面。 因为死了很多人,只剩下张之晨和徐青挑大梁,如今反倒像是一个微型宗门。 估计发展上百来年,出现一位筑基修士的话,也能慢慢发展起来。 “失败了。” 温岳睁开双眼,他的身躯根本就支撑不了他成为筑基修士。 本源缺失的太严重,就是幸运的跨越天堑成为筑基修士,他的气海也赶不上正常的修士。 只能成为最底层的筑基修士,更别说,他连炼肉身这一关都过不去。 再有不足两刻钟,他就会死了。 “两刻钟的筑基修士。” 温岳不由得笑了起来,从纳物符中取出血灵珠,融入阴神,再提起蚺龙剑。 “先生,我得去南岳山一趟。” 话音落下,光芒冲天。 冲着南岳山的方向飞去。 风雪中,一个身着红黑色长袍劲装的负剑青年出现在皇城外。 他看着温岳飞遁出去的阴神没有追赶,而是来到了正堂大殿前布满风雪的空旷广场前。 一路走来,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幡内的涂山君正要显化出身形阻挡,高台一旁的张之晨和徐青已经出声喝问:“不要靠近温道友。”。 那青年拿出一块令牌,看向张之晨、徐青,以及陈栋三人:“我乃万法宗弟子,丁邪。” “万法宗?” 众人面色茫然,根本不知道万法宗是什么。 往日里在小荒域,丁邪只要亮出名号,无不令人胆战心惊,到了小地方反而一点用处没有。 丁邪只能显露自身的修为。 筑基中期的威压形成波纹横扫过去。 “五灵宗弟子陈栋、刘闯、王成,见过上宗前辈。” 陈栋三人赶忙低头问好。 他们没听说万法宗不代表认不出筑基修士。 而筑基修士都是弟子,那宗门得多么庞大啊? 须知他们掌门也才筑基中期而已。 “散修张之晨、徐青,见过上宗前辈。” 张之晨和徐青也赶忙拱手行礼。 丁邪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虽然面色不改,但是心中多有无奈。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宗门的名号根本比不上自身的修为好使。 他们根本没听说过万法宗,更别说是对万法宗的有什么畏惧了。 看到这青年是筑基中期的实力,涂山君没有贸然行动。 温岳去解决南岳山的血魔,如果这时他再抽调法力,现在的身躯会遭不住。 “不知上宗高门所为何事?”徐青大着胆子询问。 丁邪看向温岳的肉身说道:“不急,等正主回来再谈。” 151、两刻 阴神飞遁速度快的惊人。 又是以极品法器作为灵物,数十息的功夫就已经来到南岳山。 温岳就像是一道流星从天边滑落,坠向南岳山。 温岳不敢怠慢,直冲血灵殿废墟。 他不知道自己死后如何,但是他想在弥留之际帮助大梁的百姓解决这个祸害。 以他的实力不一定能杀死血魔,只要再将其重创就好了,必要时刻可以自爆血灵珠。 将血魔一直留在这里,等他养好了伤,以他的实力,以后肯定会生灵涂炭。 血池废墟下。 半截身躯的血魔睁开双眼,他感觉有筑基修士来了。 果不其然,一个发光的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又是何人?” 血魔厉喝。 他就想问问,到底有完没完了。 十年前被自爆灵物和阴神的陆广炸伤,本想吞了一城百姓恢复伤势,没想到又被一只恶鬼重创,导致他现在只能在血池苟延残喘,想要恢复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怎么今天又来了一个阴神。 “受死吧。” 温岳时间宝贵,根本不与血魔废话。 御剑印点出,蚺龙剑顿时化作虹光冲向血魔。 “血盾。” 血池凝聚成数道盾影抵挡蚺龙剑。 他就是重伤未愈,也不可能任初入筑基的修士欺凌。 “血棱刺。” 法诀转换,血魔残存的手掌捏成印法。 周身血影形宛如蛟龙翻腾,化作一道道血色棱柱,刺向温岳的阴神。 这里是血魔的主场,血池就在废墟之中,这就是血魔的力量之源。 若不是因为血魔重伤,加上常年加固阵法,血魔早就已经冲出去大杀四方。 温岳的身形闪烁,飞遁躲避血色的愣住。 一道道棱柱交叉轰击。 对撞在温岳的头顶、身侧,脚下。 有一些还会拐弯的追踪着正在飞行的温岳,只不过它们根本就跟不上温岳的速度。 温岳是以阴神作战,血灵珠又是防御型的极品法器。 就是被血色的愣住给碰到了,只要不是数量繁多,也能应付过来。 “轰” “轰” “轰” “嘭嘭嘭。” 棱柱对轰坍塌,再重新坠落入血池之中。 激起血浪,形成声响巨大的爆炸。 血色棱柱没能阻挡温岳的步伐,他已经冲到血魔的面前。 双手御剑印形成一个闭环。 蚺龙剑不需要温岳握住,宛如一道光芒在前方飞行,而温岳就在身后追,蚺龙剑将挡在温岳面前的血盾全部刺穿。 少顷,蚺龙剑已经在血魔的面前。 温岳跟着蚺龙剑,以御剑印加持法力。 “血魔大化。” 血魔大吼一声,身影骤然融入血池,一具庞大的身躯从血池涌出。 就和铜关的那日一样,巨大化的血魔施展印法。 显化出无数道手掌,砸向最前方的蚺龙剑。 随着血魔巨大化,温岳直接变招,剑身一甩,他的阴神也跟着飞过去。 剑光带着阴神在血色的手掌缝隙中穿梭。 温岳想要想要先拉开距离,再寻找机会。 不过血魔并不会给他这种机会,血池沸腾升高,变成了包裹而来的墙壁。 四面血墙升起,随后向内推进着,疯狂的压缩着温岳的生存空间。 温岳知道,血魔想要将他困在小空间之内。 他的速度太快防御又高,术法追不上他,就是追上了,几道血柱造成的伤害也和挠痒痒无异。 “三虹剑诀,化剑虹光。” 蚺龙剑飞速斩去,直接破开一面血池墙壁。 温岳刚斩开一道前方就又升起一道。 他的时间不多,根本就没办法和血魔纠缠下去。 必须找到血魔的本体,给与对方一记重创。 “我这一招,名为‘蜉蝣两刻’。” 照生夕死,蜉蝣两刻。 温岳一把握住飞在面前的蚺龙剑。 一剑斩出,血魔感觉周围的时间好像变慢了一点。 他神色剧变,厉啸道:“不可能!” 其实并不是周围的时间变慢了,而是在他的感官上自己变得迟钝了。 温岳再怎么样也只是初入筑基,还是失败的筑基,他如何能够能够影响时空呢。 他只能将自己感悟化作意境融入术法之中,然后使用术法影响对手而已。 蜉蝣朝生暮死,时光对于它而言和正常人过一生其实没有区别。 而温岳就是在炼成阴神的那一刻,得知自己只能活两刻钟的时候感悟到了这一意境。 向老头是弱小的蜉蝣,他又何尝不是呢。 以人观法,创造新的术式。 “噌。” 一息间,数百道剑影交织成网,瞬间切割开血魔巨大的化的身躯,将内里真正的血魔残躯暴露出来。 “找到你了。” 温岳再次挥剑。 大梁都城内。 众人神色诧异。 他们都不太明白丁邪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这位上宗高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皇宫前。 驾车的是初九,宋染带着三个孩子从车上走下来。 紧了紧孩子身上的棉衣,赶忙问道:“高公公,侯爷他人呢?” 本来六神无主的高全迎上来:“温夫人,您可来了,侯爷站在台阶上就不动了,已经半个时辰了。” “奴婢实在不敢动,所以只能叫您来。” “高公公,别耽搁了。” 宋染是知道内情的人,她有时候就在担心,万一温岳预测的时间不准又怎么办。 所以一听到这么重大的事情,赶忙带着孩子赶来。 不说远的,至少得让孩子们见到他们父亲。 高公公更不敢耽搁,前方引路道:“快跟我来。” 宋染没有再等,领着孩子跟着高公公往大殿走去。 大雪茫茫,台阶前是不染尘埃的温岳。 他目光无神的望向前方,周身法力光罩只剩下淡淡的一层,只能勉强的抵挡着风霜。 张之晨和徐青看到了领着孩子来的宋染,他们赶忙走过来。 “两位仙师,我夫君的情况如何?” “温道友在突破筑基境界,但是现在他的阴神不知所踪。” “我们也是听那位高门说的。” 徐青拉起宋染的手,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丁邪只是瞥一眼并本来没有太关注,不过看到温鹏的时候眼睛一亮:“土木火,三灵根,资质不错啊。” 王成赶忙拽了拽自家师兄的袖子。 陈栋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候别说还不是宗门的弟子,就是真成了宗门的弟子,他们也阻拦不了筑基修士。 “爹。” 温虎赶忙跑过来,说话的功夫拉起了自己父亲的手掌。 “别碰。” 温鹏刚要抓住弟弟,但是奈何已经为时已晚。 涂山君暗叹了一声:“完了。” 丁邪也没想到小孩子会直接触碰温岳的肉身,本就没想到,而且他也没有阻止的义务。 温鹏一把将温虎拽过来,咆哮道:“不是跟你说别碰爹吗?” “哥……” “呜哇。” 温虎被温鹏这么一吓直接大哭起来。 血池废墟。 温岳的蚺龙剑已经钉入血魔的残躯。 没想到他的阴神受到了影响。 肉身传来震动,要将他接引回去。 看着自己的身影距离血魔越来越远,温岳的不免失落。 “败了啊。” 话音未落,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血魔盯着温岳消失的地方,还有些惊讶,紧接着用残手拔出蚺龙剑,扔到血池之中,身躯重新沉入血池。 这一战简直是伤上加伤。 温岳失神的双眼渐渐聚焦,眼前的场景也映入眼帘。 小儿的哭泣,吸引了温岳的注意:“虎儿……” “爹。” 温鹏跑过来:“爹你没事儿吧?” 宋染领着二女儿,哄着哭泣的温虎凑上来。 温岳看着自己的一家子,脸上露出笑容。 丁邪打断了此时,神色冷峻道:“他的时间不多了,我就长话短说吧。” “我乃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 “万法宗监察天下,凡有干涉世俗者,皆记录在案。” 随着令牌被法力点醒,化作数行小字。 “散修温岳,干涉凡俗运转,致二十万凡人身亡。” “然,察温岳曾救人水火,又因此前不知修行规矩,计以口头警告,罚没下品灵石一千。” “既已得仙缘,应当努力追求大道莫要沉沦俗世,望你勤勉之。” 丁邪收起令牌开口说道:“你这事情本来不需要处理,但是正好我要处理元灵宗的冯冀,所以顺便过来一趟。” “可惜,你要死了。” 温岳神色平淡,他也没想到,自己死前还能见到上宗修士,而且还是专门来处理修士干涉凡俗的上宗修士。 “万法宗很大吧?” “很大。” “外面的世界精彩吗?” “精彩。” 温岳问一句丁邪就答一句。 在丁邪看来,温岳就是要死了,依然成了同辈修士、 要死的筑基也是筑基。 “原来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啊。” 温岳眼中不由得感叹,脸颊滑落泪水。 “师父。“ “对不起。 “是徒儿拖累了您。” “这句话其实徒儿早就想说了,十年前就想说。” “没想到直到今日才终于说出口。” 温岳缓慢的说着话,他的声音越来越衰弱。 “对不起。” “师父,徒儿好累啊。” “我好想休息一下。” 幡内的涂山君显化出身影。 挥手间,一道黑色的光芒覆盖出去,形成光罩阻挡了众人。 这道法力没有恶意,只是将他们阻隔。 颤抖着伸出手,落在温岳的肩膀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涂山君的出现吓到了五灵宗的众人,张之晨和徐青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早就见过护道阴灵,算是不打不相识。 而最惊讶的莫过于丁邪,他没想到温岳的身上竟然还存在一位筑基中期的恶鬼。 “师父,我…撑不住了。” 温岳挣扎着抬头看向涂山君。 涂山君当然知道温岳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怎能将徒弟的身躯炼成幡奴啊。 他涂山君不算好人,但他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底线。 “我……做不到。” 雪花落在温岳的身上。 涂山君赶忙去帮徒弟挡雪。 两刻钟已到。 温岳强撑起来的头颅已经低下。 满头白发在风雪中飘动。 身躯屹立不倒,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快到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涂山君看到自己的身躯在变的虚幻,周围挡住众人的黑色光罩也在消失。 挡在涂山君身上的雪花,穿透他虚幻的身躯,重新落在温岳的身上。 任凭涂山君如何努力,雪花依旧一片片的飘向温岳。 “我是筑基修士。” 涂山君嘟囔着。 望着温岳头顶上沾满的风雪,涂山君很想要帮他拿下来。 但是没有法力的支撑,他的身躯已经虚幻成一道光影。 “我是筑基修士啊!” 152、取幡 风雪在变小。 景象也在变得虚幻。 涂山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躯返回魂幡。 声音朦胧之间,变的听不清楚,就好似周围的场景正在飞速的远离。 一切都在渐渐远去。 在涂山君的眼中,其他的事物变化变得很缓慢。 温岳沾染了霜雪的白发在风中飞舞。 宋染以及三个孩子扑到温岳的面前,抱住屹立在原地的温岳。 大人当然明白什么是生离死别。 老二老三还小,他们不懂离别是什么,只觉得难受才哭泣。 温鹏已经懂了些,他隐约间想过这种问题。 父亲是睡着了,就像是爷爷那样,爷爷已经睡了很多年,从未醒来。 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出来。 呼唤、哭喊,都已经融入这漫天的风雪。 张之晨嘴唇微动。 徐青长叹一声,挽着张之晨。 他们夫妇二人与温岳相识的更早,没想到对于他们来说,难以追赶的温岳,竟然会死在突破筑基的路上。 “追寻大道的路上从来都充满着未知。” 丁邪只是微微拱手。 挥手间,不仅仅温岳的纳物符落在他的手中,就连温岳身上的法器同样飞落。 “罚没下品灵石一千颗,若灵石不够,则以法器折算。” 打开纳物符,丁邪神色不变,只是轻叹道:“没想到小灵州的散修穷到这种地步。” 说着,目光扫过陈栋三人以及张之晨夫妇。 最后才将目光聚集在手中一尺长的魂幡身上。 法力涌入。 一尺长的魂幡化作丈许,深邃寒光内敛于幡杆。 随着魂幡敞开,接近两丈的幡面飘摇扬起。 绘制着百鬼夜行图的幡面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丁邪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件极品法器,而且魂幡内拥有无数恶鬼阴魂,光是握在手中便觉得充满了力量。 若有此法器的帮助,甚至可以让筑基之内的修士跨越小境界战斗。 “可惜这件法器是张魂幡。” 丁邪只是感叹了一声。 这事儿也不归他管,不管是魔道法器还是其他的什么法器,极品法器用来抵账也足够了,他只需要将器物上交便是。 本来温岳这事儿都可有可无,若是不是因为冯冀,丁邪都不会来小灵州。 就算温岳储物袋中的灵石足够,丁邪也不打算将魂幡留在这里。 这东西本身就需要生魂,碰到坚守底线的还好,若是不能坚守的修士,为了力量还会大肆制造杀戮。 【是否绑定新幡主】 系统的提示音让恍惚的涂山君稍微回神,只不过也仅此而已。 丈许魂幡重新化作尺长,丁邪正要收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前,前…辈。” “在下五灵宗刘闯,前辈手中的法器可是魂幡?” 刘闯行礼,因为紧张而颤抖。 但是他依旧坚定的拦住了丁邪。 陈栋已经瞪大了眼睛,王成更是吓的往后缩了缩。 得罪练气大圆满的前辈还好说,这位可是筑基期的大修士,还是从州外来的上宗弟子,战力非凡,背景也深厚。 这要是给人得罪了,他们仨都没有好果子吃。 “没错,正是尊魂幡,你有何事?”丁邪纳闷之余并没有直接离开。 刘闯咬了咬牙,他也不知道这杆魂幡和墨师兄描述的是不是一件。 现在既然见到了,那只能先确认一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李青枫的生魂。 “我有一位好友,应该成了魂幡役魂,前辈可否放出幡中魂魄,让我寻找。”刘闯赶忙行礼,生怕自己的言语冲撞了上宗高门。 丁邪倒是来了兴趣问道:“你如何笃信?难道是温岳杀了你的朋友进而抽魂?” “绝不可能,温道友不是那样的人。” 刘闯还没有开口,张之晨反而先说了话。 “请前辈见谅。”徐青赶忙赔不是。 这时候先别急着说话啊,等人家说清楚不就知道了。 而且他们现在面对的是筑基大修士,就算万法宗是名门正派,修为上带来的差距也让人紧张。 “这不关温前辈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刘闯将墨期讲述给他的事情又原封不动的复述出来。 “所以我才想让前辈看看。” 丁邪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而是使用法力放出了魂幡之中除了涂山君之外的所有生魂恶鬼。 加起来九百多位,十分庞大。 其中什么实力的都有,就连温岳也身处其中。 “娘,是爹。” 温鹏指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温岳。 宋染也赶忙看过来,在她的神识下确实看清楚了那人,正是温岳。 余下众人更是大惊失色。 他们没想到魂幡之中有这么多的强大生魂。 张之晨夫妇在其中看到了许多熟人,不过这也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情。 当年在南岳山法阵前,圆滚修士以及和尚他们贪图魂幡,最后被护道阴灵斩杀拖进魂幡。 刘闯虽然也震惊,他还是赶忙寻找起李青枫的身影。 利用神识寻找的很快,十几息的功夫他就已经找到了李青枫。 书生模样,神色呆滞。 面容身形和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只是这么多年,李青枫身上多少也出现了鬼化。 刘闯呼喊道:“青枫兄。” “青枫兄你说话啊,我是刘闯。” “前辈他这是怎么了?还请您救救他。”刘闯求助的看向丁邪,他不明白为什么青枫兄会这样,看现在的模样和活死人无异。 丁邪知道点东西,但是他没有说开,只是说道:“我试试。” 他将法力注入魂幡,就要启动法器将李青枫的生魂剥离。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平淡,双眼之中毫无波澜。 生魂根本没办法剥离,别说只是普通的修士,就是温岳这种幡主都没法将魂幡之内的生魂拽出来。 他们早就已经试过,不管是什么方法都没有用处。 猩红色的系统面板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除了正常显示数据之外,同样没有剔除魂魄的选项。 入魂幡者,根本没有离开的可能。 “咦?” 丁邪皱起眉头,他曾经也获得过魂幡类型的法器。 只要是用法力掌控魂幡本体,就能将魂魄拽出。 怎么这件法器就纹丝不动。 任凭他法力浇筑,也没法挥动魂幡。 “前辈……?” 刘闯紧张的攥紧手掌,关节都被攥的发白。 眼见筑基前辈还没反应,宋染也急切了起来。 温岳可也在魂幡之中,若无法解救的话,是不是也没有了转世的机会,以后都只能待在魂幡无法离开。 丁邪不信邪,又将目标换成了其他的恶鬼。 只不过和李青枫一样,其他的生魂阴鬼也没法脱离魂幡。 “是不是你搞得鬼?” 丁邪质问魂幡内的涂山君。 他已经认出涂山君的身份,这位就是魂幡的主魂,也是刚才阻挡他们的恶鬼。 “说话啊?” 丁邪皱起眉头,刚才他看到主魂是有灵智的,为何现在怎么问都没有反应。 想到这,不由得言语狠厉想要激怒涂山君:“你倒是狠毒,看你的模样应当认识温岳吧?” “认识还抹去他的灵智,让他永生永世充当魂幡幡奴。” “你自己死还要将所有人都拉上,你真可怜。” 涂山君只是静静的望着地面,并没有回应丁邪的讽刺和挖苦。 眼见涂山君对他的言语无动于衷,依旧是这幅沉默不语的状态,丁邪知道自己应该来点硬的了,不然这魂幡的主魂不会乖乖就范。 随即道:“好,既然我没法剥离生魂,那我就毁了魂幡放他们出来。” “雷火印。” 一丝火焰浮现在丁邪的手中,迅速膨胀,化作炙热的阳炎。 “毁了魂幡?” 涂山君猛的抬头,眼中满是凶厉。 “绑定。” 眼前猩红色的属性面板终于停止了提示。 “反噬!” 涂山君的身影很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以涂山君筑基中期的实力,除了丁邪之外,在场的其他人也根本看不清楚。 丁邪手握魂幡,距离之近更是避无可避。 霎那间,涂山君就已经冲入丁邪的识海,直奔盘坐在识海中央的阴神。 丁邪阴神睁开双眼,怒喝道:“何方妖孽竟敢闯我识海。” 涂山君根本不与他废话。 别管是什么万法宗还是千法宗,想要毁灭魂幡就是危及他涂山君的性命。 对于危及自己性命的人,涂山君要做的就是先打死对方。 只要能弄死敌人,不管是什么手段都行。 “给我死!” 金色的光芒覆盖涂山君的高大鬼躯,禅意化作波纹融入涂山君的拳头。 “嘭。” 丁邪阴神正要抵挡,轰击而来的拳风令他赶忙闪躲。 两者交锋的瞬间,丁邪的阴神被涂山君的魔猿定意拳震出识海的主要位置。 “这么厉害?” 看着金光加身的恶鬼身躯,丁邪不由得惊呼。 “杀。” 魔猿定意拳滋养神魂,加持了禅意更是能够对生魂造成莫大的伤害。 这一场战斗,涂山君已经占据上风。 诺大的识海之中,青黑色身躯覆盖金色光芒的涂山君追杀着丁邪的阴神。 识海内的战斗外面的众人看不到。 他们只看到丁邪将魂幡恢复丈许,输入法力的同时呆立不动。 丈许魂幡的幡面随风飘扬。 众人也不敢呼喊,都以为是丁邪在思考什么事情,实际上是丁邪正在被追杀。 153、协商 丁邪像是被撵兔子一样到处乱窜。 看起来狼狈,实际上并没有遭受重创。 识海广阔,丁邪又是主场,虽然处于下风,但是也立于不败。 涂山君抓不住丁邪,没办法完成反噬,而丁邪又没有办法打败涂山君。 “九重宝塔印法!” 元神双手一捏,双手结成法印。 九重宝塔的虚影扩展开,顿时将撞上来的涂山君弹飞出去。 “反噬。” 涂山君丝毫没有迟疑,再启反噬。 这一边丁邪刚恢复意识,赶忙大喊:“都退开!” 众人大惊,赶忙离开。 张之晨夫妇赶忙护住温岳一家,法力卷动将众人带离丁邪身旁。 还不等丁邪运功凝聚成术式,涂山君的恶鬼身躯又冲进他的识海。 “受死!” 反噬的时候双方共用力量。 只要幡主不死,涂山君就能一次次的发动反噬。 丁邪想要毁灭魂幡,涂山君更不会留手。 毁灭魂幡不仅仅是毁灭他涂山君的性命,也是毁灭他的所有希望。 他就是死,也得拉上这个丁邪做垫背。 “九重印法。” 这一次,涂山君的速度更快,丁邪阴神的宝塔虚影还没有展开涂山君就已经贴近,覆盖禅意的铁拳轰击在丁邪的身上。 轰隆一声。 丁邪的阴神宛如炮弹般激射出去。 好在他还是强撑着将宝塔打开。 随着宝塔开启,识海之内光芒大盛,涂山君的身躯又被震飞了出来。 “反噬。” 丁邪学聪明了,赶忙松开魂幡,但是涂山君的鬼躯依旧强横的冲入他的识海。 “他娘的!” 丁邪破口大骂,盘坐在魂翻面前,保持着九重印法的展开。 “反噬。” “反……” “……” “反噬。”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十次、百次。 丁邪五心朝天,周身法印汇聚,阴神时刻保持着宝塔印。 法力蒸腾运转,筑基中期修士的威压宛如实质般横扫出去。 涂山君站在识海内隔着宝塔看向里面丁邪的阴神,他的拳头砸在宝塔印法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拳印。 “这么僵持下去真不是办法。” “这样,咱们好好谈谈。” “协商一下啊,你觉得如何?”端坐在宝塔之中保持印法的丁邪赶忙大喊。 站在宝塔虚影前的涂山君说道:“没什么好谈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就大家一起耗着,我看到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涂山君也不走,就站在宝塔虚影的面前,猩红的鬼眼之中带着狠厉。 比狠,他涂山君从来没有怕过。 大家都是筑基中期,双方奈何不得,那就僵持着,总有人会先撑不住。 就算丁邪有筑基的实力,一直保持着印法,他的法力也会见底。 “我的印法至少能撑十天半个月,这时候我已经能请别人来覆灭魂幡,你确定要跟我耗?” 涂山君丝毫不受威胁,冷笑道:“你敢分心吗?” 丁邪重新沉默起来,涂山君说的对,他不敢分心。 一旦他分心就会被涂山君找到机会。 刚才还能赌一下,现在被恶鬼震伤阴神,丁邪就不敢赌了。 “有事好商量。”丁邪重新起来话头。 他现在看明白了,魂幡的主魂拥有很高的神智,与常人无异,甚至论起狡猾程度还远超常人,更别说对方这强大的毅力了。 密集的攻击根本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涂山君沉默起来,他在思考到底是弄死丁邪好,还是最后双方达成一致寻求合作的好。 他狠,丁邪也不是软柿子。 一旦知道没有任何的希望,丁邪肯定会将发生的事情发送到师门,到时候来的就是对方的师长了。 涂山君是筑基中期的实力,却也仅限于此。 就是想要远走高飞,也得需要法力让他施展。 “商量,刚才你为何不商量?” “我真商量了。” “我说让你放了他们的魂魄。” “那是命令吧。” 涂山君冷笑着,丁邪那质问式的命令发给情绪正低落的他,要不是不想搭理丁邪,他早就已经出手。 丁邪自己没办法把阴魂剥离,反而想要拆解魂幡。 就算真的毁了魂幡,幡内的阴魂就会解脱吗? 涂山君都不敢打包票。 魂幡融合了他和残缺的系统,谁知道毁灭魂幡会不会连带着所有的阴魂全部毁灭。 丁邪沉吟着,然后说道:“我为我出言不逊道歉。” “我诚挚道歉。” “实在实在对不起。” “咱们没有必要打生打死,我确实只是想要解救魂幡内的阴魂。” “要不是因为别人请求,我肯定不管,直接将魂幡上交。” “而且,我也看出来,你和温岳关系不浅。” “听那个小辈修士的话,魂幡还出现在那个郡城里过。” “这么多年过去,你都没有反噬温岳,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确实不应该随便胡说。” “……” 丁邪赶忙赔罪道歉。 他也不是傻子,温岳死的时候涂山君是什么状态,别人看不清楚,他还看不清楚吗。 最开始说那么多不过是激怒涂山君而已,没想到一下子玩脱了。 “好,那我们就商量一下。” 丁邪大喜:“对哎,有事好商量。” “你有什么要求?” 涂山君沉默半响:“你以天道和自己的道心发誓,绝对不会让人毁灭魂幡,否则修为停滞,真灵永远没法转世。” “这么狠?” 丁邪愣了一下,随即迟疑起来:“咱们俩是平等关系你懂不懂?我发这么狠的誓,你能拿出什么?” 他确实不打算僵持,只不过涂山君也没法从他这里讨到好。 等他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是拼死也会将信息传回去,让宗门的人把魂幡毁掉。 而且真要殊死一搏,他最后还不一定会死。 “魂幡只要吸收阴魂煞气就能进阶。” “进阶?” 丁邪闻言已经瞪大了眼睛。 “没有错,十四年前魂幡还是下品法器,现在已经是极品法器,只要煞气充足就能继续进阶,不需要重新祭炼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你没诓骗我?” “我可以以天道起誓。” “等等……,让我冷静一下。” 丁邪一时间有些懵,他头一次听说有能自动进阶的法器,还不需要炼器师重新祭炼。 这是什么啊? 至宝! “他娘的,来一趟小灵州竟然得了托天的大机缘。” 丁邪激动的发抖,要是眼前的恶鬼说的都是真的,那魂幡就是足以逆天改命的泼天机缘。 “你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 涂山君以天道起誓魂幡进阶的真实性。 “这样,我起誓在你不反噬我的情况下,我不会主动毁坏魂幡,一旦违反我就修为停滞,永世不得超生。” “好,我也起誓,在你不毁坏魂幡的情况下不反噬你,否则必定灰飞烟灭。” 随着两人对着头顶上的天道起誓。 涂山君不知道丁邪如何,他感觉冥冥之中多了一份沉重。 穿越之前发誓和放屁一样,但是到了修仙者的世界,头顶上的天道真的有用。 丁邪长出了一口气,撤去了宝塔虚影。 “不过是一两个生魂,要不放了就放了?”丁邪询问道。 涂山君摇头:“没办法。” “也对,这种至宝如果没有限制,那才是问题。” 涂山君没再多言,直接退出了丁邪的识海。 睁开双眼,丁邪看向手中丈许魂幡。 使用法力摇动,顿时将所有放出来的生魂给收了回去。 发生这样的变故,众人惊讶之余也困惑起来。 刘闯赶忙走上前,行礼道:“前辈,解决了吗?” 丁邪摇了摇头,非但没解决,他还和魂幡的主魂达成了协议。 但是这也没办法,他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魂幡主魂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生魂进了魂幡就剥离不出来,至少以他现在的实力剥离不了。 “我回去会请师门帮忙,你们不用太担心。”丁邪还是扯了个谎言,善意的谎言。 刘闯还想说什么,师弟王成赶忙将他拉住。 这时候就别触前辈的霉头了,万一惹恼前辈,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回到宗门还得受罚。 耗了那么久,前辈都没法解决问题,刘闯再继续追问的话,真的会让人厌恶。 宋染虽然也想询问,但她被徐青拽住,顾及到三个孩子,话到最边上同样咽了下去。 “我还有事要处理。” 丁邪没再久留,腾云驾雾化虹离开。 幡内的涂山君回首望去,身后之人变得越发渺小,连带着梁都都变得越来越小。 筑基修士的腾云驾雾并不算高,也就离地几十丈。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 丁邪来自州外,两人又达成了协议,涂山君肯定会一同前往州外。 小灵州承载了很多,他也在这里遇到了很多人,好的坏的都有。 周围的场景反而越发的熟悉,涂山君疑问道:“南岳山?” “这里应该就是血灵殿的遗址了。” 丁邪丈量着南岳山,拿出空白的地图注入法力。 随即落在阵法的面前:“小灵州地方不大,事情倒是挺多,也好在聚集的比较近,正好一块儿解决。” 话音落下,丁邪盘膝使用灵石恢复法力。 一个时辰过去,丁邪骤然起身飞穿过眼前的阵法。 血池之中的血魔猛的睁开双眼,看向天空飞来的身影。 154、悲欢 一进入血灵殿遗迹。 腐朽的气息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原本灰蒙蒙的地下空间已经千疮百孔,血灵殿的坍塌也导致整个遗迹下沉。 也许用不了十年,遗迹就会完全被南岳山填平。 丁邪取出令牌,法力点在令牌上,顿时显化出数行淡色光芒的扭曲小字。 血池翻涌,一道残躯涌现直面丁邪。 血魔赤红的双目带着惊愕,他没想到来者竟然只是筑基中期。 只不过,他却从面前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那是一种由外而内沁入心灵的危险。 血魔的神智残缺,有时候魔性会压倒灵智,但是这不代表他感觉不到危机。 “你又是何人?” “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 丁邪静静的注视着血魔,不免叹息,眼中闪过遗憾。 “万法宗?” 血魔瞪大眼睛,呢喃着。 好似无意识一般伸出手残缺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润的,却不是血色:“是水吗?” “万法宗是什么地方。” 血魔勃然大怒,他心中烦躁。 他不知道躁动是什么,只觉得难受,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他就感觉十分的难受。 嘶吼之间,身躯血影闪烁,原本还有些清澈的赤色双眼蒙上了一层阴霾。 入魔了。 其实血魔早就已经入魔,只是有时候还能让神智占据上风而已。 只可惜,因为时间的久远,他早就已经忘记了一切。 “血魔大化。” 激荡血池涌入身躯,数丈高的血色魔影出现在丁邪的面前。 随着血色手掌的抬起,四面血墙迅速高升,向着中心区域的丁邪笼罩而来。 庞大威势令丁邪身上衣袍猎猎,面容还不改色,直面覆压而来的血魔。 “破法锥。” 手腕转动,法印捏出。 使用法力凝聚的破法锥出现在丁邪的手掌。 锥子激射而出。 霎那间贯穿了巨大化血魔的头颅。 巨大身躯出现裂痕,周遭血池轰然崩塌坠落。 血魔残躯完全显露出来,他的眼中浮现清明,他激动的大喊:“万法宗?” “万法宗!” 幡内的涂山君本就在关注战局,眼看血魔落败,顿时传音入密道:“收他入幡?” 丁邪摇了摇头:“算了吧,师兄还保有一点真灵不灭,让他转世比进入魂幡更好。” 他看的明白,入了魂幡根本就解救不出来,如果将师兄的阴神收入其中,顶多是提升魂幡的实力。 但是他不想这么样做。 也许有一天他出任务的时候也会出了意外。 他更想后来者帮自己收敛肉身,而不是炼成法宝。 而且他要是真把师兄给炼成恶鬼,等他回了宗门怎么和宗门长辈交代? 看到师兄身亡,难免触景生情。 他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处理曾经的宗门弟子。 只不过真这么做了之后,个中滋味,实在难言。 好在丁邪生性洒脱,并没有继续纠结。 涂山君并没有再要求丁邪,也没有强制必须所有强大的阴神都收入囊中。 如果可以,他比丁邪更希望将魂幡内温岳等人的阴神放走,让他们去转世。 而不是跟着自己面对未知的未来。 前路路漫漫,涂山君心中一点底都没有,每一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有时候连涂山君都觉得,自己死了算了,死了痛快。 但是他不能死。 这一看,当年侯伯旭没有入幡是对的。 魂魄能够转世,入魂幡反而是一种限制。 魂幡就是个牢笼,网住了所有和他一样交织在网上的人。 血魔阴神消失不见,血池底浮现出一具棺材。 丁邪打开了眼前的棺材。 尸首样貌英俊,被血池养护的栩栩如生。 身上是万法宗的执法弟子长袍,令牌悬挂在腰间,纳物符贴在令牌上。 丁邪使用法力点醒令牌,顿时浮现了数行小字。 验明正身之后将棺材盖上收进纳物符中。 “胡师兄,辛苦了。” “师弟带你回宗。” 看着丁邪郑重仪式的做好一切,涂山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觉得繁琐。 涂山君只是冷眼看着。 与他无关的事情,他懒得多管。 连多说两句话都觉得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人类个体在感情上,其实很难悲欢相通。 如果现在打败血魔的是温岳和他涂山君,他们才不会理会血魔有什么身份。 管他是不是宗门弟子,甚至是什么通天背景,先收进魂幡提升自己的实力再说。 到了丁邪这里就不一样。 他会认真的收敛尸首,不会让阴神入幡。 还会因为曾经师兄的遭遇而感到悲伤。 涂山君神色平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说到底,与我无关而已。 与我有关的事情我才会去在乎去认真的思考,并且为之喜怒哀乐。 与我无关的事情,我顶多感叹一声:“世道多艰” 或是吐两口吐沫唾弃,再踩上两脚,转头就忘了个干净,也许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 这世上谁又真的完全容易? ‘但是与我何干?’ 别人的苦难不是他涂山君造成的。 难道他就容易? 上辈子不过是普通人,刚穿越就被魔修炼成法器主魂。 其中悲苦与何人诉说? 忍辱负重在魔修手下苟活,对于涂山君来说,在仇人手下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煎熬。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恨。 终于弄死魔修,本以为未来一片光明。 谁想到相识两年,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战死。 唯一的,尊师重道,完全发自内心尊敬他的徒弟,在突破筑基的时候身亡。 他! 有系统的穿越者。 筑基实力。 在小灵州堪称最顶尖战力的大修士,连给徒弟挡住一片雪花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 涂山君不由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他妈可笑!” …… 丁邪收拢了宗门师兄的尸身,突然发现血池之中好像还残存着什么东西。 万法印打出,竟然又从其中捞出一个残破的虚幻阴神。 “这是?”丁邪神色惊讶,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具阴神沉睡其中,而且看模样应该是近几年的样子。 阴神周身被淡红色的光芒笼罩,还没有被血池侵蚀。 “兄台,你知不知道这是谁?”丁邪也找不到别人,只能求助涂山君。 魂幡只是写了几个字:“五灵宗掌门的阴神。” 涂山君本以为那天陆广自爆了灵物和阴神,没想到灵物炸归炸,残存的东西竟然颇为神异,帮助陆广保护了受创的阴神。 这么多年过去,阴神也没有被血池侵蚀。 “五灵宗啊。” 丁邪并没有在意涂山君的态度,谁死了好朋友都会感觉难过,总不能强求人家非要好言好语的说话。 “正好,去一趟五灵宗。” 既然是人家五灵宗掌门的阴神,去五灵宗的时候就还给人家,总好过一直被困血池。 临走之际,丁邪展开魂幡。 丈许魂幡出现在血池上方转动挥舞,庞大的血煞气顿时涌入魂幡。 血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血池就完全见底,只剩下大片血色的干粉。 魂幡的气息见涨,不过并没有进阶法宝。 血池的血煞气不够。 涂山君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 那日在南岳山就已经吸收了大半的血池血煞气,这才将魂幡的品阶提升到极品法器。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晋升法宝。 筑基后期的修士才用得起极品法器,十个筑基修士都不见有一个拥有法宝。 法宝这个层面一般是金丹修士才能用得起。 感受到魂幡气息的增强,丁邪已经瞪大眼睛。 虽然魂幡恶鬼说能够进阶,但是哪有亲眼看到的震撼,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拥有一件法宝了。 丁邪一拍脑门,关系弄的太僵,他都不知道主魂的名号。 这也没办法,当时他也不知道魂幡是这种宝贝。 而且一般魂幡的主魂灵智也不算高,哪像是这杆魂幡,主魂与常人无异。 血池下还有一柄飞剑,丁邪顺手捞起来。 涂山君问道:“法器你打算怎么处理?” 别人的纳物符如何涂山君不知道,温岳纳物符中法器不少,根本不像是丁邪说的那么穷酸。 不说其他的低阶法器,光是一枚极品法器血灵株就顶的上一个筑基修士的所有身家。 “不瞒兄台,我确实将东西都拿了,只是我就是不拿,他们一家子也保不住。” “温岳他老婆才刚入道,孩子灵根不错还没有入道。” “连个强些的修士都没有,怎可能保住这些法器。” “我此去五灵宗,给人家掌门把阴神送回去,这么大人情,我再保一下温岳的孩子,加上我背靠万法宗,肯定没有问题。” “到时候再找个机会把纳物符给他们。” “兄台放心。” 听到丁邪的话,涂山君没有多说什么,他当时也想到了这件事,所以才没有当场提出来。 宝物太多,确实容易遭人惦记。 而且该准备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温岳留了一大部分灵石、阴魂丹,还有最重要的筑基丹。 这些资源都捏在宋染的手中,只要省着点用,等到温鹏达到练气大圆满就能起出筑基丹帮他筑基。 法器没有留下也就没留下吧。 有了筑基期的实力,又是三灵根,总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强大的法器。 涂山君看不上手中的这些法器。 血灵珠还凑合能过眼,其实也就那样。 其他的就更没眼看了,留不留也无所谓。 经此事,涂山君倒是对丁邪的印象有了些改观。 他们之间的冲突归冲突,恩怨归恩怨。 不管对方是为了讨好他还是怎样,至少这人本性不坏。 虽然不想多说什么,不过涂山君也不是小气之人,他其实比别人更加恩怨分明:“我欠你个人情。” “见外了啊兄台。” “咱俩那是不打不相识,现在又命运相连,而且大家都有誓言,我觉得大家都是敞亮人。” “咱也不搞什么虚的。” “重新认识下,我叫丁邪,万法宗弟子。” “涂山君。” “好,涂兄啊……” “涂山。” “涂山兄、涂山兄。” 话虽如此,涂山君也没有多与丁邪谈论。 反倒是丁邪喋喋不休,一路飞遁,嘴也根本不停歇。 真不知道他是靠着法力飞遁还是靠嘴飞遁。 拿出空白地图,注入法力,其上闪烁着光点:“你们小灵州的人,都是怎么起名的,怎么都带着灵字?难道是觉得带灵就灵吗?” 155、后事 五灵宗。 余下的两位筑基修士坐在桌椅一旁,手中拿着一颗棋子。 “元灵宗冯老祖死了。” “据说是突破金丹失败,所以才身亡。” “现在就连山门都已经封锁。”手执棋子的筑基修士叹了一口气:“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一旁的青袍道长神色惊讶,他刚从闭关之中出来,正好赶上师兄找他。 只是他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情。 十年前,血灵殿遗址出现,自家掌门的筑基阴神带着弟子前往,弟子们是回来了,掌门师兄却一去不复返,现在只剩下他们师兄弟两人苦苦支撑宗门。 还不知道以后炼气大圆满的弟子能不能筑基。 筑基难。 没有筑基丹,灵根越差筑基几率的越小。 宗门东拼西凑,加上老底才能凑出一万灵石,去外面购买一枚有价无市的筑基丹。 不仅仅要看人家脸色,大多时候就是有灵石在手也买不到丹药。 丹药被宗门垄断,流落出来的也会迅速被修仙家族凑钱买走。 他们这穷乡僻壤,大猫小猫两三只,举全宗之力,大多时候也是怀揣着希望前去,然后失望而归。 现在掌门师兄又成了活死人。 十年了,都没有醒过来,往后估计也难了。 若是没有筑基丹帮忙,凭自己的实力硬闯,堪称九死一生。 好一点的还能保留肉身,更多的是被炸得粉碎。 每次清理想凭自己实力筑基的弟子的洞府,他都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更不敢将这样的场景给其他弟子看,生怕他们没了勇气。 “师兄莫卖关子了,真相如何?” 青袍道人不再多想。 再艰难,好歹还有他们两兄弟支撑。 而且元灵宗老祖身亡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个好消息。 本来他们宗门的实力就弱,师兄又重伤不醒,元灵宗要是大举攻来,他们根本打不过筑基巅峰的冯冀。 “上宗高门来清查修士干涉凡俗,元灵宗的冯老祖是被人给斩了。” “被人斩了?” 青袍道长瞳孔微微缩小,这消息实在惊人。 能斩了筑基巅峰的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金丹?’ “师兄,来人难道是金丹真人不成?”青袍道人追问道。 “这师兄就不知道了,这消息刚传来不久。” 两髯垂下的道人微微摇头,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元灵宗封山太快,消息封锁的又比较及时,所以只探得这些。 两人交谈之际,一位练气十层的弟子停在门口,行礼道:“老祖,前往梁都的陈师兄来信。” 两髯道人打开使用传讯符发来的信。 看了一番,神情闪烁,一时间竟然变幻了好几次神色。 “师弟,你看。”两髯道人说着将信推到青袍道人的面前。 “三灵根资质?好事啊。” “上宗高门,万法宗……” 篇幅有限,所有记载的都是关键的事情。 本来此事等他们回去也能说,不过看万法宗的高修夸赞了温鹏,所以陈栋斟酌之下还是赶紧将信息送了回去。 “禀老祖,门外来个外州修士。” “外州人,他可说自己谁?” “说是来自万法宗,乃是万法宗执法弟子,名号丁邪。” 两髯道人神色一凛随后看向一旁的师弟。 青袍道人也瞪大眼睛:“不会是他吧?” “快请。” “算了,我们去请。”两髯道人赶忙起身。 “师兄啊,他来我们门派干什么?” 青袍道人赶忙拽住师兄:“不会是宗门也有人干涉了凡俗吧?” 两髯修士说道:“别吓唬自己,我们从来都是约束弟子的,肯定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虽然如此说,其实两人心中都没底。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已经来到了宗门大门口。 “在下五灵宗赵广晨,见过上宗高门。” “在下五灵宗苏谙,见过上宗高门。” “两位道友客气,在下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见过道友。”丁邪拱手行礼,他本就不是喜欢摆谱之人,眼见人家以礼相待,更不好姿态倨傲。 两髯垂下的赵广晨拱手道:“不知道友所来何事?” “说来话长。” 两人也都是人精,一听丁邪的话头就知道对方想商讨些什么:“道友,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来来,里面请。” 直到会客大殿。 “破落小宗,实在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赵广晨紧张的端起茶杯。 这灵茶他们平日里不舍得喝,但是又怕人家瞧不上眼。 实在是小门小户,不知道大宗门弟子的秉性。 人家筑基实力的都是弟子,万法宗实力如何,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丁邪大大方方的饮茶,赞叹道:“好茶!” 赵广晨顿时长出一口气,还好,至少现在这位高门修士看起来还不错。 旁边的苏谙一直给师兄使眼色。 “不知高门……”赵广晨问了丁邪的来意。 不管对方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拐带三灵根弟子的,好歹得让他们知道。 “是这样,我听说贵宗的掌门真人阴神受损?” 赵广晨和苏谙两人面面相觑。 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算多,只不过丁邪是万法宗的弟子,还是来执行任务的,如何知道这个事儿? 就算知道也就罢了,为何对方会登门提起。 “道友,我们五灵宗是小家小业,但是我们恪守本分,从不干涉凡俗。” “掌门师兄也不是那种会违反祖训的人。”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苏谙的话让丁邪都为之一愣,随后笑着摆手道:“你们误会了,宗门花名册上确实没有你们五灵宗的事情。” “我此来是因为你们掌门昏迷不醒一事。” “原来如此。”苏谙尴尬的笑了笑。 赵广晨接过话茬,避免了师弟继续尴尬:“不瞒高门,十年前血灵殿遗迹开启,我家师兄……” 幡内的涂山君看向五灵宗的两个筑基修士,像是考察似的打量。 不知道他们教徒弟的水平怎么样,但是看起来好像有些小家子气。 可能是宗门的祖训,加上后天培养的性格,以及没有见识过大场面。 不过两人都是那种谨小慎微的。 至少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犯错。 温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涂山君来说是亲徒孙。 如果他不是魂幡,而是正正经经的修士,他肯定亲自带。 可惜。 不过也正因为是魂幡,所以才会有徒弟以及徒孙。 他若是修士,现在肯定在专心修道,不会和其他人牵扯上因果关系。 “留下的资源足够,至少能保二百年太平。”涂山君如此想着。 二百年,足够那些与温岳有关的人平安的度过一辈子。 以后的其他人也许有血缘关系,却也和他涂山君没有任何的因果。 只要温鹏争气,那枚存留在宋染手中的筑基丹肯定能帮他筑基,筑基修士的二百年足以。 “我与五灵宗,还真是有些因果。”涂山君不由得想起多年前。 丁邪不知道魂幡内涂山君的感叹和回忆,他将随身携带的血灵珠拿出来,血灵珠之中正有一个阴神沉睡。 “两位道友请看。” “师弟。” “师兄。” 五灵宗的两人惊呼。 随即看向丁邪:“道友,这里面的可是我家掌门的阴神?” “我处理血灵殿的时候,看到了你家掌门的阴神,所以就送了回来。” “快,我们去唤醒掌门师兄。” 两人急匆匆的引丁邪往后殿走去,来到陆广的洞府内。 丁邪也不含糊,直接施展术法将陆广的阴神接引出来,紧接着数道法咒点出,将陆广的阴神送入身躯。 盘坐于玉床上的陆广微微颤动。 紧接着缓缓睁开双眼:“我还活着……” “师兄,你可醒了。”苏谙赶忙给陆广把脉,查询着陆广的状态。 “师弟。” “师兄啊。” 陆广微微活动身躯,他只记得自己自爆了灵物,只是没想到阴神只是被炸飞,被灵物护住并没有爆炸。 “多谢道友大恩,五灵宗无以为报。” “师兄,是这位万法宗的道友,前去……”苏谙赶忙将血灵殿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多谢道友。” “道友想要什么,请直言。” 掌门苏醒固然高兴,不过他们实在摸不准这个人的来意,不如大家都坦荡些。 五灵宗的三人均是看向丁邪。 “友谊。” “什么?” “你们五灵宗的友谊而已。” “还有就是我有一位故人托我照顾温岳的儿子。” “可惜我居无定所,随时会出任务,实在没有精力带孩子,光是来到小灵州就耗费许多时日,更不方便带孩子回去。” “希望你们能够照顾好温岳的儿子。” “就是那个土木火三灵根的孩子。” “这个纳物符装着些资源和法器,你们可以典当变卖用来培养那孩子。”丁邪把血灵株也塞入纳物符,将纳物符递给陆广。 陆广还处在茫然之中,只是下意识的接过纳物符。 “我乃是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望诸位约束门人弟子,莫要随意干涉俗世,导致大量凡人身亡。” 丁邪取出令牌,点醒令牌,万法宗三个字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诸位道友,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做完一切,丁邪没有久留而是转身腾云离开。 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离开五灵宗的地盘。 “涂山兄?” “这个陆广值得信任吗?” 涂山君不确定陆广值不值得信任,他能相信的也就只有陆广了,至少那时候陆广能自爆灵物帮弟子逃走,看起来是个好人。 纳物符中的资源说是给孩子,其实是给五灵宗的。 涂山君也没有办法。 “涂山兄,你不和温岳的家人告别了?” “不必。” “以后我们基本不会有机会再回到小灵州,不告别就没机会了。” “不必。” “那也好。” 正如涂山君的两个不必。 告别只不过是安慰自己,其实谁也安慰不了。 如果温鹏争气,他迟早会走出小灵州。 若是温鹏不争气,余生就好生享富贵吧,知道他的存在反而是一种拖累。 他是魂幡,是恶鬼,还是不要和他多人牵扯上比较好。 “你知道阳城在哪儿吗?” “阳城,那可是个有名的地方,鱼龙混杂,而且还有不少修仙家族汇聚,基本上算是小荒域难得的大城了。” “而且我的家族在阳城也有自己的产业。” “此番我离开宗门前往小灵州,也是为了顺便回家探亲。” “怎么,涂兄对阳城也有兴趣?” 听着丁邪的絮叨,涂山君感觉耳旁多了几只苍蝇。 话痨是病,得治! “阳城啊。” 涂山君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还有一诺没有兑现呢。 156、阳城 离得远了,丁邪直接放出自己的中品灵舟。 说是灵舟其实就是专注于飞行的工具。 整体看起来和个小船似的,周身刻印阵法,使用灵石进行驱动。 速度比之筑基修士御剑飞行还要快上两分,胜在不需要法力。 虽然涂山君不想出来,但是丁邪早就已经将法力注入魂幡,邀请住在幡里的涂山君。 “涂山兄,总待在魂幡之中如带枷锁,精神绷得太久会让人暴躁。” “你我之间是平等的,根本无需如此。” “而且此去阳城路远,正好你我作伴,路途上也不会寂寞。” 丁邪话痨也就算了,邀请人那也是认准了似的。 而且人家会说话,好言好语,不仅仅没有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如沐春风。 涂山君也没再矫情,若是一直躲在魂幡里,反倒是让人觉得自己气量狭小。 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出魂幡,出现在灵舟之内。 一袭黑袍遮掩身躯,随手使用法力凝聚出一张面具戴在脸上。 长长的獠牙折叠收在嘴里。 带上兜帽,将一头赤发和头顶上的双角隐藏起来。 “多久到?” “得两个多月吧。” 听到丁邪的回答,涂山君愣了一下。 他想过需要很长时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久。 筑基修士腾云驾雾都得两个月,那要是练气修士的话,应该走多长时间? “其实不算远,只不过小灵州比较闭塞,没有大型的交通工具。” “交通?” “没错啊,取自阡陌交通之意。” 涂山君没有说话,有些名词确实会产生歧义。 有时候丁邪会动手更改灵舟的飞行方向。 说是作伴其实丁邪大多时候都是在苦修,并没有拉着涂山君玩乐。 涂山君同样符合苦修士的标准,只是他要修习的科目更多。 时光匆匆。 两人同舟共行了两月。 地上的人烟渐渐的多了起来。 一片片城池,凡人就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 就连腾云驾雾的修士也遇到了好几位。 御剑飞行,化作遁光迅速离开。 都不需要灵官法眼仔细的分辨,就能看到身具灵光的修士在地上行走。 这两天见到的修士比以前十多年见多的还要多。 涂山君的眼中闪过光芒。 小灵州真的太小了,外面的世界更加广阔,修士也更多。 在小灵州连练气士都是传说,一城见不到一个,到了外面的地界,练气士也寻常了起来。 涂山君就像是没见过市面的刘姥姥,瞪大了眼睛。 也好在是穿越者,以前在网络上见惯了幻想世界的奇特,所以才没有将所有的吃惊都表现在脸上。 重叠的山峦,清风环绕,云海翻腾。 一望无际的天空上是御剑飞行的修士,拖着长长的尾巴。 这时候涂山君恍然意识到,自己真的离开小灵州了。 从苦修之中醒来的丁邪先是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洁身术,捏术法弄出一捧清水清洗面容。 似是看出了涂山君眼中的惊讶,丁邪开口道:“小荒域,锦州。” “你们小灵州就属于锦州。” “整个锦州大概囊括了十几个类似小灵州的地方,有的地方是宗门,有的地方是家族。” “不过你们那地方是真的穷。” “血灵殿活着的时候还挺好,后来小灵州的二阶灵脉破碎消失,也就没人再去了。” “剩下现在的大猫小猫两三只。” 丁邪的叙述很平淡,就好似这种事儿他见的多了。 涂山君感觉自己依旧是土包子。 在梁都的时候不知道修行界,好不容易修成筑基,才发现原来自己生活的地方只不过是池塘那么大。 好在接受新鲜事物比较快,而且涂山君早已经做好了离开小灵州的准备,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清洗干净,丁邪撤去了灵舟上的阵法,任凭风从脸颊拂过,眼中露出些许的激动。 离开家这么久,他终于能回家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更何况此番回家不仅仅只是为了回去显摆,他没有这么肤浅。 “我们先去阳城。” 丁邪是个妙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碎嘴子,其实心思细腻。 涂山君根本没有说要去阳城有事儿,只是因为多提了两次,丁邪就记了下来。 广阔云海,遁光闪烁。 数天之后两人终于抵达阳城。 奇险山峦高耸入云,山脉洼地之中有一座大城,依托山峰建造。 说是洼地,相比于其他的小山峰也属于仰止的高台。 云雾环绕之间可见建筑的星罗棋布。 有修士在其中穿梭飞行。 地上铺开的大路上是赶路的商队。 在涂山君看来,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立于地上的蜂巢。 城与山相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巨大的聚灵法阵缓缓运转,修士就聚集在其中。 丁邪驾驭灵舟落在地上:“既要入城就不能随意的飞行了,阳城内有大型的禁空阵法,若是违反的话,会被卫戍的修士拿下。” “当然,他们的修为都不高,但是没人敢反抗。” “阳城之中坐镇着一位金丹真人。” “还是恐怖的金丹后期。” “号曰:陨炎真人。” “没人想试试金丹真人的飞剑锋利否。”丁邪的语气带着羡艳。 金丹真人啊,一旦踏入就会增加三四百年寿命。 算上筑基的二百载,那就能活五百年。 当然,这是最最极限的算法。 一般练气都能活超过一百岁,大多能上一百二三。 而筑基修士增加的寿命,基本上都在一百五六左右。 寿命的增加因人而异。 不过活上个六七百年,什么沧海桑田都该见识了。 至于元婴,丁邪不敢想。 整个小荒域的元婴都在一手之数,这类大前辈已然是传说。 “不是元婴?” “涂山兄,元婴对于我们筑基修士来说,那就是仙!” “万法宗监察天下,没有仙?” “我们只不过是小荒域的万法宗而已。” 说到万法宗,丁邪反倒没有发挥他碎嘴子性格,言之甚少,就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能说。 “走吧涂山兄,我们进城。” 涂山君刚想返回魂幡,只见丁邪摆手道:“逛逛?” 涂山君微微颔首。 他也确实想逛一逛修士定居的大城。 只不过他行走在外使用的是丁邪的法力,不管怎么说,得征求人家的同意。 丁邪能够这么恰到好处的挽留,反而全了涂山君的面子。 依托大城建造的大片矮房错落无序,许多路都被这些自建的小房子给占据了。 原本阳城就已经很大了,如今一看至少臃肿了不止两圈。 不仅仅是城前,远处的山上也能看到许多自行搭起的小房。 也没有个正经的规划,就这么拥挤堆积着。 潮湿,逼仄。 烧火造饭的烟尘萦绕不散。 而其中居住的竟然都是练气士。 男女老幼,什么人都有。 涂山君看到了好几群正在捡垃圾的小孩儿。 屎尿污浊了周遭路面和土地,腥臊的味道飘扬出好几里地。 确实有明文条例说修士不能干涉凡俗,但是回凡俗享福还是没问题的。 为何他们不走? 说白了,还是不想放弃。 阳城灵气充足,又有金丹后期的真人坐镇,安全易修行。 就是外面这些搭建起来的棚户,拥有的灵气都是俗世的数倍甚至十数倍,修行速度远超俗世。 节省时间的同时,还能用剩下的时间挣灵石攒家业。 他们不能走,前脚刚走,后脚就会有人将他们的位置给占了。 涂山君神情复杂。 这仙修的,一点都不洒脱,也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看着如此景象,不由得攥紧手掌。 恩公的家人可还安好? 没有了家里的支柱,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涂山君的心中多了几分忧虑和忐忑,以及不易察觉的急躁。 …… “姓甚名谁,入城为何?要停留多久。” “入城需要缴纳三块下品灵石。” “此凭证可保一月,一月之后需要重新缴纳灵石。” “若是论年缴纳,一年三十块灵石,十年二百九十块灵石。” 城门的门吏两人,其中一个伏案书写的是个练气九层的老者。 挨个进行登记,随后分发着不同样式的令牌。 丁邪和涂山君两人根本不需要排队,前方的修士在察觉到是筑基大修士的时候就赶忙让开了路。 筑基大修士已经是小荒域的中流砥柱。 练气士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 “两位前辈,这是您们的令牌,请收好。” 门吏赶忙堆起笑容,小心谨慎恭敬的将玉色的令牌送到丁邪的手中。 两人离开时,涂山君问道:“筑基修士不需要入城费?” “阳城巴不得筑基修士定居在这里,又怎么可能收入城费。” “相比于那一茬又一茬的练气士,筑基修士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虽有些自夸的嫌疑,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天灵根都没有十成把握筑基,道心稍有变动,或是本源有损,又或是功法气海等问题等,都会影响筑基。 筑基修士,说是人中龙凤一点不假。 原本以为一视同仁,原来修为高也有高的好处,修为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资源。 练气士交钱不仅仅是地下的这条三阶上品的灵脉,也是因为交了钱便属于被陨炎真人庇护。 花三块灵石就能在城内销售自己的东西,或是干些活计挣钱。 就是什么都不干,用三块灵石在城内修行一个月都够本。 若是交不起入城的费用,那就是去狩猎妖兽鬼物、挖矿,采集草药,凑足灵石再进城。 157、丹药 甫一入城,腥臊的气味消散。 灵气又浓郁了两三档次。 涂山君也发现了,越是靠近阳城的中心灵气越足。 也难怪那么多小屋依托城墙而建。 阳城内。 路面整洁干净,房屋错落有致。 当然也不免臃肿,城内也充满了自建的房屋,也就看起来比城外顺眼。 丁邪收敛了自身筑基期的威压,但是身上的灵光没有掩盖。 威压是威压,随便放出来容易起冲突。 但是灵光要放出来。 免得不开眼的人惹他们不高兴。 蹲在墙角揣着袖子的小孩儿看到涂山君的时候全都眼睛一亮。 这位前辈一看就是没有来过阳城的修士。 不过看到涂山君身旁的丁邪,他们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到涂山君腰间的玉色腰牌他们很庆幸没有贸然上来。 其他练气修士从城门进来,一旁靠在城墙角的十来岁的小孩儿们赶忙迎上来。 “前辈,您需要阳城的向导吗?” “我知道制符、炼器、炼丹、草药优惠的地方。” “只要十个金元,肯定让前辈了解阳城。” “前辈……” …… 丁邪一直在观察涂山君。 其实从得到魂幡的时候丁邪就一直在观察涂山君。 誓言归誓言,不管涂山君表现的多么人畜无害,他本质上依旧是魂幡的主魂,是恶鬼。 而尊魂幡本身又是个抽魂炼魄的魔道法器。 不管说的多么正义和堂皇,本质这东西先天就已经决定了。 就算幡主从来都是恪守底线绝对不杀戮无辜,当真正对敌展开魂幡的时候,敌人和无关人可不觉得魂幡是什么好法器,也不会觉得这些魂魄都是散落的阴魂恶鬼。 他们依旧会下意识的认为是持幡者杀戮别人抽魂炼魄。 丁邪不是修仙小白,能修成筑基更不是傻子,他确实觉得魂幡是至宝,同样的他也提防着涂山君。 一个有自己完整灵智,神智清醒,完全不亚于正常人的魂幡主魂,是个人都会先提防。 人类对其他生物有自己的傲慢,面对同等的智慧生物时,他们首先会感觉到警惕。 所以一路上,他总会悄悄的分析涂山君的行为。 将涂山君请出魂幡,不仅仅是为了方便缓和关系,其实也是为了方便考察。 这两个多月,丁邪大概摸清涂山君的性格。 这位喜欢安静,为人比较孤僻,专注于学习各种典籍。 他总会从嘴里拿出不同的书籍,然后认真的翻阅。 有时候还会试验术式的组合以及阵法的排列。 倒不是不喜欢说话,而是不喜欢说废话,其实并不影响对修行的求知欲。 如果涂山君是个正常的修士,丁邪会毫不避讳的直言他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这位只是魂幡主魂。 今日抵达阳城,见了外面好似贫民窟般的场景,涂山君那双猩红色的眸子竟然泛起了波澜。 丁邪当即心中大定。 这位是能够为他人的遭遇而感到担忧的人,这样的人大多都是好人,除非入魔,否则绝对坏不到哪里去。 “涂山兄为何不找一位向导,他们的生活不容易?”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涂山君并没有多做解释,连他自己都要仰仗别人而活,又如何伸以援手。 他手中没有灵石,也没人那些小孩儿口中的金元,只有一肚子书。 最后报酬不是还得丁邪给。 人情欠的多了,就没有所谓的平等地位了。 至于丁邪的试探,涂山君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将计就计罢了。 只能说,有些事情不要光看表面。 不仅仅漂亮的女人会骗人,连貌似忠良的男人也不可信,更别说一个活了很久的恶鬼。 有时候看到的东西,可能仅仅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涂山君拽了拽头顶上的兜帽,压低了帽檐,那双隐藏于阴影的猩红色眼睛依旧平静。 他觉得不能总是依仗魂幡进阶来抬价,必须展现身为魂幡主魂的价值。 如今到了阳城,正好系统性的学习炼器、制符和炼丹。 当然,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侯伯旭的家里人。 打眼一看。 坊市交错,楼阁遍布,往来行人纷纷。 阁楼群一簇一簇的让人花了眼。 涂山君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想在诺大城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阳城,侯家,具体地址呢?” 涂山君回忆着当日侯伯旭告诉他的信息。 他发现确实没有地址,就只有阳城、侯家这两个信息。 双亲故去,有妻子,意思就是有妻子儿子,还有个弟弟。 “先找个地方落脚。” “有客栈?” 涂山君活脱脱一个土包子。 “那当然啦,不是客栈还能是青楼不成?” “还有青楼?” “皮肉生意也是生意,修士也是人,大多不会过多的压抑这方面的欲望,而且不让他们释放总会通过其他的方式,比如打架闹事,斗法……” “城内青楼大多都是合欢宗的产业,阳城是拿干股的,正儿八经的女修人家洁身自好的很。” “元阴元阳对于有理想的修士而言必不可少。” 丁邪自己就属于洁身自好的那种,元阳对于筑基和结丹都有帮助,而且修行者都比较相信玄学,这东西丢了就感觉亏的慌,留着心中更有底。 “合欢宗?魔道?” 涂山君微微皱眉,他对血煞宗没好感,连带着对其他的魔门也没有好感。 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报复血煞宗。 就因为赵世显这个魔崽子,导致他的仙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没看出来,涂山兄对魔门有意见。” 丁邪略惊讶,他原本以为涂山君身为恶鬼应该亲近魔门才对,没想到涂山君对魔门的意见溢于言表。 涂山君冷声道:“我成了这个样子,就是拜魔道所赐。” 适当透露自己的过去不仅仅会引起别人的同情,也会加深信任。 “万法宗不杀魔修?”涂山君倒是满腹疑问。 万法宗监察天下,听丁邪话中的意思,万法宗的实力肯定能压服所有势力的那种。 “我们其实就干一件事儿,处理干涉凡俗的修士,其他的……”丁邪没有再说。 涂山君听明白了,原来万法宗是中立势力,就只负责监察天下。 修士之间互相打成什么样他们不管,要是敢对凡人出手,那就接受制裁吧。 这也对,要是万法宗偏向所谓正魔的话,确实会对他自身的立场造成很大影响,这也会让仙凡的界限重新开始交接。 所以保持中立,只做这一件事,反而让万法宗的地位超然起来。 说话的功夫涂山君已经跟着丁邪来到客栈。 涂山君直接返回魂幡。 这客栈一看就贵,他还是返回魂幡住着舒坦。 钱是英雄胆,在小灵州的时候,他们就是顶尖战力根本不需要担心,有资源也花不出去。 温岳死后,资源都留给了温鹏,涂山君一块灵石都没拿。 现在手头拮据,根本没钱付房费。 步入租赁之地,守在柜台的美妇看到丁邪之后身上顿时恭敬起来。 筑基中期,还这么年轻,不是修仙家族的年轻才俊就是大宗门的弟子。 “一间中等洞府。” “前辈打算住多长时间?” “暂定七天吧。”丁邪估计涂山君得事儿得办上几天,估计七天也差不多了。 元灵宗、五灵宗以及胡师兄的事情加起来都没有用上七天。 客栈洞府。 好的房间在地下。 他们接引地下的那条主干三阶上品灵脉的小分支过来,然后将分支再使用阵法固定,分成更小的分支形成小型的灵泉充盈洞府,灵气浓度又是另一个档次。 加上不易开启的大门,隔绝阵法,聚灵阵法。 就是闭关冲击大境界都不会受到打扰。 前提是,缴纳够了灵石。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灵石。 灵石是修行界的硬通货币,其本身的价值甚至被流通价值掩盖了不少。 缴纳七十块下品灵石,领了门牌在侍从的带领下步入地下洞府。 将玉牌放在门上,随着阵法的运转,大门轰隆一声打开。 洞府就一大室,内部的布置比较简陋。 “涂山兄,咱们在阳城待不了多久的,若是有事儿就赶紧办。”随着法力的涌入,丁邪重新召唤涂山君。 “找人。”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侯伯旭,但是他已经身亡,家住阳城、侯家。” “阳城,侯家?” 丁邪瞪大了眼睛:“涂兄,你糊涂了不成?就凭这两个信息,加上咱们俩人,别说七天了,就是七年都不一定能找到。” “就是咱们交情不错,我也没法子在阳城待上几年,而且还是在茫茫人海找人。” “这根本就不现实!” 涂山君顿时沉默,确实,仅凭这两个信息的话,肯定不好找。 但是不好找,他也得找。 他答应过侯伯旭,要将纳物符送到他的家人手中。 “我有个法子。” 就刚才的功夫,涂山君思考了个办法,现在就是缺人来办事儿。 “球的办法,不管什么办法,都没法子在诺大的阳城,靠两个信息找到人。” “我可以给你报酬。” “见外了哈涂兄。” 丁邪根本不信涂山君能拿出好东西,看涂山君那拮据的模样就知道。 所以还不如攀攀交情。 涂山君张开鬼手,一颗鸡蛋大的浑圆黑色珠子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是什么?” “丹药。” “丹药?” 丁邪捏起黑色丹珠,目露怀疑。 誓言规定双方不能互相伤害,所以丁邪根本不担心涂山君给他下毒。 因为不管是什么手法,只要和伤害沾边就属于反噬。 他的誓言也一样,不能明里暗里的用别的手段通知别人帮他毁灭魂幡,否则一样被天道制裁。 这才是两人信任的基础。 丁邪一口吞下阴魂丹。 精纯灵气顿时凝练成法力。 猛的睁开双眼,丁邪急忙问道:“涂山兄,这丹药你有多少?” 涂山君哑然失笑,这伙计有意思,不满的时候就喊他涂兄,这会儿又改回来了。 看丁邪的模样,阴魂丹的效果应该不低,这也让涂山君松了一口气。 上回吸收煞气攒了一大批阴魂丹,现在可以换成灵石资源。 “不少,我打算明天去丹药阁问问价。” “事不宜迟,还什么明天,我们现在就去。” “修士没有白天夜晚,城内的晚上更加热闹。” 158、卖药【为‘一个不小心被坑’盟主加更】 青阳丹阁。 今儿个迎来了两位筑基修士,接待的练气士不敢怠慢,赶忙招呼了掌柜的。 青阳丹阁的掌柜是一位练气大圆满的修士。 当然,练气本身就只有十一层,再往上就是筑基修士。 不过,有些人服用了筑基丹,却没有突破成功,就会超越一般的练气十一层,达到另一种状态的圆满。 他们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勇气,也用不起第二枚的筑基丹,所以一般不会再继续修行,而是出来寻找营生。 或是帮助家族经营店铺,又或是跑商押运,再就是狩猎妖兽开拓新的商路。 若是实在朽木,只能修到练气前期再无寸进的,家族会安排着去干更脏更累的活儿,比如挖矿。 眼前这位掌柜就属于前者。 来的路上听丁邪说过青阳丹阁背后的修行家族,朱家。 “在下朱云深,见过二位前辈。” 道袍以绮罗编制,更显得此人的富态,看岁数的话估计也就四五十岁。 朱云深也比较奇怪,往日里不好见到的筑基修士,今日竟然见到了两位,看样子还都是生面孔,搭伴儿来。 “不知道二位前辈想要什么丹药?” “小店筑基期的丹药只有修行所用的青阳丹。” 雅间之中,朱见深赶忙介绍起丹阁的丹药。 筑基期的丹药不好炼制,而且其他种类的丹药不好销售,王道之选自然就是修行所所用的丹药。 丁邪端起茶水,随口问道:“你们收不收丹药?” 朱云深微微沉吟,摇头道:“不好意思啊前辈,为了保证所有丹药的效用以及品质,我们对外是不接收丹药的。” 外面散修的丹药,一是品质问题,二就是数量问题。 他们为什么能够高挂青阳丹阁的名头,就是丹阁主要售卖的就是青阳丹,筑基级别的青阳丹稍弱,但是练气级别的青阳丹那是品质和数量都有保证的。 人家认的招牌,老字号不会坑人砸自己的招牌,也不会在丹药之中留东西。 经营的久了,这才让修士们信任。 你不能随便什么丹药都拿出来售卖,万一吃出什么差错的话,赔偿是小,砸了招牌是大,他们是万万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而且筑基修士能拿出什么稀缺的好东西。 要真是什么好东西的话,直接上拍卖行不好吗? 陨炎真人作为阳城之主,弟子不少,也经营着阳城大半的产业,那才是金字招牌。 “要不你先看看。” 丁邪没有放弃而是将阴魂丹拿了出来。 “这是……丹药?” 朱见深神情错愕的看着鸡蛋大的黑色丹珠,丹药一般都是指肚那么大,哪有这种丹药,咽得下去吗? “让炼丹的鹏飞过来看看。” 少顷,一个练气八层的年轻修士出现在雅间,先是诚惶诚恐的给涂山君和丁邪见礼,之后才询问是什么事情。 “六叔,这丹药闻起来倒是没问题。” “只不过不试吃的话,真不知道具体的药力如何。” “前辈,我可以刮下来一些粉末,进行查验吗?” 听到年轻修士的话,丁邪看向一旁的涂山君。 涂山君微微摇头:“若是破坏结构,药力大减。” “就只能完整吃下去?” 青年神色震惊,这丹药他根本没见过。 往常验丹,使用工具刮下粉末就可辨别。 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种但凡破坏一点结构就药力大减的丹药。 …… 两人走出青阳丹阁。 后来又跑了几家丹阁,均铩羽而归。 根本没有丁邪想象中的爆火,基本上都是委婉拒绝了两人。 要不是看他们两人是筑基修士,估计都得打出来。 丹药不能刮,不能切,只能囫囵着吃。 来路不明的东西,丹阁的人不过是练气境界,他们不敢尝试。 就是告诉他们可以吃一颗,他们也委婉拒绝。 涂山君倒是没有泄气,这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就算真让他们吃下去体验了药力,其实也不一定会接收他们手中的丹药。 他也没想靠着这东西发家致富,就是想捞一笔灵石。 使用资源寻找侯伯旭一家才是涂山君的目的。 “涂兄,咱们没名声,担保不了……” 丁邪感叹着,他吃过阴魂丹,这丹药对于筑基修士而言都有不小的帮助,至少强过下品筑基级别的凝气丹,没想到这些人都不识货。 走过坊市,看到那些摆摊的练气士,甚至还有筑基修士,丁邪惊喜道:“涂山兄,要不咱们支起个摊位自己卖?” 要是丹药少还好,涂山君要出手肯定得上百颗。 散修吃不下不说,难道都要提前给他们尝一颗不成? 尝了不买,然后呼唤更多人来尝,到时候卖不出去还凭白搭上一大笔。 “有没有更大的丹阁?” “更大的。” “还真有一个。” 丁邪猛的一拍大腿,阳城这么大,最大的是谁啊,当然是陨炎真人。 陨心丹阁。 “万法宗的道友大驾光临,小女子实在有失远迎。” 蒙着面纱身着赤阳道袍的女子拱手行礼,只不过一双眼睛并没有在丁邪的身上多停留,反而是放在了涂山君的身上。 涂山君拽了拽兜帽,这身行头骗骗练气修士还行,想要骗筑基修士可就太异想天开了。 “在下万法宗丁邪,见过道友。”丁邪笑了笑,虽然他没有遮掩身份,不过对方能在见到他们两人的时候就开口点出身份,这也能看出阳城的消息灵通。 涂山君拱手行礼道:“在下赵世显。” 本来他都想直接返回魂幡的,奈何丁邪执意要让他出现,说他也是丹药的主人,总得他自己去谈。 “小女子紫少晴,添为陨心丹阁的大掌柜。” 丁邪拱手,风淡云轻的说道:“紫道友客气了,谁人不知少阳九子的大名,紫仙子之名更是如雷贯耳,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 紫少晴不由得失笑,这万法宗的道友倒是有意思。 涂山君只觉得不愧是丁邪。 若是让他说什么奉承的话他是万万说不出来的,甚至只会觉得尴尬。 当然,涂山君不觉得丢人,这是一种很厉害的社交技能,只可惜他没有。 “不知道二位道友,所为何事?” “若是购买丹药的话,小女子可推荐几种。”虽然带着面纱,依然能看出紫少晴美丽,那双眼睛更是好似会说话一般,微微闪动就让人感觉心动。 涂山君宛如未见,直愣愣的说道:“卖丹药。” 说着将丹药拿了出来。 丁邪没有说话,既然他们刚进门,紫少晴就认出了他们,肯定知道他们跑了很多家丹阁。 刚才聊的已经够多了,成不成还得看丹药的品质,以及此人识不识货。 紫少晴就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一般将阴魂丹拿起来,随后问道:“我可以尝试一下吗?” “可以,完全可以。道友请放心,我们这个丹药绝对包你满意。” 一口服下阴魂丹,紫少晴闭目数息,猛的睁开双眼。 她没想到这丹药的效果竟然这么好,药性完整,吸收的快,比灵石还快,这就很离谱。 最主要的是灵气精纯平和,不躁动,如果她所料不差,练气士服用此丹不会被被药力震昏。 甚至对于神魂还有些微不可察的滋养,于筑基中期的修士而言都有好处。 “道友有多少?” 涂山君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颗?”紫少晴的声调都高了几分。 涂山君神色平淡,其实他有一纳物符,大概两千多颗。 以前没当宝贝,猛给温岳喂。 十年的时间将一个逆反先天资质的给硬生生抬到练气大圆满,甚至还能阴神筑基。 只可惜温岳的肉身撑不住了,不然真的有机会逆天改命。 “价格?”涂山君询问。 一说到价格,紫少晴顿时冷静下来,沉吟道:“道友这丹药若是能达到两百颗,我能给你一枚二十四颗下品灵石的价格。” 旁边的丁邪瞳孔微微缩小,这什么概念,二百颗丹药能卖到快五千颗灵石。 最震惊的莫过于涂山君,他没想到这玩意竟然这么值钱,他以前卖给大头都是一颗一块下品灵石。 “少了。” “三十颗下品灵石。” “道友,这已经不少了,你和丁道友跑了好几个丹阁,他们根本不会收来路不明的丹药,敢收的只有我们陨心阁。” “我们也要承担风险,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卖出去。” 紫少晴才不会把阴魂丹买了,这好东西肯定内部消化,卖出去就是糟践东西。 她不能这么跟涂山君说,不然人家还得抬价。 “再加二百颗,四百颗丹药,我要一万五千块下品灵石。” 丁邪赶忙看向涂山君,他都要哭了,他俩才是一伙儿的啊,这好东西不能可一个人卖啊,他也需要。 紫少晴眼睛都在放光,一拍桌子:“成交!” 涂山君从纳物符中取出四个巨大的箱子。 “丹药不可切割损伤结构,否则药力大减。” 接下来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万五千块下品灵石使用纳物符封装,涂山君取出五千,随后将一万推到紫少晴的面前。 “道友这是?” “我想托你们帮我找人。” 涂山君从纳物符中取出宣纸朱笔,将侯伯旭的面貌画了出来。 “侯伯旭,阳城侯家嫡子,有妻子、胞弟,双亲早已经故去。” “我要找到他的家人。” 紫少晴接过画像和信息:“若是找不到人,妾身分文不取,赵道友可留个地址。” …… 出了陨心丹阁。 丁邪欲言又止不过还是抱怨道:“涂山兄,咱俩是一伙儿的,好东西你得给兄弟留一份啊,那婆娘不是好人,她就是馋你的丹方。” 涂山君说道:“还有。” “免费?” “五折。” “你把我打骨折算了。” 159、购物 紫少晴清点了两遍阴魂丹。 四百枚,分毫不差。 这是一种市面上从未流行的丹药,也根本没听说有谁出售过。 紫少晴并没有完全相信涂山君说的话,伸手取出了一枚阴魂丹。 作为筑基期修士,更是丹阁的幕后大掌柜,她当然懂药理。 虽炼丹术不甚精湛,应付一般的丹药还是没有问题的。 使用灵玉制造的小刻刀刮下丹粉,蘸着粉末尝了尝。 紫少晴顿时皱起了眉头,确如那黑袍修士所言,刮下的丹粉效果微乎其微,且根本感觉不到对神魂的滋养。 没有犹豫,直接进行切割,观察内里的丹纹。 这里面的纹路若隐若现之后消失不见,就好似切开之后就完全断开,而且还不是残留,是直接消失。 “厉害啊!”紫少晴不由得赞叹。 尽管她很想通过丹药逆推出来炼制的方法和材料,但是也不得不佩服炼制之人的手段。 不仅让她完全猜不出使用了什么材料,更不知道是什么封丹手法。 服下半颗丹药,细细感受。 果如黑袍修士所言,药力大减十不存一。 看着面前的四个箱子里的丹药,紫少晴沉吟思考着去处。 不说远的,肯定得让师尊帮忙看看。 若是这丹药中的那丝对神魂滋养的药性,能够帮助到师尊的话,那可就真的赚大了。 如果师尊能突破元婴境界,想到这,紫少晴顿时攥紧拳头。 她还是按耐下了心中的激动。 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确定的事情一定要保持沉稳。 当务之急是从那黑袍修士的手中得到更多的丹药。 要是可以,最好连人带丹方一起攥在手里。 今天这两个筑基修士,虽然丁邪和她交谈的比较多,并且两人还算是相谈甚欢,但是紫少晴看得明白,真正做决定的是那个黑袍加身的修士。 不需要神识法力探寻,就凭她这一双紫色的法眼,涂山君的伪装在她的面前毫无意义。 冷峻青面,头顶蜿蜒双角,赤发披散更显妖异。 “铸造了肉身的鬼修确实罕见。” 紫少晴鲜少在阳城见到鬼修,因为确实很稀有。 没有机缘和天才地宝就没办法帮鬼修凝聚出肉身,没有肉身何来性命双修,也就一辈子没法突破筑基境界。 阳城属于中立派,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连合欢宗都能来开青楼,这都不好轻易见到鬼修,更何况是其他的地方。 当然,中立派在一般修士的口中就是正道。 在大城之中别管是正道还是魔道,有顶尖金丹真人坐镇,除了各家老祖之外根本没人是人家对手。 这要是随便惹事儿,就是给宗门找麻烦,让自己不痛快。 “不过,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铸造了肉身的鬼修和人也没有分别,因为是以鬼入道,反而更加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紫少晴展开面前的画卷,看着上面的画像和画像旁的剑簪,不由得呢喃道:“阳城、侯家、十四年前的侯伯旭,有什么关系?还是……” “容儿。” 身姿婀娜的侍女赶忙推门入内,行礼道:“少主。” 练气十层的修为一览无遗。 “人送走了吗?” “回少主,送走了,奴婢刚刚调取了入城记录,这两位前辈都是下午才入城。” “派人查查他们的底细。” 紫少晴将涂山君留下的地址递给自己的贴身侍女容儿。 其实这东西就是涂山君不留,他们也会查出来。 别人给和自己查可有很大区别,正好借着找人的这件事将涂山君和丁邪的地址要过来。 “还有,将这副画卷印出千张在城内张贴,我要尽快见到这家人。” “不要局限于城内,城外也得找。”紫少晴又补充了一句。 十四年对于筑基修士而言不过匆匆,对于普通普通练气士而言却不短,难保出现什么变故。 这也是涂山君担忧的。 都已经十四年过去,恩公家人如果没有新的练气士出现,还能保住居住名额吗? “涂山兄,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丁邪的话惊醒了涂山君。 涂山君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 这种事情就是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徒增担忧。 一万灵石都花出去了,请的还是阳城最有势力的人,他们能做的就是寻找的同时等消息。 也是在知道了紫少晴的身份之后涂山君才做出的决定,本来想好的办法就是雇佣修士粘贴小广告。 只要有灵石,就能雇佣一大批廉价劳动力。 而且这事儿并不困难,没有性命之忧,就是小孩子也能完成,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紫少晴是陨炎真人的弟子,又是阳城最大丹阁的幕后大掌柜,借用他们的力量反而更快更准。 扯虎皮做大旗,有此震慑,就算恩公家里真的遇到苦难,也能得到缓解。 至于说紫少晴的目的,涂山君一清二楚,也明白会暴露些自己的实力和底牌,这都是他的意料之中。 修行如逆水行舟,做事也一样。 只要参与到环境之中,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危机,哪有可能一帆风顺。 两人在坊市之间行走。 两边摆摊的修士多如牛毛。 对于修饰而言并没有白天黑夜一说,反倒是到了晚上,修士更多了。 “上好的灵米,七块灵石一石。” “这位道友,要来点灵米吗?” 散装灵米依旧有不少购买者。 修士吃寻常的五谷杂粮会积累不少的杂质,需要使用法力炼化。而灵米灵谷之类的粮食蕴含的杂质很少,又能提升法力,增强肉身,当然是上上之选。 “道友要来一颗灵果吗?” “便宜卖。” 练气士依然需要吃喝拉撒,而且需求比之普通人需求更大,粮食谷物之中必须带有灵气,不然对他们有害无益。 抵达筑基大多能使用的起上好的辟谷丹,加上可以使用灵气形成内循环,所以对于饮食的需求反而少了些。 筑基修士也不全不吃不喝,他们依旧会服用丹药,食用灵果佳酿,或是饮用灵茶水。 修行,财侣法地。 别说是筑基大修士了,就是金丹、元婴,依旧绕不开这四样。 阳城这么大的基业,最后赚取的灵石还不是都用在了陨炎真人的身上。 修士的坊市其实和凡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涂山君的脚步微顿,目光落在一个摊位上。 那里坐着一位看起来颇为落魄的中年人,胡子拉碴,头发扎的也很毛躁,一点都没有修士的仙风道骨。 走到摊位前,看向中心区域的一本手记,上面只有两个字‘炼器’。 落魄中年人看到涂山君的时候顿时局促起来。 只看灵光便知道这是为筑基大前辈,他这练气七层实在不够看,心中忐忑夹杂紧张,就连说话都磕巴起来。 “前辈好眼光,这是我曾祖父的炼器心得,他老人家曾步入筑基。” “可翻阅?” “能翻阅前两页,前辈尽可观看。” 涂山君打开炼器手记,介绍的并不多,只是介绍了一套炼器的工具。涂山君也有些经验,似有些恍然:“还能这样?” “价格?” 落魄中年人咬咬牙:“二百块下品灵石。” 丁邪赶忙拉住涂山君:“赵兄,这东西贵了啊。” “值这个价格。”涂山君取出灵石,继而问道:“你可懂炼器?” “不瞒前辈,在下略懂一些。” “你看看这件法器的来历。”涂山君取出剑簪递给落魄中年人。 取过法器,仔细的端详一番之后,中年人略微惊讶的说道:“前辈,这件法器很像青云观的剑簪。” “因为青云观的御剑法器物件更精细,不像是落日山,法剑是巴掌大的小剑。” “再多的,在下就看不出了。” 涂山君并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将剑簪收走和丁邪离开。 侯伯旭这柄法剑是中品法器,绝对不是寻常练气三层能够获得,肯定有来历。 要么有个好师父,要么是家族传承下来的。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闲逛之余寻到剑簪的来历。 见到涂山君带着疑问的目光看他,丁邪叹了一口气道:“青云观是小荒域的正道宗门之一,位于青州,门中多是道修,对于魔道的容忍度不高。” “最重要的是,距这里大概得两三年的路程。” “说不定咱们到了青云观,紫少晴就已经帮忙找到人了。” 丁邪生怕涂山君脑子一热就跑去青云观找人。 这一来一回就是四五年,什么人也经不住四五年的耗,而且距离他回宗门的日子也已经不算远了。 原本以为涂山君要办的事情很简单,谁想到事情是简单,就是过程麻烦的很。 回家心切的丁邪,不免在声音之中多了两分冷硬。 涂山君并没有去青云观的打算,路远,又道不同,到时候万一发生什么冲突就不好了。 而且也不能总是让丁邪跟着他的意愿来。 就像是丁邪说的那样,他们两人是平等的,总是迁就一人就会有矛盾。 “不需舍近求远。”涂山君摇了摇头,回答了丁邪的话。 坊市内不仅仅有摊位,还有各种许多点亮灯笼的店铺。 涂山君买了许多教科书,准备恶补一番知识。 制符所用的灵笔也换了一根更好的。 还顺手买下了好几种丹方,以及炼丹所用的药材。 只可惜丹炉只淘到个一阶上品,中规中矩略有不足。 兜兜转转,兜里的五千灵石花的没剩下多少,两人折返洞府。 160、侯家 涂山君对制符一道轻车熟路。 纳物符中还储存了十几张入阶精怪的皮,以前的那些不入阶的大多都消耗光了。 因为没有更多符箓的绘制方法,所以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资源短缺,知识也短缺,就是再待上一百年,也没法靠自己研究出来太多的知识。 练气士就是会用符箓估计也不会制符。 路走的慢没关系,就怕走错了,并且还在错误的道路上飞奔,那才是真的麻烦。 涂山君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法靠着臆测来完成符箓的绘制,所以多年来也就只会两种。 镇邪符和神行符。 花钱买了一套基础符箓大典,又高价购得一张筑基期符箓的制法。 涂山君返回洞府之后就开始了练习。 使用特有灵液浸泡出来的黄纸是好东西,每一张本身就带着灵物的特性。 涂山君取出那根高价购买的狼毫灵笔。 平心静气。 控制法力波动。 以灵物朱砂研磨成墨,加入入阶精怪的鲜血。 执笔画符。 一笔落下,身躯法力当即就要完全倾泻过去。 不过霎那间就被涂山君给控制住。 笔走龙蛇,将精气神完全融入其中,注入法力,构成术式回路。 这时候屏气凝神的丁邪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并不是因为涂山君绘制的是什么高阶的符箓,而是因为这竟然就是一张简简单单的刚刚入阶的镇邪符。 这符,练气初期都能绘制。 再怎么说涂山君也是个筑基大修士啊,这么郑重的绘制一张刚刚入阶的镇邪符干什么?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丁邪瞪大了眼睛,连续绘制了数十张镇邪符之后,涂山君更改成了兽皮。 又是一气呵成,红色的符文闪烁着光芒。 这一张镇邪符竟然到了三阶。 “不是吧?!” 涂山君并没有解释,以前不过是因为材料不好,以及制符的回路不够完整,没想到今天第一遍尝试三阶镇邪符就一次成功了。 这也是因为曾经的厚积薄发。 画了十多年,早就已经形成了本能。 涂山君又连续绘制了几张镇邪符,全都达到三阶。 不仅仅是镇邪符,还能绘制三阶神行符。 “三阶?” “嗯。” 涂山君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而是将东西都收了起来。 检验发现原先的成果还不错,并不生疏。 这里没有炼器的工具,涂山君打算按照那本手记打造一套。 至于炼丹,这事儿急不得。 他对于制符和炼器有些心得,但是炼丹是门外汉,需要慢慢来。 “兄台,透个底,你的炼器和炼丹水平不会都和制符一样吧?” “那黑色的丹药是你炼制的吗?” 涂山君看了丁邪一眼,平淡的说道:“阴魂丹是魂幡自带的功能,你没发现吗。” 丁邪惊讶之余赶忙拿出魂幡。 这么久,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使用过尊魂幡,只是保持着法力的供给,他没想到这是魂幡自带的功能。 不仅仅有阴魂丹的炼制,还有两道强大的术法,尤其是鬼王再世,竟然能够整合魂幡所有恶鬼的力量。 魂幡内的恶鬼有九百多位,并没有收集满。 倒不是因为小灵州没有那么多的恶鬼阴魂,而是因为低阶的恶鬼阴魂没用,对于涂山君力量的提升微乎其微。 连涂山君自己都没法解放幡内的鬼物,也没法消灭他们。 要是全都容纳练气期的恶鬼,涂山君的实力顶多达到筑基中期。 所以他必须留出位置给同阶恶鬼,让他的实力能够得到提升,而不是停滞不前。 就像是现在,涂山君的实力是筑基中期,他必须吸收筑基期的阴神才能大幅提高自身的实力。 若是魂幡内的席位满了,就只能依靠着魂幡主体的进阶来扩充,与人战斗的时候难免会落入下风。 甚至因为席位满了的关系,万一幡主的实力高于涂山君,他就没有了反制的手段。 “涂山兄啊,炼制阴魂丹兄弟也出力了,好歹再优惠些,兄弟我是真的很穷。” 丁邪赶忙打起感情牌。 他花钱想来大手大脚,灵石也攒不住,所以真让他买的话,他手中确实没多少灵石。 涂山君拿出三个箱子,随后看向丁邪。 好歹也是幡主,而且丁邪确实尽心尽力帮忙,不能亏待。 涂山君也不想抹杀丁邪的功劳,说道:“以后炼制的阴魂丹,咱们两人一人一半。” 阴魂丹不会产生抗药性,而且随着魂幡的进阶,炼制阴魂丹的速度更快,最重要的是阴魂丹的品质都跟着提升了。 涂山君是筑基中期,这丹药就能当作筑基中期的日常修行所用。 等魂幡提升品阶,涂山君的实力再增加,阴魂丹的药力肯定还会随之增加。 以前温岳是因为资质不好,本源又受损严重,修为跟不上去,也没办法充分吸收阴魂丹的药力,否则早就应该筑基了。 “太好了,涂山兄啊,你真是我的手足兄弟啊。” “那啥,我还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丁邪搓了搓手。 …… 阳城。 不知名的小巷子。 两间狭小的瓦房之内。 中年人正抽着旱烟,满脸的沧桑和疲惫。 一言不发的坐在矮凳上。 也就是练气士衰老的慢,法力能驻颜,所以看起来还算年轻。 “当家的,你倒是决定啊?”一旁同属练气前期的女修看向中年人。 侯仲颖叹了一口气。 他不争气,五灵根一个,白攥着手中的令牌这么多年。 大哥失踪许久,据说出去一趟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都已经十四年过去了,多半已经身陨。 这门令也就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如今聪聪也已经十岁,上回检测的灵根是四灵根,和侄子一样。 侄子已经十七岁了,因为他的私心没有在侄子十岁的时候将其送到青云观。 纠结是因为他觉得有愧于大哥。 昔年是大哥照顾他,所以耽误了大哥的修为,也耽误了岁数。 练气前期的女人劝说道:“当家的,咱们帮着拉扯孩子这么大,已经报答大哥的恩情。而且侄子终究是侄子,难道能指望侄子养老送终吗?” “聪聪岁数小,就算同样是四灵根也有差别,咱们家聪聪的资质更好。” 侯仲颖抽着旱烟:“王瑜,我……” “你要是拉不下这个脸,你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我到身上。” “就说是婶子有私心,想让聪聪出人头地。”王瑜大包大揽的将所有的责任都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咱家不亏待他,你大哥身陨,嫂子不两年就郁郁而终,扔下这么一个孤儿,是咱们收留他,养活了十年。” 侯仲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和妻子争辩什么,其实他心中有偏向,但是他纠结。 “要是再不送人去青云观,咱们家的房子都得被收回去。” “咱们备些灵石,送井严去小宗小派也行,没有必要非去青云观啊。” “……” 墙角外,少年人蹲坐在那里,平静的听着叔婶的商谈。 抬头望向天空。 满天繁星,皎洁的月光落下银纱覆盖着他的身上。 并不寒冷,反而很暖和。 年岁不小,早已经懂事儿,也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家里很困难。 拖家带口的,小的也没有什么劳动能力。 他这个岁数早就应该出去干活儿了,但是城里的活儿都人满为患,没有关系和灵石根本走不通路。 若是出城狩猎妖兽,他的修为又太低。 就是想当店铺的伙计,也需要本领和供奉。 好不容易找了个分拣药草的学徒活儿,每天挣的钱还不够吃饭,上头还克扣。 下九流的活计家里也不同意,他也抵触。 二叔总告诉他要行得端坐得正,做人不能失了底线,不能什么钱都挣。 二叔还说,如果他爹还活着,他们家一定不会这个样子。 转眼就要十八了,修为才刚刚起步。 两间瓦房就已经是所有的家当了,就这点家当还得交税,不然阳城不会允许他们继续居住。 这里是自己的家,但是他没爹没妈。 十四年前侯伯旭失踪,噩耗传来之后他母亲就病倒了,没过两年便病故。 好在还有二叔,他才没有沦落到成为乞儿去吃百家饭。 但是不管怎么粉饰,这也依旧属于寄人篱下。 若是没有孩子还好说,二叔二婶的孩子也已经不小了,家里这么多口子吃饭,就更会显得他是个累赘,令人厌烦。 侯井严一言不发的站起身。 房间内王瑜和侯仲颖还在商谈。 “嘎吱!” 大门推开,两人均是一惊。 看向推门而入的人,正是侯井严。 “井严。”侯仲颖喊了一句。 夫妻二人的脸上都有些尴尬和羞疵。 背着孩子谈论这种事情确实不好,而且孩子还听到了,甚至是走了进来。 侯井严目光坚定的看向侯仲颖和王瑜:“二叔,婶子,你们送弟弟去青云观吧。” “我托人找了个活儿,下矿。” “苦点累点没关系。” 侯井严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开矿需要人手,他们这些挖矿的不算太危险,有其他高阶的修士处理矿里的魑魅魍魉,他们就是单纯的挖矿,好在挣的不少。 若是挖到好东西,还能有赏钱,多劳多得。 “井严。” 侯仲颖猛地起身,声音有些颤抖,哽咽道:“是二叔对不起你。” 侯井严站定,笑着说道:“若没有二叔二婶,我早也死了。” 161、归家【为‘一个不小心被坑’盟主加更】 “何事?” 涂山君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好歹丁邪已经陪同他来到阳城。 并且找人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总不能一直让丁邪待在阳城之中。 不说别的,万法宗那边也没法交代。 所以听闻丁邪要商量事情,涂山君收起了制符的物件。 若是有事要离开,他们两人肯定是共同离开。 魂幡需要幡主提供法力才能让他现身。 距离越远,需要消耗的法力也就越多,所以两人肯定没法分开太远。 见到涂山君如此重视,丁邪也没有隐瞒,开口说道:“是这样,离家许久,我得回家一趟,给家里报个信。” “不远,有灵舟,一个多月就能抵达家族。” “北洛谷,丁家。” 本身出这个远门任务就是为了回家一趟,所以丁邪也不想因为其他的事情就放弃回家探亲。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家中可还安好。 “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听到涂山君的话,丁邪不由得惊讶的笑道:“这么突然吗?现在就走?” 他没想到涂山君如此雷厉风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还以为会商量一番,甚至可能会产生分歧,两人说不得要闹出些矛盾冲突。 涂山君只是淡然的瞥了丁邪一眼。 幡主才是主事者,对于认可的幡主,他很少干涉对方的选择。 而且回家这件事在涂山君看来也是大事。 好不容易有个探亲的假期,总不能一直让别的事儿拖着。 找人这件事急不来。 只要有消息,明确找到了侯伯旭一家,紫少晴肯定会将其保护起来。 “走。” 涂山君并没有迟疑,不过还是展开纸张,挥笔修书。 两人连夜出城。 黑夜下的阳城就像是一座庞大的山城。 万千灯火闪烁,煞是美丽。 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灵气环境下,从天空中鸟瞰下来,阳城真的宛如神仙居所,很漂亮。 就算是夜晚同样能看到修士。 筑基修士的遁光微微闪烁就拖着尾巴消失不见。 时常看到成群结队的练气士行走。 或是御剑,或是奔袭,向着深山走去。 有大型的遮掩阵法加持,凡人刚刚靠近就会被阵法迷了眼,继而返回原来的路,又或是无意识的绕路穿行,不需要担心被打扰。 丁邪放出灵舟,法力的催动下灵舟迎风见长。 将灵石安放在阵法上,启动灵舟。 小型的灵舟顿时化作光芒消失。 远方崇山峻岭好似俯卧盘踞在地上的巨兽,树木古林遮挡了光芒,更显得黑漆漆一片,时常能听到些许不知名精怪的啼叫,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消失。 连续绘制出两道符文,丁邪法力再给灵舟提速。 御风驾舟。 化作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 “我家住在北洛谷,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家族,一般有大型的运输灵舟输送灵米作物。” “不过那东西的速度太慢,比不上御剑飞行,和小型的速度型灵舟就更没法比了。” 丁邪归家心切,开启灵舟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言语之中多了两分激动。 回家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令人激动的。 过去十来年,涂山君也想过自己还能不能回家,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时间久了,对于家的印象就越发的模糊。 听着丁邪诉说有关于北洛谷的事情,涂山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顺手从嘴里拿出炼丹精要,以及凝气丹的丹方,随即揣摩起来。 一月的功夫,涂山君多了几分暴躁。 他对于炼丹的掌控很有问题,倒不是丹药的步骤以及药理的理解。 以他筑基的强大神魂,很快就能背诵药理。 最有问题的步骤是火焰。 涂山君以前没有掌握火焰的术法,丁邪教他的雷火印,凝聚出来雷火是爆裂性质的火焰,内部极其不稳定。 若是单纯的用来当作术式肯定没问题,用来炼丹就会频繁炸炉。 搞得好几次,差点把灵舟从天上炸下来。 丁邪更是神经兮兮的不再苦修,他也害怕正修行着呢,突然身边的丹炉就炸了。 被炸伤是小事儿,要是搞的走火入魔可就麻烦了。 涂山君也停止了有关于炼丹的试验,他必须想办法弄一种稳定的丹火,将之炼化成随身火焰。 用术式火焰炼丹十炉九炸,不炸的还只能炼出一堆黑乎乎的渣滓。 “涂兄,咱不行还是画符吧,这炼丹……”丁邪扯上一个笑容,坐在灵舟的最远一边。 涂山君收起丹炉,平静的说道:“没丹火。” “没错没错,就是丹火的问题。”丁邪赶忙赞同,同时心中腹诽:“用雷火印根本就不是炼丹,是开发新的什么术式吧?” 猩红的眼睛淡淡的瞥了一眼,并没有多做解释,经过涂山君多次试验,雷火印法确实不行。 丹炉也快报废了,一阶撑不住折腾,需要换一个二阶的。 修仙百业都需要庞大的资源来堆砌。 丹炉,药草,丹方,这些都是消耗品不说,还得要很高的熟练度。 若是寻常修士想成为炼丹师,除非炼丹的资质强大无比,达到老天爷喂饭吃,不然斗会被活活拖死在这一行业上。 与之相比,制符能稍微好一些。 符阵不分家,光靠着制符,这辈子也就寻常混饭而已。 虽然路上没碰到不开眼的要打劫他们,但是在丁邪看来,涂山君炼丹比打劫还恐怖。 好不容易终于到家门口了。 北洛谷。 依靠洛山建立,山清水秀, 地下有一条二阶中品的灵脉,这些年家族一直都在积攒灵石想要将灵脉再进一步。 若是能抽取无主之地的灵脉会更快,只可惜但凡是灵脉,肯定有主,就是一阶下品的都匀不出来。 拍卖行倒是卖过这东西,每次都抢破头,均以天价成交。 “前辈,此来所谓何事?” 守山弟子赶忙迎上来,倒也不打怵,拱手行礼之后朗声问道。 当然,见到筑基前辈总会紧张,就是炼气大圆满的见到了筑基前辈也没法平静以待。 除了关系特别好之外,修行界达者为前辈。 别看人家看起来年轻,说不定是活了上百岁的人,而有些沧桑的修士可能才二三十岁,为生计奔波弄的灰头土脸。 “我叫丁邪,敦字辈排行老三,我没承辈分,所以才是两字名。”丁邪解释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来历说了出来。 家族里一般都要使用辈分进行延续,这也是一种团结家族的手段,可以提高凝聚力。 而且修士的孩子不一定有修行的资质,所以会山脚下庞大的凡人城池里挑选诞生了修行资质的凡人。 在测出资质之后就接上山,更名换姓再使用他们那一辈的辈分起名。 只不过丁邪少时比较叛逆,所以就给自己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叔祖,晚辈丁善武,家祖丁敦盛。” “大哥家的孩子啊。” 丁邪讶然,随后取了一块灵石扔给丁善武:“拿去玩。” “叔祖,我帮您去通报?” “不用了,你守山就是,我还认得家里。” 丁邪并没有大张旗鼓,越过丁善武就往家中走去。 筑基修士出现在家族当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更别说还是个生面孔,此事也很快就通过小辈儿禀报到丁家高层的耳朵里。 涂山君早就已经返回魂幡,丁邪回家还好说,他这个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的可就没有必要跟着了。 而且出现在外面就要和人说话社交,涂山君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不如返回魂幡继续研究他那个没有完成的炼丹法。 按着记忆寻找到家门口,丁邪伸出手却迟迟没推开。 站定了一会儿才步入家门。 小院之中有一株不小的槐花树,小时候他还曾经上去掏过鸟蛋,为这事儿没少挨揍。 此去拜师山高路远,一别就是二三十年。 再回来,这槐花树依旧。 看着眼前这株大树,他突然想起了母亲做的槐花饼。 院中坐着一位老妇人,正在浸泡着灵性符纸,将大张的符纸使用玉刀切割,分成一沓一沓。 丁邪看着老人不太敢认。 因为母亲是修士,他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副模样,为何只不过这么些年,父母就已经老了。 “娘。”丁邪喊了一声。 那正在切符纸的妇人抬头看过来,脸上满是惊讶和期待,眼眶湿润:“三宝?” “是你吗三宝?” “是我。” “娘,我回来了。”丁邪点头。 “来来,赶紧进屋,你爹还没有回来,他要是见到你回来肯定很高兴。” “娘,你的身体出问题了?” 丁邪没动,而是使用法力把脉。 刚一上手,他的神色就阴沉了起来,母亲的修为不仅没有进步,这么多年反而倒退了。 本源有亏空,最重要的器官衰老的很快。 要么就是遇到过生死危机过度压榨生命力,要么就是练功走火入魔,或是被煞气侵蚀。 总之不是正常的衰老。 如果照着这个趋势,要不了十年他母亲就会因为身躯衰竭而亡。 “怎么会这样!” 丁邪将筑基期的法力输入希望保护好器官,只是筑基期的法力也仅仅延缓衰竭而已。 162、办法 瓦房之内,一家人围坐。 丁邪依旧没有从母亲病重的消息中走出来。 “三宝,人都有生老病死,修士也一样,我们只不过是活的长一些。” “修行没有那么容易,有时候就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这件事本来不想告诉你,怕耽误你的修行。”丁母缓声说着。 丁父是练气大圆满的修为,只是这修为在器官衰竭上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他们看起来很厉害,也就比凡人强些。 不会怕很多疾病,不会感染伤寒,却同样有自己没有办法面对的困难。 就像生老病死,练气士无力回转。 丁父丁母看起来都已经释怀。 其实他们并不是释怀,而是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 至少不能让丁邪觉得是因为他离家许久,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结果。 他们更不能让孩子后半辈子活在愧疚之中。 “万法宗的弟子都是如此,天南海北的跑,这回在家中待多久?” 往日里很能说丁邪今日格外的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补充本源的宝物动辄数万灵石,还有价无市。 丁邪就是筑基修士也拿不出这么灵石。 他也没有存钱的习惯,为人洒脱就意味着很多应该省下来的灵石都被消耗掉了。 满打满算,手中也就只剩下两千多灵石,若是加上得到涂山君援助的三箱阴魂丹。 三箱阴魂丹是大头,能够卖上一万灵石。 但是他们没办法迅速出手阴魂丹,若是出手的多了反而引人怀疑。 加上这么多年跑任务积攒下来的功勋,挤一挤的话应该能够凑出三四万灵石,面前够买到修复伤势的宝丹。 “再有几个月就要回去。” “不过爹娘你们放心,这么多年我攒下了一些家底。” 沉默应对不是丁邪的风格,遇到困难那就解决,干等着没有任何用处。 万法宗这么大的宗门,可以使用功勋内部交易补全本源的灵物和修复伤势的丹药。 以他的功勋,再凑上两万多的灵石应该没问题。 回到原本自己的房间,丁邪开始整理自己的纳物符。 没用的法器可以卖掉,留下一件就行,实在不行把自己的法剑也卖了,极品法剑若是行情好的话也能卖上个好价钱。 这么一看,完全能够将钱财凑出来。 幡内的涂山君知道这种无力感,温岳就是本源亏空,最后筑基的那一刻功亏一篑。 而丁邪的母亲不仅仅本源亏空,还伴随器官衰竭,导致维持修为都困难,一旦修为完全消散变成普通人,那就说明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丁邪太乐观了,补充本源的宝物有机会获得,但是器官衰竭却不好医治。 不过这事儿也没法和丁邪说,也有可能补充了本源,器官就好起来了。 涂山君思索着自己拥有的术法,如果想要医治的话,好像只有灵魔融基术比较靠谱。 这门术法是邪术,而且是很邪门的邪术。 这辈子没办法突破练气期,用了此术就完全是沦落为魔道,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玩意这么残忍,各大门派绝对不会允许出现。 ‘我有一法。’ 魂幡震动,浮现四个大字。 丁邪瞳孔睁大,刚要说些什么,只见到魂幡再变动:“梦里说。” 相处这么久丁邪也知道涂山君能够入梦,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 筑基修士想要睡觉很简单,眼睛一闭就已经睡着。 青天之下。 悠悠白云舒展。 微风拂面的时候丁邪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梦境。 地面云海,脚下是一方空地悬崖。 没有过多关注,丁邪眼中闪过希冀的问道:“涂山兄,你说有办法?” 涂山君也不废话,直接展开灵魔融基术。 丁邪望着眼前的术法,呆愣在原地。 这是一门真真正正的邪道功法,这东西都不能称之为魔道。 因为此术惨绝人寰,被挖根基者不仅仅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最后还会尸骨无存。 涂山君平静的看着丁邪。 是入魔救自己的母亲,还是不入魔靠自己,均在一念之间。 涂山君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方式方法,用不用取决于丁邪自己。 “这东西一定能治好吗?” “不确定。”涂山君摇了摇头。 他从来没有使用过灵魔融基术,所以对于此术的效用也不确定。 但是能够肯定的是使用这东西肯定能提升一部分修为,并且获得灵根。 就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步入筑基,最多也不过活上百年而已。 “不行。” 丁邪伸出手,最后还是放了下来,否决了这个提议。 虽然涂山君神色平淡,但是心中却很欣慰。 不是他要引导丁邪入魔,而是这种无助他体验过,所以才将这么邪术取出。 丁邪能够顶住诱惑确实很厉害,这也证明他的道心坚定。 “涂山兄,我…想借点钱……” 闻言,涂山君摇了摇头。 丁邪的神色不免失望,叹了一口气,他真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也调整的很快。 涂山君只是器灵一般的存在,还是他从小地方捞回来的,就算有灵石也不剩下多少。 “只要有煞气,就能快速产生阴魂丹。” “干票大的?”涂山君难得多解释了一句。 “对啊。”丁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世上煞气浓郁的地方可不少,只要他们多找几处,捞两笔阴魂丹,然后倒卖一下就能挣出数万灵石。 一个地方卖不了那么多,分几个地方卖,再卖给宗门一批。 到时候什么本源灵物,什么修补身躯的丹药,还不是手到擒来。 “涂山兄。” 丁邪竟有些哽咽。 这么大年纪,还给整感动了。 借钱这事儿谁借都是个坎儿,要是涂山君真的借给他,他自己都觉得难受。 以后两人平等的地位就没有了。 而一起干两票大的,阴魂丹就算是对半分也很多。 这属于自己挣来的灵石,两人的地位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涂山君摆摆手并没有多言,直接送丁邪出了练功崖。 两人好歹也算朋友,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一夜无话。 丁邪起了个大早,筑基修士打坐修行基本上都能代替睡眠。 这两天见见家族里的人,陪伴两天父母他就得赶紧离开。 事不宜迟,还是早点把灵石凑出来的好。 算上手里的这些,也可以先从宗门兑换个六转回春丹试试。 这丹药连金丹期真人都能救治,说不定能够治好他母亲器官衰竭的毛病。 补充本源还不急,先把修为和身躯零部件稳住,本源的问题可以稍微往后置放一下。 “娘,你先试试这丹药。” 丁母拿出黑色的阴魂丹神色诧异。 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丹药,这么大个也就算了,还通体黝黑。 不过既然是三宝拿出来的丹药,她也没有怀疑直接一口服下。 阴魂丹迅速化开,形成温和的灵力融入丹田。 原本岌岌可危的修为当即稳固,就连丁母原先蜡黄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红润。 修为一稳,气色就好转了起来。 “有用。” 丁邪差点喜极而泣。 丹药很有用,只一颗就帮母亲稳住了修为,甚至隐约间还能往前进一步。 阴魂丹的药力强大,又能滋养神魂,只要坚持服用就能暂时稳住身躯。 “三宝,这丹药的效果很好。” 丁母摸了摸丁邪的头发,笑着说道:“三宝,你也正是修为增长的时候,娘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撑得住,这些修行所用的丹药,你自己留下。” 丁邪赶忙搬出一箱百颗:“娘,我有朋友能炼制丹药,给我优惠价,确实不贵。” “这里有一百颗,您先吃着,将修为提上来,我过两天回宗门。” 将母亲这边安顿好,丁邪打算去拜访一下丁家的高层叔伯,送点礼物,让他们在他不在的时候关照一下他爹娘。 北洛山丁家的基业不小,还有广袤的灵田可以种植作物。 家族里也有其他的生意。 修仙百业虽然精修的不是多么高明,但是家族都有培养专门的修士去做,盈利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现在活着的是传字辈老祖,筑基巅峰。 老祖是家族的后盾,并不关心家族的这些俗事,只要一心修行就好。 家族族长基本上都是由修为停滞的练气大圆满来接任。 其实最好是勉强突破筑基再无寸进的修士来当。 族长是一个家族的脸面,修为太低也会被人看轻。 族长要处理很多事务,自然没办法在修行上多下功夫,所以挑选的都是没有潜力的修士。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多宗门却没有仙朝。 皇帝和大臣每天的事务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用来修行。 又没有所谓的凝聚气运加速修行,甚至不需要修行直接获得强大的法力的办法。既然没法长生久视,仙朝必然会崩溃成以宗门和家族为主。 涂山君也是后来才发现的这个问题。 主要是上辈子对天庭印象太深刻。 天庭应该算最强大的仙朝了,那些都是真正的仙人,长生久视。 在涂山君思考的功夫丁邪已经走过小院小路,正看到一位陌生的筑基期修士和他擦肩而过。 “家族的筑基修士吗?”丁邪有些意外,因为他并不认识此人。 “嗡!” 丁邪只是惊讶,涂山君却神色多了几分狰狞。 察觉到魂幡的震动,刚刚打开,只见上面印着几个大字。 163、斗压 ‘血煞宗的人。’ 丁邪惊愕的看着魂幡,呢喃道:“涂山兄,你确定吗?” “错不了!” 修行血煞大法带来的煞气,他隔着很远都能闻,也根本不可能忘记。 他仍然记得当日自己被魔修折磨斩杀的模样。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血煞宗的弟子呢。 丁邪面露疑色,并没有继续再往前走,而是折返了回去,远远的吊在了那个陌生筑基修士的身后。 他能明显感觉到魂幡的躁动,幡内的涂山君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远没有曾经的沉稳和安静。 就算涂山君没有这些表现,他依然会去跟踪那个人,血煞宗属于魔道宗门,炼制的尊魂幡…… 念头刚到尊魂幡,丁邪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好像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他手中的这杆法器不就是尊魂幡吗。 而涂山君曾经说过,他现在这个模样就是拜魔道修士所赐。 这一下就明白了,这分明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是他被炼成魂幡,他也会和血煞宗不死不休。 “但是,血煞宗的人来我家干什么?”丁邪中指和无名指蜷起来,食指和小指定印法,用盖在中心的大拇指催动,捏了个隐匿自身的法诀。 万法宗作为中立大宗门基本不干涉正魔之间的事情,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只要修士不干涉凡俗就没事儿。 但是血煞宗的人跑到他家里来,是个正常人都会起疑心。 那人身法很快,一经施展,迅速化作一道血红色的烟雾飘飞。 遁光也快的惊人,看其修为,竟然达到了筑基后期。 作为万法宗的优秀弟子,还是以实战出名的执法弟子,丁邪的遁光丝毫不差,只不过再不进行拦截的话,就会把对方给放跑了。 一直追出数百里。 前方那人停了下来,一改身上的遮掩,。 身上浮现黑底红边的法袍。 他转过头来,神色平淡的注视着丁邪所在的方向:“那位道友,何故追着在下不放?” 眼看躲藏不了,丁邪点开面前的光幕。 波澜泛起的同时他显露了自己的身形,声音冷冽的问道:“血煞宗的魔头,你潜入北洛山丁家想做什么?” 黑袍人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多了几分戏谑:“你不知道?” 随后恍然道:“看来你在丁家的地位不怎样啊。” “少废话。” “你要么就赶紧说,要么一会儿我打到你说。”丁邪冷哼一声,身躯法力积蓄。 血煞宗的人冷笑道:“年轻人倒是狂的很,正好我也许久没有杀人了,就拿你开刀。” “我名萧万厉,等你做了鬼,也好知道是谁杀你。” 丁邪懒得废话,手腕一翻,法诀瞬间汇聚。 一道尺长的破法锥凝聚在手指前。 在法诀的转动下迅速击发。 嗖。 说时迟,那时快。 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萧万厉的面前。 萧万厉神色多么几分惊讶,他没想到这位一出手竟然是这么有名的招式,不由得开口道:“万法宗,破法锥,你是万法宗的弟子?” “你知道的太晚了。” 话音未落,又是三道破法锥击发而来。 直接封锁了萧万厉周围的空间,不给他半分逃遁的机会。 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讶之后萧万厉丝毫不慌,双手结成防御法印。 “阴煞盾。” “嘣嗡。” 一瞬间就好似无数道灰色光芒叠加,最后聚拢成盾光气门一样。 破法锥撞上去出现撞钟之声,这门光盾竟然镇散了第一枚破法锥。 余下三枚虽然刺穿光盾却没有寸进,根本就伤不到萧万厉。 “雕虫小技。” 萧万厉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总听说万法宗厉害,只可惜今日一见,实在令人失望。 所谓监察天下的万法宗也不过如此。 丁邪面色如常,术式逆转。 扎在光盾上的破法锥顿时爆炸。 碎裂成两百多块小碎片,三根就是六百多个小碎片,直接将光盾炸的粉碎,吞没了萧万厉。 法袍光芒大作,替萧万厉低挡下了大半的伤害。 但是依旧又细小的碎片扎在了他的脸上。 丁邪出言嘲讽道:“血煞宗萧万厉,不过尔尔。” “我杀了你。” 萧万厉怒火中烧,他没想到阴煞盾将破法锥包裹之后竟然还会爆炸,这一击,借助包裹住的阴煞盾,反而让那六百枚碎片发挥了更加出色的作用。 这东西扎在脸上不仅仅疼,还吸收他的法力。 尤其是他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被中期修士摆了一道,怎能不让他愤怒。 “血影动。” 霎那间萧万厉的化作一道红色光芒冲上来,身躯周围环绕旋转的血色光影。 这是看出拉开距离打他讨不到好,所以想要中距离对抗。 对敌经验老道的丁邪怎么可能让他占便宜,身法遁光拉开距离,时不时使用破法锥干扰。 顺手指挥飞剑出鞘,金色光芒的飞剑化作虹光不停的袭击萧万厉。 两人就在你追我赶之间互相斗法。 破法锥、雷火。 甚至万法大手印齐出。 萧万厉也不甘示弱,施展的术法血色光芒闪烁。 虽然略弱,但是胜在数量多,也能形成对轰。 两人闪躲之际,术法落在地上形成剧烈的爆炸。 周遭的小山头都被炸翻了好几个。 一路打地上的树木岩石就跟着遭殃,连带着鸟兽都赶紧逃跑,生怕跑的太慢被两个筑基大修士的斗法给波及死。 “好小子,真当我奈何不得你?”萧万厉张口吐出一道黑色剑丸,这是他压箱底的东西的法器了。 与丁邪的法剑猛的一撞,飞剑直接被劈飞。 丁邪顿觉不是对手,那剑丸已经有了晋升法宝的资质,堪称半步。 而且剑丸这东西胜在速度快,威力强,丁邪就是全力催动法器都追不上。 顾不得心疼自己的法剑,剑丸已经激射而来。 幡内的涂山君看的很着急,如果丁邪被这个血煞宗的弟子放倒了,法力来源一断,他就没办法发挥作用。 而且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也反噬不了筑基后期的萧万厉。 丁邪身死魂幡进入魂幡能提升实力,万一到不了筑基后期那就出大问题了。 就算真提升上去,作为筑基后期的血煞宗弟子肯定有预备反噬的手段。 各方面的差距都太大,最后只能受制于人。 虽然涂山君曾经和丁邪有误会,但是面对现在的这种情况,他不能让丁邪死。 必要时刻他可以殿后,以他筑基中期的实力肯定能帮丁邪争取到时间。 法剑已经落在丁邪手中,御剑追不上剑丸就只能靠自身的实力挡住剑丸的进攻。, 谁能想到血煞宗的筑基修士还有这种宝贝。 本就是中期打后期,这会儿直接将他们的实力拉开了一截,更没法儿战斗了。 “嗡。” 感受到怀里魂幡的震动,丁邪知道涂山君想出手。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不是丁邪认为的最佳时机。 “不能拼远程了,他用剑丸打我太简单,必须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丁邪直接往自己的身上拍了两张三阶的神行符,三阶都已经不能称之为神行了,而是御空飞行,速度再提升了两个档次,折返到萧万厉的面前。 “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受死吧。” 萧万厉袖口的尺长魂幡落在他的手中,长成丈许。 “百鬼夜行。” 长幡挥动,数百头恶鬼倾泻而出。 “极品魂幡,亦有差距。” “鬼王再世!” 丁邪藏在袖子里的魂幡展开的同时,一只恐怖鬼爪直接撕碎了面前的恶鬼潮。 强大的身姿逆流而行,瞬间就出现在了萧万厉的面前。 赤发狂散,狰狞面容上是一双猩红鬼眼。 “噌。” 通明术下。 鬼爪直接撕碎了萧万厉身亡的法袍。 狠狠的一爪贯穿萧万厉的胸膛。 萧万厉大吼一声,剑丸返身就要击破涂山君的头颅。 涂山君想要拔出手臂,没想到竟被直接锁死。 猩红双眼闪过狰狞,狠狠一转。 嘎嘣一声,血肉崩碎,连带着手臂都留在了萧万厉的身上,也正因为这闪躲,所以剑丸并没有触碰到涂山君。 “你!” 萧万厉倒退的同时神色惊骇。 他指了指筑基后期波动的涂山君,以及手持尊魂幡的丁邪。 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竟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到底,我是血煞宗的弟子,还是眼前这个人是啊?” “他不是万法宗的吗?” 思绪翻飞,萧万厉明白自己不能再战了。 他的魂幡虽然是极品法器,但是阴魂质量太差,最强才筑基初期,根本没办法和眼前的恶鬼相提并论。 “上宗高门,手下留情啊。” 还不得萧万厉离开,三个筑基修为的修士就已经赶到了现场。 丁邪认得他们,这些都是丁家叔伯辈的,修为在筑基以上。 北洛山的方圆数千里都算丁家的地盘,有筑基修士在战斗,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所以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路上就看到鬼气森森,心想定然是那位血煞宗的高门和别人打起来了。 至于是谁,听家族内的子弟说丁邪本来要来找族长,但是现在人消失不见。 左右思考可能要坏事儿,所以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只不过,现在的场景怎么和他们预想的很不一样。 占据上风的反而是筑基中期的丁邪。 164、挣扎 对于叔伯辈的呼喊,丁邪恍若未闻。 没有手下留情。 万法印,御剑。 “疾。” 剑光疾驰。 极品法器飞剑环绕之际化作虹光。 连丁邪都没有停手,更何况是涂山君。 再大幅度抽调丁邪的法力,残缺的手臂迅速长出,原本略有跌落的气息重新稳固。 一把捏住萧万厉的脖子,右手鬼爪蜷成法印,迅速点在萧万厉的各大法力流动的节点上,当即断了萧万厉整体的法力输送。 “灵魔血杀术。” 被萧万厉卡在胸膛的青黑色手臂迅速枯萎,挤压出来的鲜血化作千万丝线融入萧万厉的身躯。 鬼王再世抽调的法力实在太大,所以在萧万厉被制服的瞬间,丁邪就已经解除了鬼王再世,令魂幡恶鬼都返回了魂幡。 同时服下一枚阴魂丹补充缺损的法力。 “铿!” 疾驰而来的两道飞剑拦住了丁邪的法剑。 眨眼功夫,叔伯辈儿的两人以及同辈一人已经出现在战场的中央。 “不能杀啊。” “丁邪,千万不能杀。” 法器飞剑被弹飞回他的手中,丁邪神色凝重的看着家族众人。 纵然他离家三十年,这几个人他也依然认得出来,只是没想到昔日的同辈大哥也已经步入筑基。 涂山君并没有直接动手绞杀萧万厉,而是侧头看向丁邪。 术法已经埋进去,萧万厉也被他打断了周身法力流动,纵然他想出手也没办法挣脱涂山君的鬼爪。 他同样有很多事情要问血煞宗的萧万厉。 丁邪神色冷淡:“魔道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此贼潜入家族欲图不轨。” 使飞剑丁邪攻击的老者站了出来。 平常身材,有些干瘦。 不过修为也是实打实的筑基中期,好似已经有了进阶的苗头。 一头黑发用发冠约束,脸上的皱纹虽不多幅度却很大。 老者赶忙解释道:“丁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道友所代表的宗门与家族有生意上的往来,你打错人了。” “而且我们知道你和萧道友打起来,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也是希望你没有吃亏。” 丁邪微微拱手行礼,这位也是家族的老人了,该他施礼问好:“七叔公,场面话就不要多说了。” 说的那些都是没有任何营养的客套话,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看萧万厉最初和他的对话,明显有更大的隐情,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生意往来。 “叔伯可有什么事情想要解释给我听的?”随后看向一旁沉默的五伯。 “要不大哥你说说,小弟听着呢。” 这叔伯辈儿都不发言,丁邪便将目光挪到了敦字辈老大哥的身上,原本平淡的神色多了两分冷冽。 被丁邪这么一看,站在叔伯身旁的丁敦盛当即板起脸。 “胡闹,家族生意做的广,牵扯的人很多,你是万法宗弟子,难道看不出这世上根本就不是黑白分明的。” 抿嘴点头,丁邪算是看明白了。 家族里的这些人,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丝毫没有打算将事情的真相说给他听。 他被三位筑基修士隔绝,过不去萧万厉那边,只能挥手。 涂山君当即明白丁邪的意思,将萧万厉提了起来,伸出鬼手一拳击中他的丹田。 “噗!” 萧万厉就像是上岸的鱼,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眼珠子鼓动的要瞪出来。 咳出的鲜血打湿了自己身上的衣衫。 原本看来有些英俊的脸也跟着扭曲起来。 只是他依然瞪着眼睛看着涂山君,眼中尽是疑惑和惊讶。 尊魂幡的培养是长期的活儿计,纵然血煞宗拥有一座绵延的阴山,想要获得高阶阴魂恶鬼也千难万难,更多的还是靠杀人越货。 就是杀同阶的筑基修士,获取的恶鬼也仅仅是阴神,整体的实力是低于同阶修士的。 怎么眼前这东西就这么强大。 他被近身之后所有的法力都被摁回丹田,根本施展不出来。 ‘不对啊,筑基后期的主魂为什么不反噬幡主?’ ‘刚才是筑基后期,为何现在的气息是筑基中期?’ 越想思绪越杂乱,而且冒出的问题也更多。 萧万厉感觉,自己这个正牌的血煞宗弟子,还赶不上人家万法宗了解魂幡。 就好似,他手中的魂幡是假的。 涂山君七尺余的身高本就拥有很强大的压迫感,肃穆青面上的那双猩红鬼眼更是将其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拳我只是给他个教训,下一拳,我就废了他的丹田。”丁邪平静叙述着。 “既然我家的叔伯不说话,你可以想想知道点什么。” 这一边涂山君再次举起拳头。 筑基期的恶鬼气息确实很强大,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帮手,丁家的修士也不敢轻举妄动。 也就只有丁万春是筑基中期,余下两位都是筑基初期。 丁邪又是万法宗的弟子,以战斗见长。 他们三人就是一齐出手也不一定能够在霎那间拿下丁邪。 若是拿不下丁邪,被恶鬼攥在手里的萧万厉就会身陨当场。 投鼠忌器之下,他们都没有动手。 萧万厉吐出一口鲜血,勉强笑了笑:“嘿嘿……嘿。” “早晚都要和他摊牌的事儿,你们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阳城的陨炎真人的寿命已经不长了,我血煞宗当然想要分一杯羹,所以派遣我代表宗门联系一下阳城周围的家族、门派。” “北洛谷丁家,你们也不甘心一直蜗居北洛谷吧。” 萧万厉神态轻松,甚至就连手中的魂幡都落在一旁。 陨炎真人一死,阳城肯定会乱,这一大块肥肉会吸引很多很多虎视眈眈的修士。 各大宗门更不会放弃。 血煞宗作为小荒域大宗魔门,同样提前做好了准备。 搞了半天,原来是血煞宗想要在阳城的事情上分一杯羹,所以才会来到家族和家族商议。 丁邪神色微变,看向家族众人:“为什么是血煞宗?” “还在谈。”七叔公无奈回话。 这件事他们也拿不定注意,血煞宗带来的消息具体如何,都需要家族内部进行商议,不能仅凭捕风捉影就完全相信。 而且就算真的要谈分配,不仅要利益最大化,也得寻找靠谱的宗门作为依靠。 小门小派,老祖也只不过是筑基巅峰,他们没有太多权力去选择,都需要依附更强者。 他们倒是想要依靠万法宗,毕竟家族子弟就有万法宗的弟子。 但是万法宗太遥远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 关系都需要利益捆绑,你送供奉都要那么远,人家何苦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帮忙,还不够路费的。 大哥丁敦盛劝说道:“丁邪,还不放人?两宗交战不斩来使,纵然他是血煞宗门人,来家族也是客人,我们不能将其斩杀。” 涂山君猩红的双眼看向丁邪,他在等丁邪的决定。 如果让他来做决定,他肯定会让萧万厉死。 凡是血煞宗的人都得死。 涂山君根本做不到以德报怨,他没有牵连别人已经算是个有底线的人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那种绝望和无助,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他也没法重新想象。 如果没有这个残缺的属性面板系统,他已经死了,根本就没有办法保持正常的神智。 就是死了,还得成为赵世显手中的一介役魂,帮他杀人。 那根本就不是痛苦,而是恨。 他痛恨魔修,更恨血煞宗。 血煞宗的魔修,有一个算一个,涂山君不管他们有怎样的身世,又或是多么残酷的童年,这都不是他们能将人随意残杀的理由。 都是人,谁也不容易。 觉得修仙苦,那就滚回俗世好好过一辈子。 不想做富家翁想成仙。 涂山君会告诉他们,做梦! 既然杀了人,那就做好被仇人夷灭宗门的准备。 十几年,涂山君将仇恨翻来覆去。 他以为自己重新见到血煞宗门人的时候会涌现巨大的怨念。 其实他只是有些激动和庆幸,那所谓的仇恨半点都没有表现在他的脸上,也没有影响他的心智。 那激动和庆幸也只是因为自己终于碰到了血煞宗的魔修。 十几年的修行路,让涂山君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本能。 丁邪心中纠结。 就连身躯都僵硬在原地。 一方面是家族利益。 如果萧万厉死在他的手中,血煞宗就会认定是丁家拒绝。 而且还是当面斩杀了他们的使者,这是要结仇的。 若是在探究秘境,又或是斗法之中,虽然也有仇怨,但是明显没有当前的严重。 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作为万法宗的弟子,自然不会受到血煞宗的问责。 他想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家族不行,会波及很多人。 丁邪说不出这样的话。 另一方面,涂山兄被血煞宗门人所害,他定然满是怨恨,肯定想要他杀了萧万厉。 在家族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魂幡的震动。 如果他不做这个决定,就是对不起涂山君。 “放人吧丁邪。” “丁邪,这件事你真的担不下来。” “如果换一个时间地点,你们起了冲突,我们不会这样说,只是今时不同于往日。” 叔伯都在劝。 同辈的大哥也赶忙劝说丁邪。 都想让丁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恰逢这时,萧万厉开口道:“我以天道和道心立誓,只要你放过我,我绝对不会找你家人的麻烦。” 嗡嗡声响动。 更让杂乱的思绪翻飞。 丁邪面色犹豫,心中挣扎。 165、选择 涂山君也看出了丁邪的挣扎。 家人的位置其实远比一个相识不久的器灵更珍贵,涂山君又如何看不明白呢。 归根结底,他们相识不过半年,最初的时候还产生过误会。 更何况,器灵的所谓仇恨,他也根本不知道没听说。 而家族面对的困境却是实打实的。 所以丁邪选家族也不出意外,这反而是最合理的选择。 涂山君神色平静。 这么多年,经历过那么多的大喜大悲,他的心早就已经磨练的坚不可摧。 他不会因为丁邪的选择而有太大的心绪波动。 他的寿命绵长,不需要太担心。 十年不行,那就百年,百年不行就千年,肯定有耗死血煞宗的机会。 所以涂山君也没有逼迫丁邪一定要做出选择。 别把自己看的太重,有时候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最疑惑的其实是家族众人,他们不明白丁邪到底为什么还没有勒令恶鬼放手。 这件事摆在明面上,不是一看就能看清楚的吗。 而且就连萧万厉都已经发誓,只要丁邪放了他就不会报复丁邪的家人。 大哥丁敦盛还在说着话。 叔伯同样在规劝丁邪。 唯有七叔公,目光多了几分闪烁,神情略有凝重,不像是最开始的那么自然,也没有再逼迫丁邪进行表态。 丁邪本就被杂乱的思绪搞的很混乱,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家族众人的话像是萦绕的锁链,收缩之间捆绑着他。 他很纠结,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面前是家族三人,不远处是提着萧万厉的涂山君。 丁邪抬头,满脸的愧疚的说道:“对不起。” “我知道这句话很虚伪。” 听到这,涂山君也明白自己应该放手了。 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没报什么希望的话,也就不会失望了。 这世上能够站在你位置上替你着想的人,只有你自己。 连父母都做不到这一点。 只不过真到了这一刻,心中的失落同样难以言说。 涂山君正要松开手,只听到:“杀了他!” 猛的回头。 他确信自己并没有听错,丁邪说的是杀了萧万厉,而不是放了他。 “杀!” 丁邪坚定的点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不可杀!” 家族众人顿时祭出飞剑。 这要是让丁邪杀了萧万厉,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丁邪反应更快,身躯法力迸发,手中破法锥凝聚。 一瞬间,六道破法锥。 涂山君突然有一种惊愕的感觉,就连猩红的双眼中都满是难以置信。 若是刚开始,没有人来阻拦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斩杀萧万厉。 只不过有人阻拦了,涂山君都已经打算放开萧万厉。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既然丁邪都已经做出选择,涂山君更不会扭捏作态将血煞宗的魔修放走,他不是这样的性子。 “我会送你全宗与你团聚。” 涂山君使用传音入密,声音直接传到了萧万厉的耳朵里。 萧万厉已是惊骇到了极致。 嗬嗬的说不出话。 这世上,怎可有主魂开口一说? 更何况眼前这位还仅仅是筑基期。 “爆!” 早已经埋线下的灵魔血杀术迅速汇聚。 轰隆一声。 一道血色的人影浮现,紧接着就随之炸开。 身躯报废,萧万厉的阴神化作光芒就要飞离。 “别放跑他。” 一人抵挡家族三人的丁邪大吼。 涂山君双手结成印法。 空中血液结成一张大网,完全封锁了萧万厉阴神逃遁的位置。 他早就已经布局,怎么可能让萧万厉的阴神从他手中逃脱。 必须要有万全的手段将对手的生路封死,绝不可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就已经学习到这一点。 本就强大的灵魔血杀术,在涂山君的手中更是变化万千。 再一挥手,散落在地上的尊魂幡落入涂山君手中。 丁邪手中的魂幡化作遁光落在涂山君的手中,法力扯动幡布,将其中筑基阴神引入自己的魂幡。 三只筑基初期的阴神,以及数十位练气大圆满的进入魂幡之后,涂山君的气息迅速攀升,竟然当场突破到了筑基后期。 如此,他便可以将萧万厉给送入魂幡了。 萧万厉顿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抬头一看,天空怎么黑了。 这时才见到覆盖而来的巨大黑幡。 “不!” 萧万厉凄惨大吼。 他不想入魂幡,阴神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慌乱。 他作为血煞宗的弟子深知进入魂幡的下场。 一旦他进入魂幡,除非魂幡的主人主动释放,否则他将永不超生,一辈子都会被困在里面。 而以丁邪的决定来看,他绝不可能被放走。 何况,他还要面对一个拥有自己神智的主魂。 这时候萧万厉终于明白为什么丁邪没有被主魂反噬了,这东西拥有自己的神智,他不会像是其他的恶鬼一样浑浑噩噩。 有自己喜好,就不会胡乱的反噬幡主。 “道友,请入幡。” 涂山君才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直接笼罩过去,使用魂幡把萧万厉的阴神收进去。 有了这数十道阴魂的补充,魂幡本身也蜕变了起来。 周身萦绕上一股淡淡的光芒。 “嗡。” 气息再度攀升。 涂山君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变强,就连自己的鬼躯都在发生变化。 额头鬼角蜿蜒至脑后,披散在肩膀上的赤色长发无风自动。 原本看起来有些臃肿的身躯进一步修整。 但是他的身高并没有改变,只是整体上变得更加凝聚,身躯体型更便于力量的施展。 实力的提高同样会提高术法的威力。 而且,因为涂山君修为的提升,连带着阴魂丹的质量都跟着提升了。 现在涂山君的气息远比筑基后期更加强大,已经触摸到了筑基巅峰的境界。 不过涂山君也感受到了另外一种桎梏,就好似他还能继续提升,但是他只是越来越接近筑基大圆满,绝对不可能提升到金丹境界。 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不曾感受到的。 就像是眼前出现了一个瓶颈阻碍着他。 “是魂幡。” 涂山君呢喃的同时看向手中的尊魂幡。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魂幡本身只是极品法器,根本容纳不了金丹期的力量。 他必须将魂幡的品质给提升起来,才能冲击更高的境界。 “这也算是另类的一种瓶颈了。”涂山君不由得感慨。 “帮忙啊。” 声音顿时把正在沉思的涂山君惊醒。 刚才提升的太投入,差点把丁邪给忘了。 这会儿丁邪面对的压力是巨大的。 涂山君实力的提升让他的法力输入也跟着变大,本来还能支撑下去,现在也要撑不住了。 没有多想,涂山君当即加入战场。 “雷火印。” 霎那结出法印,雷火好似长龙一般翻涌。 “轰。” 只一击就将家族叔伯三人震飞出去。 丁万春看着出现在战场中气息强大的恶鬼,再看被恶鬼护在身旁丁邪,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拿下丁邪了。 就是他们三人一起,同样没法拿下丁邪。 “丁邪,你闯大祸了!” 丁万春厉声怒喝:“家族要因为你,而遭受灭顶之灾!” 萧万厉一死,首当其中的就是丁家。 就算因为阳城的事情血煞宗暂时不会动丁家,但是依然会秋后算账。 这不是什么小问题,而是他们血煞宗的使者被杀了。 这是关乎脸面的事情。 丁家此举就是在啪啪打血煞宗的脸。 不屠灭丁家满门家族,血煞宗绝不会罢休。 丁邪沉默着,没错,这件事他做的很欠考虑。 宗门与宗门之间并不是打打杀杀,也不是非要你死我活。 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利益交织。 小宗门可以在夹缝中生存,大宗门也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风光。 各宗门之间,真真正正完全对立的太少了。 甚至有时候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大家互相之间亮出身份,说和说和,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是他不一样。 他可以放过血煞宗的萧万厉保全家族,但是涂山兄会继续帮他吗? 他就是卖身也凑不齐十万灵石给母亲治病。 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魂幡的属性,他就是想卖了魂幡,也得自己先死了进入魂幡才能让魂幡空缺。 他不确定自己死了之后,灵石能不能进入父母的口袋,会不会被人吃绝户。 丁邪不敢想象。 追溯到本质,这已经不是朋友和家族之间的选择,而是家族和父母之间的选择。 到底是选家族,还是选父母。 而涂山君只不过是站在他父母的一方,所以丁邪最后选择了杀掉萧万厉。 家族确实很重要,但是他丁邪少年离家,凭自己的努力拜入万法宗,根本就不曾享受家族半点福利,他无愧于家族。 但是面对父母,丁邪做不到,他要救。 他必须去救! 北洛山。 丁家。 宗族祠堂。 连老祖都已经惊动出关。 假丹境界的老祖看起来像是个英俊的中年人。 他坐在主位上,揣着袖子。 “怎么就杀了呢?”老祖丁传礼紧锁眉头。 丁邪跪在祠堂。 看向主位的老祖,以及周围排坐的叔伯们。 “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知道此事关乎家族,但是我没有办法停手。” “待我治好老娘的病,我亲自提着脑袋上血煞宗,为家族赔罪。” 166、隐情 祠堂内。 共十一把交椅。 代表着家族的所有筑基力量。 老祖丁传礼更是假丹境界,只要能够筹备到结丹所用的灵物,就能成为金丹修士。 “意气用事!”七叔公怒喝。 “丁邪为家族招致灭门之祸,我提议现在就将丁邪拿下送去血煞宗,寻得上宗原谅。” “我的意见也是如此。” “叔祖,我们得罪不起血煞宗。” “将他捆了送去,还能保全家族。”各叔伯辈儿交头接耳,大多都是这个态度。 若是寻常小事儿摩擦,家族还能帮忙抗一下,出面解决。 面对这种大事儿,家族根本担不住。 当然是赶紧把丁邪拿下,送到血煞宗给人赔罪的好。 免得因为一人祸事牵连到整个家族。 这也是各大家族、宗门一贯的手段。 弃车保帅才是生存之道。 众人三言两语,基本上已经把丁邪的命运决定了。 都觉得还是先废掉丁邪的修为比较好。 说到修为,七叔公三人都觉得脸上无光,神情闪躲。 他们三人一齐出手竟然都不是丁邪的对手,最后还被筑基后期的鬼修给震退了。 境界远超他们,所以他们也看不出涂山君的具体实力,一直以为是筑基后期。 当时在场的七叔公是家族之中最强之人,也才筑基中期,自来注意力也没有放在涂山君的身上。 所以后来涂山君气息变强,他们也只是觉得是正常。 只是没想到不仅仅丁邪厉害,连结识的鬼修都能将他们三人打退。 要不是丁邪让鬼修别再继续动手,说不定他们三人都得交代在那里。 还好后来鬼修没有跟着他们来到家族,而是在外面等待。 家族其他人讨论废除修为,他们也不好插话说打不过丁邪。 丁邪只是静静的听着,他暂时没有离开只是想和家族达成共识。如果家族想要废除他的修为,那肯定不行。 不说他从未使用过家族的资源,以及他是万法宗弟子的身份,单就是他还要挣灵石,这身修为就不能失去。 丁家老祖丁传礼微微摆手道:“也不用太过担忧。” “血煞宗是大宗门,但是谁知道萧万厉来过我们家呢?” “陨炎真人就算是寿命无多,也能撑上几十年,有此时间或许能突破金丹。” “阳城不倒,血煞宗就不会轻举妄动。” “来一两位金丹,我们丝毫不惧。” “我们作为阳城的附属家族,若是真遇到灭门之灾,阳城绝不会袖手旁观。” 周边的家族和小门派都要给阳城上供,为的就是得到庇护。 血煞宗要是真的派遣金丹来灭门,阳城绝不会看着。 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更何况还正值阳城老祖的关键时刻。 这时候如果阳城什么表示都没有,等到陨炎真人一死,阳城众人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 在这种关键时刻,阳城反而更要顶住压力。 陨炎真人是金丹巅峰,迈过去就是元婴大能,从此阳城一跃成为顶流势力。 迈不过去,阳城还有其他金丹修士接任,有其他家族小宗门的拥护,不会下降太多,只要资源能够续得上,还有下一个陨炎真人出现。 也不能总靠着大势,他们自己也得有应对。 “要不,迁家族?” 想法一提就被众人给否决了。 跑肯定跑不了,这么大的家族挪动一步都是伤筋动骨。 而且这里有家族的灵脉,经营灵田,以及各方人脉,若是离开的话,重新到一个地方又得重新发展。 这一搬迁,家族至少得倒退几十年。 人家大宗门知道他们得罪了血煞宗,庇护一个这样的家族也没有什么好处。 和血煞宗关系不好的当属青云观。 只是青云观路途遥远,这一走就是数年的时间,加上搬迁这么多的东西,估计要拖到十年往上。 而且,动迁就说明要背弃阳城,到时候阳城不出手,青云观离得远,路上被血煞宗的金丹真人截杀,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迁家族显然是最笨的办法。 ‘说不得,要动用那件东西了。’ 没有金丹真人,就没有谈判的底气,所以丁传礼得突破金丹才行。 本来丁传礼还想靠自己来突破金丹境界,既然家族面对危机,他也只能请出祖传的灵物。 丁邪考虑过得失,杀萧万厉他才有最大的机会拯救双亲。 而且他觉得魂幡和涂山君都很重要,他不能失去。 涂山君本就是冷淡之人,说的很少,更没有对他说过过去。 但是那个时候,丁邪能够感受到,如果自己放过了萧万厉,一定会失去尊魂幡。 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果他失去了魂幡绝对没有能力获得十万灵石,家族不可能将灵石来拿出来给他老娘治病。 别看涂山君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其实心中思绪肯定是翻涌的。 相处小半年,他如何不知道涂山君是面冷心热? 也正如丁邪所想的那样,涂山君已经做好了再也不出现的打算。 放过萧万厉对于丁邪和他的家族而言都很正确。 只是,这个朋友,他涂山君实在高攀不起。 对于血煞宗,那只不过是涂山君的事情,和丁邪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需要出手。 正因如此,涂山君才没有任何言语和眼神来逼迫丁邪做出选择。 自始至终涂山君等的都是丁邪个人的选择。 如果丁邪选的是放过萧万厉,最后大家相安无事,只是个人结仇来保全了家族。 碍于双方誓言规定,涂山君不会主动反噬丁邪,却也不会再走出魂幡,更不会给他开放魂幡的权限。 所谓的平等、平分,都会在丁邪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彻底消散如烟。 涂山君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感情。 面对庞大压力的时候,你退缩,那我也不会再帮你。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相互的,不是谁一味的迁就谁。 涂山君没那么高尚,他也不觉得什么人都能举起魂幡成为幡主。 万事论迹不论心。 不管丁邪当时怎么想的,最后他的决定是杀掉萧万厉。 涂山君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其实他心中已经认可了丁邪。 所谓平等这一次同样消失不见,因为接下来,将会是共同面对压力。 事情总有转机,血煞宗顾及阳城的威慑,就是最后知道萧万厉死在丁邪手中,也不会轻举妄动。 待他成为法宝,突破金丹,金丹期阴魂丹可以帮助很多人快速突破境界,这个时间不会很远。 应该能够赶在陨炎真人身亡之前完成。 到时候有金丹期阴魂丹的帮助,丁家可以出现十一位金丹真人,就是血煞宗也得掂量掂量。 危机,即是危险也是机遇。 丁邪并不知道涂山君的想法,不管他再怎么不喜欢家族,再怎么少年离家,这都没有办法摆脱他是丁家一份子的事实。 对于家族他是有愧疚的,是他给家族惹祸了。 也正因如此,丁邪才会跪在祠堂,请求家族的原谅。 “老祖,各位叔伯。” “我知道我给家族惹祸了。” “如果血煞宗查过来,你们一定要咬死完全不知情,是我在归家途中击杀了萧万厉,和家族没有半分关系。”丁邪叩首。 他必须将家族给摘出来,而且这事儿本就是如此。 最后丁家肯定要让出一部分利益。 “要我说,咱们索性投靠血煞宗算了。” “一个筑基弟子换来十多位筑基修士,还有大笔的资源,这买卖划算的很。”拄着拐杖的老者微微抬头,被头发遮掩的面容露出一只深邃的眼睛。 他的目光最初是放在老祖的身上,最后定格在丁邪这里。 也许是九伯说的话符合众人的心思,他们竟然都没有反驳,就像是在思考着事情的可行性。 丁邪愣了一下,随后说道:“血煞宗是魔道啊!” “这世上哪有分得清楚的正魔,我们不过是在夹缝之中生存的家族。” “没错,正魔谁又分得清楚?” “修行界还是以实力为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最后甚至讨论到应该如何争取更大的利益。 在他们看来,阳城那位就是能撑住也就是几十年的时间,不如早做打算,还能多分一杯羹。 “原来如此吗。” 丁邪这时候有些明白为什么族老会这么竭力保护萧万厉。 原来他们早就有投靠血煞宗的打算,现在只不过是在讨价还价之中。 丁邪呆愣在原地,他这时候想起来自己为什么离开家族了。 因为他们的理念和自己不一样,他想要修的道,不是这样的道。 正要起身,门外突然传来了呼喊。 仔细一听是爹娘的声音。 “老祖,看在我们夫妇对家族贡献的份上,您放了三宝吧。” “七叔您帮我们说说话啊,那功法传承,是我们帮忙修补完整的。” “我们愿意替三宝接受家族的惩罚。” “请人进来。” 老祖微微挥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丁父丁母两人赶忙进门,噗通跪在地上。 爬到丁邪的身旁,查看起丁邪有没有伤到。 丁邪完全懵了。 丁父赶忙叩首道:“老祖,您就看在我们夫妇替家族修复了功法的份上,饶了三宝吧。” 167、灭族 “什么功法?” “到底怎么回事儿。” 丁邪看着爹娘,又看向在坐的叔伯老祖。 七叔公厉声何止道:“这是应该的,家族培养你们,你们生是家族的人,死是家族的鬼。” “有任务分配下来,抽签执行,如何敢称功劳?” “我们不敢,只求老祖能饶过三宝。” 丁父丁母唯唯诺诺的应答,但是却没有退缩,他们将丁邪护在身旁。 “我问。” “到底是什么功法!” 丁邪大吼,他的双目赤红,心中隐约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目光扫视过去,众人目光闪躲,并没有直面回应。 唯有七叔公开口说道:“家族培养你们,为家族试药,试功法,都是应该的。” “你们还想用此事要挟家族不成?” 丁父忍无可忍。 他不想自己窝囊了一辈子,最后还要搭上自己的儿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儿子离家太久,所以要被家族族老处罚。 儿子很优秀,他离开家族拜入万法宗,自己就完成了筑基,这样优秀的儿子不能因为些许小事儿就被废掉。 他不想再和原先一样后悔。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丁父的每一天都备受煎熬。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练气大圆满,为什么那时候抵达练气大圆满的是妻子。 “若是抽签我们认,但是这个签本来不是我们家的,红凝本该是获得筑基丹的那一批。” “筑基丹名额没有落下,无法筑基,所以签才到了我们头上。” “七叔公,你家儿子凭什么获得那枚筑基丹?” “老祖,世昌不孝,本不该如此,但是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们不能失去他,求老祖开恩,宽恕三宝吧。”丁父跪在地上,重重叩首,声泪俱下。 丁母攥紧了丁父的袖子,咬紧牙关的摇头。 他们说过,一辈子不会提起这件事的,也永远不会让三宝知道。 他们不想三宝愧疚。 丁邪双眼涌现出泪水,他印象中的父母是意气风发的修士,郎才女貌堪称神仙眷侣。 他回家了,顿觉爹娘老了。 没事儿,谁没有生老病死呢,练气士也会经历生老病死。 但是他第一次见到练气士的爹娘如此软弱的哀求,无助的就好像只能如此。 这还是修士吗?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修士。 修士应该洒脱率性,应当去追寻大道,应该死在求道的路上。 就像是温岳,更像是他斩杀的那个元灵宗的老祖。 应该像万法宗的长辈,像同阶的师兄师弟。 再不济也应该阴狠毒辣,城府如渊。 丁邪微微倒退两步。 他错了,爹娘就是爹娘,他们不会像什么其他人。 他们是练气士,但也是他的父母。 爹娘会跪在这里哀求是因为他,若是没有他丁邪,父母根本不需要低声下气的求人。 七叔公一听丁父的话,顿时气的站起身。 他还要说些什么,只看到老祖摆了摆手:“这件事,世昌你们夫妇是对家族有功的,家族永远都会铭记你们的功劳。” “但是家族就是如此,一代又一代。” “你们生在家族之中享受了家族的资源,就要为家族付出。” “这是责任,也是义务。” “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家族决定暂时扣押丁邪,不会废掉他的修为。” 老祖叹息的同时看向丁世昌夫妇,能够补全那本功法,丁世昌夫妇出了很大的力。 以至于丁世昌的修为停滞不前,丁凝秀伤及本源,器官衰竭。 但是他们不愧是曾经的天才,竟然真的补全了那本功法。 有了那东西,他结成金丹的几率至少增加两成半。 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概率,比得上一个结丹灵物了。 丁邪已经完全站起身来,目光阴冷的盯着众人。 杀萧万厉的时候他很纠结,他很想放对方走,这样不会给家族添麻烦。 就算他丁邪离家三十年,但是北洛山丁家是他的家族啊。 他也决定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能够治好老娘的病,他就带着自己的脑袋前往血煞宗。 他很愧疚,绝对实在对不起家族。 没想到,今日他竟然听到了另一番解释。 家族拿他爹娘试药试功法。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丁邪再不懂就是个十足的大蠢货。 骤然获知消息,更是气的他浑身发抖。 “好啊。” “好啊!” 丁邪面目狰狞,他伸出手指指着面前的族老。 有一个算一个,尽是些看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一肚子龌龊的人。 什么家族利益,说的好听,最后还不是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分明是七叔公贪了他们家的筑基丹。 没了筑基丹,练气大圆满的娘亲才没有筑基,恰好那什么鬼功法需要练气大圆满的来试验,这就到了他们家的头上。 幡内的涂山君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甚至听到这个消息的之后,涂山君愣在当场。 活了这么多年,他头一次见到一个家族修士面对家族的态度。 “这世间因果,真真奇怪。”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 如果丁邪娘亲筑基成功没有得病,他不会选择杀掉萧万厉,他会在家族和涂山君之间选择家族。 只不过丁家失算了。 丁邪杀萧万厉不是因为冲动,或是意气用事。 而是因为他想得到涂山君的帮助,帮他赚取灵石治他亲娘的病。 至于真正追究谁对是错,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丁邪感觉一股火焰在他的胸腔膨胀,化作洪流充斥着身躯百骸,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鼓动起来的皮球,随时都会爆炸。 熊熊燃烧的烟火灼烧着胸口,更让丁邪的双眼化作赤红。 听到了老祖的话,丁父丁母赶忙要道谢。 丁邪拉起跪在地上的爹娘:“不要谢他们,我看他们谁能废我修为。” “爹娘,我带你们走。” 就要转身离开。 这个家,还如何再待下去? 再待下去,双亲都得为了家族而死。 而这些,他这个做子女的竟完全不知道。 连消息都没有传回万法宗,这是什么意思? 等他爹娘死了,才会告诉他吗? 七叔公厉喝道:“不能离开!” “废了他的修为,将他送去血煞宗赔罪,家族还能存活。现在让他离开,我们都得死。” 随着七叔公的话音落下,其余族老也跟着站了起来。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管未来如何,今日必须要将丁邪拿下。 丁邪将自己的爹娘护在身后,目露凶光:“好好好!” “反正这家族早晚要被人灭,血煞宗能灭得,我丁邪也能灭得!” “就请诸位死在这里吧。” 丁邪身躯法力蓄势待发。 他已是怒火攻心,更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留着这些族老也是害人害己,今日他丁邪就大义灭亲,送这些老东西升天,也算是给家族里的新人让出位置了。 等他灭了家族,血煞宗也只能找他的麻烦。 别看丁邪平常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好似没有什么脾气。 但是他可是万法宗的弟子,没有傲气,有傲骨。 万法宗不参与正魔之间的争斗,但是却能维稳仙凡秩序,足可见他们的实力。 而这些组成万法宗的弟子,本身就拥有强大的战斗力,核心弟子更是能越阶杀敌。 “万木引。” 七叔公率先出手,数十道青木狰狞迸发直奔丁邪。 “老东西,我就先拿你开刀。” 丁邪双手法印结成,三道破法锥成品字型直接贯穿了延展到他面前的青木。 眼见他压制不住丁邪,七叔公顿时大喊道:“还不动手都在等什么?” 剩下的族老大多都在观察老祖的态度。 老祖丁传礼眉头紧锁,并没有出手。 连带着其他几位族老也没有动手。 不过也有出手的。 敦字辈的大哥本就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好感,如今眼见又起冲突,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出手。 一瞬间,数百道光芒冲向丁邪。 “九极盾法。” 九道光芒凝聚成光盾。 但是出手的人太多,五位筑基修士一同出手,法印一道接着一道。 就算是他施展出九极盾法也在霎那间破碎。 眼前着攻击就要覆盖过来,淹没他和身后的爹娘。 红色雾气升腾。 黑色光盾出现在丁邪的面前。 而且这道光盾竟然是好几层夹杂着的,碎了一层就有庞大的黑雾顶上去,完全护住了丁邪和丁父丁母。 首座上的老祖丁传礼神色凝重,朗声道:“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当面。” 丁传礼手腕一翻。 一计掌印打出,顿时将即将爆炸的黑色光盾给压了回去。 “破!” 轰,嗡。 黑色光盾炸开,直接将那五位筑基修士震退。 血色雾气沉淀显露出面前的身影。 身高七尺余,身披黑袍遮掩了一身强壮的身躯。 黑色的兜帽被掌风击落,露出涂山君的面容。 肃穆青面,赤发狂乱。 额头两道蜿蜒的鬼角一直延伸到脑后。 身上猩红色的纹路若隐若现,筑基巅峰的气息显露无疑。 傲然挺立,站在丁邪面前,直视丁家的老祖丁传礼。 丁家老祖起身走出祠堂,看向院落之中的涂山君。 鬼修可不常见,尤其是凝练了肉身的鬼修。 微微拱手道:“北洛山丁传礼,见过道友。” 涂山君本不想说话,但是为了将身份坐实,便开口说道:“我叫赵世显,丁邪是我朋友。” 168、平衡 涂山君蜷手,附着在身上的肌肉微微转动。 将身躯调整到一个更适合发力的位置。 作为一个局外人,涂山君觉得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猩红的鬼眼盯着不远处的一个老叟,那人就是丁邪的七叔公。 整场谈话看下来,唯有七叔公最想要钉死丁邪一家子。 老祖丁传礼神色镇定,并不畏惧血煞宗。 其他人多是和稀泥的角色,谁能带来更大的利益就跟谁走,反正也不出力,卖吆喝而已。 涂山君并不想理会太多, 丁邪想要带自己的父母离开,今日免不了要恶战一场。 也幸亏开打的时候是从里屋走到了天井,不然就是刚才的战斗都能将丁家的祠堂给拆了。 “李道友,这是我们的家事。”丁传礼微微拱手,虽然语调平淡,却能听出声音冷了几分。 面对筑基巅峰的鬼修,就是他也需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个阶段的修士已经初步具备飞天遁地的能力。 若是施展起所有的修为,最后遭殃的肯定是丁家族人。 涂山君开口说道:“萧万厉是我杀。” 听到涂山君说话的话,丁传礼神色当即惊愕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老七,这事儿他怎么没有听老七说过。 出关听到的便是丁邪杀了萧万厉,然后就是祠堂会审。 老祖的目光袭来,丁万春目光有些闪躲,他确实没有上报等在外面的涂山君。 而且丁邪也没有说这件事,他反而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搞了半天是乌龙不成?” 丁传礼顿觉事情不简单,他的目光挪动,心中沉思起来。 刚才这位李姓鬼修已经说了,对方是丁邪的朋友。 就算是朋友,丁邪也不可能将鬼修杀人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才对。 要么丁邪是被胁迫,只能认下这件事。 要么就是两人有什么协议,让丁邪觉得替朋友顶罪更加值得。 看向丁邪身后的丁世昌夫妇,丁传礼沉吟:‘难道结症在这?’ 若是结症真在丁世昌夫妇的身上,那么麻烦可能更大了。 想到这,丁传礼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戒急用忍。” 涂山君传音给丁邪。 能谈最好谈。 刚才是丁邪的家事。 十二位筑基,出手的仅有五位。 其中还有两位在中途停手,也就是实际上出手的只有三人。 不仅丁家老祖没有动手,其余族老也没有动手擒拿丁邪。 这会儿涂山君出现就不一样了。 涂山君是鬼修,不说其身份是旁门左道,单外人这一项,就会让这些原本心思各异的族老联合起来。 丁邪面露凶厉神色。 刚才有多少愧疚,如今就会积累多少恨意,甚至更盛。 他丁邪少年离家,靠着自己拜入万法宗,数十年成就筑基中期,在门内也算个小天才。 十岁就能开始修行,硬是拖了十来年才入道。 他除了生在丁家之外,不欠家族分毫。 为家族出力的方式有很多,为什么要断送族人的根基寿命? 就为了那个老什子功法。 这也就是因为补上了。 如果因为悟性不足所以没有补上呢?是不是依旧要葬送族人性命。 也许悟性不足反而是好的,因为没有补上可能就不会造成现在的后果,偏偏丁邪爹娘是有悟性的。 丁邪的目光渐渐冰冷,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和他们争斗没有意义,他要救治爹娘。 “我要带我爹娘离开。” “走!” 涂山君脚步微顿,并没有多言。 正好和这个丁家脱离关系,丁邪本就靠的是自己而不是家族。 虽然不知道那功法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后遗症这么大,补全的那个功法肯定作用更大。 所谓的家族培养早已经还清了。 丁家如何,以后也和他丁邪没有半点关系。 “老祖?”族老们看向丁老祖。 “唉。” 丁传礼长叹一声:“丁邪,你的父母一旦离开家族就会迅速衰亡。” 本已经转身的丁邪顿时瞪大了眼睛,就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骗我?!” “我确实没有骗你,你的父母也知道这件事。” “他们留在家族之中还有十几年寿命,一旦离开太远,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丁传礼神色复杂。 但是,那东西对结丹的帮助太大了。 面对结丹,别说是两成半,就是半成都是天大的机缘,这东西都能比得上是顶尖的结丹灵物了。 有了这东西,加上祖传的灵物,以及他自身的资质悟性和实力,他结丹的几率能提高到五成五左右。 这是个很恐怖的概率,只要没有意外,他的结丹基本上板上钉钉。 “老夫也不是不明事理,你想带他们离开,老夫不会阻拦。” “但是,这是真的,一旦离开家族……” 丁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楚后来说的什么,只能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爹娘。 他希望自己的爹娘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 还没有变得这么糟糕。 “爹?” “娘。” 丁邪根本说不出话来,万千言语更咽于喉,双眼微红看向身旁的爹娘二人。 “老祖说的没有错。” “我和你娘不能离开家族太远。” “三宝。” 涂山君皱起眉头,什么功法这么邪门。 修行功法的人还不能离开。 越是如此,涂山君越觉得这东西有问题。 肯定十分重要,不然的话不会有这么大的后遗症。 不过这会儿他们也不能久留下去了,再过一会儿法力不够,涂山君就没有底气对抗丁家的族老。 “丁邪,我们该走了。” 丁邪也知道不能拖太久,他看向父母,尽管满是依依不舍,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走了。 “爹、娘,等我回来。” “一定要等我。” 丁邪攥紧爹娘的手,随后从纳物符中拿出万里传音符交到二老的手中。 “希望丁道友能照顾好他们。” 涂山君看向丁传礼。 “道友放心。”丁传礼微微拱手。 随后涂山君的斗篷一裹,带着丁邪化作遁光离开。 “老祖,就这样放人离开吗?”族老开口询问。 “那不然呢?”丁传礼平淡的回应。 真要是在祠堂动手,遭殃的肯定是丁家。 最后要是留住人还行,要是留不住呢。 就算留住了,万法宗那边再责问过来怎么办? 得罪血煞宗一个已经够糟心的了,要是再算上另一个顶级大宗门,他们家有几个胆子? 别看这一个个都说要拿下丁邪,其实全指望着老祖出手。 丁邪是筑基中期,不是随便拿捏的孩子,又有筑基巅峰鬼修相助。 最后打起来,肯定会死伤一些族老,没了中流砥柱,家族只会衰落。 其实,真正出手的也就只有老七。 丁传礼目光在丁万春的身上停留片刻。 换上一副平常长辈的态度看向丁世昌夫妇:“孩子闹矛盾没关系,家族不会怪罪。” “家族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回去好生歇息就是,只要我还在家族一天,便保你们夫妻无虞。” “若是有什么困难也不用自己扛着,可以和家族说。” “回去吧。”老祖微微摆手。 “多谢老祖。” 丁世昌夫妇如今也不再惊慌,道谢之后就转身离开。 本以为是家族会审,没成想是这样的结果,看到丁邪安然无事,他们其实就不担心了。 他们的寿命本来就不长,想着最后再发挥余热替丁邪争取一番。 最后发现根本不需要他们,丁邪靠自己的实力就行。 “老七,你跟我来。” “其他人散了吧,今天的事情要烂在肚子里。” “若是让老夫知道有哪个人泄露出去,定要请出家法。” “谨遵老祖之令。” 其余九位筑基族老赶忙拱手行礼。 丁万春心中忐忑,老祖让所有人离开,唯独留下他,估计是要问罪了。 走进家族祠堂。 丁传礼看着面前拍成山峰形状的牌位。 脑海之中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丁传礼作为丁家老祖在事情的分析上明显更高出一个层次。 小家族有小家族的不易,上宗高门也有上宗高门的困难。 血煞宗若是敢公然对他们出手,就意味着在挑衅阳城。 在这个元婴老怪不足一手之数的小荒域,金丹巅峰的陨炎真人是当之无愧顶尖战斗力。 选在这个时候和阳城撕破脸皮,寿命无多的陨炎真人绝对会给他们迎头痛击,以威慑其他想要分一杯羹的人。 越是在虚弱的时候越要强硬。 赔款割地,葬送依附者,只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到时候不想来刮分的人看阳城软弱也会插上一脚,分一份利益。 所以,阳城绝对不会怂。 丁传礼觉得应该是血煞宗先进行调查。 顺利的话会锁定丁家,然后给阳城施加压力。 作为大宗门,明面上直接对一流势力的附属家族出手,不仅仅以大欺小,规矩上也说不过去,说出去也丢人。 阳城要是能顶住压力的话,丁家出血会小些,若是最后没有顶住压力就会大出血。 暗处应该会截杀丁家的家族修士,施加经济封锁。 至于说刚才族老提议让万法宗出面,丁传礼刚听到万法宗就觉得不行。 他们丁家是阳城的附庸,不是万法宗的附庸,万法宗肯定不会干涉丁家的事情。 万法宗会管丁邪,因为丁邪是他们的弟子。 但是万法宗不会干涉门人弟子的家族的事情。 一没有利益挂钩,二不是亲属附庸。 三,丁邪也仅仅是万法宗的执法弟子,他有这么大的脸面,请监察天下的宗门出面保下属于中立地段的阳城的附庸吗? 就算丁邪回了宗门,他的师尊想帮忙。 万法宗的掌权者也绝对不会办这种没有分寸事。 你置阳城何地? 那你丁家到底是求阳城啊,还是求万法宗啊? 最后,可能哪一方都不会出手。 分寸是个至关重要的事情。 不管是大宗门,还是生存在夹缝之中的小家族、小门派,都要掌握他们的分寸,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大包大揽到自己的身上。 万法宗是令人闻风丧胆。 那是因为凡是干涉凡人的修士,不管什么修为水平,逃到天涯海角,甚至是逃避多少年,都会被万法宗镇杀。 作为一家老祖,丁传礼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这种修行界的重器,一旦有了偏向,失去了平衡,将会是整个修行界的巨大灾难。 正道魔道。 刨除道德层面的东西,你可以说是修行理念的不同。 如果正魔有一家独大,将他们的理念发扬广大,席卷而来的就是对其他理念的赶尽杀绝。 这将会是修行界的浩劫。 唯有平衡、相互制衡,才是他们修士能够安稳修行的基石、基础。 所以,血煞宗作为大宗门,也会被其他的大宗门制衡,他们不可能为所欲为。 至少数十年内是无忧的。 这么长时间,总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万不得已,也只能大出血,请高门说和。 修仙的主旋律依旧是人情世故。 凡人说他们是仙人,其实本质上他们只是拥有法力的人,并不是仙。 也不能总是依靠着大局势。 打铁还需自身硬,若是能出现金丹真人,丁家的话语权才会更重,说的话也会被尊重。 元婴大能不过是一手之数。 他们更多是起威慑作用,不会冒然出手。 这种大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出手造成的伤害谁都承受不起。 其余的族老,因为利益纠葛有的帮七叔公说话,有些只是当个看客,更多的是和稀泥,也不提意见。 若是有人提了意见,那就顺着话说,也没有反驳或是纠正。 这些人更想要从这件事其中获得利益,而不是面对所谓的危机。 要说仅仅是因为贪墨了筑基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对方早就已经投靠了血煞宗,又或许是有别的不知道的什么隐情。 家族也不是完全的一条心。 两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分歧,更何况是一个家族。 坐在这里的筑基修士有十一位。 他们代表的不仅是他们自己的利益,还有他们身后的一大家子。 “老七,你是收了血煞宗的好处,还是被人攥住了把柄,还是他们给你下毒、下蛊?” “筑基丹的事情是家族对不住丁世昌夫妇。” “你本就是受益之人,更不该迁怒丁邪。” “今日族会,你太反常了。” 丁传礼猛的转身,原本半眯的眼帘抬起,目现精光。 丁万春吓了个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169、诉说 丁传礼看向面前的牌位,取来三柱香,挥手间点燃。 三拜之后将香插在面前的香炉里。 袅袅烟云笼罩了牌位。 家族想要昌盛,就需要有人做出牺牲,让谁牺牲都是问题。 他们不仅仅是家族的一份子,也都是个体,是父母、兄弟、子女。 这之间的关系,同样要把握好,不能令人寒心。 若是宗族不爱护子弟,难道全指望出生在这里的子弟敬爱宗族吗? “老七,你过了。”丁传礼的声音就平淡,却多了几分冷冽。 丁万春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声音颤抖,努力往前爬了两步,到丁传礼的脚边上,微微抬头极尽真诚的说道:“老祖,实在冤枉啊,我全是为了家族。” “丁邪本就桀骜,少年离家,闯下如此大祸,家族如何容他。” “我承认愧对丁世昌夫妇……” 丁老祖微微摆手,示意丁万春不必再言,感叹道:“老七啊,你变了。” “说吧,血煞宗许你何等好处,让你这么努力的搞分裂?” 丁万春张嘴就要哭诉。 谁承想,一道金光从他的口中迸发而出,直奔丁传礼的心脉。 噗呲。 金光透体而过,伴随着飙散的鲜血。 丁传礼瞪大眼睛,微微倒退两步,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老七,你……” 丁万春站起身,眼中血色涌动,猖狂大笑起来:“哈哈哈。” “血煞宗,许给我丁家老祖之位。” “若是我能帮他们控制丁家,就会提取灵物,助我登上金丹,成为真人。” “谁有,都不如我有。” “老祖啊,这道‘纵光裂地’符箓乃是四阶,如今你心脉已断。” 话音还未落,丁传礼的身躯反而发生了变化,一道光影从丁传礼的身躯中走出,竟然是丁传礼的阴神。 而他身后的身躯渐渐变成白嫩模样,最后倒在地上。 渐渐显露原型,是一颗人参。 “阴神寄身?”丁万春惊骇大吼。 正要逃跑之际,手印拍在他的脑门上,惊慌失措的同时赶忙求饶道:“老祖饶命啊。” “饶你不得!” 丁传礼手中印法早已经结成。 轰的撞在丁万春的身上,心脉内脏被直接震碎。 囚神法出,就连丁万春的阴神都被丁传礼攥在手中。 解决了老七,丁传礼叹了一口气:“看来要清理家族内部的蛀虫了。” 家族越来越大,总有心思不一样的人。 就像是丁万春说的那样,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谁有都不如我有’。 想的不是怎么发展起来,而是如何干掉别人,然后获得他们的东西。 回头看了一眼死去的人参精,丁传礼的眼中闪过惋惜。 这可是稀罕物,能够寄托阴神于其中,与正常肉体行走没有太大的区别,属于极好的保命底牌。 没有犹豫,丁传礼收好人参精的躯壳,提着老七的尸体和阴神化作遁光往后山飞去。 遁光闪烁。 涂山君和丁邪离开了丁家。 “你……” 涂山君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时候安静一点反而好些。 丁邪擦了擦眼泪,默背了几遍小周天清心咒。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必要继续懊恼、后悔甚至是自责,想的是解决办法。 丁邪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放出灵舟,放上灵石,深呼吸了两口气:“涂山兄,谢谢。” “谢谢你还站在我这一边。” 涂山君摇了摇头道:“是我应该谢谢你。” “其实…放了他。” “涂山兄。” 丁邪打断了涂山君的话,说道:“说的敞亮点。” “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因为我的道心。放了他,我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这件事就不用再说了。” 涂山君点了点头,他也不是婆妈的人,感谢的话说的多了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还不是不是真挚的。 话到这里,丁邪从纳物符中取出两坛酒。 两人就在这小舟上斟满酒杯。 一连数杯下肚,丁邪不由得说道:“有时候我真在想,要是我早点回来就好了。” “或者,我没走也好。” “这事儿啊,怪我太执拗。” 人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我十来岁就摸上了大型运载灵舟。 那时候胆子很大,就一路漂,想着一定要拜入大宗门。 后来终于拜入万法宗,这可是小荒域最强大的宗门,写信回来报过平安,入道之后也回来过一次,后来就专心修行。 “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再回来,物是人非不说,竟然会出现这种事儿。 “他娘的,这仙修的不是个滋味儿。” “我堂堂万法宗筑基修士……”高声之后,也许是觉得也就如此,丁邪半天没有说什么,举着酒杯。 涂山君愣了一下,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琥珀色的酒水倒映着他的面容。 怔怔然望着。 筑基修士又如何? 他也曾经问过自己,他是堂堂的筑基修士。 能够云海飞遁、开山裂石,阴神出窍周游,御剑千里不过尔尔。 但是,同样有做不到的事情。 还是得成仙。 不修成仙,终究只是强大的人。 “我生活在小灵州,本来安静祥和,不说白面馍,至少稀粥能喝上一碗。” “那天,吃着馍,喝着粥,突然就让魔修给宰了。” 现在想想,涂山君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儿去说理,就好像是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然后他就成了魂幡。 好在系统开了,保留了他的神智,还拥有不小的潜力。 涂山君有时候也很害怕,他怕法器无法进阶,他怕自己的修为无法提升。 怕自己背负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办法实现。 说是系统,那破烂玩意儿谁知道会不会有局限,甚至是不好使。 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担忧,现在也一样。 听到涂山君死的这么莫名其妙,丁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没听说啊。” 涂山君看了丁邪一眼。 他从来都不曾说过,丁邪如何听说? 这件事,连徒弟温岳都不知道。 不过涂山君并没有说太多,他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很多秘密都不能宣之于口,不管是穿越,还是系统,都不能说。 “喝酒。” 大哥不笑二哥。 没有谁一帆风顺。 比惨,有的是更惨的。 涂山君就是觉得,别人能过得去,他凭什么挺不过去。 有局限就突破,既然是修行世界,总会有办法。 咕嘟咕嘟两坛下肚。 涂山君尤觉不过瘾,从纳物符中又取出两坛。 这可是大头鬼给他留下的佳酿,喝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两坛了。 想到大头,涂山君突然有点想念他。 这家伙太滑头,跑的太快,不然早就应该入幡和他作伴了。 “哎哎哎,涂山兄。” “给我留点儿啊。” …… “打算?” 丁邪思考片刻,随后说道:“我们先去阳城,看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然后乘坐阳城的大型灵舟前往我的宗门,万法宗。” “我得给我师父报个信,而且胡师兄的尸首也的送回去。” “将两万多功勋都兑换出来。” 这个决定没问题。 谁也没想到回趟家会出这么大的事儿。 涂山君伸手从胃里拿出萧万厉的纳物符,以及那杆萧万厉的魂幡。 还有捡回来的剑丸和飞剑。 这些东西,战斗之后都被涂山君给收了起来,他修为高,所以丁家的族老也不敢讨要。 “涂山兄,厉害啊,我还以为遗失了。” 丁邪取过剑丸:“好一件元磁剑胚,还真有机会被炼成法宝。” 飞剑比较一般,丁邪随手打开纳物符。 不仅仅是这些,涂山君还获得了萧万厉的阴神、两位筑基初期,一个筑基中期的阴神,及数十个练气大圆满的生魂。 一直盯着丁家的事情,涂山君也没有时间清点战利品。 正好这会儿可以完成。 返回魂幡,对着萧万厉使用问魄。 【提取】 【血煞经综合(筑基篇)】 【元胎观想法】 【血光遁】 【雾血盾印法】 【阴极燃神术】 【搜魂术】 一经,五术,而且这门修行法门还附带好几门术法。 对于涂山君来说,直接将原本单调出手方式补充成体系。 而且还有涂山君心心念念的搜魂术,涂山君获得技能种子之后就迫不及待的使用搜魂术搜索萧万厉的阴神。 只不过让涂山君奇怪的是,搜魂术无法发动,萧万厉的脑袋一片空白。 涂山君又对着其他的阴神使用了搜魂术,依旧如此。 “奇怪了。” ‘难道从外面得来的搜魂术无法搜索魂幡的魂魄吗?’ 涂山君尽管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既然没法搜魂也无妨,真要是搜魂多了,说不定还把自己给搞混乱了。 “问魄。” 对着萧万厉魂幡之中的筑基阴神使用问魄。 【提取】 【青云经(残缺)(筑基篇)】 “没了?” “问魄。” “问魄。” 又施展了两遍,最后再对着另外的两个筑基阴神使用问魄,这回连经义都没有了。 毫无反应。 “啊?” 涂山君再使用问魄查询那些收进来的练气大圆满。 其中倒是搜到了两门术式,但是明显是鬼物所用而不是练气士的术法经义。 ‘这是怎么回事儿?’ 涂山君皱起眉头。 他知道问这些面板也问不出东西来。 ‘问魄萧万厉就能获得技能种子,别的就没有,也不是没有,而是很少,最出色的也就是青云经,还是残缺的。’ ‘难道,问魄也有局限性?’ ‘还是不同的魂魄,阴神也有局限性?’ 涂山君回忆以前,并没有这种情况。 排除差异的话,也就是他获得这批魂魄是从别人魂幡取来的,不是他直接收入魂幡。 没什么头绪,反正涂山君看明白了,问魄也不是一定有用,还是得自己摸索。 170、找到 阳城。 紫少晴刚得到汇报,说是侯伯旭一家已经找到了。 说来也巧,阳青路线的大型灵舟启动需要报名。 而他们发现了一共有六家侯姓的人进行了登记,其中有一位叫‘侯仲颖’。 管事儿的就多嘴问了一句,将上头发下来的画像展开。 问他认不认识画中的这个人,认不认识画中的这件法器。 “此人叫侯伯旭,这是他十四年前的模样。” 侯仲颖一看这画像,第一反应是害怕,他不敢认,本想糊弄过去,但是还是被登记的看出了端倪。 上头的意思就是不管是仇人还是相识之人,只要有反应一律扣下。 人就这样给扣下了,都不需要严刑拷打,被拿下的瞬间侯仲颖就交代了侯伯旭是他大哥。 容儿赶忙将消息报过来。 “找到了他弟弟,他弟弟可说过人哪儿去?” “少主,侯伯旭乃是青云观弟子,十四年前失踪不见,至今下落不明。” “要是去青云观核实的话,这一路来回就是用大型灵舟也得两三年。” 听着容儿的话,紫少晴微微眯了眯眼睛,回忆起那位李姓鬼修的话,十四年前,阳城,侯家,找到他的家人。 ‘难道,他是侯伯旭不成?’ 想法刚一出现就被紫少晴打消。 那个鬼修要是侯伯旭,他不可能连自己家都不认识,绝对会在进城的第一时间返回家中。 是成为鬼修记忆丢失了?应该也不是。 要么有恩,要么有仇。 看那个样子,筑基修士找人家,不像是有仇。 那就是有恩。 既然想不明白,不如当面问一问的好。 既都已经找到了,也有理由重新接触那位鬼修。 鬼修提供的丹药确实很厉害,这一个月的时间,紫少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修为的提升,不仅如此,对神魂也有滋养。 只可惜师父一直在闭关,找不到机会和师父说这件事。 不管如何,先把人留住。 “走,去客栈找他们。” 两人也没有摆谱,匆匆来到客栈。 一见到紫少晴这位筑基前辈,那位柜台的婀娜美妇顿时多了几分拘谨和紧张。 容儿赶忙询问道:“住在乙十五号的筑基前辈呢?” “那位前辈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 “走了?” 紫少晴声调都高了好几分,她本想着不打扰人家的正常生活,免得招人烦,没想到这一来寻,人都已经走了。 筑基修士的时间观念都很漫长,这一走可能就是好几年的时间。 万一再出些什么意外,比如被困险地回不来了,那丹药供应可就断了。 紫少晴不由得懊恼,她应该把人接过去的。 “什么时候走的,说没说去哪儿了。” 接待的女修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前辈为何这么大的反应。 赶忙说道:“一月前就已经离开,还有一位身着黑袍的筑基前辈,对了,他写了一封信,说如果有人来找他就把信交给找他的人。” 信拿到一半就被紫少晴给夺了去。 紫少晴撕开上面的法印,迅速浏览起来。 “有事要办,暂离两三月。” “……” “若紫道友寻得他们,请好生对待,在下不日返回。” “李青枫,留。” 紫少晴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有音讯,若是毫无音讯的话可就麻烦了。 走出客栈,容儿半跪在地上:“少主,都是奴婢的错,连人都没有看住。” 紫少晴摆手道:“不怪你。” “他们连客房都没退,还多交了半月的灵石,就是告诉我们他们没有离开。” “而且半夜离去,门吏也没有得到消息。” “这事儿怪我,我以为他们一定会待在阳城不会离开,就没有来叨扰。” 紫少晴也没有追究责任,腿长在人家身上,就算是他们提前打好招呼,人家要走肯定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而打乱计划。 谁也不知道到底要找多长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侯仲颖要送儿子前往青云观,估计还要拖上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侯伯旭一家。 “那边安排好了吗?” “少主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不仅仅摸清楚了位置也找齐了他们家的人口,侯仲颖也已经放回去。” “那就好。” “这次,一定要派人盯住。” 繁星密布。 侯仲颖领着十岁的儿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心中惶恐,更有些骤然得知消息的不知所措。 大哥失踪了,没想到阳城的贵人竟然在寻找大哥。 原以为大哥在外结仇,仇人寻来,但是看那个样子又不像是结仇。 管事的恭恭敬敬没有丝毫怠慢,还安排了他们的吃食,让他们吃了顿饱饭,这才给送了回来。 只是,对方死活都不给他们办离开阳城的大型灵舟票据。 这样的话,聪聪就没法乘坐大型灵舟前往青云观。 “爹,攥疼我了。” 侯仲颖赶忙松手。 这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实在是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推开篱笆小门。 又走进正掌灯的里屋。 屋内正缝补着衣裳的王瑜看向侯井严身旁的孩子,不由得愣了一下:“怎么又回来了?” 这会儿应该侯仲颖自己回来。 而侯井聪应该跟着阳青路线的大型灵舟前往青云观。 大型灵舟上有青云观的驻守弟子,拜托他们之后,侯井聪带着家传的令牌就能拜入宗门。 侯仲颖叹了一口气,将腰间的旱烟袋抽了出来,摁上烟叶,燃起火焰。 烟丝燃烧,闪烁光亮。 抽了两口之后侯仲颖才开口:“出了点事儿,阳城这边不给我们办登舟的票据。” “他们凭什么不给办啊。” “我们又不是不缴纳灵石,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给办票据的。” “满员了?” 侯仲颖摇了摇头:“上头人的主意。” “我今儿个去办理票据,要住址和姓名,当我报出来的时候,那管事的拿出了一张图。” “他问我认不认识图中的人。” “你不知道那人是谁。” “图中画着的人,是我大哥,侯伯旭。” “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当时脑子很乱就没敢认,人家当即扣下我和聪聪。” 侯仲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老婆。 这事儿他左思右想感觉不对劲儿。 他大哥就是再厉害,也就是练气四层,根本不值得阳城这么下功夫,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可是,那些管事儿的不给他透露分毫,只是告诉他最近不要离开,就在家中待着。 这放在谁身上不嘀咕,侯仲颖甚至感觉是自己大哥犯了大事儿。 王瑜手中的针线都吓掉了,神色明显慌乱了不少:“当家的,不会是什么大事儿吧。” “这谁知道呢。”侯仲颖正烦闷着。 若是给个痛快也好。 根本不知道什么事儿才真的吓人。 “这事儿得和井严说啊,再怎么说他也是大哥的儿子。” “暂时别让井严知道,有害无益。”侯仲颖摇了摇头。 家里拢共就这么两个小屋,侯仲颖一家睡里屋,侯井严睡外屋。 每天起早贪黑的下矿,也就一个月五块灵石,交完了居住的费用也就不剩下啥了。 第二天天没亮,侯井严就出了门。 矿上的日子同样不好受,搭伴儿的伙计是他发小,两人还谈得来。 “井严,要我说你就不该让名额。” “你家祖上阔过,有资源,能让你走的更好,你让了名额就得干这个。” 扒拉着土筐尖嘴猴腮的发小接着道:“你二叔家偏心,趁早分家的好。” 侯井严只是听着,挥舞着小镐头扒拉着面前堆积在矿道里的废石。 …… 灵舟的速度飞快。 加上灵石的供应,一月的功夫就从北洛山抵达了阳城。 涂山君使用灵龟胎息术压制了自身的修为气息,保持在筑基中期。 以他筑基巅峰的实力,不是同阶或是高出他许多的修士轻易发现不了他隐藏的修为。 原先的伪装太过简单,如今有了筑基巅峰的修为,伪装更上一层。 涂山君还是觉得应该买两件用于伪装的法器或是法宝。 这想法跟丁邪提过,丁邪赶忙给他科普了一下法宝到底有多么珍贵。 筑基修士拥有法宝的,不是有奇遇就是家底殷实。 法宝虽然厉害,消耗的法力也大,筑基修士用不上几次,真正常用法宝的是金丹真人。 路上倒是没有继续炼丹,那东西很容易炸炉。 这次返回阳城,得让花钱找个能够炼丹的灵火。 对于符阵一道研究的比较多,倒是可以卖一部分灵符。 修仙百艺的三大主旋律,还是符箓走的最远。 丁邪本就是洒脱的人,路上两人没有再叨叨他家族的那些糟心事儿。 没必要翻来覆去的说,别人不烦自己也会烦。 当务之急还是先赚取灵石将灵物给买下来。 再回阳城涂山君就轻车熟路了不少。 两人刚一进城,早已经得到消息的门吏赶忙使用了传音符。 容儿赶忙去禀报紫少晴:“少主,他们回来了。” “不要是两个筑基中期就来报。” “这次是真的,他们直接去了那间客栈。” 紫少晴顿露喜色,就算是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她的雀跃。 起身道:“我亲自去请人。” 171、机缘 阳城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和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分别。 车水马龙的街道。 往来的修行者。 两侧开放的坊市夹杂着小商小贩。 楼阁群环,灵光若隐若现,加上这浓郁的灵气,确实称得上是神仙居所。 涂山君使用传音入密,问道:“可有租赁丹火的地方?” 一听涂山君的话,丁邪咽了两口吐沫。 涂山君画符很厉害,对阵法的理解也很好。 但是这炼丹术实让他难以恭维。 连着炸炉,丹炉都裂纹了。 这要是去人家租赁炼丹、丹火的地方,给人家的丹炉炸了,他们两个人赔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有倒是有,不过涂山兄啊,听兄弟一句劝。” “修仙百业,会一种就行,涂山兄你的画符水平已经很强了。” “修行要专精,没人能够做到面面俱到。” 丁邪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他们需要积攒灵石,投入太大的话,灵石的消耗也快。 别看涂山君赚取灵石简单,那是因为阴魂丹稀有品质还高,一丹就能卖到三十八颗灵石,寻常的筑基期丹药根本卖不上这个价格。 攒了数十年,丁邪才攒下两万出头的功勋,到宗门可以一比一兑换灵石。 这还是因为他筑基中期的实力,而且出任务出的勤快。 寻常筑基修士的身价,不算上法器,一共也才几千颗灵石。 外面的天地灵气不够用,灵脉大多都被人占了,想要使用灵脉修行就要付出代价。 修行跟不上就需要丹药,有时候还得用灵石应急,或是直接吸收灵石的灵气。 萧万厉的纳物符中也就只有两千多颗灵石。 灵石这东西留不住,有了就想花。 花费灵石提升自己的修为,然后使用自身的修为赚取新的灵石,这样形成良性循环才能让修为稳步的增长。 丁邪也就是遇到了困难,不然的话绝对不会取出宗门的功勋,那东西攒着是要给他冲结丹的。 就是最次的结丹灵物也得几十万灵石,这还得靠宗门争取名额,算上弟子减免之类的东西,不然的话根本拿不下。 虽是劝说,不过丁邪并没有阻止涂山君,反而给涂山君说了几个租赁丹房的地方。 他也知道涂山君做好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 涂山君看向丁邪,淡然笑道:“炸炉是因为火。” 再怎么说,也仅仅是炼制刚刚入阶的丹药,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而且他们两人已经不是那么拮据了。 魔修的魂幡提供了浓郁的煞气,吞掉了萧万厉的魂幡,凝聚了一大批阴魂丹。 相当于筑基巅峰的阴魂丹因为品质更高,消耗的煞气更多。 就算如此,也聚拢了八百多颗,按照紫少晴提供的价格再翻一倍,至少能卖上六万多灵石,就是平分下来丁邪也能拿三万多颗灵石。 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宰了萧万厉这个魔修,至少省出大半的时间。 至于那些用不上的阴魂,都被丁邪使用往生咒文超度。 刚到了客栈,柜台的美妇修士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迎上来:“前辈,您终于回来了。” 涂山君了然于心,看来紫少晴已经来过。 丁邪也不是蠢蛋,询问道:“那人来寻过我们?” “正是,那位前辈月前曾经来过。那位前辈说,如果两位前辈回来,一定要告诉他们,‘人已经找到’。”美妇修士将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涂山君和丁邪。 涂山君隐藏在兜帽下的红色瞳孔微微闪动。 没想到阳城的效率这么高,一个多月就找到了。 骤然听闻侯家的消息,涂山君略有悸动。 隔了十几年,他终于来到了阳城。 其中因果关系实在理不清楚。 “好事啊。”丁邪欣喜的说道,人找到了总归是好事。 随即,他看向涂山君,只见到涂山君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走。” 涂山君转身向客栈门口走去。 不管如何,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他就要完成当时的承诺。 两人刚出客栈,紫少晴和侍女容儿就已经赶到。 看到一袭黑袍的涂山君,紫少晴展露笑颜:“李道友,可让小女子好等啊。” 快步走来,紫少晴拱手见礼道:“见过二位道友。” “不敢当。” 涂山君和丁邪拱手回礼。 “二位道友随我到陨心丹阁一叙?”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少顷,两人跟随紫少晴来到陨心丹阁雅间。 丁邪发现,紫少晴的眼睛就一直没有从涂山君的身上挪开过。 丹药效果确实很好,丁邪都能发现自身修为的增长,但是他好像还是低估了阴魂丹:‘阴魂丹值得陨心丹阁的少东家,这么上心吗?’ “李道友托我们寻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这是退还的灵石。”紫少晴将纳物符取出,推到涂山君的面前。 涂山君也没有矫情,直接将纳物符收起来,问道:“他们过的如何?” 本就一直观察涂山君反应的紫少晴倒是有些奇怪。 从这位李道友的口中,好像他很关心侯家。 不过,具体的情况她也不知道,既然这位李姓鬼修在寻,那就将东西都交给他就是。 反正最后还是在阳城内,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 “一家四口,过的很拮据,这是所有的记录。”紫少晴将记载着信息的信封递给涂山君。 拆开信封一看。 侯伯旭的妻子病逝的早,留下个五岁孩子,被他二叔家拉扯大。 ‘已经十七了啊。’涂山君心中感叹。 若不是炼成的魂幡,侯伯旭不一定会身亡。 但是话又说回来,没有追杀,赵世显不会走投无路的来到小灵州,寻凡人炼制魂幡。 其中到底何为因何为果,实在令人唏嘘。 涂山君也没有想太多,因果缠身总归不好,这就还了便是。 …… “井严。”尖嘴猴腮的发小赶忙呼唤侯井严。 “怎么了福达?” 尖嘴猴腮的福达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赶忙跑到甬道的尽头看看有没有人留意他们。 这种矿脉甬道是四通八达的,每个人都能自己开凿一个新的,后来打的多了就跟老鼠洞一样繁琐。 相熟的会搭伙儿一起开凿。 侯井严和福达就是如此。 这条新的甬道,他们已经开凿了两个多月,虽然出产的矿石不算多,但是还算稳定。 看到没人注意到这边,福达按耐住心绪的激动,压低了声音说道:“井严,这里面有个暗洞,看起来像是个门,里面不是前人洞府就是中空的矿洞。” “真有?”侯井严悄声问询。 不管是前人洞府还是中空的矿洞,他们这最先发现的人都能捞一票。 “我去把那边堵上,咱们凿开看看。” 堵上了前头,也不见人过来,侯井严和福达迅速开挖。 连着几十榔头下去,墙壁顿时碎裂,紧接着一条幽暗的通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福达咽了一口吐沫,眼中闪过畏惧,这新出现的暗洞怎么散发着这么沉重的阴寒气息。 “井严,下吗?” 侯井严略微迟疑,随后点了点头道:“下。” 这世间机缘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若是连触碰机缘的胆子都没有,何谈入道成仙。 “真要下?” “不管是前人洞府还是中空矿洞,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机缘。” “福达,你若是害怕。我进去,你守在这里也行。” “谁害怕。” 福达壮着胆子跟随侯井严一同走进暗洞。 幽邃,阴寒。 刚开始很狭窄,走了大概数十息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方中空的矿洞。 周围的矿石并不是独立的,而是被什么东西给融化成其他的形状,最后连接在一起。 星星点点的水晶映射着光芒,将原本黑暗的矿洞点亮。 虽然他们的修为不高,但是依旧可以夜视。 只要有一点光亮就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哇!” 福达惊呼:“井严,我们找到了一大片矿脉。” 这么大的一片矿洞,还有这么多不知名的矿石,若是他们能够全部带走肯定发了。 侯井严摸了摸墙壁,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有人使用大法力铸造成一方地下的空间。 而且从他们来的地方也能发现,那里应当是有人留下的门路。 “我们下去看看。” 侯井严比较冷静,警惕的环视着四周。 两人顺着矿石出溜下去。 “井严,那有人。” 侯井严定睛一看说道:“不是活人。” 那片区域更加幽暗,矿洞的中心区域竟有一具骸骨盘坐。 两人大着胆子走上前。 因为时间久远,已经看不清楚眼前这位前辈的容貌,就连他身上的道袍都已经成了灰尘。 坐下是一方阵法,周遭阵法和身躯完全融成一块。 “井严,我们发了,是前辈遗泽。” “前辈见谅,小子并不是有意冒犯。”侯井严三拜之后动手搬动尸首。 忽然,一道紫色的光芒激射直奔他的识海。 侯井严愣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向福达说道:“福达,你看到刚才有道紫光吗?” “什么紫光,井严你眼花了吧?” “这是什么。” 福达伸手就要解开骸骨腰间的一个圆鼓鼓的袋子。 也不知道这具骸骨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只一碰,道袍就跟着化作灰尘。 紧接着整个身躯都随之化作烟尘。 “轰隆!” 前辈身躯化作烟尘的瞬间,矿洞就像是解体了似的轰然崩塌。 “跑!” 两人丝毫不敢犹豫,连滚带爬的往洞口跑去。 172、不会 陨心丹阁内。 涂山君也终于弄清楚了侯家的家庭情况。 就连许多侯家自己都不一定清楚的事情都翻阅了一遍。 侯家祖上出过筑基修士,可惜后辈不争气,甚至出现过无灵根的情况。 无灵根,想要修成练气士那花费的代价可就大了,后来就断代了。 这也是许多修士常遇到的事情。 灵根这东西奇怪的很,父母都有灵根也不一定会生出有灵根的孩子,而父母没有灵根,后代也可能出现稀有灵根。 要不然的话,那些修士家族也不会广阔接纳俗世子弟,改名换姓成自家的。 每个修士家族都经营着一定的凡俗基本盘,时隔一定时间就大范围测灵根,然后收纳拥有灵根的凡俗子弟。 侯家的情况说差也没有差到底,还有点老本能吃着,不说那两间阳城的瓦房,至少还能送人去青云观。 要是有个争气的,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涂山君也帮不了他们太多,只能将纳物符还回去,然后再留些资源。 多了他们也保不住,少了又形不成太大的助力。 总之,修行这事儿还得靠自己,他也顶多拉一把。 涂山君起身拱手道:“待我办完事情,再与道友详谈。” “李道友客气,容儿,你跟李道友他们同去,办事儿周全点。” 紫少晴现在不急,一是师父没有出关,丹药也没法拿给师父看,再就是这两位已经到了阳城,办完事情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 容儿安排了麟角兽车。 阳城有禁空阵法,筑基修士也得乖乖走路,所以入阶的兽车就成了城内的交通所用。 城内往来的驮兽不少,什么模样都有。 到了侯家门口已是夕阳西下,辉光散落在城墙,到这里只能看到阴影。 “丁道友和容儿姑娘就不必下去了,我自去便是。”涂山君微微拱手示意。 既然是送还东西,没有必要带上这么多人,他一个筑基修士就足够了,人多了反而会吓到侯家。 “李兄太客气,我和容儿姑娘留在这里等等就是。”丁邪赶忙接过话茬,他知道涂山君肯定不想让太多人去,所以不如他和陨心丹阁的都人留下。 反正就这么两步的事情,法力消耗几乎不增加。 涂山君推开篱笆小门。 走到木制的大门前。 抬手敲了敲。 “谁呀。” 屋内传来女人的呼喊声,紧接着就是脚步声,来到门前开门。 刚才没感觉到威压,只觉得有人到了门前。 打开门一看,眼前这位身披黑袍人的灵光强盛如斯。 王瑜根本不认识这位黑袍前辈,更不敢随意乱看,这一看就是大修士啊,他们家根本得罪不起,就连说话都磕巴起来:“前…辈,您找谁。” “我是侯伯旭故人,这里可是侯家?” “当家的,你大哥的故人。” “前辈请进。” 涂山君微微颔首,迈步跨过门槛走进去。 就两间瓦房,充其量多个小天井,这就是侯家。 “前辈,您……” “我,侯…” 待坐下,涂山君看向那个和侯伯旭有些相似的中年人,不由得感叹,他终于来了。 侯仲颖本就紧张。 被堵回来这一个月每天都活的很惶恐,生怕大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如今终于见到人登门。 看灵光闪现,这位分明是筑基大修士。 他不过是个练气三层,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 涂山君说道:“我叫李青枫,是侯伯旭的故人,受他所托前来。” “因为没有地址,所以出此下策让阳城帮忙寻找。”涂山君顺势解释了一句,免得他们继续担忧。 两夫妻面面相觑都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生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现在真见到就放心了。 筑基修士找他们也是大事儿,好歹不像是原来那样恐惧忐忑。 “不知道侯井严可在?我想找他谈谈。” 涂山君看了一圈,一家三口人并没有侯井严,按理说这个时间,矿上也该下工了。 “前辈,井严在矿上,可能晚些。” 侯仲颖恭敬的问道:“前辈,不知道我大哥怎么样了。” “侯伯旭十四年前身亡,托我将遗物送回,我得见到他儿子。” 得知大哥身亡的消息,侯仲颖栗色的瞳孔缩小,眼角顿时耷拉下来,眼中闪过晶莹。 爹妈去世的早,他是哥嫂两人照顾大。 虽然早已经心中有底,但是真知道了确切的消息,侯仲颖顿觉难受。 长兄如父,侯伯旭对于他来说,就真的像是父亲一般。 失踪还不确定如何,如今死亡的消息带回,侯仲颖突然感觉眼角湿润,眼泪顺着皱纹流淌下来。 王瑜说道:“前辈,您将遗物交给我们就是,等井严回来了,我们给他。” “您的时间宝贵。” 涂山君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得亲自将东西交到侯伯旭的儿子手中,他必须见到那孩子。 就算眼前站在这里的是那孩子的亲二叔,他也不能将东西拿出来。 正说话的功夫,一位干瘦黝黑的小个中年人跑进来,焦急的招呼道:“侯二,你家井严和我家的福达让矿给压了。” “什么?!” 侯仲颖大惊,这时候也顾不得悲伤了。 孩子好好的,怎么让矿给压了。 那个矿脉他也去看过,从来没出过大事儿,正因如此他才敢让井严去干。 闻言的涂山君神色凛然,肃穆青面更加凝重。 “哎呀,快跟我去救人啊,要是晚了,孩子命要没了。”矮个的齐召一把拉住侯仲颖。 这时候他才看到身披黑袍的涂山君,那强盛的灵光直接将他吓的呆愣当场。 就连本来要奔跑的脚丫子也站定在原地,身躯僵硬,张大了嘴巴。 这就要松开手,看向侯仲颖:“你要是有事儿,我先去。” 涂山君一把提起矮瘦的齐召,另一只手直接抓起侯仲颖,三步并做两步,霎那间就已经迈出大门,直奔麟角兽马车。 “当家的。”王瑜惊呼的时候涂山君已经离开。 她刚想追过去,转念一想有筑基大修士出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就停了下来。 聪聪也得人照顾,她确实走不开。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丁邪一看涂山君不是去送东西吗,怎么转眼间带回来俩练气的小辈。 “矿洞在哪儿?”涂山君喝问。 侯仲颖不知道怎么说,齐召这会儿都吓懵了,支支吾吾也说出话。 容儿当即明白是出事儿了。 既然是问矿洞,肯定是侯井严所在的矿洞,赶忙说道:“前辈,我知道。” 容儿当仁不让,将车夫赶下去,坐在座位上开始驾驭马车。 麟角兽在城内的驰道上飞奔,迅速赶往城门。 出了城门,也不需要放出飞舟,涂山君施展遁术黑雾将两个练气期的修士笼罩,顺着方向飞去。 丁邪赶忙跟上来。 涂山君跟他离得越远他需要法力就更多。 容儿练气大圆满,只能御剑飞行没法飞遁。 好在矿山距离阳城并不远,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齐召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懵了,筑基大修士带着他们飞遁赶往矿洞,看样子对方还要管这个事情。 转眼间又来个筑基大修士,还有练气大圆满的女修士。 齐召转头看向侯仲颖,难以置信的问道:“侯二,你认识?” 侯仲颖也没想到这位筑基大修士的脾气这么大,刚一知道消息就带着他们飞遁而来,但是要说是他认识,这可就冤枉他了。 他忐忑了一个多月,这才等到这位大修士的到来。 “唉,早知道不让井严去矿上了。” “这事儿。”侯仲颖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要是井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没有现在这事儿发生。 万一大修士怪罪。 现在也不是想后果的时候,赶紧把孩子救出来。 “管事何在?” “他们下的是哪条矿线?” 涂山君从侯仲颖和齐召的手臂上取来两滴血。 双手印法一转将两滴鲜血的气味融入印法。 这还是他从元灵宗的血咒分解演化的小技巧,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找准了方向,涂山君飞身钻入矿洞。 …… 侯井严睁开双眼,正要挪动身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得。 融成大块的矿石横七竖八的砸下来,将他们压在了矿脉的底下,连带着矿洞坍塌下沉,想要靠自己挖出去估计没希望。 不幸中的万幸是刚才有一股波动将他们头顶上的矿石顶到一旁,支撑成一个三角形状,至少留出了一定的空间。 不然光是头顶上的砸下来,他们两人就得死在这里。 侯井严看了看手臂,错位还好,就是脚踝伤了。 “福达?你没事儿吧。” 齐福达哇哇哭了起来:“咳咳咳,井严,对不起,要不是我动那个东西,就不会出事儿。” “瞎说什么,富贵险中求,我们只不过是众多追求富贵的人,就是我们的运气不太好。” 侯井严寻找着镐头。 这处空间太小,他们继续呆下去不说失血,很可能会因为周围矿石的封锁而窒息。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 “当然不会。” 清冷的声音响起。 侯井严和福达瞪大眼睛看向前方。 法力横扫。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伸出手臂将他们两人从坍塌的暗洞中拽出来。 173、真君 那只手臂强壮有力。 将他们两人从缝隙中拽了出来。 头顶上的横梁因为那人动作的关系,已经松动,眼看着就要坠落坍塌。 一旦砸下来,连带着这最后的缝隙都要被封死。 他和福达估计也没命走出去。 “小心。” “咚。” 沉闷的声响被黑红色的光罩阻挡,万千碎石根本没有办法近身。 侯井严愣愣的看着他们面前的黑袍人,阴影之中,他看不清黑袍人的模样,只看到一双猩红色散发着光芒的眼睛。 闪耀的灵光让人睁不开眼。 涂山君一手捞着一个,黑红色的光罩呈圆形将他们笼罩起来。 遁光闪烁之际,整个人就已经出现在矿洞外。 “井严,福达。” 侯仲颖和干瘦的中年人赶忙扑上来。 开矿的管事修士认得容儿。 阳城周边的矿脉,大多都是阳城的产业,有些是被城内的家族承包开发。 这片矿区刚好就是阳城直属,所以管事认出了丹阁少主的婢女。 少阳九子乃是陨炎真人的亲传弟子,对于他们来说,那是高到没边儿的大人物。 别看容儿只是紫少晴的婢女,在阳城的权力也大的吓人。 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矿区管事能得罪。 “容姑娘,不是小的推卸责任,您是知道的,矿区这么多年都没出事儿。” “我们也时常派人勘察甬道,若是出现松动肯定会进行加固。” 管事也怕得罪了容儿再丢了饭碗。 谁知道这两个小崽子的家里人认识筑基大修士啊。 要是知道这回事儿,高低得给他们整个轻松点的活儿计,绝不会让他们下矿区。 “我知道,不过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上面总会有人调查。” “万幸的是人没事儿。” 容儿并没有多言,他虽是紫少晴的贴身侍女,却不能跋扈到干涉其他少主的产业,这件事会有专门的人负责调查。 该调查调查,该赔偿就赔偿。 若是涂山君觉得不满意,再将这些矿区的负责人给更换一批。 不需要送医救治,现场就将两人的伤势给治好。 毕竟不是什么大毛病,也没有伤到肺腑。 福达的父亲差点磕头谢恩。 这位筑基大修士是侯家认识的人,和他们家可没有关系,能够把福达带出来完全就是看在侯家的面子上。 他们家也穷的叮当响,拿不出谢礼来,只能出此下策。 一连出现了两位筑基大修士,还有容儿这个练气大圆满的修士,矿区的修士好奇的同时也感觉激动和惊讶。 纷纷打听着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眼见人越来越多,涂山君微微皱眉,没再停留。 返回侯家。 丁邪和容儿都没有进门,在门口等待着。 “前辈,您和李前辈看起来真要好啊。”容儿旁敲侧击的闲聊起来。 “过命的交情而已。”丁邪轻描淡写的带过。 他还不知道容儿的心思,不过是想打探涂山君的来历。 他丁邪的来历,估计紫少晴那边早就已经知道了。 身为万法宗弟子,又出身阳城的附属家族,北洛山丁家,丁邪的身份并不神秘。 这一家四口终于凑齐。 涂山君也正好和侯井严讲明自己的来意。 看着面前的侯井严,涂山君心中感叹:“像!” 和侯伯旭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令人唏嘘。 踏上修行之路,除非修行了功法或是遭受了什么侵蚀,否则身躯容貌都是仪表堂堂,就算本貌丑陋也丑不到哪里去。 侯伯旭明显属于长相不错的一类。 “我父亲。” 侯井严双眼闪过迷茫,他脑海中父亲的音容少的可怜,就只有个浅浅的印象。 其实二叔不错,只不过侯井严只觉得他是二叔,并没有那么的伟岸。 涂山君取出纳物符和法剑,一并赠与侯井严。 “我是你父亲侯伯旭的故人,受他所托将纳物符和法剑送回。” “希望你能继承你父亲的遗志。” 侯井严失神的从涂山君的手中接过纳物符和中品法剑。 这件法剑本来是侯伯旭送给涂山君的报酬。 不过如今他也不需要了,就一并还给侯井严。 接着又从拿出两张崭新的纳物符。 一张放到侯仲颖的面前说道:“这里面有一千块灵石,感谢你们养育了侯井严。” 侯仲颖赶忙推辞道:“谢谢您的好意,这……我们不能收。” 他养育侯井严是因为这是大哥的孩子,不说大哥将他拉扯大,就单纯是因为大哥的孩子他也得养。 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家人。 涂山君身份是筑基大修士,但是不是他的朋友,人家是大哥的朋友。他要是收了灵石,实在说不过去。 王瑜眼睛放光,她赶忙推了推侯仲颖。 一千块灵石,这可是一笔横财,能够极大的改善家里,还能让聪聪走的更快。 那下矿的活儿,一个月才五块灵石。 不吃不喝不缴纳住宅费,也得攒上十六年。 侯仲颖是阵符坊的老工人,一个月也才二十六块灵石,不吃喝得三年多才能攒下来。 这灵石为何不收? “当家的,这也是前辈一番好意。” “前辈,他不要,我要。” “我不怕丢这个人,家里太困难,聪聪还需要修行资源。”王瑜赶忙将纳物符抓在手中。 “你这婆娘。”侯仲颖恼怒,伸手要抢夺。 涂山君摆了摆手,用法力将侯仲颖压了回去,冷声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撕吧来撕吧去的像什么样子。 “井严,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涂山君看向侯井严。 说完就率先出了门。 眼见涂山君带着那半大孩子往城门走去,丁邪说道:“容姑娘,你先回去,我跟李兄说点事儿。” 既然丁邪都这么说了,容儿也没法跟着。 但是她不好这么回去,索性先在侯家的门口等着。 出了城,丁邪追到了涂山君身边询问道:“怎么把孩子给带出来了?” “出事儿了。” 涂山君神色凝重,使用传音入密将消息递给丁邪。 “前辈?” 一直走到个山坳处,涂山君挥手间取出符阵法石将其散落成八方位落,手中法印迅速拍出,连着一十六道法印。 血色光柱升起,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丁邪惊讶的微张嘴巴,他感觉自己又一次认识了涂山君。 本就觉得涂山君画符很厉害,没想到对于阵法也这么精通,挥手间就布置出一道强大的阵法。 “八柱血锁困煞阵” 血灵殿的不传之秘,这还是涂山君从血灵殿弟子程辉那里得来的。 侯井严还一脸的迷茫,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丁邪眼看自己被扔到阵外,刚要走进去。 只看到涂山君走到侯井严的面前,伸出鬼爪,椭圆形的紫黑色指甲点在侯井严的额头上,冷声道:“是我请你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 侯井严吓了一跳,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沉,他很想睡觉。 丁邪顿时如临大敌,剑丸随时准备击发。 就连涂山君都这么郑重,他怎么可能会懒散对待。 侯井严的眼睛闭上的一瞬间,一道紫色的虚影出现,光芒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年轻人,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嘛。” 人影就像是有些不稳定似的闪烁着,看不清楚人影的面容。 出现在涂山君面前的这道人影看起来很像阴神,但是又有区别。 这道人影堂皇正大,沾染了紫色的光芒反而更显得厚重。 丁邪已经瞪大了眼睛,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东西寄宿在这孩子的身上。 而且寄宿的这位,看起来也很不好对付。 涂山君同样神色凝重,眼前的这位只剩下漂泊的虚影都让他感觉冰冷和战栗。 这人生前的境界绝对不低。 “滚出这孩子的身躯,否则我亲自动手。” 涂山君并不太在意,只要对方没有肉身庇护、没有法力来源,就算是再强大的阴神也是无根之木。 有八柱血锁困煞阵存在,对方也跑不了。 他提前隔绝了丁邪,这个影子就是想要夺舍也做不到。 如果他敢夺舍侯井严,涂山君一定会让对方灰飞烟灭。 人影看了看阵外的丁邪,又看了看涂山君,他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鬼修。 “你是这孩子的什么人?” “姑且算叔。” “你不用担心,老夫乃是元央域真君,就是要夺舍也不会选四灵根,而且老夫没有办法夺舍。” “老夫和紫神晶共生才能苟活下来,不分离出来,也就没有夺舍的能力。” “现在,这孩子接触到了紫神晶,已经让紫神晶扎根。” 人影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落到了什么地方。 想他堂堂真君,竟然要被一个筑基期的鬼修给捆起来威胁。 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别看涂山君面色如常,其实他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金丹才称为真人,这位自称真君,那是什么境界? 元婴! 元婴老怪就在眼前,涂山君同样惊慌的很。 这种老怪物谁知道有多少底牌和手段,说不定光靠现在的阴神就能弄死他。 “怎么办?” 涂山君思索着破局的办法。 他以为顶多是什么孤魂野鬼,或是境界不高的阴神,谁想到是大真君。 整个小荒域的元婴大修士也才一手之数。 怎么眼前就冒出来一个。 174、伟岸 涂山君看似沉稳,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慌张。 魔猿定意拳的真意渐渐的覆盖身躯。 金色的光芒迅速流经四肢百骸。 大真君就在面前,别说他是筑基,就是金丹也得紧张。 人影一看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他是大真君不假,这么多年过去,元婴的力量所剩无几,现在也就苟活性命。 若是紫神晶没有扎根那个小娃娃,说不定再过上几百年他人就没了。 没想到一介刚练气的小娃娃,背后竟然有筑基修士撑腰。 还是个筑基巅峰的鬼修。 换了以前,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在却要严阵以待,同时计算着最后元婴能够压榨的力量。 环视周围法阵,这道阵法还挺厉害,他想要挣脱也很费劲。 “杀人,破阵,然后远遁夺舍的话?” “不妙啊。” 阵法外的丁邪神色错愕。 他就看到人影,但是两人说的啥他完全听不见。 这道法阵不仅仅隔绝了法力的波动也将声音给隔绝,也就看到涂山君正对着那个从侯井严身上飘出来的人影说着些什么。 “你以天道和道心发誓。” “只要你不夺舍这个孩子,我绝不会泄露你的存在。” 元婴真君,而且还是活着的残存的真君,绝对是至宝。 无数金丹真人都会前来争抢。 一旦让人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正值陨炎真人寿元无多,他肯定也想突破元婴境界。如果将这件事告诉陨炎真人,应当会获得数不清的好处。 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再加上涂山君也不是见利忘义之人,他不能为了所谓的好处就卖了侯井严。 那什么紫神晶已经扎根,万一取出那东西再把孩子的命害了,他肯定会愧疚一辈子。 所以涂山君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只要这位大真君发誓,有誓言约束就没有什么问题。 “还有,你得教他如何修行。” 涂山君想着自己不过是一介魂幡,也没法做太多。 如果能够给侯井严找个大真君师父,此后他的后半生应当无忧了。 人影一看,这事儿倒也不是不可以。 刚才他已经从涂山君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神魂真意的力量,这玩意可不好惹。 要不然他堂堂真君,如何对方一喊就从侯井严的身躯中走出来。 接着,人影以天道和道心发誓。 涂山君也以天道起誓不会告诉别人。 “我也不怕告诉你,紫神晶乃是至宝,有了这个东西扎根,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 “别废话了,我不想知道什么宝贝。” “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 “你最好隐藏好点,不要像现在这样被人发现,连累了这孩子。” 涂山君的话给阴神虚影气的火冒三丈:“好好好,老夫记住你了。” 随着人影返回,涂山君长出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想知道宝贝和人影的来历,而是怕自己把持不住,这老怪看他发了誓言都不放心,非要出言试探才安心回去。 涂山君知道对方绝对不像是表现的这么孱弱。 而且他才不信这老怪的话,什么不能夺舍,还共生一体。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就算真是这样,这老怪能苟活到现在肯定也有别的办法。 所以,必须让他立下天道和道心双重誓言用来约束。 连大头都滑不溜秋的,何况是大真君。 他肯定有备用的手段。 也就是两人达成了协议,不然的话,说不好要做过一场。 要是老怪真有欺骗天道和自己道心的办法,涂山君也没辙,他已经尽力的做到最好。 既然修行界都以这个作为标杆,应该具备着强大的约束力,不会轻易被解开。 就算有,也只能等侯井严成长起来自己去解决了,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已是仁至义尽。 撤去阵法,丁邪赶忙走近问道:“怎么回事儿?” 涂山君随口解释:“在矿洞里让阴魂给惊着了,没什么大碍。” 涂山君没有细说下去,丁邪也没问。 刚才那景象不像是简单的阴煞,不过涂山君都说没有大碍,肯定已经解决了事情,他也就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丁邪没有追问也让涂山君松了一口气,他这个人向来不喜欢骗人,若是让他糊弄编造些假的还不如不说话。 随手点醒侯井严,涂山君问道:“你家的情况我了解,若是你想去青云观,我可以帮你办。” 刚刚醒来还有些茫然的侯井严听闻顿时一惊,赶忙摇头,有些迟疑道:“前辈,我不想去青云观。” 噗通。 侯井严跪在地上叩首道:“前辈,您收我为徒吧,我愿意跟着您。” 这倒是让涂山君觉得惊讶,他和丁邪面面相觑。 没想到侯井严想拜他为师,可惜涂山君并不打算收徒。 而且他已为侯井严寻得一位名师。 涂山君将侯井严扶起来,摇头道:“你我无师徒缘分,我已经为你寻得名师。” 他也给侯井严留下一千块灵石。 有侯伯旭的纳物符和法剑,以及一千块灵石,加上真君名师指点,此间事当结束了。 也算将原先的因果了结。 回了侯家,看着登上麟角兽车的黑袍前辈,一路上沉默无声的侯井严猛地抬头,问道:“还不知前辈姓名。” 涂山君脚步微顿,回头道:“我叫李青枫。” “走吧。” 放下窗帘,麟角兽车快速驶离。 “李青枫。” 侯井严呢喃着,他刚才又看到了,看到了那双发光的眼睛。 是猩红色的。 “小子,别看了,那鬼修连老夫都看不明白。” “谁在说话。” 侯井严瞪大眼睛,慌乱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别找了,老夫就在你的识海之中。” “你可还记得那道紫光?” 听到自己脑海之中的声音,侯井严顿时回忆起了他触碰骸骨的记忆,当时确有一道紫色的光芒冲入他的脑门。 修行界存在夺舍,侯井严当即吓的面色苍白。 “别害怕,老夫就是你那鬼叔给你找的亲师父。” 想起黑袍前辈说过已经为他找到一位师父,只是没想到这个师父就住在他的脑海之中。 侯井严识海之中的紫色人影盯着麟角兽车的方向。 他不是说假话,他确实看不透那个鬼修,而且他总觉得奇怪,就好似那位根本不怕他有什么后招。 作为大真君,一路上拼杀过来,真有底气还是假的底气,一看就明白。 “他是筑基巅峰,一有机缘就会步入金丹境界。”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若是单靠你自己,一辈子都追不上他。” “但是老夫何人?紫神晶何宝贝?只要你努力修行,帮助老夫回到元央域,老夫就收你做亲传弟子,让你修成金丹、元婴,甚至更加强大。” 侯井严失落道:“我想拜他为师。” “是不是我的资质太差,所以他才不收我?” 紫色人影怔在当场。 他一个大真君,吸引力比不上一个筑基境界的奇怪鬼修? “老夫是真君。” “我想拜他为师。” “你这孩子钻什么牛角尖啊。” “老夫比他强一万倍,只要你拜老夫为师,像他那个实力的,都要给你端茶倒水。” “我想拜他为师。” 紫色真君觉得这孩子傻了,根本没法沟通。 不过转念一想:“你先拜老夫,老夫就有办法让你拜他为师。” “真的吗?” “保真。” 侯井严返回家中,正看到二叔和二婶都在等他。 “井严啊,那位前辈都和你说什么了?” 二婶赶忙询问,她就怕侯井严和筑基前辈说了宗门令牌的事情,要是侯井严想夺回去,有筑基前辈撑腰,他们根本斗不过。 “没说什么,二叔二婶,你放心送弟弟前去青云观。” “等到弟弟离开,我也要收拾东西离开了。” 侯井严恭敬的行礼。 他想去追逐那位前辈,不能困守于此。 侯井聪步入青云观之后肯定前途无量,二叔家不需要他担心。 …… 车轮转动,涂山君才回神过来。 历经波折终于了结因果。 放下心头这件沉甸甸的事情,涂山君虽有一种舒展和畅快,却也夹杂了些许的复杂感情,毕竟他背负了这么多年。 事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多谢容儿姑娘的好意,不过我们还是回客栈居住的好。”丁邪推却了热情的陨心丹阁。 他又不是傻子,陨心丹阁醉翁之意不在酒,紫少晴那双眼睛都要拴在涂山君身上了。 阴魂丹倒是可以卖给他们,只是也不能全卖给陨心丹阁,万一因为效果太好给他们扣下怎么办。 回了客栈,丁邪调侃似的问道:“涂山兄,那娃娃虽然灵根资质不算好,但是心智坚韧为何不收啊?” 涂山君瞥了他一眼:“什么原因你不知道?” 收徒这事儿别人看的是眼缘,但是他涂山君看的是幡主。 温岳也是因为先成幡主,后来才成徒弟。 不然,他一介法器,收什么徒弟? 丁邪不再开玩笑,思索道:“涂山兄,再出手一批阴魂丹,我们就该走了,我家那边耽误不得。” “嗯。”涂山君颔首。 他也就在阳城活跃些,真跟着丁邪去万法宗肯定会待在幡里不出来。 “确实该走了。” 175、谋划 容儿看着丁邪和涂山君抵达客栈。 吩咐了人盯着,这才返回陨心丹阁。 将此番发生的事情完整的告诉给紫少晴。 带着面纱的紫少晴静静的聆听着:“这么说来,应当是李道友结识了侯伯旭,所以才会关照侯家。” 事情很清楚,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也不像是紫少晴猜测的那样。 不过,这两人的事情办完,紫少晴多了几分紧迫。 上次没把人留住,这次可得将人给看住喽。 少阳九子,她排在第八位,昔年身亡了两位师兄一位师姐,说是九子,其实只剩下六人。 大师兄、三师兄以及四师兄早就结丹了。 五师姐即将结丹,阳城早已经准备好灵物,估计也没有什么意外。 她紫少晴的修为在同门那里就有些不够看了。 亲兄弟之间都有在长辈面前的攀比之心,更何况是同门师兄弟。 这次意外获得阴魂丹,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想着如果能够帮上师父的话就好了。 也能让师父夸两句,有出息,有眼光。 所以李道友那里就更不能出现什么问题。 就算帮不上师父什么忙,阴魂丹也绝对是个赚灵石的好东西,只要量产出来,就能成为阳城的一大招牌支柱。 能得丹方的话最好,不能得丹方,将人给留住也好。 不用留太久,等她师父陨炎真人出关就够了。 匆匆半月。 借助地下灵脉和阴魂丹,丁邪的实力也出现了松动。 他的资质本就不差,悟性也算上等,有了庞大的资源支撑自然能够迅速提升修为。 不管再怎论,修行界还是实力为尊。 实力强大之人,就算声音再小,其他人也得听着。 反之,就算嚷嚷的再大声也无用。 涂山君将手中绘制的灵符脱手。 顺便购买了一批炼丹的药材,之后就沉迷炼丹之路。 他的修为提升主要靠阴魂,现在又被瓶颈限制住,法器不突破,他的修为也会停滞不前。 要是没有这些神奇的副业确实会觉得枯燥无聊。 常见药材药理的兼容和搭配早就已经背熟。 丹方也研究了一段时间。 最基础的凝气丹消耗并不大,涂山君早已经开炉过几次,成丹基本保持在五成。 也就是十份药材能炼制出五份丹药,这个几率已经很高了,能够炼制出三份就能保持不亏损,四成以上都有得赚。 不过丹药的品质都不算特别好,只能做到中规中矩。 再开炉。 涂山君盘坐在炼丹炉前。 四方地火汇聚于丹炉之下,形成熊熊火焰。 这里只要安放了令牌就能启动地火。 使用法力控制法阵来掌握地火的火候。 在涂山君看来炼丹就像是炖菜。 虽然稍有不同,其实本质上差别并不大。 丹药是为了能够充分发挥灵材的药效,进而提升服丹者的修为。 许多灵材在药理安排搭配之下,可以形成更加强大的效果。 使用丹炉将之炼化成液,再汇聚成混元的丹药。 这同样是个吃时间的活儿,基本上难以速成。 挥手开炉,将一旁摆放好的一份药材送入炉中,这份灵材的平均年份达三百年,可以炼制筑基级别的凝气丹。 控火融化灵材。 这一待就是数个时辰,眼见丹液已经出现,涂山君手中结成封丹法印。 一道道的打出,催促灵液相融。 地火也在涂山君的催动下更加旺盛。 伴随着滋滋声响,丹炉的灵液开始翻滚凝固。 又半个时辰完成蕴丹。 打开丹炉一看,一共五枚凝气丹,其中三颗饱满,另外两颗看起来有些干瘦。 涂山君将之取出扔进嘴里体会药力。 前三颗品质不错,后两颗药力差不说,杂质也多。 也好在他的身躯并不是修士,可以肆无忌惮的服用丹。 这半个月还是有收获的,至少已经摸到了筑基层次的修行丹药。 因为长时间都待在租借的炼丹房,又有丁邪帮忙抵挡,倒是可以用这件事搪塞应付紫少晴。 “涂山兄,人家都请你好几次了,真不去见见?” 见到刚刚走出丹房的涂山君,丁邪走上来。 涂山君摇头道:“不成。” 紫少晴的诚意倒是很足,但是阴魂丹并不是使用丹方炼制出来的,没有魂幡就无法炼制阴魂丹。 魂幡是个很麻烦的物件。 涂山君始终是都这么觉得。 若是被人知道了魂幡,难保阳城不会动心思。 涂山君也不惮以恶意揣测别人,魂幡本身就是异类法器,被修为高于他的人掌控,他实没有安全感。 真的被人发现这件事,也会害了丁邪。 紫少晴越热情,越让他警惕。 对方没有摆明了利益关系,没有说明白双方的立场,那就是所图甚大。 “阳城不能再待了。”涂山君看向丁邪。 留的越久,涂山君越觉得未知,趁着陨炎真人还没有出关,他们两人需要抓紧时间离开。 说到正事丁邪没有嘻嘻哈哈,他和涂山君的想法一样。 阴魂丹出手反而换了个大麻烦。 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他们缺灵石,必须用自己拥有的资源和别人置换。 空口白牙的张嘴就要一万灵石,人家不当成疯子,还以为是来打劫,到时候更不好收场。 就算是打字据欠条的借钱,谁能借? 丁邪一个筑基中期,攒了数十年才攒下两万功勋,相当于两万灵石。 张嘴就要借七八万灵石救自己家人。 七八万灵石,相当于四五个丁邪身家。 这一大笔财产,别说别人拿不出来,就是能拿出来,借给丁邪,他图什么? 图掏空家底,修为停滞助人为乐。 不说他们别的想法,真有人借了钱。 万一丁邪还不上,再一命呜呼,这笔钱就相当于打了水漂。 筑基修士的圈子再好,也不过是筑基修士,他认识不到真人更认识不到真君。 侯井严那里倒是有个残破的真君。 落魄真君如丧家之犬,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帮忙。 这就是明知道会被调查,但是依旧要卖掉阴魂丹换资源的原因。 两人回了客栈,商议着对策。 紫少晴肯定不会放他们走,想要登上前往万法宗的灵舟本身就是一个难关。 “最后出手一批阴魂丹,换取了灵石我们就离开阳城。” “这样,你买票,我进入魂幡。” “他见只有你自己应该不会多加阻拦。” “我伪装出还在客栈的模样,你也不要多说什么,就说宗门那边急召你回去,不走不行。” 丁邪猛的一拍手掌:“妙,只是,这样以来,她要是找不到你?” 这样离开的话,即能够乘坐阳城的大型灵舟,又能转移紫少晴的注意力。 “先脱身,我怕陨炎真人出关,我们更走不了。” 金丹巅峰,想想就恐怖。 别看筑基和金丹只差一个境界,实际上是天壤之别。 何况对方是阳城最强者,就是各大势力也不敢怠慢的座上宾。 这位要是看透了魂幡,他们谁都别想走。 所以必须趁着金丹真人没有注意,赶紧抽身离开。 要是丁邪是金丹期修士的话,涂山君也不会这么害怕。 不过这也没法子,丁邪真是金丹期,他们两人的关系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想那么多没用,赶紧跑路为上。 丁邪思索一番,同样觉得还是先离开的好。 紫少晴和他们一样都是筑基的实力,而且紫少晴肯定也有自己的私心,不管是图谋阴魂丹还是丹方,至少双方还能谈下去。 但是他们没有资格和陨炎真人谈。 实力、势力,都太过悬殊。 没有过多犹豫,丁邪说道:“我这就准备,涂山兄,咱们出多少阴魂丹合适?” “后来的这一批别出了,把先前的出八百颗,凑上三万灵石,然后回宗门上缴出三万灵石的数。” 涂山君眯了眯眼睛。 他们不仅要从阳城这里获得一批灵石,还要让对方觉得阴魂丹不过如此。 所以从魔修那里获得煞气凝聚的阴魂丹不能拿出来,只能将原先相对于筑基中期有用的丹药取出。 紫少晴毕竟是阳城的少主之一,他们也不能得罪死了,以后还得返回阳城。 丁邪的父母还身处丁家没有离开,丁家又是阳城的附庸。 他们就是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他涂山君终究不能像是大头那样潇洒的离去。 “准备好东西。” “同去。” …… “二位道友能来丹阁,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 “紫道友言重了,陨心丹阁可是阳城最大的丹楼产业,我们两人能不得通禀的来去,已经倍感荣幸了。” 两人互相寒暄几句。 紫少晴就将目光挪到了涂山君的身上,笑着行礼道:“一直想请李道友谈谈,道友实在繁忙,小女子也不好叨扰。” 涂山君微微拱手,只是行礼称好。 也就是和丁邪熟络了,所以他的话才多了许多,实际面对这种场合多有不自在。 索性直接挑明道:“道友可还收丹药?” “收,不过若是数量太少的话……。” 紫少晴眼睛微亮,丹药她也在服用,效果确实很显著,若是能再购四百枚,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摸到后期的边。 涂山君伸出手掌,蜷缩着拇指,翻了个面道:“八百枚,可直接交付。” “那太好了。” 紫少晴直接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三张纳物符,表示道:“李兄,这里共三万灵石。” 176、跑路 涂山君从纳物符中取出四只硕大的箱子。 每一箱都装有两百颗阴魂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面点清。 紫少晴挥手将箱子都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随口问道:“李兄,这丹药叫什么名字?” 人家是大买主,涂山君就是看在人家的面子上也得回上两句话。 “阴魂丹。” “不知道李兄可有出丹方意愿?” 涂山君的动作微微停顿,兜帽下猩红的双眼看向紫少晴。 真是怕什么,对方就问什么。 随即平淡的说道:“丹方,价值至少百万,阳城出的起价钱,我也不敢卖。”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纵然是叫花子也有他的打狗棍。” “捅破了窗户纸,对我们都不好。” 纵然是带着面纱,也能看到紫少晴神色略有尴尬。 不过转眼就被她化解,赶忙赔罪。 紫少晴也知道自己问的着急了,这东西价值她如何看不出来。 也不是涂山君给人家脸色看,实在他就是如此,不怎么会说话。 人家还帮忙找到了侯家,看在这个面子上,涂山君也不想给紫少晴难堪。 阴魂丹干涉的是魂幡,这东西不能松口。 若是今日能找个借口堵上的话,正好免得紫少晴再开口。 “我这兄弟不会说话,还望紫道友海涵。” “道友言重,是小女子的不是。” 丁邪赶忙打了个岔:“道友,是这样的,宗门那边催我回去,正好明日阳渊线路灵舟即将起行,我正巧借此机会与道友辞行。” 紫少晴神色一凛:“二位这是要走?” 一看紫少晴的模样丁邪就知道他们分析的对,这位少东家不会让他们离开。 “不是,是我要走,宗门那边催的急,让我回去。” “还得劳烦紫道友帮忙搞一张阳渊线路灵舟票据,我明日登舟离开。” “这不难。” …… 少顷,两人离开了陨心丹阁。 丁邪手中正拿着阳渊路线的大型灵舟票据,嘴角勾起,脸上带着笑容道:“涂山兄,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拿到了,就好似这婆娘巴不得我快点走。” 涂山君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丹阁,传音道:“莫要得意。” “放心,她就是再聪明,也想不到咱们的计划。”丁邪用的同样是传音,他也怕隔墙有耳。 紫少晴当然巴不得丁邪走,丁邪一走,涂山君就孤身一人,到时候投其所好才更好将人给留住。 不过,这本身就是个套。 她想不到会是自己亲手把人给送上了灵舟。 “这婆娘真富啊,三万灵石随手就拿出来。涂山兄,你看没看到她用的是什么。” “储物袋!” “那东西金丹真人才能用得起,倒不是贵重,而是稀有。” “咱这样的用的还是纳物符咧。” 涂山君懒得搭理丁邪,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嘴太碎。 回了客栈。 再留下书信一封。 收拾了东西,涂山君直接返回魂幡。 许久没有回来,反倒有些不适应。 不过还是魂幡好,这里空间充裕,还有九百多阴魂陪着他折腾。 历任幡主也都安静的待着。 就像是在等他。 每次见到他们,涂山君就觉得就算再累,他也拥有前行的动力。 涂山君看着魂幡内的九百多阴魂,平静的说道:“我回来了。” 翌日。 天刚刚亮,丁邪就将自己的客栈住房给退了。 不过涂山君所在的临近房间并没有退,反而续交一个月:“我那位道友闭关了,你们等他出来将信交给他。” “若是一个月后他没有出来,就交给上次来寻他的人。” 柜台的女修一看,怎么又是这位前辈啊。 丁邪其实长的不难看,若是不认识他的人甚至会觉得这是位英俊的青年,真像是红尘之中的剑客。 放下书信丁邪走出客栈。 原本平坦的眉宇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道皱纹。 他没有过多停留,直奔灵舟大港。 幡内的涂山君看着面前的大型灵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他本以为修行界都是以个体战力著称,没想到也会有这种大型的交通工具。 大港内停留着两艘巨大的灵舟,长三百丈左右。 涂山君曾经专门测量过,一尺大约相当于上辈子的31.2厘米,三百丈就是九百多米,算上架起来的那些设备,整艘灵舟肯定达到了千米。 这玩意并不是一体炼成的,而是分成不同的部件进行组装,再刻印上不同的阵法,最后形成一个整体。 如果其中出现损坏,也能让炼器师和阵法师及时的修复。 但是,涂山君关注的不是这些。 他看到的是阳城的战争潜力。 有这种大宝贝,就能迅速调动兵员。 运输器械,阵法仪器,后勤补给。 涂山君还以为修行界的战争都和元灵宗似的。 自家老祖打头,然后带着一众弟子冲杀。 但是看到眼前这东西的时候,涂山君觉得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会应用工具,更何况他们是修仙的,各种器械阵法肯定更加强大。 补给线就是生命线。 窥一斑而知全豹,怪不得阳城能够成为一流势力,因为人家的拳头确实大。 这东西就是再不挣钱,跑上一趟,一年也得上百万灵石。 去掉每年的修缮和保养,同样有赚头。 涂山君不由唏嘘,有些场面没见过,光靠自己臆想没用。 他以为修行界是街头砍人,其实人家早就已经脱离了低级的村头械斗,而是真正的上升到了战争。 不是涂山君好战,他是真的很想看看修行界的大战。 ‘算了,还是别打的好。’ 涂山君微微摇头将脑海中疯狂的想法甩掉。 能和平的修行,谁也不想在动乱中修仙。 耽误修行不说,还会造成伤亡,甚至会波及到许多无辜的人。 丁邪并不知道涂山君的那些想法,他对于大型灵舟早已经见怪不怪,宗门内也有这种大型灵舟,他还乘坐过几次,更不会平白无故的想到战争方面。 检票,登船。 紫少晴还给办了个甲等舱,舒适安心,插上令牌不会被人打扰。 登船了小半天。 各商队、修士,以及运送的物资等都陆陆续续到齐。 阳城也不是孤零零的大城,是以阳城为基准往外扩散辐射,相当于大型的领地。 既然是大型的领地,就需要大型灵舟往其他地方走,运送他们需要的物资。 直到傍晚。 黄昏。 红云尽染,形成大片的火烧云。 灵舟封闭舱门,收缩甲板。 上午的时候,灵石就一车车的搬运进灵舟之中。 随着仪器的启动,练气士纷纷忙活起来。 灵舟的运转离不开这些宛如齿轮的练气士。 最后,阵法点亮,整座灵舟开始浮空。 嗡嗡嗡。 轰隆。 大型灵舟浮上天空。 这时候丁邪才长出了一口气,他们两人终于离开了阳城。 而且还是借紫少晴之手离开的。 现在想想,丁邪觉得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算计人家姑娘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涂山兄,要不出来看看?” 魂幡扯开,上面只有两个字:“算了。” 涂山君确实眼馋大型灵舟,但是也就是一股子热情而已,还是不要出现在魂幡之外的好,免得被人发现。 这毕竟是阳城的产业,要是被人发现他们,然后再告诉了紫少晴。 不就是明摆着告诉紫少晴,他们摆了她一道吗。 “涂山兄,这就是大型灵舟,有这个东西在,我们一年多就能抵达万我的宗门。” 筑基修士的全速飞遁赶不上大型灵舟。 这东西烧的可是灵石,本身又属于法宝的一种。 本身有上千练气士维持运转。 筑基修士的操控关键地方,说不准让金丹真人入住其中,就能将其变成攻伐法宝。 而且,不像是人会疲倦,所以可以维持一定的速度航行。 这上千练气士,就是上千个固定的岗位,能够父子相传的铁饭碗。 平时肯定没有这么多人维持,一旦打仗…… 涂山君赶忙停止了自己想法,老想着打仗干什么。 “四处看看。” “好嘞。” 灵舟内壁上是刻印起来,环环相扣形成组合阵型的阵法,还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阵法还能这么用,好想法啊。” 涂山君睁大了眼睛,他在阵法一道上有些造诣,今日看到这灵舟内的刻印阵法,顿时觉得设计这阵法的是个天才。 本身灵材虽然能够看到拼接,但是也不知道是技术好,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整体浑然一体,并没有别扭之感。 “厉害,根本看不懂。” 涂山君微微颔首,以他半吊子炼器师的水平,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阵法他还能稍微看明白一点,到了炼器就完全不明白了。 有些地方他们不能走动,还没有走过去就被人劝退。 跟着丁邪逛了一圈,涂山君过了一把眼瘾,便沉寂着看书去了。 丁邪锁上舱门,布下阵法服丹修行。 体验个新奇还行,他们都要修行,不能耽误时间。 丁邪本身就不是喜欢享受的人,以前乘坐小灵舟的时候也如此,找到时间肯定会苦修。 转眼,一个月过去。 紫少晴得到消息,她师父终于出关了。 欣喜的同时,紫少晴觉得一个月过去,也该去请李道友了。 紫少晴决定先去恭迎师尊。 177、陨炎 陨炎真人出关的动静很小。 消息也没有传播出去,只是让几个亲传弟子知道。 结丹的弟子要镇守其他重要的要塞灵脉,只能在关键时刻才会返回阳城。 所以只有紫少晴和即将结丹的五师姐前来迎接师父,显得有些冷清。 阳城是山城,地下这条灵脉经过多年的蕴养也已经达到四阶。 这件事阳城封锁了消息,并没有提前放出来,对外依旧说是三阶上品。 若是没有四阶灵脉,也支撑不住元婴真君的修行。 正是因为灵脉积累足够,所以陨炎真人想要寻找寻找突破的机缘,这才选择了闭关。 陨炎真人的闭关场所就在地下的灵脉龙头上,是整个阳城最好的位置。 阵法的光芒闪烁。 一位老者走出禁阵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紫少晴看向走出禁室的师尊。 陨炎真人一袭九阳炎神道袍,满头白发以暗色方巾扎起来,最后以金冠束发。 暗金色与这一头充斥着光泽的白发交相辉映。 方庭阔口,身形孔武有力,长髯尽白却带着光泽。 尤其是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可见金色神光闪烁。 这就是阳城基业的拥有者,也是少阳九子的师尊。 “徒儿恭迎师父出关。” 紫少晴和自己的五师姐拱手行礼。 陨炎真人微微摆手,和蔼的笑道:“哎,八妹、老五,你们有自己的事业,不需要专门在此等为师。” 尽管如此说,徒弟能够在他出关的这一刻等待着,还是令人高兴的。 这也说明他陨炎没有选错,徒弟们都是孝顺之人。 如今在膝下的弟子只有两人,即将结丹的五徒弟和还在筑基中期的八徒弟。 阳城的中流砥柱算得上一流,只可惜没有元婴真君。 只有出现元婴真君,才能称为顶流。 整个小荒域的元婴真君不超过一手之数,可想而知突破这个境界有多么的困难。 五师姐关心的问道:“师父可有收获?” 陨炎真人微微摇头笑着说道:“没有那么容易,为师已经金丹圆满。” “小境界之间都千难万难,何况是这大境界。” 修行本身就存在着无数的瓶颈。 任资质如何强大,不思进取,不悟道,不达到圆满就无法突破。 靠着自身的天赋和背后的资源生拉硬拽,最后也只能停留在修行的第一步。 “修行,练气是爬,筑基算站了起来,到了金丹才开始走,只有踏入元婴才算走出第二步。” 这边陨炎真人在告诫弟子。 阳城之中。 两间瓦房的侯家。 盘坐于床榻的侯井严的脑海里也传来真君的话。 他要为侯井严打下修行的总纲,同时等待侯井严的修为提升。 原先烂大街的功法一概扫清散功,留着也是无用,不如直接转修更好的功法。 等到侯井严有些自保的实力再言其他。 涂山君临走的话也提醒了真君,所以这次他隐藏的更深。 紫神晶扎根融入侯井严的身躯,别的修士就是用法力寻找也找不到,他正好借助紫神晶遮掩自身。 “师父,我多久能追上他?” “不过一步。” …… “别看这小小一步,那是道。”陨炎真人感慨的同时为两位徒儿解释。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陨炎真人对自己的徒弟那和对待儿女也没有区别,更不能让他们走错了路。 再一观两位徒儿,五徒弟即将结丹,一身气息圆满就差个灵光契机。 就是没有这些,靠着结丹灵物和自身的底蕴,也有四成机会铸成金丹。 陨炎并不奇怪五徒儿的状态。 反倒是八妹,她的气息怎么如此稳固,照比他上次看到更加沉稳厚重。 陨炎真人看向五徒弟,宽慰道:“少嫣,灵光固然重要,拖的久了反而不美。” “你师兄就不曾等灵光。只要性命无漏,即可结成金丹。” “悟道不急于一时,先走过去,再悟也无妨。” 五师姐点头道:“徒儿省得。” “不错八妹,老夫闭关的时间,你也没有偷懒。” 紫少晴见自己的师尊并没有带面纱,傻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师父,徒儿虽然分外努力,但是不及得到的机缘。” 陨炎真人笑呵呵道:“哦?细说来。” 知子莫若父,他如何不知八妹的贪玩,管理诺大丹阁放在修行上的心思就更少了。 不过也没有拆穿八妹,人老了,这老疙瘩留身边便是最好的。 老大出息,以后能承接阳城,庇护弟弟妹妹们。 紫少晴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玉盒,伸手打开,显露出里面浑圆的黑色丹珠:“师父您看,这就是徒儿寻得的宝贝。” 陨炎真人手掌一引,阴魂丹顿时漂浮在他的掌心上方两寸的位置。 “通体混元不掺杂质,难得好丹,这样八妹你这修为也解释的通了。” 五师姐惊讶道:“咦,师父的评价这高,这是八妹炼制的?” 紫少晴笑道:“师姐,我哪有这种能力,是一位修士贩卖给我的。” “师父您尝尝试试,徒儿也分不明白。” “考老夫。” 陨炎真人打趣似的说笑,随即将阴魂丹扔进自己嘴里。 丹药顿时顿时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沉入他的丹田。 不仅如此,坐镇识海的阴神竟然也承接了好处,尽管那丝好处微弱如丝,但以陨炎真人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体会不到。 陨炎真人猛地睁开双眼,金色眸子闪动神光。 他刚才内视自身,发现自身气海接纳的灵气精纯,那些许煞气刚入腹就被蒸发干净,并没有需要他承担炼化的杂质。 是药三分毒,丹药的杂质需要自己炼化,若是不能及时炼化就会堆积起来阻塞修行。 这些许的煞气根本称不上杂质。 仔细一品,这颗丹药对三方面具备强大作用。 “竟能对精、气、神,都有效,何人如此大才?” 陨炎真人倒是来了兴趣,这丹药的效果给筑基期的修士服用正好,对于他这个金丹巅峰而言就杯水车薪了。 紫少晴眼中满含期望,紧张的询问道:“师父,有效吗?” 陨炎真人了然,原来自己的八徒弟问的是关于他结婴的那方面。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有,却也没有。” 五师姐愣在当场,八妹关心的问题和她关心问题一样,所以紫少晴一问她也就知道了。 现在所有师兄弟最关心的都是师父结婴的事情,都在竭尽全力的寻找着机缘。 “怎么会。” 紫少晴疑惑的同时也感到失落。 她一直觉得有效,所以才会去积攒阴魂丹。 如果没有效果的话,那么阴魂丹的价值就腰斩了一半,在她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阴魂丹厉害,也只能成为一个产业,却没有办法帮助师尊。 到头来,都只是她的空想。 这种无力的虚弱感瞬间就吞噬了紫少晴。 她真切的为之努力,最后却发现原来这丹药的效果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有用。 明明什么都没有失去,甚至还因此收获了这样厉害的丹药,但是紫少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陨炎真人微微摇头道:“金丹是个实物,当碎丹成婴,元婴就是身躯孕育出来的另一个实物。” “需要的不再是积累而是质变。” “此丹确有效果,只是对为师的效果微乎其微。” “若是能量产出来,与你师姐服用可增加半成结丹机会。” “这样的丹药能得一颗……” 紫少晴从纳物符中取出一箱子阴魂丹,直接摆在了两人的面前,失落的低着头。 一箱,两百颗,就这么摆在师父和五师姐的面前。 眼见两人都没有说话,紫少晴又掏出了三箱:“都怪我,买了没用的东西。” “八百颗?” 陨炎真人大手一挥,眼中露出惊讶道:“八妹,为师以为这丹药稀有到只有几颗。” “最初我入手了四百颗,吃了三百颗,现在马上要突破了。” “后来,我又买了八百颗。” “一千二百颗。” 陨炎真人顿觉是不是自己闭关太久,怎么世界变得和自己认知的不一样了? 这种级别的丹药,称之为极品也不为过,自己徒儿一出手就是一千颗。 是要质变不假,但是也能量变试着催生元婴啊。 “少嫣,尝尝。” 陨炎真人抛给五徒弟一颗。 五师姐当即吞服丹药炼化起来,阴魂丹药效快,后劲足。 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炼化完成。 五师姐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东西就好似全方位滋养身躯似的,不仅是肉身、气海,就连阴神都跟着受益。 陨炎真人分析道:“这丹药对应的应当是筑基,还是中期左右,若是金丹还有机会试试。” “八妹,这丹药匀你师姐五百颗,让她照价给你灵石。” “真有效。” 紫少晴关心的不是匀不匀丹药的问题,而是真的有效果,甚至师父说,对他也有效果。 “可惜只是筑基期丹药。” 紫少晴再次充满了斗志,有效就说明没有白费功夫,反正人她已经留下了。 “我这就去问问炼丹那人有没有金丹期的丹药。” 与师父师姐见礼之后,紫少晴就急匆匆的离去。 丹方就握在那李姓鬼修的手中。 既然有筑基期,肯定还有金丹期。 陨炎真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心绪波动,丹药有用,很微弱,微弱到连他都不觉得自己应该相信那东西。 突破这种事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修行喊的口号是逆天而行,其实人还是要认命。 越是修行,陨炎真人越觉得因果成扣,天意难违。 178、分封 “人呢?” “回前辈,数天前我们去回收禁室的时候发现那位前辈已经不在了。” “就连另一位前辈留下的信都没来得及交给他。” “对了,那位前辈说,如果没有交给禁室的前辈,就交给来寻他们的人。” 客栈的女修神色紧张,她总感觉自己卷入了麻烦之中。 尽管眼前这位筑基期前辈带着面纱,她依然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位前辈的愤怒。 “信。” 紫少晴将信夺过去,一把扯开法印信封。 “紫道友。” “不辞而别实属无奈,在下明言紫道友也不会允许,只能出此下策。” “……” “李青枫留。” 这封信根本就不是丁邪所写,字迹是李姓鬼修的. 最后的留款更是证明,李姓鬼修的离开绝对是蓄谋已久。 紫少晴狠狠的一攥,气呼呼的返回了陨心丹阁:“李青枫!” “少主,是容儿的错。” 容儿这回双膝跪地。 她自己都觉得愧疚,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城门没有记录,耳目也都没有看到,灵舟港那里同样没有痕迹。” “大活人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难道是鬼修有自己的手段?” 紫少晴感觉很糟心,这人已经跑了两次。 摆了摆手,并没有追究容儿。 “去,别在这碍眼,给我仔细的排查,到底为什么他不见了。” 这事儿她自己有责任,太着急问丹方,同时自己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论谁处在他的位置上都会感觉害怕。 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 紫少晴并没有往丁邪的身上想。 灵舟港有专门的检测阵法,一般的夹带手段肯定会被查出来。 鬼修已经凝聚了肉身,重新获得性命,想要将其装进纳物符和储物袋也不成。 许是改头换面掩饰了身份,蒙骗了她布下的耳目。 本来紫少晴以为涂山君在安分修行,谁承想是金蝉脱壳。 早知如此她就该派遣筑基修士去看住涂山君。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她根本不知道涂山君去了哪里。 要说找人的话,还得从丁邪那里入手,只是丁邪已经离开一个多月,按照大型灵舟的速度,早已经飞远,怎么可能给截回来。 就算截住了,万一人家不知道呢? “好你个李青枫,你跑!” 紫少晴骤紧眉头,攥起拳头,越想越觉得生气。 上回就跑了,这回又跑。 她觉得自己礼数周全,也没有逼迫涂山君,还引以为座上宾,对方反倒吓的逃走了,至于这么害怕吗? 转念一想,既然他对侯家这么上心,说不定侯家会知道点消息。 云海翻滚卷动。 大型灵舟穿梭其中。 静室舱内的丁邪缓缓睁开双眼,这一个月,有了阴魂丹的辅助,他的修为又精进了半成。 检查周身阵法的符石情况,续以灵石。 走出静室,舒展筋骨的同时往酒楼走去。 “小二,上一壶好酒,再来些招牌。” “好嘞前辈。” 香喷喷的上等灵米,晶莹剔透,用特殊的烹饪手法将灵米的灵气锁住,可见其中光芒微微闪烁。 云海垂钓的浮鱼下酒,灵气蒸发成雾依稀可见游鱼身影摆动。 丁邪别无所好,就好些口腹之欲。 酒足饭饱后付账离去。 灵舟本身配备娱乐场所以及正经的练功场所。 甲字号房接引的阵法灵气本就充裕,也就不需要丁邪额外花费。 至于说娱乐场所,他对赌钱不感兴趣,也没想着靠运气赚取灵石。 合欢宗的修士出来做生意并非是采补吸髓,而是双修,不过人家主修那一类功法,难免多咬两口。 散修女子迫于生计投身其中的也有不少,起初可能不懂,后来也就渐渐明白了。 同样会修行一些采阳补阴的功法。 计较这事儿的修士并不多。 他们出来就是为了寻欢作乐,亏损些许的元气修养一段时日就能补回来。 修士也有欲望,他们的身躯又强大太多,找凡人女子容易伤人性命,就只能找与自己同样是修士的人。 人各有志,丁邪也不会多评价什么。 丁邪觉得苦修就不错,偶尔再满足口腹之欲,这就是他生活的主旋律。 关闭舱门继续苦修。 幡内的涂山君更加安静,沉迷于各种典籍。 《基础灵符入门》 《十八种基础灵符的延展》 《符箓和阵法的关系》 《炼丹概要,从入门到大成》 涂山君发现修行界同样不免标题党,有些书籍记载的东西就假大空,通篇看下来没有什么营养,还容易给人带偏了。 制式有制式的好处,个人手记太难得,就像是他在阳城花二百灵石淘到的那门炼器心得,都能充当一般小家族的传承。 符阵一道,他接触的最多,应用的也最多,在接触了专业知识后更是一路狂奔,炼丹次之,炼器更次。 除了修行百艺的修习,更多的研究都侧重在如何充分发挥魂幡实力上。 与涂山君同等修为的幡主就能发挥魂幡的实力。 他曾问过丁邪,魂幡抽取的法力与其他极品法器相比如何。 丁邪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相较于极品法器飞剑,魂幡抽取的法力也就比之多了两三成而已。 当然,境界悬殊的时候不能这么推论。 就像是现在,涂山君已达筑基巅峰,丁邪依然还在筑基中期,法力的抽取就放大了一两倍。 “以魂幡为阵旗,魂幡千鬼绘制阵图,是否能充分发挥实力。” 这也是个难点,得有合理的阵图才能布阵,不能人多围拢上来就算阵法。 阵法是依靠天时地利人和,战胜更加强大对手。 没有天时和地利,就用器具和符箓创造这样的环境。 涂山君躺在魂幡灰蒙蒙的地上。 周围是他绘制的阵图,只不过大多都涂抹了。 书籍上的阵法一看就明白,真到了自己创造这一步,根本就没有头绪。 总会不自觉的东拼西凑,然后弄出一个四不像的东西。 这种阵法,漏洞百出,对手随便找一个错漏就破了阵,还不如不用。 “慢慢来吧,修行哪有一蹴而就的。”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是天才,真上手去创造就抓瞎了。 匆匆一年。 也许是因为修行本身就是重复的做一件事,所以觉得时光流逝的很快。 就好似转眼间的功夫就已经过去了很久。 舱内的丁邪睁开双眼,灵光绽放璀璨的光芒,比原先更加旺盛。 “筑基后期。” 丁邪轻声的呢喃,眼中流露出激动和欣喜。 这一年的时间,他每日都能服用一两颗阴魂丹,又在甲字舱修行,终于步入筑基后期。 如果没有阴魂丹,他的修为增长不会这么快,但是一年吃去五百颗丹药,还是筑基巅峰级别的丹药,换算下来至少吃了三四万灵石。 这样堆积资源的情况下,当然会让实力快速增长。 丁邪本不想动用丹药,不过涂山君告诉他魂幡每天能凝聚两颗丹药,知道这件事后他就放心了。 不能因噎废食,修为是修士的基础。 “万法坊市即将抵达” “万法……” “……” 一连使用扩音阵法广播了数遍提醒灵舟上的修士。 丁邪走出船舱。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终于要返回宗门了。 灵舟停靠在坊市空港,甲板覆盖出去,丁邪腾空而起化作遁光消失在茫茫云海。 法力气罩形成光芒阻挡了四面八方的风。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型灵舟,以及灵舟下的聚集起来的巨大坊市,丁邪笑了起来说道:“涂山兄,这是阳渊航线的倒数第二站,万法坊市。” “下面的坊市就是我们宗门建立的最大坊市。” 说是最大,其实也就只有阳城的五分之一,可能只有六分之一。 涂山君现在也不是土包子了,一路走来更是见识良多。 以前他以为宗门势力都是每人一座山头,谁也别打扰谁,但是实际上不是。 宗门驻地是核心位置,他们有自己的附属势力。 比如说建立的坊市驻地,又或是充当屏障用的要塞,辅以小的宗门、门派以及家族势力,形成卫星群,拱卫着最核心的大势力。 并不是只有山门才算是宗门的领地,以宗门大势力为中心,延展辐射出去的茫茫数十数万里甚至百万里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更不用说生活在这些势力范围内的其他小势力,他们全都依附着最强大也是最核心的大势力。 当然,想要寻求中立也没有关系,这地盘你不能占,自己找别的地方去。 依附关系就有责任在大势力调兵遣将的时候出修士。 比如哪里出现凶兽、魔头,大势力会派遣高手前去,地方要积极配合,出工出力。 最大的势力,也会在他们的领地范围内建造驻地、要塞,然后派遣高手前去镇守。 这些驻地要塞就会形成坊市,吸引散修以及落魄修士定居,继续滚雪球。 涂山君神色惊讶,他曾经只是刻板印象,见识之后就已经改过来了。 这种制度总结起来应该是分封。 曾经的课本学过。 念头闪过,也被涂山君驱散开。 现在说不定就要见见传说中的万法宗了。 “阳城灵舟的最后一站名为东渊荒地,我们宗门也有镇守东渊的责任。” 丁邪甩出小灵舟,驾舟而行。 又半月。 越是往前,天空中的遁光越来越多。 时常能够看到身着万法宗道袍的弟子穿行而过。 丁邪甩出令牌,法力汇聚点醒自己的令牌。 令牌散发出一道光芒,云雾之中的宗门阶梯顿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179、返宗 眼前分明是空无一物的山顶。 只见令牌光芒激发,波纹震动,浮空阶梯出现在丁邪的面前。 丁邪踏上阶梯,迈出一步越过泛起的涟漪。 眼前豁然开朗。 群山环绕,高峰林立。 御剑飞行的修士成群结队,化作遁光的筑基修士也时常出现。 丁邪这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能够使用令牌越过涟漪的都是宗门弟子,若是客人的话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回来了。” 丁邪张开双臂,感受着宗门的气息,兴奋的呼喊。 相比于北洛山的家族,他觉得宗门更熟悉,身处宗门之中更加的安心。 呼喊声倒是让一些修士侧目,不过也只是莞尔一笑就赶紧飞走。 这种返回宗门十分激动的修士肯定出了很长时间的任务。 看灵光又是筑基前辈,别打扰的好。 幡内的涂山君借此纵览万法宗,他的视角也不全面,只能看到山峰与山峰之间的修士,以及远观起来渺小的宫殿楼群。 这里和阳城又是另一种景观,阳城是山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巢坐落其中。 而万法宗则展现了正常的宗门规划。 各峰之间的排布很有章法,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竖在地上的大阵。 “应该是阵基。” 以涂山君现在的符阵造诣,能看出阵基毫不意外,而且万法宗也没有遮掩,就是很寻常的放在这里。 似乎是怕涂山君不明白,丁邪还介绍了一番。 宗门驻地共七十三峰。 地下是两条交织的四阶双生灵脉,可供元婴修士修行用度。 具体有多少修士,丁邪也说不明白。 不过,每峰少则二三百人,多则五六百人,有金丹真人镇守的山峰人数更多。 这么算下来修士其实并不少。 即将返回宗门的时候丁邪就已经洗漱完成换上了万法宗的服饰。 万法宗以黑白二色为基础。 上白下黑,边角以韵文压脚封边。 内衬修身劲装,外罩黑白道袍,背部上书‘万法’。 这件法袍本身就是法器,由宗门发放,什么修为就能领取对应修为的法器法袍。 不过,这件法袍的实际防御效果并没有宗门的名头响亮,真正值钱的也只有背后的‘万法’二字。 丁邪施展遁光,赶往七十三峰之一的法峰。 不管是接取任务,还是完成任务都要来法峰。 法峰也是万法宗的执法总殿所在,外出的执法弟子都要回来述职。 万法宗并没有设置禁飞法阵,门人弟子可以任意穿行,来去的速度也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丁邪就已经落到法峰的正殿广场上。 在哪儿都免不了要排队,纵然是筑基修士也得排在筑基修士的队伍之中。 既然返回了宗门,不说是威压,就是神识都不好扩散的太远。 保持在周身两三米的位置就够用了。 主要,使用神识扫视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别看身旁的人可能平平无奇,说不定就是收敛了气息的金丹真人,或是哪家的师长。 明目张胆的用神识扫来扫去,不仅自己会受罚,连带着自己的师长都要吃挂落。 伸脖子看了看前面,还有六个筑基修士,估计一会儿的功夫就结束了。 “丁师兄?” 一道略有惊喜的声音响起。 丁邪循声望去,微微拱手道:“原来是张师弟。” 张然赶忙还礼,随后说道:“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说你接了那个任务,还以为要许久才能返回宗门。” “小灵州地界就是不好去不好找,其实任务并不难。” 两人就着空档期攀谈了两句,眼见前面的修士一个个的离去,丁邪说道:“我还有任务要交付,等我办完了请你喝酒。” “师兄且去。” 张然笑着回应。 他也是刚刚从里面接了任务走出来,正好路过看到了丁邪。 说起来两人还是同一批拜入宗门的人,不过他的修为稍微落后于丁邪。 小灵州本质上是三个任务,但是因为离得近,所以三个任务反倒能够一起完成。 若不是因为察觉到元灵宗的事情,以及要捞回胡师兄的身躯,丁邪也不会前往小灵州惩处温岳。 温岳算是功过相抵的那一类,而且上面也没有任务传来说要斩其颅,就说明情节并不严重。 丁邪并不清楚,为什么万法宗能够这么精准的找到干涉凡俗的修士。 宗门事务由上方掌门长老决定,他们身为执法弟子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也不必追根溯源,刨根问底。 什么实力知道什么境界的事情,高于本境界的事情就说说给他听,他也不明白。 安分的完成宗门委派的任务赚取功勋才是正道。 当然,万法宗作为平衡仙凡的顶级势力,门人弟子全都可以称之为执法弟子。 近些年,因为万法宗在小荒域打响了名头,所以修士也越来越少干涉凡俗,执行任务难免会去很偏僻的地方。 思考的功夫,面前的修士已经办完了交接临到丁邪。 丁邪取下自己的执法令牌。 负责接待的是一位筑基期的修士,他将丁邪的令牌放入面前的阵法卡槽之中。 令牌顿时光芒大作,浮现了他接取的三个任务。 【一:斩杀干涉凡俗的元灵宗门人冯冀】 【二:取回遗落在‘血灵殿’的宗门弟子‘胡飞’身躯】 【三:惩处梁国散修温岳】 “小灵州,元灵宗冯冀首级在此。” “胡师兄的身躯于棺中。” “罚没的一千块灵石在这里。” 丁邪挨个将纳物符中的东西上交,收入匣中的首级先被收起来,随后是面前的血色棺椁,最后是一千块灵石。 取回宗门师兄的遗体是两千功勋,斩杀冯冀功勋一千五,罚没温岳的功勋是五百,共四千功勋。 若是在途中有什么其他的收获可以自己留下,不需要上缴宗门。 如果丁邪没有获得的魂幡的话,除去修行用度,加上来回耗费的灵石,这一趟根本就没有赚多少。 筑基修士需要丹药提升自身的修为,越是往偏僻的地方走灵气越稀薄,就需要丹药来维持自身的消耗。 加上驾驭灵舟耗费的灵石,能赚个两千功勋都是烧高香了。 不过,如果得了什么宝物或是有什么机缘,宗门也不会强迫丁邪上缴。 就比如斩杀冯冀之后丁邪取走了纳物符,宗门也不会追缴。 再就是,回收师兄的身躯,从纳物符中拿走东西,或是将纳物符拿走不交,也没有问题。 毕竟任务之中标注的只是身躯,而不是其他的随身物品。 功勋确实不算多,但是这些隐性收入才是让弟子富起来的原因。 可惜,丁邪有自己的操守。 他斩杀冯冀并没有取走纳物符,就是等到温岳死了,取走纳物符最后也给了五灵宗,让他们照顾温岳的孩子。 至于说师兄的东西,他更没有动。 师兄说不定有后人,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丁邪穷的叮当响的原因之一。 人各有志,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修行不仅仅是修为的提升,也得照顾自己的心情,不想做就是不想做,仅此而已。 拿着令牌走出法峰正殿,丁邪心中想道:“得亏遇到了魂幡,不然还真凑不齐灵石。” 有了四千功勋的入账,他手中的功勋应该能达到两万六七,手里还攥着一万五的灵石。 本来涂山君说三万灵石都可以给他,丁邪觉得还是平分的好,就拿了一半。 他们手中还有一批更高品质的阴魂丹,价格至少能提高一倍,说不定能卖上八十块灵石一颗,八百颗阴魂丹能卖七万多灵石,就算分一半也能有三万六。 都不需要寻找煞气险地就能凑出七八万灵石,先把双亲的本源补充回来,再想其他的办法。 丁邪飞身赶往功勋峰的正堂大殿。 勋殿堂皇,人员繁多。 各层次的接待同样不太一样,丁邪走到柜台,将令牌点醒,随后说道:“我想使用物资兑换功勋。” 说着取出一箱阴魂丹,共二百颗。 柜台的修士看着阴魂丹,面露疑惑的神色。 他不认识这是什么丹药,查阅宗门的兑换阁,也没有见过这一类丹药。 没见过的丹药,不仅仅需要鉴定还需要宗门收录。 他肯定无法当场兑换。 负责接待的修士看向丁邪说道:“师兄,宗门需要先验证丹药的药力以及药理,再进行价值的估算,最后才能给师兄报价。” 丁邪也知道规矩,使用小玉盒留下了三颗阴魂丹,剩下的都被他收入纳物符中。 倒不是他害怕宗门给他贪了去,而是因为这东西关系甚大,不能出差错,交给别人看管他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 记录下丁邪的姓名、所在山峰以及洞府的位置之后,接待的修士还帮忙查阅了功勋。 “两万七千二。” 接过令牌,丁邪离开了功勋殿,准备返回苍澜峰。 回来这一上午,忙着交接任务查阅功勋,还没有回去拜见师父。 正好这边都已经忙完,就赶回去。 丁邪法诀一转,化作遁光离开功勋殿,直奔苍澜峰。 180、邀请 苍澜峰是苍澜真人的道场,门人弟子都居住其中。 七十三峰之中只有前二十六峰拥有金丹真人。 苍澜峰排在中游的位置,弟子之中但凡出现了金丹真人就能接任苍澜的名头。 老一辈真人如果还活着的话宗门另有调度。 其余峰都是如此。 当然,不想接任也没有关系,不想接任就要接受宗门的调度。 总的来说就是二选一。 丁邪听小道消息说,金丹真人会拥有前往上宗的资格,具体怎么样他也不清楚出。 虹光飞遁,丁邪落在师父洞府的门口。 洞府以阵法遮掩,同时用于防御,如果外人触及的话就会提醒洞府内的修士。 虽然在宗门很安全,但是万一闭关之中被旁人打扰,导致运功出岔子那就麻烦了,严重的还会走火入魔。 所以就算是安排好的洞府,也会布置阵法抵挡防御。 丁邪等了好一会儿,还以为师父不在,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洞府的门轰隆一声打开。 走入洞府,丁邪见礼道:“师父。” 盘坐在蒲团上的中年人睁开双眼,带着笑容说道:“回来了。” 中年人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身形消瘦,只是平常看起来颇具威严。 这位正是丁邪的师父武云。 新弟子拜入山门,大多都刚刚踏入修行,甚至还没有踏入修行,这时候需要一起修行基础法诀,等到迈入了练气中期就能拜师。 资质高修行快的会被师父提前挑走,甚至可以拜入掌峰真人的门下进行修行。 而资质中上的则会拜入筑基门下,如果资质一般,也就没有师父会收,只能自己摸索修行,未来如何全看自己。 主要原因便是收徒会耽误自己的修行,自身修行本就紧张,又没有到寿命将尽的时候,不需要传下衣钵。 所以宗门的收徒其实更像是任务,金丹真人手中攥着名额,筑基修士也会被分配些名额。 他们肯定会选资质好、修行快,悟性高的徒弟。 这样的徒弟不需要过多操心,也不会影响自身的修行进度。 丁邪比较幸运,他拜师的就是一位筑基中期的师父,这么多年过去,师父也已经步入筑基后期。 “没想到外出一行,徒儿你竟然得了机缘,突破至筑基后期。” “为师老了。” 看到丁邪身躯的灵光,武云不由的感叹起来。 他这辈子估计难以抵达真人境界,门下的丁邪反而有机会。 丁邪憨厚的笑道:“师父您的修为稳固,我不过是侥幸而已。” 武云将茶碗放在丁邪的面前,正要抓起茶壶的时候,丁邪赶忙接过来:“师父,我来就是。” 沏茶同饮。 “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武云一直等着,直到两杯灵茶下肚才开口询问。 “徒儿就是回来看您。” “你我师徒之间不必遮掩,我见你眉宇间带着两道愁绪,都已形成皱纹,怎可能没有遇到事?” “说说看,正巧为师帮你参谋参谋。” 听到师父这样说,丁邪叹了一口气才说起有关于双亲的事情。 本源亏损还有灵物可以修补,但是器官衰竭就显得太异常,而且两人都没有办法离开家族驻地,这更让丁邪感觉事情不对劲。 顺便还说了自己一时激动杀了血煞宗的魔修。 武云微微颔首,同样皱起眉头:“为师也不曾听说有什么邪门的功夫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不过,禁术繁多,为师也认不全。” 对于丁邪双亲的事情,武云还是比较关心的。 反倒是杀了魔修这事就像是没有发生一样并没有提及。 这件事充其量也就是个人纷争,至于丁家的困境,跟万法宗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人微言轻,说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最主要的原因是不能说,万法宗是万法宗,阳城是阳城,阳城的附庸家族他们插手不了。 阳城的陨炎真人号称元婴之下第一人,正魔金丹全都承认这一点,人家本身就是一流势力,若是再进阶元婴的话,说不定就会变成顶级势力。 万法宗插手人家附庸的事务,双方是要结梁子的。 干涉其他势力的内政,任谁都不能忍。 这比直接侵占边界还恶心人。 掰开来说,如果血煞宗相对丁邪不利,可让对方直接来万法宗,双方宗门对峙便是。 就像是现在没法插手丁家一样,丁邪的父母双亲这件事,他也没有办法插手。 他只是筑基后期,就算请掌峰真人出手,人家会出手吗? 不会。 为了一个弟子的双亲,得罪整个阳城。 这件事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 武云知道分寸,掌峰真人作为万法的金丹更知道分寸,也明白金丹真人出手代表着什么,更不会出手。 丁邪心中清楚这件事,所以没有和自己的师父提。也就是师父问到了这件事,所以他才会说,不然的话,就连双亲病情的事情都不会多说些什么。 “这样,师父这里还有三千块灵石,几万功勋……” 丁邪赶忙推却道:“师父不必烦忧,我此行得了些机缘,已经凑出不少的灵石。” “等到宗门功勋殿那边的鉴定下来,就能补上这个窟窿。” 说着丁邪将阴魂丹取出拿给武云观看。 观察着手中的丹药,武云有些意外,此丹他还未曾见过,怪不得就连功勋殿那边都需要鉴定:“这小小一枚,又怎么可能补上呢,为师这里……” “师父放心,我手中有几百颗,足够应付。” “师父,徒弟不是好面子之人,凑不齐肯定会和师父张嘴,我确实凑齐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丁邪才离去。 他没有要自己师父拿出的灵石和功勋,筑基期同样需要资源周转。 而且师父又不是孑然一身,本身还拖家带口的。 他真拿了师父给的灵石和功勋才是不知礼数。 有魂幡在,只要煞气充足就能快速的炼制阴魂丹,万法宗地下就有煞气洞窟,再远些可以去东渊荒地寻找,时间还充裕,足够他积攒灵石购买灵物。 “还不如不说。”丁邪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说给亲近的人听,反而徒增烦忧。 其实也不仅是恩师询问的缘故,丁邪有是憋的时间久了,同时还想问问自己的恩师知不知道那邪门的功法。 幡内的涂山君静静的看着,他反思之后发现还是他们两人走的太早。 要是看看是什么功法,说不定能有应对的策略。 但是这玩意肯定是丁家的机密,丁邪都不见得会被允许知道,他一个鬼修就更别想了。 最后肯定还得交手。 涂山君疑惑的问道:“那东西,真的是功法吗?” 多想无益,要是丁邪能突破金丹,他们就能正大光明的返回丁家看看那个邪门的玩意。 想到这,魂幡也需要突破到法宝。 还是需要庞大的煞气,至少要是上次在血灵殿遗址的数倍才行。 ‘要是多吞噬几个极品的尊魂幡也有机会。’ 可惜,血煞宗的魔修分布的很广,筑基期也不好遇到,以现在的实力也堵不了门。 “实力啊。” 丁邪和幡内的涂山君同时感叹了一声。 没有多停留,丁邪返回自己的洞府。 达到筑基修士就能在宗门境内开辟属于自己的洞府,大多数弟子都选择自己所在的主峰,少有出宗门寻找野外洞府的。 宗门有大型灵脉,灵气浓度远胜外面,出去不是找罪受吗。 洞府很简朴,就一套家具还有一个用于修行打坐的蒲团,因为在山体之内的原因,倒是比外面的灵气还浓郁一些。 …… 万法宗内。 某山峰。 身着黑白法袍的女弟子拱手行礼道:“师尊,您让弟子关注的那个任务提交了。” “法殿那边收到了一个血色的棺椁,已经送到殿门口。” 殿内盘坐,面向巨大壁画的修士缓缓的睁开双眼,眼中的神光内敛,缓缓起身。 被尊称为师父的人,身躯灵光就好似一轮小太阳。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金丹真人。 等到金丹真人转过身来,那女修见到自家师父脸上露出些许追忆和激动的神色。 “本座还以为,此生再也没有办法见到师兄。” 话音刚落,那金丹真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大殿门口,看向平躺在地上的血色棺椁。 挥手间,棺椁打开,露出里面栩栩如生的尸首。 尸身、令牌,纳物符一应俱全。 “师兄,你回来了。”金丹真人轻声的说道。 当年本该是她前往小灵州剿灭血灵殿,但是正值她修为突破,还不太稳定,所以师兄才代她前去,没想到血灵殿覆灭了,但是师兄却一直没有消息。 直到十年前,血灵殿的遗迹重新开启,宗门定位到了令牌的位置才派人前去取回。 金丹真人看向弟子问询道:“何人完成的此任务?” “回师尊,完成任务之人名为‘丁邪’,苍澜峰弟子。” “去请他来,为师有事问他。” “徒儿遵命。” 女修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去。 这时候,丁邪还在自己的洞府等待功勋殿验证阴魂丹。 他也走不开,就只能先等着,就是希望功勋殿能快一些,不要拖的太久。 就算是排队鉴定,十天半月应该也能鉴定清楚了吧。 (=) 181、器峰 运功行气,身为筑基修士,丹田气海早就已经液化。 法力重如铅汞,却像是血液一样在经脉之中流通。 丁邪修习的功法是万法宗的基础功法之一。 ‘万法玄水经’ 别看是基础功法中规中矩,能够入选基础功法本身就代表着功法的不平庸。 基础代表着平稳适合,少有岔子。 世间功法以五行属性为基础进行演化,后来为了防止没有测试灵根贸然修行出差错又改进了无属性功法,使之更加流行。 不过,人体内的灵根是有偏向的,最适合自己的功法其实是能够发挥自己灵根强度的功法。 因为丁邪的灵根以水属性见长,所以冻结凝聚出来的破法锥也更加的强大。 缓缓睁开双眼。 身处宗门,也没有办法让涂山兄走动,他就需要多走动。 同时,他也觉得有必要出门一趟。 总惦记着功勋殿的鉴定,就连修行都不够畅快,正好去一趟器殿,看看有没有机会兑换拥有煞气的法器,帮助魂幡进阶为法宝。 以他筑基后期的实力,体内的法力足够催动法宝。 锁上洞府,关闭了法阵,丁邪化作遁光赶往器物殿。 幡内的涂山君依旧在研究有关于阵法的问题。 魂幡做阵旗确实是个好想法,当日在铜关的时候就曾经使用过,效果拔群。 那还仅仅是布置出大阵之后,将魂幡当作宝物使用,而不是围绕着魂幡布置出阵法。 现在动手绘制阵图,实在为难。 涂山君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要是能够进阶法宝,将他的实力也提升一番的话,说不定能够登高俯视,用自身的修为和知识先创造一个简陋的阵图。 就像是他绘制符箓的时候那样,用筑基期的实力加上自身绘制灵符的熟练经验,很快就能绘制与筑基同阶的符箓。 少顷,丁邪飞遁赶到器物峰。 器峰是万法宗的炼器场所,地下布置着炼器所用地火。 使用阵法器械将之引出固定,形成不同的堂口。 丁邪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了解也不多。 不过幡内的涂山君却惊讶起来,器峰地下的火焰非同寻常,而且这些建造的器械也都十分新奇和先进。 “嗡” 魂幡震动,丁邪扯出魂幡一看。 ‘四处看看’ 丁邪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原来是涂山兄想要观摩一下器峰的炼器。 万法宗七十三峰,有很多是修仙百艺坐落的山峰。 三大主流就不用说了,还有药园、灵兽灵虫养育、灵田耕种、灵植嫁接、培植…… 这些事务都有同门接任,有些是本身感兴趣所以一开始修行的目的就是如此,还有一些是自知前进无望,退而去经营。 修行界有各种各样的人,大家追求的东西也不同,并不是所有修士都追求强大的实力以及飞升成仙。 还有很多本身有不同爱好,并且能维持去坚持的修士,这也是他们的道。 说不定就在其中感悟到了道法,反而比那些追求实力的走的更远呢。 有一门手艺傍身,混个温饱完全没有问题。 丁邪对此并不感兴趣,最主要也没有什么天赋。 他靠自己的法剑也能吃饭。 这一类就属于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修士。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自己感悟实在太慢了,还是拿现成的好。 要是请几位特别厉害的修仙百艺道友进入魂幡,他使用问魄直接提取,就能当场获得对方所有对于副业的经验。 不说发挥出十成的水平,七八成还是有的。 涂山君也就是单纯的想象一下,有些事儿不能开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就收不住了。 原本丁邪还打包票说能够随意进出,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进入核心的炼器楼群就被挡在了外面。 闲杂人等免进,也不好擅闯。 被捉了去,再等自己师父过来领,实在太丢人。 丁邪扯上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先去器物阁看看。” 正当他往器物阁走去的时候,一艘巨大的灵舟缓缓的驶进器峰,紧接着往空港方向停去。 器峰弟子纷纷化作虹光飞过去。 “东渊荒地的灵舟需要维修。” 丁邪似乎是为了挽回刚才被驳斥的面子,所以对着空气解释了一句,实际上这句话是对涂山君说的。 涂山君虽然神色淡然,眼中却流露出羡慕。 如果他不是被魔修杀了,也许他也能拜入宗门,成为大宗的修士,而不是困守魂幡,当个孤魂野鬼。 可惜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如果。 反倒是这样的动员,让本来兴致勃勃的涂山君感觉意兴阑珊,沉寂于魂幡没说什么。 转眼的功夫两人到了器物阁。 “师兄。”丁邪微微拱手,口称师兄。 器物阁楼群的管事是个筑基中期的老头,看到丁邪之后,拱手道:“师兄莫要客气。” 不熟悉的同门看的是修为,修为高则为师兄,修为低为师弟。 丁邪突破的晚,这时候还没有改口。 而且器物阁的这位守门管事本身年龄也大,所以他才称呼师兄。 将令牌放在卡槽上,留下自己的记录,丁邪就带着魂幡走入了器物大殿。 映入眼帘的是摆放在台子上的一个个法器。 幡内的涂山君仔细的感受着这些法器上散发的煞气,新炼制出来的这些煞气波动并不大,就连气息都同源。 当然,首要能凝聚煞气的还是魔道法器,所以掠过这些之后丁邪直奔缴获来的魔道法器阁楼。 “一件中品法剑卖一百二十块灵石。” “上品法剑竟然过千。” “抢钱吗?” 丁邪原本还不觉得如何,真看到了这些没有被销毁的魔道法器才发现自己太年轻了,这些东西至少溢价了两成。 论起煞气的凝聚程度,其实都比较一般。 但是这些没有被毁坏的魔道法器,本身的炼制思路以及炼制手法很有意思,也正因如此,所以才没有被销毁拆分成材料。 法器他买过来没有用处,法宝他买不起。 而且这些器物上方有禁制笼罩,他也拿不走。 丁邪并没有取出魂幡来大肆吸收,谁知道有没有真人正关注着这里,万一他取出魂幡偷东西,被抓住了又是一顿处罚。 涂山君倒是有不同的想法,就算炼器同样会用到煞气。 这世间产生煞气的方式有很多种,人死会产生煞气,法力会产生法煞,炼器在排除杂质的时候也会产生煞气。 一般的小门派小家族可能不会积累多少,但是万法宗可是小荒域的顶级宗门。 器峰的地下绝对积累了非同一般的煞气能量。 走出器物阁,丁邪觉得还是自己老老实实积攒的好,根本就没有他所想的捷径可以走。 ‘地下,煞气洞窟。’ 丁邪愣住,他没想到自己都没有和涂山君说这件事,涂山君竟然能够自己分析出来。 “别,涂山兄,器峰地下的煞气洞窟非同小可。” “我们要是捅出了篓子,咱俩有没有命还不好说。” 器峰地下的积攒的煞气以法阵压制和化解,一旦他们给弄坏了,就真的出大事了。 事有轻重缓急,丁邪还是分的清楚严重性的。 到时候别说魂幡进阶成法宝,就是成了灵宝都无济于事。 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老祖肯定会彻查。 听到丁邪这么说,涂山君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本就不想被金丹真人注意到,所以才赶紧逃离了阳城,要是真弄出大案,万法宗的真君可不是吃素的。 “虽然器峰地下的煞气洞窟不行,不过宗门有专门供给弟子历练所用的地窟,我们说不定能去那里面看看。” 这事儿还得等等,至少需要等到功勋殿那边将阴魂丹鉴定好再说。 要是功勋殿寻找他,他又不在的话,岂不是容易得罪了人家。 虽然是同门,但是有时候大家并不会顾忌同门情谊,稍有怠慢就会得罪人。 丁邪打算再去功勋殿问问这件事。 …… 接了师尊之令的女修化作遁光奔向苍澜峰。 见到徒儿离去,那金丹真人重新看向血色的棺椁。 她也没有想到当日一别竟然成了永别。 “胡师兄。” 这任务其实挂了很长的时间,只不过因为没有音讯,所以无人接取。 也就是后来宗门定位到令牌的位置,加上上宗传来讯息,小灵州才重新进入他们的视野。 接取任务的是一位筑基中期实力的弟子,以万法宗弟子的实力,筑基中期镇压偏僻地方的筑基巅峰并没有问题。 她身为金丹真人不好轻易离开宗门,还是长途跋涉这么远的地方。 中途不仅仅要跨越阳城,还需要抵达灵门的领地范围。 原本想申请前去,当她从闭关结束之后,宗门告诉她已经有弟子接取了任务,这时候就更不好前往小灵州了。 这边,筑基期的女修吴梅已经抵达苍澜峰。 四下寻找着人想要问问路。 突然看到遁光闪过,赶忙上拦下行礼道:“师兄,不知师兄可知道你们苍澜峰丁邪的洞府所在何处?” 被拦下的青年惊讶的说道:“我就是丁邪。” 正巧他从功勋殿返回,那边还没有反应,说是在排队。 丹峰的师兄们都忙着,长老又不会降下身段鉴定筑基期的丹药。 “师兄便是丁邪?” 182、选择 “没错,不知道师妹找我什么事?”丁邪感觉奇怪,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女修。 筑基修士的记忆力强大,如果见过或是有交集的话肯定能认出来。 丁邪打量了一番,女修很漂亮,只不过他确实没有什么印象。 吴梅继续询问:“师兄可是完成了小灵州的任务返回宗门的丁邪?” “没错。” 丁邪更摸不着头脑了. 还以为是任务出了什么问题,对方是宗门派来查他的人。 “我家师父有请。” “尊师何人?” “家师,东极真人。” 丁邪面色微变。 金丹真人请他是什么意思? 对方最初问的是有关于小灵州的任务,难道小灵州的任务有金丹真人的授意吗?还是说他哪处没有办妥当。 涂山君同样神色凝重,躲过了陨炎真人,没想到来到万法宗还是要面对真人。 就是不知道这位金丹真人是什么实力,能不能看出魂幡的跟脚。 感受到魂幡的震动,丁邪心中也没有什么谱。 强笑道:“既然是真人邀请,弟子当然遵命,只不过弟子想回去沐浴更衣,给真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师兄不必如此客气,筑基修士身躯无垢,法袍避尘,师兄随便用个术法便是。” “快走吧,莫要让家师久等。”吴梅赶忙催促。 丁邪依旧面带微笑,心中却在呐喊:“这是走不走的事吗?我是想回去商量对策啊。” “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丁邪想将怀里的魂幡放进纳物符。 不说藏起来,总不能正大光明的揣在身上。 金丹真人看到魂幡要是询问起来的话,他也不好遮掩。 丁邪刚想把魂幡塞进纳物符,就感受到一股莫大的阻力。 如果他强行放进去的话,说不定纳物符会变成爆破符。 ‘放不进去?’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涂山君也没有提前设想过这个问题,温岳对他很敬重和依赖,所以根本不会将魂幡往纳物符中放。 而到了丁邪这里,因为涂山君时常行走在外,需要法力的支持,也就没有放进去。 没成想到现在反而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魂幡震动。 涂山君同样在催促丁邪将魂幡藏起来。 “等等,师妹啊我忘记关闭洞府内正在运行的阵法了,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丁邪直接飞遁返回洞府,将魂幡放在洞府才赶紧出来。 绝对不能带着魂幡去见金丹真人。 这本身就是一件魔道法器,万一被察觉到异常,后续的处理同样会很麻烦,所以丁邪宁愿折返回来也不能带着魂幡去见宗门的金丹长老。 涂山君同样是这个态度。 没到金丹真人的门口就要折返,绝不能有侥幸心理。 以现有的情况推算,对方又提到小灵州,关注的事情应当是血灵殿的血魔。 元灵宗冯冀杀了也就杀了,因为他干涉仙凡的秩序,死不足惜。 温岳又是个没有跟脚的,身家清白也不会引起注意。 唯一有可能引起关注的就只有血灵殿的血魔事件。 那就更不能带魂幡到金丹真人的面前碍眼了。 吴梅摸不着头脑,这位师兄看起来挺稳重,怎么行事如此跳脱。不过她也没有深究,稍等一会儿也无妨,说不定这位师兄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办。 安置好了魂幡丁邪才折返回来:“师妹,实在抱歉。” “不碍事。” 两人化作遁光赶往座峰。 没有法力,涂山君只能待在魂幡。 他并不担心丁邪的安危,本身就是在人家的宗门,就算是金丹真人问询,以丁邪的语言能力也能应付的滴水不漏。 来到了正殿门外,丁邪整理了一番仪容,等待传唤。 “师兄,请进。” 丁邪低着头步入正堂大殿,不需要仔细的辨识,那好似小太阳一般的灵光早已经说明对方的身份。 “弟子,苍澜峰丁邪,见过长老。” “不必多礼,坐。” 长老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些许的沙哑,显得更具磁性。 丁邪不敢抬头直视,恭敬的施礼之后落坐一旁。 “你就是完成了小灵州任务的丁邪。” “正是弟子。” “说来,还是本座要感谢你,你替本座将师兄的尸首取回。” 丁邪讶然,他称呼胡师兄是因为觉得胡飞是筑基中期,又是自己的前辈所以称呼师兄。 但是今日,竟然有金丹真人称呼胡师兄为师兄,这说明胡师兄的身份不简单啊。 东极真人问道:“你去之时,师兄如何?” 在听到东极真人称呼胡飞师兄的时候,丁邪觉得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不出所料,对方果然问到了这个。 “回长老话,弟子抵达血灵殿遗址的时候,胡师兄身躯虽死,但是阴神存活入魔。” “记忆全部丢失,苟延残喘自称血魔。” “弟子取出宗门令牌之时,胡师兄见之落泪,甘愿赴死。”丁邪赶忙将当日发生的说出来。 同时使用语言美化一番,并且将自己这个动手的人给摘出来。 金丹长老和胡师兄关系不错,长老可能不追究,但是他不能什么都胡咧咧。 同时,丁邪十分庆幸没有带魂幡,更没有使用魂幡将师兄的阴神收进去。 就算没收阴神,带着魂幡来到真人的面前,对方说不定会怀疑,再让他交出去查看的话,他肯定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确实没有收取师兄的阴神。 只是口说无凭,他还带着魂幡,任谁都会怀疑。 金丹长老讲理的话还好,要是不讲,魂幡就得毁掉。 越是悟道越是对自己的道深信不疑,自身的修为跟着自己的境界提升。 道心不够坚定的人,反而无法一往无前。 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所以修行界总会出现很多一根筋的人。 要真出现最坏的情况。 那他算是毁坏誓言,还是没有毁坏誓言? 没有魂幡帮助的话,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凑齐那么多的灵石。 魂幡不能有失。 对于丁邪的回答,东极真人很满意。 只是东极真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师兄的阴神竟然没有消散让真灵转世,反而因为入魔存活了下来。 说起来,好像当年血灵殿就在塑造什么魔头。 因此干涉到了凡俗生灵,才引起了万法宗的关注,派遣宗门弟子前去灭门。 继而再问:“为何你没有拿走胡师兄的纳物符和令牌?” 丁邪拱手道:“弟子不忍师兄令牌蒙尘。” “纳物符宗门自有分配,万一胡师兄有后人的话,这对他们很重要。” 东极真人微微颔首,更加满意了。 出言赞叹道:“你是个厚道的。” “弟子只是做了弟子应该做的事情。” 东极真人叹息,随后甩出两道荧光物品,说道:“胡师兄对本座有恩,纳物符中更有一物件对本座十分重要。” “你能够带回胡师兄的身躯,不坏令牌,不取纳物符,实在令人欣慰。” “本座个人给你两个选择。” “这门空白令牌之中有五万功勋,而这枚玉符代表着一次前往上宗交流学习的机会。” 丁邪猛的瞪大眼睛,惊讶的抬头看去。 一边是五万功勋,一边是前往上宗学习。 “长老,此去上宗需多久?” “来回路程十年,交流学习十年。” “二十年。” 丁邪呢喃着。 他没有迟疑的伸出手抓向那枚空白的令牌。 五万功勋,直接将他原本缺损的灵石补充完成。 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机缘,因为自己没有拿取纳物符,反而获得了一大笔功勋。 一比一兑换,这就是五万灵石。 东极真人带着面纱的脸上露出震惊,青色的瞳孔微微缩小,呵止道:“你已至筑基后期,应当明白前往上宗是何等机缘,那里有结丹的机会。” 丁邪起身,拱手行礼,长躬道:“多谢长老厚爱。” 东极真人摆手道:“罢了,尔自去吧。” “弟子告退。” 丁邪躬身退出大殿,他又怎么不知道那玉符的价值呢,但是此去二十年啊。 他根本就等不了二十年。 至于拿了玉符然后转卖出去,这完全就是作死的法子。 长辈厚爱赐予,然后他转手给卖了。 东极真人一怒之下收回玉符,他将什么都得不到。 别觉得真人会大度到不在意,真人依旧还是人。 “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鼠目寸光。” 东极真人拂袖起身,长叹了一口气:“罢了,随他去吧。” 既然因果已经还清了,那也就没什么好值得在意。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她身为真人,提醒一句已经仁至义尽,既然丁邪不听,说明他没有这个缘法。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过几年再看,丁邪肯定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不过,这些都和她东极真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丁邪飞遁离开。 返回自己的洞府。 打开了禁制,看到魂幡还安然的待在那里,丁邪长出了一口气。 涂山君觉得丁邪的状态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涂山兄,咱们有钱了。” 丁邪举起手中不记名的空白令牌,露出灿烂的笑容。 “五万功勋!” 在双亲的性命和结丹机缘面前,丁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双亲。 涂山君张了张嘴,只是用黑雾凝聚出几个字:“哪来的?” 183、鉴定 听到丁邪的解释,涂山君沉默良久。 在他看来这个选择无可厚非。 早一点将功勋凑齐,就能早一些换取恢复本源的灵物。 只不过,想来那个能够前往上宗交流学习的玉符应该价值连城。 刚才诉说时,就这样被丁邪轻描淡写的带过。 筹谋一算,丁邪手中攥着七八万的功勋,加上两万灵石,共有十万。 宗门弟子兑换有优惠,修复本源的灵物只需要五万功勋。 六转回春丹可以治愈筑基、金丹所有病症和伤势,只需要五万五千功勋。 他们差的功勋已经很少了。 只等阴魂丹的鉴定出来,然后兑换一二百颗就能够将这个空缺填补上。 丁邪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金丹真人竟然会因为他带回了胡师兄的尸首而给予他奖励。 不过丁邪也不是单纯的小孩子,完整的带回尸首虽然会获得奖励,却不会这么多。应该是金丹长老所言纳物符中的一个物件,再增添了一笔功劳。 两相综合起来,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这笔意外之财。 “现在就等阴魂丹的鉴定了。” 丁邪长出一口气,这笔横财极大的缓解了他的压力,就连原本紧绷的精神都稍有放松。 涂山君倒没有太大的反应,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缘法。 在修行界待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看开。 并不是努力就能够有收获,选择比努力更重要的多。 丁邪正欲闭关的时候,门外的阵法突然传来异动。 开阵一看,原来是张师弟。 丁邪收起魂幡,打开阵法将张然迎了进来,笑着说道:“师弟来的好巧,我也刚刚回来。” “不是师兄说请我喝酒吗。”张然打趣道。 两人寒暄了两句,叙叙旧。 张然和他是同一批的门人弟子,人就算再孤僻,总归还是有两三个朋友的。 不过张然现在的修为只达到筑基初期,相比于曾经稍有落后。 几杯灵酒下肚。 说的无非就是那些事情,修行、杂事,自身的处境状况。 “雪峰的师姐不追了?” 张然笑了笑:“嗨,没追上,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她已经和别人结为道侣了。” 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丁邪反而说不出什么。 只是举起了酒杯说道:“喝酒。” 这种事情,看的是双方合不合适,没有两情相悦也强求不得。 不过丁邪还是能够看出张然笑容之中的苦涩。 ‘原来是失恋了。’ 魂幡内的涂山君哑然失笑,年轻人的爱恨就那么点东西。 世俗之中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修行界虽然稍微开放可以自由恋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转变。 酒过三巡,张然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师兄,我最近愈发察觉到自身的瓶颈,所以想出门游历。” “正巧李师兄在招揽人手前往东渊荒地,我就来问问你要不要同去。” “听说李师兄攥着机缘的消息,我们结伴也能分一杯羹。” 丁邪动作微顿。 他肯定要去东渊荒地。 那里煞气充裕,机缘也多,说不定能让魂幡进阶为法宝。 只不过成群结对的话,反而不利于行动。 但是,张然又是好朋友,总不能拒绝了他再去。 万一在东渊荒地碰到,岂不是会很尴尬。 考虑到功勋殿那边的事情,丁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开口说道:“我在宗门还有事儿没有办完,你们着急就先走,别耽误了。” 张然微微点头,丁邪没有一起行动肯定是宗门内的事情更重要,他也没有办法劝说。 寻找机缘难免会拉帮结派,丁邪又是筑基后期的实力,如果能够同去,他们的话语权肯定会重上许多。 不过既然走不开也没有办法。 又说了一会儿话,丁邪将张然送走。 皱眉想着,要是功勋殿能提提速就好了,他也好压缩点时间出门。 …… 座峰。 功勋殿。 分拣鉴定物品的修士将装着多种类丹药的箱子分发到丹峰,邀请驻守丹药鉴定的师兄帮忙鉴定丹药。 这些活儿都不算大,但是缺了修士又不行。 对于驻守宗门的修士,万法宗也会给与功勋补贴,以增加门人弟子手中的资源。 功勋殿获得了东西会分发到其他座峰鉴定,比如丹药、法器、符箓…… 因为宗门都有专业人士,所以不需要担心会出现差错。 丹阁内,驻守三位筑基期修士,若是遇到没办法鉴定的丹药会请长老出手。 不过,大部分筑基丹药,基本难不倒大宗门的炼丹师。 雕栏玉砌,以蕴灵气的香檀木构建的丹阁,看起来古色古香,典雅之致。 四方阵基锁住灵气,阵脚位置覆盖以阵法纹路,闪烁淡淡光芒。 身着黑白道袍的修士正在以灵液净手。 虽然鉴定的活儿挣的不多,但是维持日常的开销还是没有问题的。 炼丹厌烦了,也可能看看这些同门师兄弟从外面带回来的千奇百怪的丹药。 有些丹药药理出众,还有些是封丹手法厉害。 野路子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正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所以每次鉴定丹药前陈烨都很郑重。 随身的炼丹童子,躬身行礼道:“先生,今日份额已经送到。” 陈烨走到玉箱子前:“那就拿来瞧瞧吧。” 功勋殿送来一个巨大的玉色箱子,里面分三层装着瓶瓶罐罐。 这些使用法力封禁的瓷器之中就放着需要鉴定的丹药。 两个炼丹童子的修为只有练气后期,并不算高。 只不过他们的年龄都不大。 这些也不是招揽来的侍从而是万法宗的门人弟子。 练气中期会被师父选择,没有选上的就需要按照宗门的分配去不同的座峰。 好一些能够到三大百业主峰学习技术,差一些的则去偏僻的地方,看守灵田、嫁接灵植、驱逐精怪等。 当然,不想辅修修行百业,也可以去接取练气阶段的任务,然后外出完成。 修士达到练气五层就能短暂的御剑飞行,这时候也该着手铸造属于自己的法剑,以及着眼于自己的未来生计。 宗门会提供俸禄,不过每年按品级贡献分配,练气士一年到手也就几十块灵石,根本没有办法支撑自己求道。 所以,大多数都会辅修一门修仙百业帮自己赚钱。 炼丹童子的位置属于香饽饽,耳濡目染十几年也该懂些皮毛。 但是炼丹需求的资源庞大,需要不断的炼丹提高自己的经验,所以一般小有家底的修士才敢选择。 宗门弟子并不是个体,他们其中有人结为道侣,然后生了小孩,不断扩张形成了宗门内的家族势力。 这一点就连万法宗也没有办法避免,其他的宗门就更没有什么办法了。 修士孩子拥有灵根的几率,高于没有灵根的人生出的孩子,所以修行家族扩展的也比较快。 加上修士的寿命很长,很多家族都会出现老祖宗还活着,但是下面已经传了七八代的现象。 对于普通人而言生孩子很难,但是修士身躯强大,就是难产也能进行处理和恢复。 单纯由个体组成的宗门,要么是刚成立的小宗门,要么就是需要专修特殊功法,一脉顶多几人的特别传承。 两个童子很迅速的将箱子中的瓶瓶罐罐拿出来。 按照上面的标识的信息分门别。 陈烨揭开瓶罐,拿在手中只是扫了一眼。 都不需要使用玉刀刮下粉末就已经开口。 “血升丹,重一两三分,品质上乘,丹粉纯净,建议作价三十枚灵石。” 而另一边,同样净完手的童子赶忙用充满灵气的玉质小秤称重,果然分毫不差。 “蕴脉丹,重……” “筑基丹,重……,建议作价一万零三百灵石。”陈烨也没想到竟然还会夹杂着筑基丹。 筑基丹并没有太多的品质要求,因为炼制出来的筑基丹在丹药之中就属于上品,不然绝对没有办法帮助修士筑基。 其他低品质的筑基丹肯定是假冒伪劣的货。 “……” “兽丹法?” 陈烨看着面前的一枚荧光的丹药,闪过惊讶的神色,这竟然是一枚使用精怪炼制的兽丹。 鉴定的很快,一上午的功夫就坚定了大半。 称重,绘品质,贴上封条再放回箱子里。 “咦。” 陈烨打开小玉盒,看到里面鸡蛋大小的黑色丹珠,眼中闪过疑惑。 “这是什么丹药?” 拿在手中掂量,陈烨说道:“重三两三,通体幽黑混元。” 鉴定丹药,同样有几种技法,望、闻、解、尝。 陈烨手印变幻,直接开启自己的法眼,目闪灵光,宛如两道光柱照射在阴魂丹上。 在他的目光之下,阴魂丹依旧会一片幽暗,浑然一体。 闻丹。 带着淡淡的冷冽和寒气,并不刺激,反而提神醒脑。 就连刚才鉴定丹药消耗神识的疲惫都消失了些许。 陈烨皱起了眉头。 这回功勋殿真给他出了个难题,这玩意他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 玉盒之中又只有三颗丹药,他也不敢贸然解丹。 万一是什么奇特的丹药,解丹之后不能用了怎么办。 不明白是什么,连赔多少灵石都心中没底。 陈烨挥手招呼童子道:“去,请苏师兄和魏师兄过来。” 184、凑齐 少时,两位身着黑白道袍的炼丹师步入丹阁,两人来的路上还有说有笑的。 “陈师弟。” “苏师兄、魏师兄。”陈烨拱手行礼。 “难道今日又遇到了不轻易得见的丹药?” “师兄岂不是明知故问,不然小弟为何请师兄前来。” “哈哈哈。” “那就看看。” 两人净手之后查验起阴魂丹。 “开。” 苏师兄和魏师兄两人当即展开自身法眼。 丹阁鉴丹一事,共三人负责。 一个人容易钻牛角尖,定价也会出现问题。两人的话又会起争执,三人刚刚好。 “不认识。” “我也没见过。” 两人均摇头,这丹药他们不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更不曾在典籍上见过,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重三两以上的丹药大多都有名,这又是什么丹药。” 三人正好各持一枚进行观察,只是在他们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 炼丹之人的封丹手法,以及隔绝法眼所用的术法也不是他们能够看破的。 陈烨取出纳物符中的工具。 拿出一并玉质小刀,这枚玉刀本身就是一件极品法器。 小心翼翼的刮下来两层丹粉。 三人伸出手指各沾了一点尝了尝。 “不对劲儿啊。”魏师兄皱眉,他只感觉到些许的药力,只不过这太微弱了,连练气凝气丹刮下来的丹粉都比不上。 要说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他也没有品出来。 苏师兄同样这个态度,他甚至觉得这丹药是废丹。 丹粉的效力简直差的惊人。 是他成为炼丹师这么多年以来,吃过最糟糕的丹粉。 不过要说杂质的话,又没有杂质。 真真奇怪。 “这是练气阶段的丹药吧?丹粉效果也太差了。”苏师兄直接将阴魂丹判了死刑,他甚至觉得是功勋殿搞错了。 并不是筑基修士带来的丹药就是筑基丹药。 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既然基本的药理已经确定了,那么这三颗丹药的价格差不多也能定下。 苏师兄给的价格是十二颗灵石。 魏师兄则是十五颗灵石。 陈烨总觉得有问题,这三颗丹药的封丹手法很特别,而且重三两三的丹药,怎么可能会是练气阶段的丹药。 提议道:“要不解丹试试?” 解丹就是将丹药分解,按照内里串联的药理逆推出丹药的炼制材料和手法。 不过,面对从未见过的丹药,三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解丹会破坏丹药内里的结构,大幅度流失药力,一旦解丹,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没有这个必要吧。” “解就是,大不了赔偿灵石。” “其实我想看看这个封丹手法,我们的法眼都看不透丹药表层的那层迷雾。” “解。” “同意。” 三人达成共识,决定将黑色的丹珠分解一枚。 陈烨握着玉刀不知道应该从什么位置下刀解丹,这丹药看起来浑然一体,也没有正常丹药浮现灵光。 “蒙一刀吧。” 一刀切成两半,灵光闪烁。 可见的纹路就只停留了一两息的时间,之后就不见了。 这个变故也惊讶了丹阁的三人。 再一刀下去,一颗丹药分成四份,三人各持一份研究。 “没有迹象和丹纹。” “炼丹者的封丹手法好厉害。” 陈烨直接将四分之一的丹药放进嘴里,药效确有增强。 但那是照比丹粉而言。 丹药的四分之一,也就强出了数倍而已。 “劣质。” “练气品质的丹药。” “作价还要降低,我给三颗灵石一枚。” “不过,这丹药对于阴神有十分微弱的作用,我给六块灵石。” 苏师兄和魏师兄两人最后还是给黑色丹珠判了死刑。 说话的功夫,两人看向陈烨。 这事儿得三个人共同拍板才可以。 陈烨最后折中一下给了五块灵石,最后定价四块灵石。 三颗丹药,一共十二块灵石。 封盒子,书写药效和结果,最后将玉盒重新放入大箱子中。 后来也有需要鉴定的丹药。 陈烨一直忙到了下午,两位师兄早已经离开。 他们看不上这点功勋值,平常拿着保底的功勋,遇到拿不准的喊他们就行。 看着面前的玉箱,陈烨踱步许久。 就在童子即将封箱的时候,陈烨出言道:“慢着。” …… 距离交付阴魂丹已经过去十来天。 丁邪正修行的时候,令牌传来信息。 告诉他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可以前去功勋殿将东西取回或是选择兑换。 “终于鉴定好了,真够慢的。”丁邪当即收拾好东西,欣喜的赶往功勋殿。 遁光闪烁,丁邪很快就抵达功勋殿。 随后排队等候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他,等他来到柜台,对方将他的玉盒归还,同时将丹峰的鉴定批语递给了丁邪。 “未知丹药,重三两三分,效果极差……” 看着看着,丁邪脸上的笑容消失,留下一脸的阴沉。 “师兄,你要兑换功勋吗?” 听到了功勋殿修士的询问,丁邪抬头看去,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这是丹峰鉴定的结果?” 功勋殿的修士点头道:“没错。” 打开玉盒,里面只剩下一颗阴魂丹。 用于鉴定浪费了一颗,上书补偿给他四块灵石,然后丹阁的师兄觉得封丹手法特殊,特用三十块灵石买下了第二颗阴魂丹。 所以到手一共三十四块灵石,以及最后一枚阴魂丹。 “我……” 丁邪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好好的极品丹药给鉴定成了白菜价。 这丹药他都没有卖给阳城,拿到了宗门,宗门的人竟然不识货。 “师兄你还要兑换功勋吗?” 丁邪刚想掀桌子,不过想到宗门的执法力度,还是压下了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嗡。” 魂幡震动,丁邪走出大殿将魂幡扯了出来:“他们切开丹药了” 说到这,丁邪恍然,他忘了告诉功勋殿的人,备注不要损坏丹药。 完整的阴魂丹药效惊人,要是切开,药力就会大幅度的衰减。 要是他们真的切开丹药,也怪不得会被丹峰的师兄给鉴定成白菜价。 转而,魂幡上又出现了两个字:“好事。” 涂山君觉得这并不是坏事。 既然宗门的炼丹师没有看出阴魂丹的药效,将之当成练气级别的丹药,这样他们也就不需要卖掉阴魂丹换取灵石了。 市面上不曾出现过的丹药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涂山君并不想暴露太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幡主使用阴魂丹比兑换成灵石更划算。 手中这些筑基巅峰级别的阴魂丹,足够将丁邪的实力提高一个档次。 不管东极真人的目的是什么,她又获得了什么东西,这五万功勋真的是雪中送炭,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冷静下来的丁邪也明白涂山君的意思。 他生气不仅仅是因为无法兑换功勋,更多是因为宗门的人不识货。 人家阳城都能开出一枚三十八块灵石的价格,那还是筑基中期的丹药。 现在他手中的这一批是筑基巅峰,竟然给他开出四块灵石的价格。 宗门炼丹师都是猪吗? 也怪他没有提前解释清楚,但是既然是炼丹师,不应该存在这么大的分歧和差价啊。 这里可是万法宗。 丁邪感觉自己在涂山君面前很丢人。 索性也别兑换功勋了,不就差几千功勋,将手里的家伙事儿凑凑,也就能凑出来了。 他疯了才会把手中四百颗阴魂丹,以四颗灵石的价格兑换。 “师兄,你兑换功勋吗?” “换。” 将手里的灵符已经其他种类的丹药兑换了一番,同时把从魔修得来的那些中品,上品法器折价换成功勋,一共换了四千功勋。 零零散散加起来,将将兑换列表上的灵物和丹药。 丁邪将令牌递给对方,说道:“我要申请兑换万年天青花髓、六转回春丹。” 柜台修士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两件东西,加起来要十多万的功勋,单个兑换他倒是见过,但是一起兑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师兄,您的信息已经留存,等到审查通过之后就能兑换。” “需要多久?” “三天。” “好。”丁邪拿走令牌,转身离开了功勋殿。 十万功勋的兑换肯定会惊动功勋殿的高层,不过他这些身家都清清白白,他们查验不出什么。 现在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就好了。 丁邪很想大吼一声,一年多的时间,境遇峰回路转。 他终于将需要的灵石都给凑齐了。 不过就算是兑换灵物,他也不打算返回家族。 他到宗门才一年多的时间。 家里那边不太需要担心,但是他的实力还不够。 家族老祖是假丹境界,就连涂山兄都没有把握战胜老祖。 加上其他的十位筑基修士,他就是返回家族也只能狼狈的逃离,丹药也不见得能送进去。 金丹太遥远,丁邪对自己再自信,没有结丹灵物,他结丹的成功率也不高。 更何况他的修为才筑基后期。 想震慑家族里的人,至少需要筑基巅峰甚至达到假丹境界才行。 回去的路上,丁邪思考道:“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张然师弟所说的事情。” 185、叫破 三日后。 所有审查通过。 这三天丁邪同样没闲着,带着魂幡去了一趟宗门的煞气洞窟。 这里有宗门投放喂养的精怪。 不过效果并不好,煞气不够浓郁,根本不足以支撑魂幡进阶。 想在那里进阶成法宝,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他又不敢打器峰下煞气的主意,最近也只能先用宗门的煞气洞窟凑合。 好在审查比较快,转眼就过去了。 丁邪前往勋峰,准备兑换万年天青花髓和六转回春丹。 为了防止出现差错,这种等级的灵物都是宗门修士现场使用密钥从封禁中取出。 功勋使用者旁观一切程序。 来之前涂山君也提醒过丁邪,一定要验货,就算是宗门,出了功勋楼阁他们不一定会管。 而且这两件宝物也不是在功勋殿的柜台交付,更需要当场查验真伪。 万一被人掉包,在出了门的情况下没有地方说理。 丁邪明白事情的严重,不敢有丝毫马虎。 “没想到师兄要兑换这两种灵物。”使用密钥的宗门修士目光带着好奇的神色。 另一位筑基修士则神色平淡,并没有在意。 万年天青花髓是修补本源的强大灵物。 六转回春丹更能修复金丹及以下境界的所有创伤。 就连金丹真人手中都不一定有六转回春丹。 宗门的兑换价格还是优惠之后的,若是拿到外面贩卖,价格还要再提高数成甚至上一倍之多。 正因如此,所以宗门的很多东西兑换权有限制,且以功勋为主,而不是灵石。 灵石兑换功勋的比例,和功勋兑换灵石是不同的。 要不然,总会有投机取巧的弟子,将原本优惠贩卖给弟子的灵物倒卖出去。 往大了说是损害宗门利益,往小了说,也是损害自身的利益。 在外界购买灵物,价格本来就虚高,倒卖灵石看起来很赚,损失的其实是自己的机缘。 就比如宗门对筑基丹的供应,练气大圆满的弟子,只需五千功勋补两千灵石就能拿下。 听闻那修士的询问,丁邪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两件东西关系甚大,不能出意外。 见丁邪没有攀谈的意思,手持密钥的修士也没有再追问。 两件密钥合一打开了禁制。 一个使用符箓封禁的玉瓶,另外是一个黑烟木铸造的锁丹盒。 真正见到这两件东西的时候,丁邪激动不已,就连双手都跟着颤抖起来。 丁邪揭开符箓查验万年天青花髓。 天青花又名石中木,最善修补修士的亏损的本源。 幡内的涂山君闻了闻,这东西并不是花髓。 天青花本身就不是花草,而是木石合一的奇物,带着石液的特质。 感觉到胸口的魂幡没有动静,丁邪知道没有问题。 又查看了六转回春丹,确定没有问题丁邪就离开了兑换阁楼。 飞身返回了苍澜峰的洞府。 丁邪并没有将换取的事情告诉别人,这两件灵物加起来十万功勋,如果卖到外面甚至可以凑到十五万到二十万的灵石。 万法宗只是维持仙凡的秩序,本质上也是宗门大派,并不贯彻正义。 品行高洁之人本就稀少,加上财帛动人心,难保他们不会有什么心思。 封闭洞府,再以法阵遮掩气息。 使用法力呼唤涂山君。 魂幡顿时化作丈许,幡面百鬼攒动,黑红色的雾气萦绕,涂山君出现在丁邪的洞府。 这还是他第一次现身万法宗地界。 涂山君负手而立,外面浓郁的灵气真是令人舒畅。 正事要紧,见丁邪这副郑重的模样,肯定有什么大事想要和他商议。 丁邪将手中两件灵物递给涂山君,诚恳道:“涂山兄,此物还请收好,若是我有……。” 这两件东西放在洞府不踏实,带在身上也慌张,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放在涂山君那里他最放心。 别人不会想到他将灵物藏进了魂幡。 “打住。” 涂山君接过灵物,封入纳物符吞进胃里。 要是一般情况下随便丁邪怎么插旗。 这关键时刻,他还要依仗丁邪帮忙突破法宝,这时候千万别插旗,因为真的会死。 幡主的死亡率是十成,这时候更应该谨言慎行,不要凭白增添没有必要的因果。 “嗡。” 洞府外的阵法颤动。 涂山君返回魂幡,原本丈许的尊魂幡也重新化作尺长被丁邪收在怀里。 打开阵法看去,门外站着的是张然师弟。 张然拱手行礼道:“师兄,灵舟下午启程,我们即将前往东渊,你去不去?” 其实他是希望丁师兄能去的,这样他们两人也能有个照应。 丁邪思考片刻说道:“去。” 现在他是筑基后期的实力,同时,他也察觉到自身的瓶颈。 就好似修为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不好挣脱。 而且困守宗门的话,魂幡没有办法突破法宝,涂山君的实力也不会再进行提升。 “嗡。” 在丁邪说去之后,涂山君赶忙催动魂幡告诫他。 他持反对意见。 能不出门最好别出门,老老实实的将自身的实力提升到筑基巅峰再说。 这么长时间,他手中积累了积累了一大批阴魂丹。 只要丁邪老老实实的待在宗门,消耗上几年,就能保准能够让他的修为突破到筑基巅峰,没有必要这个时候以身犯险。 锁好洞府出门,丁邪抽空展开黑底的魂幡,上面就俩字:“别去。” “瓶颈在即,我也需要寻找机缘。” “其次,宗门内的煞气不行,不够进阶。” 闻言,涂山君也不再劝说。 阻人道途如杀人父母。 既然丁邪自己有主意,又和瓶颈有关,那他就是说破了天,丁邪也不会更改,这就是修道之人的执着。 说一次也就差不多了,说的多了反而不好。 涂山君沉寂于魂幡,继续研究他的那些功法典籍。 踏上大型灵舟,不少同门都在。 大宗门更免不了拉帮结派,修士也是人,都会寻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般也就三五个人形成小团体。 行动迅速且方便,互相之间都信任,面对宝物的时候能够多顾忌几分。 像是张然口中的李师兄组织的这么大型的灵地探索,倒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见。 眼看着张然就要带他前往那位李师兄带队的大型队伍,丁邪和张然说起:“师弟,我此行和你们不同路。” “师兄?” 张然面带疑惑,丁邪的话有些微妙,他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我去东渊,另有打算,无法和你同行。” 丁邪也有自己顾虑,魂幡这种法器看起来就很残忍,容易被人冷眼。 万法宗是中立,对于门人弟子使用什么法器也不太管,所以宗门内也有不少使用魔道法器的人。 只不过他手中的这杆魂幡不一样,吸收煞气进阶更不能让其他的同门师兄弟知道。 而且,丁邪并不惧怕单独行动,魂幡内有千鬼,数位筑基期阴神,筑基巅峰主魂坐镇,他一人胜过任何的团体。 和其他人一起行动,反而拖累。 “张师弟,这就是你请的帮手吗?” 声音响起,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眯眯眼,嘴角一直带着笑容,整张脸略显长,因为棱角分明和自己身形的缘故,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妥。 张然赶忙行礼道:“李师兄。” 丁邪身形五尺六在普通人中算高的,但是相对于一众师兄弟而言却有些矮,尤其是面前的这位李师兄。 他的身形竟然有六尺二,足比丁邪高了两个头。 “这位师弟看着面生的很。” “照峰,李圣礼。” 丁邪微微拱手,神色凝重道:“在下苍峰,丁邪。” 面前这个名叫李圣礼的家伙是万法宗李家的人,他身上的令牌徽章有刻印。 而且这人的实力是筑基巅峰,比他高了一个小境界,身上的气息强盛。 看到李圣礼走过来,一众同门师兄弟也围拢了上来。 打眼一看,组织起来的竟然有五六十人。 筑基境界占了三成,剩下的也都是练气大圆满。 张然这筑基初期在这一众人中不过是个小透明。 怪不得张然一定要将他拉过来,至少以他筑基后期的实力,还是能够稳定排在第一梯队的。 “原来是丁师弟。” 李圣礼再次拱手,邀请道:“师弟既然是张然师弟的相识,何不与我们共同探索?” “我们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是啊。” 其中半数都以李圣礼为首,还有一些则是冷眼的看着。 说是有一片不小的遗迹,谁知道其中的机缘如何,多一些人就多分机缘,何况丁邪还是筑基后期,占的份额肯定大上不少。 丁邪说道:“师弟刚刚突破,境界还不稳固,与诸位同行反而会造成麻烦。” “而且师弟胆小惯了,怕是不能顶事。” “去东渊荒地不过是长长见识,并不想和诸位争抢些什么。” “所以也就不与诸位师兄弟同行了。” “告辞,告辞。” 说着,丁邪拍了拍张然的肩膀,点头之后就要往甲板旁走去。 “胆小?” “听说师弟兑换了六转回春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机缘,竟然需要这样的宝物。” 186、异常 话音落下,场中顿时安静如斯。 众人目光凝聚在丁邪的身上。 六转回春丹可是能够保命的宝物,任你伤势再重,吃上一颗也就恢复了。 没想到,眼前这位同门的身上就携带着。 这种重宝级别的保命底牌,他们都很眼红。 现在事情有些玩味,李圣礼竟然当场喊破了丁邪手中的宝物。 灵舟上的众修士看热闹不嫌事大,反而跟着起哄。 “没想到丁师弟手中还有这样的宝物,看样子东渊之行是志在必得啊。” “丁师兄已经筑基后期,人家在为结丹准备。” “那也就是说是结丹机缘喽。” “……” “李师兄,你也太直肠子了,丁师弟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何必多事。” “说的也是。” 话是这么说,只是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为丁邪说话,反倒像是阴阳怪气他。 丁邪身躯不动,背对众人。 面皮抽搐,神色更是淡漠,强行将目光中蕴藏的杀意隐去。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李圣礼,竟然让李圣礼直接喊破了他身上的宝物。 就好似对方本就对他很熟悉。 在见到张然拉他来的时候,自觉的迎了上来,很自然的搭话。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突然,而是蓄谋已久。 说不定就连张然提前来找他,都是因为对方的授意。 ‘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根本没有见过他。”丁邪不停的反思。 如果仅仅是看他不顺眼的话,对方不可能这么自然。 丁邪看向身旁的张然。 张然张大嘴巴,一脸的惊讶以及不安。 他想要说话,但是周围人都在调侃丁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开口。 如果大声呵斥打断的话,又会得罪这么多人。 丁邪看得出来,张然并不知情,那么也就是说李圣礼就是针对他。 幡内的涂山君微微皱眉,这局面可不好挽回。 以李圣礼为首的众人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围绕着六转回春丹说了一大堆。 甚至还觉得是牵扯其他的机缘。 连带着众多同门师兄弟的目光都变得不太一样。 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是看戏的,但是也不妨碍他们会尾随丁邪捡漏。 丁邪转过身,嘴角勾起,目光扫过,最后定格在李圣礼的身上:“我有什么机缘,与你何干?” “不知所谓。” 丁邪懒得惯他毛病,正要拂袖离去。 “真的是这样吗?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小灵州的任务本来是我的。”李圣礼看着丁邪的背影,缓声的说道。 小灵州的任务本来应该落到他的头上,但是他嫌弃太远没有去。 他也不觉得讨好一个金丹真人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在宗门修行的好。 只是没有能到,东极真人竟然有送人去上宗的玉符。 他本以为丁邪会选玉符,正想着如何从丁邪的手中获得,正好了解到张然和丁邪是旧相识,所以想通过张然问问。 没想到不久前听说丁邪兑换了天青花髓和六转回春丹。 这让李圣礼十分恼火,觉得自己到手的机缘丢了。 本来这机缘就该是他的东西,最后付出代价赎回来也就罢了。通过自家长辈,家族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从东极真人的手中获得玉符。 家族那么多人,也不一定会轮得到他。 闻言,丁邪脚步一顿,神色惊讶,这次的笑容更加灿烂:“那我可要谢谢你,送了我一桩大机缘。” 小灵州之行,最大的机缘不是那个玉符,也不是五万功勋,而是尊魂幡。 这才是能够成道的宝贝。 李圣礼神色平静,依旧带着笑容:“师弟也能吃的下去才是,希望我们不要在东渊遇到。” “嘿。” 丁邪冷笑一声,自己没有把握住的机缘就不是自己的。 那是命里没有,强求不得。 万法宗禁止同门相残,如果李圣礼想要在东渊对他不利,不说宗门法令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到时候谁生谁死还未可知。 对于此事,丁邪并没有放在心上。 宗门内的同门都有摩擦,有时候还会因为任务打起来,这也是常有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他也没有太惊讶。 说了这么多,丁邪差不多明白,不就是为了那块上宗玉符嘛。 李圣礼就算去了小灵州,最后也不一定有丁邪做的周全,稍微有些不满东极真人就不会赐下玉符。 说到底,这本身就是丁邪个人的机缘和李圣礼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大家都看到了任务,有人觉得不值当所以没接,有人认真完成获得了奖励,总不能去眼红别人的奖励吧。 反正丁邪不知道这位同门是个什么想法。 幡内的涂山君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丁邪离开不久,张然赶忙追了上来,道歉道:“对不起师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不怪你。” 那种情况下强出头会得罪很多人。 张然的修为只有筑基初期,在筑基境界之中属于垫底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每个人性格不一样,行事方式也就不同。 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他处在那样的位置,丁邪会选择……忍个鸟! 在家族他先忍了,越是忍让他们越得寸进尺。 在知道了真相那一刻。丁邪红着眼就要大开杀戒。 若是连那种事情都忍了,他才觉得修行没意思。 丁邪劝说道:“机缘不好得,李圣礼与我隙,我怕他会连累你。” “如果不重要的话,师弟你另寻机缘比较好。” 张然低眉道:“师兄,我还是想……” “罢了。”丁邪摆摆手,瓶颈在即,他也不想待在宗门苦等,更何况是张师弟。 当年他们是同一批入门弟子,如今他已经筑基后期,而张然师弟还停在筑基初期,对方肯定也不好受。 有机缘一定要争。 相较而言,现在起的些许冲突并不大。 主要是丁邪担心李圣礼会迁怒张然,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万一那人睚眦必报,事情就麻烦了。 既然张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丁邪也不好劝说。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平静,别人的死活他并不关心,选择不同就会有不同的路。 最后丁邪拿出一张千里传音符交给张然:“遇事不对就寻我。” 送走了张然,丁邪察觉到魂幡有动静,本以为是涂山君要嘲笑他,没想到幡面上竟然是别的信息:“那人身上的气息有异。” “李圣礼?” “张然。” 丁邪并没有多想,他还以为是李圣礼的身上气息有异,没想到涂山君说有异常的家伙竟然是张师弟。 “他的身上,有一种我没见过的煞气。” 丁邪神色凝重,正要起身去寻张然,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有些事不要戳破比较好。 张然没有和他明说就说明不好讲,就像是他也不好和张然说自己身怀魂幡。 涂山君这是第三次见张然,前两次还比较淡,就连他都闻不出来。 但是这一次浓郁了不少。 那种煞气十分精纯,不是普通的煞气洞窟可以比拟。 “要不咱们跟着?可是我没有追踪手段啊。” 丁邪有些担心张然,现在刚和李圣礼闹掰了,又不好回去。 回去不仅仅遭人耻笑,还得防备着李圣礼使绊子。 “我有。” 涂山君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他给丁邪拿的千里传音符,里面加入了他的鲜血。 使用元灵宗血咒分出的一个术式刚好能够让他使用鲜血追踪。 只要范围不是太远,绝对不可能跟丢。 这么多年,涂山君也不是吃白饭的,对于各方术式的应用早已经变了模样,甚至还能拆解分析组合新的术式,筑基期施展更上一层楼。 这也是因为他不需要提高自身的修为,专心的研究术式就行。 “涂山兄,厉害啊。” “未雨绸缪,决胜千里。” 丁邪眼睛一亮,赶忙拍马,有魂幡傍身,就连这些细枝末节都给考虑到了,而且还兼顾这么多的手段。 其实涂山君更想找个机会把李圣礼给咔嚓了,留着那人对幡主是个威胁。 询问了丁邪之后,丁邪觉得先忍了好,没有必要起大冲突。 默诵了两边清心咒,将念头压下去。 实力提升,自身境界不够,就会升起这种横扫过去的心态。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冲突都需要武力来解决,也不是所有的冲突都能上升到生死的高度。 有些小冲突,退一两步也就避免了。 涂山君并没有这样的忧虑,他行事越来越倾向于一个破绽都不留。 因为曾经的血泪教训告诉他,对待敌人连他家地里的蚯蚓,都要拽出来劈成几截。 这无疑从一个极端步入另一个极端,幡主能够自己去化解冲突,对于现在的涂山君而言反而有好处。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大型灵舟抵达东渊荒地。 东渊的天空是灰蒙蒙的,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盖,没有办法照射进来。 灵舟不仅仅运送修士,还有东渊驻地所需的物资和器械材料。 东渊驻地的镇守是一位金丹真人。 这样的地盘自然需要金丹真人的威慑。 丁邪抻了个懒腰, 一个月,他们终于到了。 “涂山兄,我们动身吧?” 187、聚煞 大型灵舟靠近空港。 劲风呼啸,吹动了身上的黑白道袍。 丁邪踏出一步,嘴角带着笑容的看向东渊的天空,连带着被发簪扎起的头发都随风飘扬。 东渊荒地,山石嶙峋。 两侧犁沟前是大片的平原。 驻地的建筑风格偏冷色,宛如一座竖立在荒芜土地上的小城。 说是要加个小字,然而东渊城根本就不小,相反还很庞大。 城墙斑驳古旧,背靠高耸山崖,连接环形山体,城墙此起彼伏相识俯伏的长龙。 支撑的墙体也并不是一块,而是长长的段落,就好似是为了防止什么东西的出现,所以才特意修成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东渊城也早就已经发展起来。 刚下了灵舟顿觉热闹气息扑面。 沿街坊市人头攒动,吆喝的攀谈声不绝于耳。 与丁邪一样是来东渊寻找机缘的万法宗弟子纷纷离开灵舟,成群结队的涌入城中。 东渊城驻扎的修士在指挥下搬动物资。 东渊城没有禁空阵法,大家都遵守规则,并不在城中御剑或是飞遁。 在修士居住的大城之中,从别人的头顶上飞过去本来就不礼貌,如果乱飞的人多了,还会造成更大的冲突。 不过,不设置禁空阵法,可能是万法宗有不一样的考量。 本身就是修士,也就不需要休整就能出发。 在大型灵舟上憋了一个多月,终于解放出来,当然想快点进入东渊。 丁邪混在人群之中离开了东渊城。 刚一到东渊就感觉到煞气的涌动,想要在城里闲逛和补给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还是先去收集煞气比较靠谱。 幡内的涂山君都恨不得自己挥动魂幡吸收煞气。 光是外围的浓度就远超凡俗数十万人的战场,要是在待上几年,绝对能让魂幡的品质更上一层楼。 涂山君未曾见过法宝,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强,不过那肯定是个令人向往的境界。 离得远了,丁邪换上一袭黑袍,并没有再穿着万法宗的黑白道袍。 东渊虽有万法宗的驻地,但是修士的世界本就鱼龙混杂。 何况是在这样的地界。 散修、魔修、家族修士,其他宗门的弟子以及本土万法宗的弟子,什么人都有。 为了不引人注目,那身黑白道袍还是不穿的好,就连功法都要尽量避免被人看出跟脚。 涂山君长吸了一口气,煞气的滋味太美妙了,尤其是这么多精纯的煞气。 外层终究是外层,还需要前往更靠近核心的位置。 涂山君倒是挺激动的,这里完全是最适合孵化魂幡的地方,要是再抓一些筑基期的精怪填补魂幡就更好了。 只是没想到,丁邪也很激动。 使用雾气凝聚出文字。 “不去追踪张然?” 丁邪目光深邃,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担心他。” “只要涂山兄你能够感应到传音符移动,就说明他性命无忧。” “咱们不用去掺和。” 倒不是丁邪怕了李圣礼,而是没有必要。 本身时间不多,还有正事要办。 只要确认张然活着,他们能够找过去就可以,其他的事情他改变不了。 他也仅是个筑基后期的修士,还需要实力对抗自己的家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关注其他人。 在事情多的事情,丁邪分的清楚轻重缓急。 涂山君没觉得不对。 他还以为丁邪会跟着去,然后伺机再抢一把机缘。 没想到只是确认张然的性命, 这样也好,就是不近身接触的话,摸不清楚张然身上那股煞气的来源。 不过,谁没有点自己的秘密呢。 不管张然修炼魔功还是怎样,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既然丁邪已经做好准备,涂山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更希望丁邪将注意力放在魂幡上。 魂幡进阶成法宝,他们在面对金丹真人的时候才有底气。 总是回避也不是办法。 丁邪化作黑色遁光冲入东渊荒地。 东渊荒地高者高之,与之相反的是巨大的沟壑,就像是每一座山峰下都有不一样的深渊,那些散发出来的煞气就是从这些深渊中涌出,最后汇聚到头顶上。 一头扎进进去。 时常可见不同的遁光以及御剑飞行的修士。 丁邪隐藏在兜帽下的目光从那些人的身上扫过。 他们看起来并不好相处,都带着警惕的神色。有些在小声的攀谈,还有些目光闪烁,应是使用了传音之法。 在丁邪飞身从天空掠过的时候,一位筑基期的修士拦下他,拱手道:“这位道友,东渊广阔一人独行难免力有不逮,不如我们一同行动?” 扫视打量了两眼,丁邪特意压低了自己的是嗓音:“不必。” 话音落下就从一旁离开。 眼见没法招揽到丁邪,他们又将目标打在了别人的身上。 涂山君倒是觉得有些意思,这些人要么对自己的自信,要么就是想坑人,不然的话不会贸然寻找不熟识的同行。 不过是小小插曲,很快就被忽略。 丁邪架起遁光飞遁数千里,选定了东渊之中最深的几大深渊,纵身跃入其中。 越是往下飞行,越能感觉到煞气的浓郁,周遭的煞气连肉眼都能清晰的见到。 又是数日,刚刚选定了个半山腰的位置。 丁邪放出剑丸,想要开辟洞府在这里架起凝聚煞气的大阵。 “嗡。” 魂幡震动,丁邪顺手扯开幡面,只见上方叙述着一行字。 “左下方二十里。” 既然涂山兄这么说了,去看看也无妨。 等他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都已经靠近深渊的中部底层。 来这里开辟洞府的人少之又少。 吐出剑丸斩入墙壁,一直往里凿了该有五里地。 这里竟有煞气汇聚,甚至形成了一条小型的煞气漩涡。 此方煞气漩涡也不像是单独存在,好似还勾连着地下的其他煞气。 “好地方。” 丁邪挥动魂幡,扯开幡面,双手结成聚煞印法。 丈许魂幡立于面前。 法力输出,涂山君走出魂幡,一袭黑袍将所有的体貌特征全部覆盖。 双目闪烁灵光,分辨着空气之中涌动的煞气。 “涂山兄,阵法一事还得你来。”丁邪笑着说道。 论斗法他当仁不让,要说辅助类的修行照比涂山君这个半桶水都不足。 涂山君的阵法之道也并不是半桶水,以他现在的造诣,在筑基修士之中应当名列前茅。 使用玉质小刀雕刻出的灵石阵基甩出。 双手法印霎那间完成,法力点在阵基上,顿时将阵法启动。 “聚煞敛阴。” “灵阵。” 再扩一层,上等符石桩柱打进墙体。 在法力的催动下迅速扩展增长,最后柱石首尾相接,形成一个棱形方体,将内部的阵法笼罩起来。 符石桩柱上刻印的符文闪烁勾连,一层层带着光芒的繁复丝线汇聚形成术式阵法。 丁邪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原本只以为涂山君一个主魂懂的应该就是小型的阵法,没想到当面展开竟然会有这么强大的效果。 三层相互交叠编制的阵法形成了一个浑圆的球体。 最底层的聚煞敛阴阵法上扩展聚灵法阵,又以防御发展收尾,三者之间还能形成循环,而不是单独的个体。 丁邪看不懂,但是他感觉十分的震撼。 “到底我是修士,还是他是修士。” “我怎么看不懂我法器器灵布置的阵法。” “……” “愣着作甚?” 涂山君瞥了丁邪一眼,然后一头扎进魂幡。 被点醒的丁邪赶忙将魂幡扔进阵法中央,魂幡做为阵旗直接落在煞气气旋的中央,周围煞气迅速的往魂幡汇聚。 丁邪背靠魂幡,服下阴魂丹。 有聚灵阵的加持,他的法力不仅没有消耗,反而快速的补充了上来。 原本煞气还是溪流,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成了河流,迅速的抽取着周围的煞气。 气旋本来很小,因为魂幡的加持反而变得很强大。 从天上俯瞰下来,都能看到煞气的迅速涌动。 数个时辰后。 东渊荒地。 不知名洞府之中。 一个生物睁开双眼,黑暗之中显得那么清晰,他勃然大怒:“谁!” “我凝聚的煞气源头,谁给我偷了?” 他坐下的煞气气旋都没了生息,就像是所有的煞气都找了另外一个宣泄的口子。 循着煞气的流动一路冲过来,最后停留在一个布置了法阵的洞府前,大声的叫门:“兀那贼子!” 眼见内部无人响应,一口息焰喷出,顿时将原本封闭的洞府烧穿。 丁邪从静修之中睁开双眼,同样感觉恼怒。 他好好在这修行收敛煞气,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吵上门来,甚至在攻击布置下的阵法。 示意涂山君打开真烦,丁邪走出洞府,打量着来人,拱手道:“道友,何故搅我修行。” 来人身着粗布麻衣,大长脸上长着斑点,因为愤怒这些斑点都变成了赤色。 一头墨绿色的头发挽成发髻扎起来。 那人怒喝:“谁是你道友,将我的东西吐出来。” “道友这就不讲道理了,你我无冤无仇,反倒是你搅扰我修行。”丁邪并作剑指,背后法剑悍然出鞘:“若是再纠缠不休,休怪我法剑无情。” 188、妖道 “呸。”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墨发道人狠狠的啐了一口,双臂震散,。 无数道墨色鳞片浮现最后化作一柄法剑激射而出。 一看这架势,丁邪哪里还认不出对方的跟脚。 怪不得仅筑基中期就敢和他硬刚,原来对方是妖怪成精。 人类修士的肉身没有妖怪强大,不过人类修士善于使用法器和道法,虽然精怪也会用,总归不如自己身躯演化的法器趁手。 丁邪刚想凝聚破法锥,只是抬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破法锥太有名,这妖道肯定立马就会认出他万法宗的跟脚,还是得用其他的手段。 不过,丁邪其他的手段太弱,相互比拼起来颇为吃力。 “就这点能耐?” 墨发道人御使的飞剑在和丁邪法剑碰撞的同时化作无数碎片,越过法剑的攻击直奔丁邪。 同时他的身躯也迅速前压,身躯光芒覆盖。 “敢!” 丁邪大喝,反手掌印汇聚,一记拍出。 法力掌印凝聚直奔迎面而来的墨发道人。 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墨发道人选择了硬抗,双臂护在身前,大片鳞片浮现形成盾光。 “轰。” 墨发道人被轰在崖壁上,身陷数尺,连带着崖壁周围都出现了一方巨大的手掌印。 筑基修士动手动静已经很大,开山裂石不在话下。 纵然东渊荒地比较特殊,但是依旧不足以抵挡筑基修士的伤害。 丁邪丝毫没有留手,本来他就已经束手束脚,这墨发妖道还不好对付,再手下留情就是要自己的命。 “奔流印法。” 丁邪结成法印,双臂形成虚影,一道道缩小的手掌拍出。 迅速封锁了妖道的四方身位。 “吸。” 墨发道人长吸了一口气,肚皮鼓起的同时可见术式光芒闪烁。 猛的吐出,无数细小的墨绿色水滴飞出,与四方掌印对撞。 轰隆。 剧烈的爆炸顿时形成气浪,连带着波及周围的崖壁。 本就灰蒙蒙的深渊烟尘四起。 丁邪沉着应对,神识铺开周围场景顿时映入脑海。 人影浮现。 “找到你了。”丁邪笃定。 御剑印法结成,法器飞剑化作数百道剑光完全覆盖过去。 “轰轰轰。” “假的?”丁邪大惊。 一只手臂伸出,墨色鳞片顿时化作羽翼短刀,割向丁邪的喉咙。 “嘭。” 眼前的丁邪宛如被戳破的泡泡,化作了水流虚影。 这下轮到墨发道人茫然,不过他找不到丁邪难道还看不到阵法中央的那杆黑色魂幡吗。 就然那个人修不见了,那就将这个吸收了他的煞气的宝物抢过来。 只是还没有过去就碰壁,眼前的这道法阵他一时半会儿砸不碎。 “喂。” 循声望去,数百道剑光再次袭来。 墨发道人印法转换,凌空化作数丈身躯,再一口吐息,将剑光融化。 这时丁邪已经越过了墨发道人出现在魂幡的面前。 一把将气旋上的魂幡握在手中,法力涌入。 魂幡内的涂山君有些疑惑,以丁邪的战力面对墨发道人并不会落入下风,这时候呼唤他是什么意思? 既然丁邪呼唤,那涂山君也好出手。 “哪里逃。” 墨发道人纵身一跃,身躯顿时化作数丈墨色蛟龙,张嘴就要咬他。 “我可不是想逃。”丁邪笑着挥动魂幡。 丈许魂幡生风,黑雾蔓延。 墨色蛟龙已经冲到丁邪的面前。 “砰。” 数丈身躯骤然倒飞出去,硕大的蛟龙脑袋上还印着一个鞋印,蛟龙晃了晃脑袋化作人形。 高大身影从黑雾中走出来,黑袍加身兜帽覆盖,只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 墨发道人厉啸,周身鳞片再此汇聚成飞剑。 涂山君接管丁邪的极品法剑,御剑印起,数千道剑光分化宛如密集的暴风雨。 “噌噌噌。” 一轮对轰,墨发道人身上多了无数道伤口。 墨发道人神色凝重的质问:“你是谁。” 涂山君没有多言,身形化作顿光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墨发道人的面前。 墨色蛟龙吐息刚刚发出,涂山君的面前就出现了黑色光盾,精准的挡下了每一道墨色吐息。 看热闹的丁邪跟着起哄道:“问别人之前,不应该自己报上家门吗?” 墨发道人大吼道:“我没问你,卑鄙小人,偷我东西!” 一听墨蛟这个态度,丁邪催促道:“揍他。” 战斗这么久,丁邪也看出了这妖道的路数,对方的跟脚在墨宫。 墨宫是妖怪势力,据说有一条元婴境界的妖龙坐镇,这墨蛟应该是对方的龙子龙孙。 因为丁邪不想杀他,所以才喊涂山君助阵。 他这个境界和墨蛟斗法,双方容易打出真火来,涂山君就不一样了,筑基巅峰境界,本身看起来又什么都懂,战斗远比他强,打墨蛟不会有什么脾气。 而且战斗的时间长了,他要是力竭,还需要防备别人捡漏。 更不能和墨蛟耗着。 这里的战斗也让许多其他修士关注到,不过一看是筑基期,那些练气修士赶紧有多远跑多远。 其他的筑基修士也不想触霉头,连看看热闹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被卷进去。 “通明。” 霎那间,涂山君出现在墨蛟的面前,鬼手凝聚成印法,横击在墨发道人的法力流动节点上。 墨发道人刚要摘取腰间的储物袋,就被涂山君摁着脑袋狠狠的砸在地上,眼冒金星不知所措。 涂山君将墨发道人提起来,拖拽到丁邪的面前。 眼前着战况平缓,有些修士已经蠢蠢欲动。 涂山君抬起头,猩红双眼中满是淡漠。 厉啸怒吼。 声波形成气旋。 筑基巅峰的威压横扫出去,磅礴鬼雾化作光芒绽放。 如此强盛的气息根本无人敢惹。 那些原本想要捡漏的修士赶忙避过去。 就连周围的几个筑基修士都化作遁光离开,崖底的这位可是筑基巅峰,一声威压就是在警告他们。 野外不比坊市,在野外法力有损,或受了伤就容易成为别人的猎物。 所以散修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基本上都不会动手。 像是墨蛟这样的愣头青要么就是后台大,道上的人都卖面子,要么就是自身实力强横。 丁邪像是重新认识了涂山君一般,没想到平常看起来安静的涂山君竟然还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其实丁邪本来想用温文尔雅的,但是看着涂山君那淡漠冷峻的神色,满嘴的獠牙,还有那瘆人的猩红鬼眼,总觉得这形容词不贴切。 “狗仗人势,偷我东西。” “呸。” “有本事放了我,再打一场。”墨发道人对着丁邪就是一顿骂,他实在太恼怒。 正因为看出丁邪留手,才更感觉受到侮辱,而且分明是丁邪先偷了他的煞气气旋,他气不过来前来理论,又被暴打了一顿扔在地上。 “墨宫的人?” “你说我偷了你的东西?”丁邪要是看在是有误会上,也不会留手。 “在下实在不知道有哪里得罪阁下。” 眼见丁邪这副模样,又没有继续动手,墨蛟也感觉奇怪。 说道:“我布置在这里的煞气气旋,本身是阵法的中的一环。” “你拿一朵也就算了,我大度不计较,你竟然顺藤摸瓜,将我所有的煞气都给偷走了。” “我上门理论,你竟然动手。” 丁邪感觉很冤枉,明明是墨蛟先动的手,怎么能赖他呢。 不过要说那煞气气旋,丁邪看了看涂山君,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涂山君拽了拽兜帽,饶是他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本以为是无主之物,没想到是人家阵法一朵。 而且魂幡吸收煞气太厉害,将整个阵法的煞气都给吸了过来,这才弄出这个样子。 丁邪也不能干等着,赶忙说道:“这……” “墨兄弟啊,这是个误会,这样咱们好好谈谈。” “你说多少灵石,我赔给你。” 墨蛟晃动道:“松绑。” “对对,赶紧给墨兄弟松绑。”丁邪动手把墨蛟身上的束缚解开。 谁想到墨蛟起身,先对着涂山君拱手行礼道:“在下墨宫,墨十三,见过道友。” 涂山君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平静的站在身前。 还是不要让人知道魂幡主魂拥有灵智的比较好。 墨十三压低了声音:“你不说话我也看得出来,你拥有神智。” “能够寄宿在法器之中的鬼修并不少。” 眼见涂山君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墨十三只能作罢:“算了。” “在下郑丁。”丁邪拱手。 “束手束脚,畏畏缩缩,不就是不想被人看出是哪方的跟脚吗,肯定连名字都是假的。”墨十三看着丁邪嘟囔了一句。 丁邪咬牙,他是不想平白杀人,但是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招人恨呢。 “也不用你们赔,我就是气不过,所以来看看,到底是哪方神圣偷了我的煞气。”墨十三作为墨宫的弟子,眼光还是很准的。 就是行事有些莽撞,贸然就打上门来。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谁被偷了辛苦凝聚出来的东西也会生气,就是来了没打过挺难受的。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来来,不如喝酒聊聊?”丁邪不仅没有撵人,反而邀请了起来。 墨十三没拒绝反而一口答应:“好。” 189、阵法 重新收拾了一番洞府,这才接待了墨十三。 丁邪早已经趁着间隙将魂幡隐藏起来,也没有召涂山君回去。 开打之前涂山君就已经走出魂幡出现在洞府内,使用灵龟胎息术隐藏了自己,所以墨十三才会认为涂山君是鬼修。 这正合他们的意思,收回去反而让人怀疑。 涂山君没想到丁邪不仅仅没有撵走墨十三,反而邀请墨十三到洞府做客。 这一点就连他都觉得有些奇怪。 丁邪不像是那种随时随地交朋友的人,而且本身就是为了不和墨宫起冲突,既然误会解开就赶紧让他走人便是。 要是涂山君来处理,定然会抓紧时间结束。 一人、一鬼、一妖,分坐在矮桌的三方。 墨十三似乎对于涂山君没有回应他有些耿耿于怀,多看了两眼说道:“凝聚了肉身的鬼修,真不常见。” 涂山君早已经不是曾经的修仙小白,同样明白自身的奇特。 说起来,大头际遇不错。 突破筑基的时候也使用灵物凝聚出自己的肉身,这就相当于拥有了‘性命’,对于以后的修行道路很有帮助。 丁邪倒是很自来熟的和墨十三称兄道弟起来,又从纳物符中取出灵酒。 “喝这个。”墨十三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坛装:“我从我爹酒窖拿出来的。” 刚要伸过来的手悬停在半空,丁邪迟疑道:“这不好吧。” “我拿我家的东西请客,有什么问题吗?” “墨兄太客气了。” 既然人家都发话了,丁邪没有那些顾忌,喝就是了。 琥珀色的灵酒导倒入酒樽,默不作声的涂山君提前喝了一杯。 灵气浓郁比之上品丹药还要强大,而且后劲很足,就像是海浪般汹涌。 涂山君这也是为了防止墨十三下毒。 虽然以对方表现出来的性格并不像会这么做的人,但是人心隔肚皮,还是不要去赌的好。 先小人后君子,本就是涂山君的处世之道。 推杯换盏。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倒是熟络了不少。 墨十三是来调查有关于墨宫妖怪失踪的事情,看到东渊这么好的修行环境,就沉浸其中。 布下气旋抽取煞气,恐怕就连他都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既然有鬼修那也就不奇怪了。 他是墨蛟不假,在运用煞气上肯定远远不如鬼修。 败了也正常。 也算是败,他也看出丁邪毫无战意,鬼修同样没有杀意,所以那些保命所用的底牌没有掀开,只是用了点常用的印法和招式。 “墨宫妖怪失踪?”丁邪面带疑惑。 墨十三点了点头道:“对啊,不仅失踪,还有很多精怪变的很奇怪。” “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来过东渊。” “本来我以为是万法宗做的。” “只是到了东渊城询问,那里管事的说万法宗弟子失踪的频率也增加了不少。” “后来我就进入这里,等情报顺便修行。” 后面的话墨十三没多说也明白,这不就和他们两人打了起来。 涂山君静静的听着,修行界不仅仅有人类修士,也有其他类型的修士,比如鬼修、妖修…… 山川河流、草木怪石、披鳞带甲、有翼携羽者皆可成精。 练气中期是个门槛,过了这个门槛它们灵智就会开始增长。 若是能够筑基,便可形成自己的求道之体。 求道体大多都是人的模样,有些身上还会带着自己妖怪的特征,有些不显露本体则和常人无异。 这些步入修行的便被称为妖怪。 这些都是涂山君从典籍之中看到的,书中并没有妖兽之说。 兽是兽,妖是妖。 异于常人拥有神智者为妖。 兽多是对灵智低下动物的称呼。 妖怪们更是将自己和那些未开化的兽类区分开。 他们自诩为修士,更觉得妖怪是对人类修士对他们的蔑称。 这样看来,妖怪的仙凡,好似比之人类修士的仙凡有别更加残酷。 不过这也说不准,那些兽类理解不了太多的东西,反而可能是种幸运。 涂山君以前不曾见过妖怪。 小灵州那地方荒凉,连大些的灵脉都没有,这些成了精的妖怪根本不可能在那地方待下去。 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妖修。 看起来与人的差别并不大。 丁邪听到墨十三的话,这才恍然,怪不得墨宫的人会出现在东渊:“原来是这样。” 不过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修士和妖怪之间虽然有摩擦,但是一般而言并不会起冲突。 万法宗更不会主动动手杀妖怪。 既然和万法宗没关系,丁邪放心不少。 酒过三巡,丁邪这才询问他关注的正事。 “墨兄,不知你那聚煞的法子可是墨宫的术法?” 墨十三顿时笑了起来,明白了丁邪的意图:“原来兄台是看上了我的术法。”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术法我倒是可以教你。” 这样询问确实有些冒昧,好在看起来对方并没有直接拒绝。 丁邪一看有戏,顿时问道:“不知墨兄有什么要求?” 墨十三并没有卖关子:“你也得帮我查查有关于妖修失踪的事。” “我们在东渊会帮你寻找。” 口头做了个约定,墨十三拿出一张万里传音符:“若是有什么线索的话,你可以使用传音符联系我。” “我就教你这门‘地磁元极聚煞术’” “简称‘地煞术’。” “此术最多可凝聚七十二煞气气旋,引入中央坐镇者的身躯。” “如果运用得当,属极品炼体功法。” 墨十三介绍完顺便将总纲和经义都跟他们说了一边,就连术法方位的选定和需要注意的点同样解释了清楚。 不过,这门术法以墨十三现在的能力,他也只能布置出二十几处气旋,远远赶不上七十二。 丁邪听的头昏脑胀,以他筑基后期的修为只是将所有的长篇大论都记住。 “跟你相处的还算愉快。” “如果找到了那些失踪的修士,记得喊我。”墨十三顿时化作一股灰色遁光离开了丁邪临时开辟的洞府。 丁邪也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从墨十三那里得到这门术法,他还以为会很困难。 这门术法强归强,也就是吞煞炼体之用,并没有其他的用处,而且使用起来还很繁琐,一般人不会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学习。 “涂山兄,你学会了吗?” 涂山君点了点头,听了一遍他就大致上理解了地磁元极聚煞术,确实是一门好术法,至少可以帮助他们将进程缩短数倍。 “墨宫很强大?” “顶级势力传承悠久,有元婴大妖修坐镇。” 丁邪恼惊叹的介绍着:“一般情况下,大家并不会起冲突。” 既然已经学会了聚煞术当然要利用起来。 这里发生过战斗,不是久留之地,他们需要换个地方重新凝聚煞气。 想法和涂山君说了一声,涂山君也点头同意,觉得还是换个地方的好。 丁邪他觉得自身法力补充能维持的住,所以就让涂山君留在外面,这样可以像在阳城那样伪装成鬼修,也不会引人怀疑。 念头落定,丁邪和涂山君化作遁光离开了这里。 从天空中飞过来的墨十三打开传音符:“有没有消息?” “少主,派往西南方向的修士失去联系了,我们正要前往查看。” “不要着急,等我过去再说。”关闭了传音符,墨十三皱起眉头。 这事情透着古怪,对方好像认准了妖修似的,竟然连派去探查的修士都失踪了。 “万法宗在搞什么,东渊可是你们的地盘。” 正因为东渊是万法宗的地盘,所以墨宫连金丹妖修都没有派遣,修为最高者是筑基巅峰。 没有多想,墨十三找准了方向化作遁光飞去。 又是数天功夫。 丁邪和涂山君来到东渊的西角崖下方数百里处,这里的煞气更加浓郁。 路上涂山君一直使用玉质小刀刻画灵石。 来到这处无人的地方,正好派上用场。 涂山君也无法完整的布置处七十二座气旋,他最多做到四十几处。 这是修为带来的局限,并不是因为的涂山君的阵法造诣不行。 一共四十三道气旋全部布置完成,它们会吸收周遭的煞气,然后汇聚到主漩涡这里。 三层阵法完成,涂山君将魂幡抛出扔到主漩涡中央。 阵法启动的同时,四十三道气旋形成脉络迅速抽取周围的煞气。 周遭灰色雾气都凝成了实质,惊的丁邪架起法盾,光罩在浓郁的灰色雾气中显得很扎眼。 “哇。” 丁邪惊讶张大嘴巴。 就这样的速度,不需要数年,只要来上个一年半载,手中的这杆魂幡就能晋升法宝。 煞气之中的涂山君睁开双眼,他察觉到这些煞气之中夹杂着许多不一样的气息。 既然都已经布置完成,丁邪也沉入修行。 虽说是抵达了瓶颈,好歹先将原先需要压缩的空间都压缩起来,将修为夯实,以免以后突破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 “不会是什么宝物吧?” “就现在这个动静,肯定是宝物无疑。” 数日的功夫,这里聚集了三位筑基修士,他们的修为都不算高,最强的也才筑基中期。 因为煞气凝聚的关系,他们也跟着走来过来。 190、异妖 丁邪只能走出洞府将这些人打法。 “诸位道友,聚集在某家洞府门前作甚?” 筑基后期的修为散发出来,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去。 “不知是前辈洞府,还请勿怪。” “道友此言差矣,以现在情况来看,这洞府之内必定有宝贝。” “天地宝物,有德者居之。” “前辈也许早来了些时日,却不能这么轻易的赶我们走。”那筑基中期的修士拱手说话。 “何况我们三人,纵然修为不如,前辈也仅是后期,双拳难敌四手。” 丁邪神色冷淡,目现精光怒喝道:“放肆!” 张口之际,剑丸激发而出。 只见光芒闪烁,那说话修士当即瞪大双眼,额头冷汗刷的冒出,就连身躯都跟着颤抖起来。 原来是剑丸直接削去了他的发髻。 “还不快滚。” 三人忙不迭的驾云逃跑。 丁邪用神识召回剑丸,看着三人的背影并没有什么成就感,这已经是他赶走的第二波人了。 聚煞术提升了魂幡吸收煞气的速度,但是也吸引来了许多修士。 他不是嗜杀之人,这些境界比不上他的吓唬走就是。 “不会又要换地方吧?”丁邪叹了一口气。 正要返回洞府,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阴影。 丁邪心中警铃大作,当即施展出遁光拉开距离,同时目光凝重的看向身后的那个阴影。 那东西身形高大,浑身青灰色,双眼漆黑不见眼白瞳孔,身躯散发着浓郁的煞气。 一身实力抵达筑基巅峰,根本不是寻常的修士。 “鬼修,又不像。” 丁邪摸出数道灵符捏在手中,背后法剑蠢蠢欲动:“你是什么人?” 那高大身影在丁邪问话的时候直接出手攻击。 “疾。” 丁邪抽出法剑贯穿过去,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砍中了那高大的身影,黑色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涌出。 他没有后退,迎面冲了上来。 离得近,丁邪更感觉煞气扑面。 他心中浮现不能近战的念头,相比于其他的修士,人类修士的身躯相对孱弱,极品法器都没有砍断这东西的手臂,可想而知他身躯的坚硬程度。 要是正常筑基巅峰的修士被极品法剑砍中,不使用灵符宝物抵挡,一定会当场枭首。 丁邪飞遁的同时使用灵符封路,再以法剑逼迫那东西的路线。 饶了一大圈,两人重新回来。 凌空之际,丁邪的掌印拍出。 一道道法光凝聚的印掌倾泻而出,宛如排山倒海般冲击向那个人影。 那人身躯本就强横,速度更是奇怪无比,寻到间隙冲到丁邪面前。 四周印法横击,连带着土石都被震碎裂开。 “原来只会法力倾泻,根本不懂术法。” 丁邪笑了起来,御剑印,数百道剑光闪烁化作剑阵,围拢到那人的身旁。 手指结成法印的瞬间。 早已经布置好的灵符闪烁光芒化作长鞭,将这人的身躯束缚住。 “吼!” 那东西怒吼一声,身躯表面的青灰色顿时裂开,露出毛茸茸的手掌。 “妖怪?”丁邪大惊。 这大汉竟然是一头成了精的熊妖,怪不得他的身躯会这么的强横,还能硬抗极品法剑的斩击。 在丁邪分神的同时,熊妖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硕大的熊爪直接抓过去。 “刺啦。” 他身上笼罩的长跑被似成破布。 “他娘的。”丁邪只得拿出真本事,双手连着凝聚六道破法锥。 “疾。” 六道破法锥击发过去的同时化作大片的虚影。 “噌噌噌。” 熊妖仗着自身皮糙肉厚,硬顶了五道还是被第六道轰飞出去。 破法锥直接扎进他的肉身之中,丁邪术法结成的瞬间引爆。 “轰隆。” 丁邪长出了一口气,这种不使用印法和术式的妖怪都不好对付,竟然连他万法宗的手段都给逼了出来。 既然已经去没法再藏,那就必须全力以赴了。 “万法印。” 掌印之中,暗藏剑丸。 既然熊妖只会使用身躯抵挡,那就让他挡不了。 “噗。” 剑丸洞穿熊妖的胸口,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在地上。 四周早已经布下的灵符迅速化作长绳捆绑上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熊妖给捆成了粽子。 “你是什么人?” 半月前刚刚和墨宫的妖修打了一场,怎么今天又遇到了妖修。 这头熊妖比墨十三更楞,什么术法印法都不用。 这战斗方式太呆了。 同阶修士的战斗也不是对波,而是像下棋。 布局、试探寻找破绽弱点,最后定胜负。 当然,偷袭和下三滥的招数同样有用。 “不说话。”丁邪正想着怎么办。 涂山君走到他的身旁,看向地上被困住的人。 灵符困不住多久,那些法力化作的长鞭也快要崩溃。 还以为丁邪会找他帮忙,没想到丁邪自己就搞定了。 这头熊妖拥有筑基巅峰的气息,只是他的实力衰弱的厉害,印法和术式都没有施展,实力不足一半,被擒住也实属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的一身气息也颇为古怪,身躯大部分都已经被煞气侵蚀,消散了所有的生机。 鬼手摁在他的脑袋上:“搜魂!” 涂山君的眼前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出现。 这搜魂术拿来就跟没有任何用处一样。 不由得让涂山君怀疑是不是血煞宗的搜魂术是假的。 “他已经死了。” 丁邪惊讶道:“死人?” 涂山君点头。 熊妖的阴神不在躯壳之中。 那股微弱的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意识,就是一个驱动的命令,这种手段倒是像炼尸。 但是炼尸最好还是保留神智的好,至少会保留一部分阴神。 因为这样炼尸可以慢慢培养熟悉,然后自主行动,不需要修士分神去管。 那妖不再挣扎,抬起头看向涂山君:“没想到能在这地方,碰到这种品质的鬼修。” “你又是何人?”丁邪顿时警惕起来,手持法剑看向说话的人。 熊妖刚才可没有表现出这么强大的神智,现在说话的这个人无论是神态还是清晰的条理都说明他神智非常。 “万法宗的弟子和鬼修。” “倒是奇特的组合。” 两句话说完,眼前的这具尸体竟然要爆炸。 涂山君率先捏爆了他的脑袋,使用魂幡将一身煞气吸收。 总感觉又卷入麻烦之中,对方的眼神诧异,也就是说本来他们两人的出现在那人的意料之外。 而对方却又很精准的找到了他们。 依据是什么? 涂山君思考着一路走来的线路和布置。 他们并没有杀人,也没有争夺东渊内出土的宝物,而是安静的寻找地方聚拢煞气。 疑点太多,也不好分析。 要说最直观的应当是煞气的掠夺和聚煞阵法。 “难道对方想要找的是墨十三?”回想起墨十三跟他们说过妖修失踪,加上这个比较出名的气旋聚煞术,对方将他们当成了错误的目标。 这事儿扑朔迷离,又和妖修有关,涂山君也没办法完全确定。 总不能将自己的推测当作是事情的结果告诉墨十三。 “涂山兄,我总感觉我们卷入麻烦了。”丁邪说道。 熊妖是妖修,而刚才控制熊妖的那东西神智又很强大,说不定这就是墨十三寻找的东西。 涂山君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卷入麻烦了。 “要不跟墨十三说一声?”丁邪拿出了那张万里传音符。 筑基巅峰的妖修都被炼成了这个样子,事情肯定非比寻常。 涂山君摇了摇头,他们没有得到任何信息,说给人家没有用处。 而且最令涂山君生疑的是,这东西身上的煞气和张然身上的有些相似。 不过涂山君并没有告诉丁邪这件事。 张然是活人,对方身上又有秘密,将这件事告诉丁邪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免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事情越多,最主要还是避免不了。 身处其中就要争夺资源,互相之间就会有碰撞。 想到这,涂山君架起法印,搜寻着那张滴入他鲜血的传音符。 果然如他所料,他发现那张传音符距离他们并不远,大致方位能够寻到。 “他们离我们不远。” “谁。” “你同门。” 丁邪大吃一惊,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反而离得近了。 “东渊这么大的地方,我都能碰到他们?” 想到张然,丁邪略有迟疑,他们到底去还不是不去呢。 而且丁邪觉得那个李圣礼有问题,去哪里探索不好,非要来到这边,又召集了这么多的人手你,说不定他就图谋着什么阴谋。 “过去看看。” 丁邪询问起涂山君具体的方向。 既然兜兜转转又碰上了,丁邪觉得还是去看看的好。 涂山君划开自己的手掌血液顿时凝聚成一块罗盘。 使用印法催动,罗盘上的指针开始旋转,最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 遗迹之中的李圣礼正忙着破解阵法。 其余的同门也在努力的攻击着面前笼罩的法阵。 李圣礼询问身旁的师弟道:“确定是这里?” “这阵法怎么如此坚固?” “师兄,不会有错的,分殿确实就在这里。” “兄弟姐妹们加把劲儿,我们很快就能打开这处遗迹了。” 请假 此时此刻,罗修弄出来的这些诡异的事情,着实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如果不是大家都是出身名门,一身眼力和定力功夫都极为到家,那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威严声音给震惊的无以复加。 所以到了虚像级以后就要重新调整心态,在选择伴侣的时候也要选择同样等级的修炼者,那样才能起到相扶相持,携手一生的作用。 难怪宫里宫外常有云,当今帝后虽是真龙真凤,却像是寻常人家夫妻,同吃同住,当真鹣鲽情深。 巨大的疼痛和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怪物疯狂地扭动身子,往发簪追去。 黄鼠狼被打的嗷嗷直叫,最终以奈何不了对方再一次惨败收场,带着一身伤跑远了。 只见坐在上坐的苍渊凛冽的眼神盯着画面中的扶笙,看起来有些不悦。 “你今天要好好干,表现不好,别怪我手下无情!”看着四处张望的白娇,华莲教主说出一句冷厉的警告。 至少,要是那个大阵崩溃,你我都是要一同保护我们的家园的,对于罗修,我也是该教的都教给他了,以后他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的造化了。”郭阳明神情并没有多少的喜悦,有些沉重的对着两人说道。 就他,可是,他身上的模式,不知何时被打掉,而且他根本找不到魔都的入口了,他迷路了,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方向,焦急的他,不知该怎么做。 “多谢两位师叔族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耳边的话语刚刚落下,罗修不敢怠慢,急忙急走两步恭恭敬敬的冲着这杨氏二兄弟规规矩矩的行了一大礼。 慕容复就在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众人之中,看见秦昊出现,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林凡发现他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之中,不过,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越危险越得冷静,只有冷静,才能够真正的战斗对手。 林曼曼跟他大概说了下宽度,太宽了会不好看,太窄了也会没有效果,而且刘裁缝还想把原来做裙子的布料来做,她就提议了下,可以用跟裙子上底色一样颜色的布料,这样更能有画龙点睛之感。 梁以微把自己的担心跟她说了,这些天她也把雪梅当做自己好姐妹一样了。 而且,如果被城卫军发现的话,那则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到时候,想要解释,也是有些麻烦,所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需要离开这里。 严观承的意思是想让林曼曼回去看看想想办法,看看是把这批货降价卖了,还是想其他的办法,比如看看能不能把那批没用对布料的货重新设计一下,换一下款式销售出去,这样就算损失点人工成本,也不至于全部砸手里。 “这一百杖打你是少不了的,你能不能够扛下来?”八公子说道,他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平淡,也很简单,和林凡就像一个好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即便是八叶也不敢用这样的口气和八公子对话了。 紫王缓缓收起外放的气息,手中紫炎熄灭,他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但是,一向是高调的他却是误认为林晨不敢开枪,这枪,也就只能够吓唬人。 “掌柜,我的师兄受伤了,行动有所不便,还得麻烦你帮我把这两碗面端到房间里”秦若雨略带歉意道。 在他看来,陆天朗对裴如意情深似海,他觉得林子瑜从电梯上摔下来以后,脑子就摔坏了,她简直在痴心妄想。 苏风暖挑开车帘,看着外面,指挥着车夫,七拐八拐进了一处狭窄的巷子。 陆天朗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还在回忆着陆鸣醒来的那天。 虽然没死成,但真的是重伤中的重伤了。全身到处都是刀口,一二处深刻见骨,换了其他任何人恐怕都没有命在了,可他是柏炀柏,身怀百技,或许其中有什么办法让他不痛,少流血,因此才侥幸地捡回一条命。 呵,孟瑛,不愧是亚圣孟子的五十六代孙,天生喜欢拿仁义说教,连她都差点被动摇了一点。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看到那样一个结局,却没看过开头,他有什么资格评判。 火枫脸上平静,心里却暗暗鄙视,当年自己被哥哥打,他可曾说过这样的话? 无奈之下,萧飞只好将景香‘玉’叫出来。景香‘玉’刚出来,就有些‘激’动的望向镇兽牢。当听萧飞说了现在的情况之后,也是皱皱眉头。 “就算有矿石,其它的东西不一样还是没有吗?放心吧,这两件东西我迟早都会炼制出来,现在不急。”洛天晴声音落下,便朝着第四层而去,一进入第四层便感觉到一股极为浓郁的灵器扑面而来。 “说不好。可是,特务或者间谍都是悄悄做任务不弄出动静,他们这明显是想杀了宋鑫。”这是目前宋祁最头疼的地方。 她听出了陈二柱语言之中的讽刺,但破天荒的,这一次,她并没有反驳。 这样骇人的一幕落在那头目眼中,他眼中顿时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可他们不知道在东汉末年能代表汝南袁氏新一代的,不是袁绍也不是袁术。 原本,二黑是狗背贴着墙,歪着脑袋,吐着舌头,两眼外翻,任由主人大发淫威,半点声音都没发出的。 191、寻找 遁光闪烁,灰色身影落在峡谷间隙。 “少主。” 正在等待的两名中年人赶忙行礼。 这两人的修为都在筑基巅峰,是分任下来的两伍伍长。 墨十三微微摆手:“免了。” “说说情况吧。” “回少主,西南方向的修士失踪,我们无法使用传音符进行联系,应该凶多吉少了。”看起来面相稍微白净些的妖修拱手,将西南方向修士的行动轨迹递给墨十三。 这一次,他一共带了十二位筑基修士来调查这件事,事情才刚刚有点眉目,没想到就有修士失踪不见。 “西南方的,我记得是奎,筑基中期。” 另一位方庭阔口的大汉将纳物符中的残渣取出:“少主,我们找到了一个筑基初期的妖修,但是对方并不是我们墨宫的人。” “和我们遇到的一样,在落败的瞬间自爆了。” 墨十三颔首,这种尸妖手下们遇到过几次。 但是情报也仅限于此,对方从什么地方来,有什么目的,他们并不清楚。 战斗的时候倒也仔细的观察过,妖修的血液都被抽取干净,替换成了另一种东西。 更是挖空了阴神,以不明意识填充。 大多都能将妖修提高一个境界,不过妖修不再会使用法印术式和法器,就算现出原形也只会蛮力猛攻。 战力比较虚浮,相对而言并不算厉害。 交手两次,获知的情报寥寥无几。 “难道是魔宗干的?” 尸魃宗虽然实力强大,应该也不会有金丹真人贸然进入东渊,还将他们墨宫的妖修给炼了。 同时得罪两个拥有元婴大修坐镇的宗门势力,就是尸魃宗也得掂量掂量。 “这手法太奇怪了。” 墨十三皱起眉头,这件事他还需要通知墨宫以及镇守东渊的万法宗。 东渊是万法宗的地盘,这里都滋生出邪道了,万法宗也该动手清理一番吧。 话又说回来,没有找到确切的目标,手中只有几捧骨灰,万法宗的金丹真人会管这件事吗? 他的实力并不算高,名义上是墨宫少主,然而墨宫少主并不少。 就像是阳城九子,作为陨炎真人的亲传弟子,他们都是阳城的少主。 “怀疑不行,还得需要确凿的证据,然后一锅端。” 墨十三重新思考了一番。 当务之急,保住妖修自己的性命,然后寻找到那个阴了他们墨宫的邪道,只要找到对方的身影,那么万法宗肯定会出手。 “传令下去,以后行动两人一组,不可再单独行动。” “遵令。”两位妖修拱手。 “既然对方以不明神识催动尸妖,那么范围应该不是很大。”墨十三拿着手中的地图,上面已经多了许多标记。 …… 眼前的遗迹阵脚密集,阵基隐藏的也很完美。 想要以正常的手段破阵,需要阵法造诣极强的符阵师。 这数十人中,虽然筑基境界的占了三成,但是要说对阵法的了解,他们并不厉害。 李圣礼请来的三阶阵法师面对眼前的这道阵法也没有好的办法。 拿出地图,神色疑惑的看向面前的虚幻楼群。 “十六处阵基都已经拔除干净,怎么主阵法还有这么强大的防御。” “学州,这阵法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破开?” 手持阵图的修士回应道:“大概还需要几天,此处遗迹应该是一座分殿,阵法节点已经融入阵中,只能以力破之。” “那就好。” 听到褚学州之言,李圣礼放心了不少。 东渊内部煞气越来越浓郁,若是再过一个月,形成潮海的话,他们就需要离开了。 能够保证在这个时间之内将分殿的阵法攻破就足够了。 褚学州使用法力模拟着阵法的运转,寻找流动于其中的节点。 李圣礼作为最强的筑基巅峰同样没有闲着,他承担了最大的压力。 同门修士轮换着攻击法阵,法力耗尽便换人。 张然同样身处其中,正竭尽全力的攻击面前的雾色光罩。 有这么多筑基修士聚集,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而且李圣礼本身还是筑基巅峰境界,金丹修士不出的情况下,没人能够威胁他。 环视了一圈,张然微微低头,随后目光凝聚在远处。 神色猛的一变,正要使用传音符。 那阴影之中走出一具高大的身影。 人影的双眼漆黑,一身气息维持在筑基后期。 张然神色阴冷,微微张嘴却不见声音传出。 若是懂唇语的话,应该能够看出他要说的是什么。 ‘你过界了。’ 他也只是冷眼旁观,这么多的万法宗修士看着,并不需要他动手。 “师兄!” 惊呼声传来,众人随即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那走出黑暗的人影。 青灰色的皮肤,双目漆黑,不见眼白、瞳仁。 浑身散发着浓郁的煞气,目光锁定在张然的身上,只是停留了半息转而挪开。 “尔是何人?”万法宗弟子呵斥。 此处遗迹是他们万法宗先发现,并且耗时大半个月才拔除了阵基,现在有人出现在这里,他们不由得紧张起来,同时也想要赶紧将对方驱赶走。 机缘这东西本身就不能让给旁人,更何况他们出了这么大的力气。 “说不定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人。” 李圣礼起身,神色略带惊讶,眯缝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是多了个弧度。 听到李圣礼的话,身旁众师兄弟惊讶的同时也多了几分毛骨悚然。 人类对不是人,却具备人形的东西天然多两分惧意。 这是存在于身体之中的本能,对于普通凡人而言不好克服,然而修士的法力稍一运转那些许的惧意顿时消散干净。 不是人的东西在修行界并不少见,妖魔鬼怪更是寻常。 旁门左道之中,修行也都和魑魅魍魉有关。 魔门尸魃宗以炼尸闻名。 弟子出山门大多都背着一口棺材,具体棺材之中装了多少具僵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道友何人?” 李圣礼拱手,神色平淡的注视着面前青灰色的炼尸。 这种炼尸水平,对方的跟脚倒是像尸魃宗。 炼尸纯黑色的眼睛并没有神色闪烁,反而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来。 看到尸妖走过来,张然皱起眉头。 留着这家伙没有收拾,难道对方想得寸进尺不成? “止步。” 站在李圣礼身旁的同门厉喝。 不想和尸魃宗起冲突,并不代表着就会怕了对方。 他们人数本就不少,又有师兄李圣礼在,别说只是一具炼尸,就是尸魃宗的弟子出现在这里他们一样不会退让。 李圣礼原本的好声好气已经完全消失,挥了挥手道:“灭了他。” 身旁的同门出手。 抬手便是三枚破法锥,凝聚成一道破法长剑。 万法宗名为万法,实则破法。 法力被破法锥钉住运转的速度会大幅度的下降,这就是为什么看到破法锥就知道是万法宗的缘故。 炼尸速度很快,堪堪躲过了破法锥的攻击。 正要冲上来。 众人眼前遁光一闪。 周身法力迸发化作光芒笼罩在李圣礼的双手。 霎那的功夫。 李圣礼出现在炼尸的面前,手掌拍在炼尸的头顶。 “破法!” “轰。” 周遭光芒就像是被中心区域的黑色光球给吞噬了一般,连带着炼尸的身躯都跟着土崩瓦解,最后被压缩成了一个球。 李圣礼双手倒转,印法形成术式。 手掌一搓,手中黑球化作烟尘消散在了空中。 “师兄威武。” “师兄的修为真如皓月一般。” “……” 在一众欢呼声中,张然僵在原地。 带着些许白光的瞳孔缩小,他没想到李圣礼会这么强。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炼尸不假,还被提高了一个境界,但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将炼尸宰杀,李圣礼的修为、境界、术式印法在同阶之中也该名列前茅了。 张然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眼底忌惮之色愈显。 同时他又有些愤怒,那老东西不老老实实的待着,竟然将炼尸派到了这里。 拿出传音符,写上了几个字。 法力一过手中传音符顿时消失不见。 摸腰间符宝的时候,张然还摸到了丁邪送给他的那张传音符。 传音符分属两张,使用之后就会伴随着法力的运转消失,而对方手中持有的传音符会获得信息。 可以是声音也能是文字。 张然神色有些复杂,最后还是将手中的传音符破坏,撕成了碎片。 只要他不使用法力,传音符就不会发动。 碎了也正好,面对丁邪找来。 涂山君和丁邪两人走走停停。 血色罗盘上的指针飘忽,好似很远,又好像很近。 “涂山兄,你确定他们离我们不远吗?” 飞遁之中的丁邪目光疑惑,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觉得应该是涂山君的术式出现了问题。 就连涂山君都跟着怀疑起来,难道真是他这边出现了毛病? “我再试试。” 涂山君重新切开手掌,抽取自身黑红色的血液凝聚出罗盘。 繁复的咒语出口,法力涌入罗盘。 涂山君猛地睁开双眼:“气息不见了。” “什么?!”丁邪大惊,赶忙将符包内的传音符拿出来,使用法力联系张然。 手中的传音符无法燃烧,就算法力涌入也毫无反应。 “不会出事了吧?” 192、惊骇 丁邪攥紧了手中的传音符。 修士也有朋友,尽管丁邪大多时候都是出任务,他同样有几个相处不多的同门,张然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都是十来岁的时候认识,这么多年过去情谊深厚。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出事。 “涂山兄,你有没有别的办法找到他们?” 涂山君面容平静的问道:“万法宗没有其他的联系手段吗?” “还有最后一道。” “捏碎令牌将会击发阵法,将信息传回宗门,并且周围的万法宗弟子令牌上也会显示位置。” “只是此法颇为被动。”丁邪颇有无奈,他就是捏碎了令牌,也是别人获知他的位置,而不是他找到张然等人。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忍让李圣礼一番,不要呛对方。 这样的话,他也能跟着前往。 不过,以他丁邪的性子,就是再来多少次也不会让李圣礼。 涂山君沉思着。 张然身上有和炼尸相似的煞气。 但是张然又是切切实实的活人,涂山君最后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同样这么觉得。 他们有关系,至少张然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难道炼尸是张然动的手?’ ‘他一个筑基初期,怎么可能拥有那么强的炼尸手段。’涂山君分析着局势。 留给张然的传音符不像是没办法激发,倒像是被撕毁了又或是扔进了纳物符未动。 身处纳物符之中确实没办法联系,破坏了结构术式也会造成传音符失效。 对方将传音符收起来不使用。 看样子也不想丁邪联系到他,这本身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涂山君觉得这个时候,他们去寻找对方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 不过,看丁邪的神色,估计他不会选择逃避。 涂山君有些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丁邪说那个方法。 考虑之后说道:“还有个办法。” 丁邪本来打算地毯式搜索,既然涂山君提出来了,他倒是有些兴趣:“什么办法?” 两人合作了这么久,涂山君总是能拿出不同的术式来解决问题,这都是丁邪以前不曾考虑的。 要是他自己来办,都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顺藤摸瓜。” 既然没有办法找到张然,那么寻找与张然气息相似的那些异妖。 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 应该能从对方的口中找到张然所在。 说不定运气好的情况下还能帮墨十三把妖修失踪的事情查清楚。 涂山君抬起手,一滴黑色的鲜血出现在他的指尖。 这是他从那具熊妖身上的得来的黑血,施展改良版血咒有机会追踪到对方。 “这是……”丁邪指着黑色的血液说道。 “熊妖。” “涂山兄,我们要寻找张然,并不是寻找熊妖的幕后主使。” “这件事牵扯不小,咱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帮墨十三也就算了,实在不行请宗门出手。” 话说了一半,丁邪突然怔在原地,神色闪烁:“张然,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吧。涂山兄你说过,他身上带着一股你不能见过的煞气,难道……” 丁邪不傻,相反能够在这个年纪达到筑基后期他还挺聪明的。 如今一联系上,他的神色顿时惊然。 怪不得涂山君第一时间会使用血色罗盘寻找张然,原来他们身上的煞气相似。 涂山君本来不想多说,说给丁邪听也是凭添搅扰反而没法安心修行。 可惜他这个人不善于撒谎,遇事更喜欢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还是使用罗盘寻找了丁邪的同门。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行动。”丁邪已经恢复了镇定的模样。 原先是关心则乱,如今两遍清心咒将所有思绪都散去,他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神色更显淡然。 丁邪抿嘴,眼皮耷拉下来,心中呢喃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涂山君没有多注意丁邪,眼见丁邪的状态已经调整好便没有说话,有些事早就应该做好准备,过于情绪化的表现在自己的脸上更是破绽。 青黑色的鬼手翻转,椭圆形紫黑色的指甲上的那滴黑色的血液在术式的抽下去形成丝线。 划开手掌取出鲜血形成罗盘,在术式的禁锢下黑色的血液包裹严实落在罗盘中央,顿时解成丝线向着罗盘的四个方位流去。 最后捆绑到罗盘的指针上。 猩红色的光芒闪烁,一道道闪烁红光的法印结成术式。 罗盘上的指针开始转动。 涂山君看向丁邪。 “走。” 两人循着方向追了过去。 涂山君对这些术式的应用早就已经不再局限,那些取自他人经验的术式印法都融入了他自己的理解。 这东西,领悟了就是能举一反三,没法领悟其中的门道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用原有的术式。 同样是个吃熟练度的东西,用的多了对于术式的理解就会加深。 用上几千此,上万次,同样会有自己的理解。 只是涂山君将这个过程提前了而已。 说来,这还得益于涂山君上辈子接受的系统教育,打下了学习的基础,所以对于其他事物的学习能够快速上手。 飞遁了半天。 这里已经是东渊深处,地下千里的地方。 周遭煞气极其浓郁,那股子夹杂在其中的煞气也越发明显。 “此地名为‘罗刹渊’,是东渊最深处,没想到地下如此广袤,坑道无数。” “竟然还有这么多建筑残骸。”丁邪你言语之中带着惊叹。 他也是第一次来到罗刹渊,更没有想到这里不像是深渊,反倒像是巨大的废墟。 从下往上看,天青一线,细长如虹。 环顾一圈,四周坑道无数,这些都是寻宝之人留下的矿洞。 “敛息。” 涂山君以印法结成术式,隐没了自身的气息。 “明神隐。” 丁邪手掌的光环一转,一道灰色的光芒顿时覆盖了他的身躯。 就连涂山君都诧异起来,没想到丁邪手中有这么高明的敛息之术,如果不是因为法力的源头是丁邪,他也没有办法发现使用了敛息术的丁邪。 鬼手松开罗盘,八方形状的罗盘滴溜溜的转动。 跟着指针的方向钻入孔洞。 七扭八拐的,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最后孔洞小的只能使用双手攀爬。 涂山君身形本就高大,在这样的小坑道里反倒给身后的丁邪开路了。 约莫该有数个时辰。 四周的煞气出现了流动的方向。 丁邪刚要说话。 涂山君赶忙捂住他的嘴,伸手指了指面前。 丁邪顿时瞪大眼睛。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面残肢断臂铸造的肉墙。 残缺的身躯,破碎的头颅,以及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夹杂着鲜血挤压扩展。 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是面对这个东西,他一样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宗门修士、散修、魔修、妖修……” 丁邪目光挪动,那些尸体的气息不同,身上的服饰也不一样。 在外面都有几分面子的修士,尸体竟然像是烂肉一半堆积在那里。 涂山君神色凝重,这他娘的事太大了。 两人面面相觑,丁邪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走过去。 肉墙并没有挡住两人的去路,直到又走了一刻钟,顺着鲜血的涌动,两人出现在洞窟的上方。 往下一看。 中心是个巨大的空旷地带,站着十几位妖修,他们面色铁青,双眼漆黑,正在搬动着尸体将眼前巨大的血色池子扔去。 “吧嗒。” “吧嗒……” 脚步声响起,一个身裹黑袍的人出现最下方的位置,在血色的岩石站定道:“你为何派人去寻万法宗的麻烦。” “坏了我们少主的大计,凭你一个残废金丹,怕是得罪不起。” “你该想想,是谁给你了这一席之地。” 黑袍人冷声言语。 “噗通。” 血池翻涌炸开。 一道身影出现在最中央的血色岩石上。 此人一身鲜艳的血色红袍,身形瘦弱如骷髅鬼,整个皮肤皱皱巴巴的贴在自己的骨头上。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灵光看起来并不如小太阳般明亮。 血袍骷髅抬头,目光如电,黑色瞳仁凝成针尖。 冷哼一声,威压扫出。 乍起劲风,将那黑袍人头顶上的兜帽吹落下来。 兜帽被吹落,那黑袍人露出一张白骨覆盖的面容,面容被角质层覆盖,连带着通往脖子。 其修为赫然是筑基巅峰。 从血池之中钻出来的人神色冷峻,瘦如骷髅的脸上浮现了几分讥讽:“老朽可不是你们的狗腿子,是合作者。” “若不是老朽坐镇血池,你们想从底下出来?做梦!” “尔小辈莫要惹老朽不高兴。” 白骨角质层的人声势略微被压制,不过他还是说道:“既然是合作,更不该搅扰万法宗的那些小辈,没有他们,我们出不来,你也永远别想恢复伤势。” 趴在原型空间峭壁上的涂山君和丁邪一动都不敢动。 事真的大了,底下是个金丹真人。 妖修幕后主使找到了,而且看起来还算计着万法宗的宗门弟子。 与丁邪的惊慌不同,涂山君注意到了底下的那池子血。 里面的煞气再帮助金丹真人恢复伤势,是不是也能帮他进阶尊魂幡。 193、暴露 站在池边血岩上的白骨黑袍人微微皱起眉头。 这老货刚恢复了一部分的实力就迫不及待想伸手,与之合作确实不能提前将这门血术完整的交与他。 ‘少主所料不差。’ 他的神色稍安。 只要整体的进度没有被万法宗知道,他们依然有机会脱身。 暂时还要借助这人的力量,所以该忍让就忍让些。 白骨黑袍人拱手:“希望老前辈莫要让我族失望。” “老朽派妖尸前去,是催促万法宗的进度,加试探他们的实力,以防万一。”骷髅金丹解释了两句。 他确实有这层意思不假。 如果他没有受伤,完好无损,面对十来位筑基修士根本不惧。 现在情况不同,当然要用不一样的手段。 “这是我族下一步的部署,以及中层秘法,望老前辈熟知。” 两人的并没有交谈多久,将事情说好,又安排了余下应该做什么,那白骨黑袍人就转身离去。 骷髅金丹打开手中的便签。 略略扫过几眼,将这些事情都记在心中挥手间便燃烧了起来。 圆形洞窟就好似一个竖立的鸡蛋,中间范围广阔。 虽然下方血色岩石上的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在有回音的情况下也将声响放大了不少。 趴在上方孔洞的两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丁邪捂着自己的嘴,明神隐将自身的气息收敛的一干二净。 这时候稍有异动就会引起下方金丹真人的注意,他甚至连目光都不敢挪动过去。 就是常人神魂强大者也能感应到他人的目光,更何况是金丹修士。 小境界之内丁邪还有勇气,然而每一个质变的境界都会将差距拉到巨大,根本不是积累深厚就能越大境界杀敌。 紧张的气息弥漫。 听了这么久,下方两人的对话基本上听了个大概。 地下有什么东西需要他们放出来,而破坏阵法的就是万法宗的门人弟子。 ‘有变。’丁邪心中凝重。 ‘万法宗的同门危险。’ 下方的妖修依旧在拖拽着尸体,将鲜血放入血池。 氤氲猩红色好似大雾一般笼罩了整个洞窟,这浓郁的血腥气要是没有阵法的遮掩,早就应该被人发现了。 涂山君盯着平铺满了的血池,这方血池蕴藏的煞气比之小灵州血灵殿的遗迹要强盛太多,质量也高。 若是能全部吸收,有机会让尊魂幡进阶法宝。 一直待在这也不是办法,他们比较幸运,赶上了那个白骨人来问询,所以下方那个骷髅金丹才没有注意到他们,时间久了可就不一定了。 法力耗尽之后,连敛息术都没办法维持。 面对金丹真人,纵然是受了重伤的金丹,涂山君一样没有半点把握。 修行本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大境界之间的差距更加明显、 就算再天才,想要跨越大境界杀敌也是天方夜谭。 至少他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够在筑基境界斩杀金丹。 翻了翻自己的手段,涂山君觉得还不如以自杀式的攻击给他来一下,然后不断的重复这个过程,这样的话还有机会将这个重伤的金丹干掉。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机缘就在面前,若不想办法拿到都对不起老天爷。 与涂山君的疯狂相比,丁邪心中紧张居多。 身躯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惹眼。 这是本能的害怕,境界差距过大的时候就会产生。 金丹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筑基境界和练气境界的差距都没有筑基和金丹的差距大。 修士成就筑基,三魂七魄凝练成阴神,可短暂出壳。 如果寄托于灵物,就能飞遁斩敌。 像是丁家老祖那样,使用更加高阶的精怪灵物,甚至能模拟出修士的身躯挡灾,相当于多了一命。 而修士一旦成就金丹真人,明悟自身之道,便可使自身之道形成法域。 这么多年,金丹真人的出手次数寥寥无几,所以尽管丁邪知道有这个一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他也不明白。 未知就会形成恐惧,对于筑基修士而言,金丹本身就是一道天堑。 试问何人能不紧张和惊慌呢? 丁邪微微转头。 正看到涂山君目光灼灼的盯着下方血池,看起来并没有受到骷髅金丹的影响。 ‘难道筑基巅峰和筑基后期差距这么大吗?’ 看到涂山君的神色,丁邪心中的紧张反而缓解了不少。 还不等涂山君和丁邪商量战术,洞窟之中竟然又出现了一个黑袍人。 两人均是面带疑惑。 好在他们都没有异动,只是静静的等着。 敛息术的法力支撑还足,现在就要屏住气息,抗住压力,绝对不能先露出破绽。 正好这些人还能帮他们吸引骷髅金丹的注意力,免得对方心血来潮用神识清扫孔洞。 那个走出的黑袍人抬起头摘下兜帽,脸上带着一张面具,拱手行礼道:“上人可拿到我们需要的情报?” 刚一开口,孔洞内的涂山君瞳孔微微缩小,这人的气息也一股子血煞法的味道。 “血煞宗的人?”涂山君神色安稳。 别说只是血煞宗的筑基修士,就是再来几个血煞宗的人在他面前,也不会引起他丝毫的心虚波澜。 对于别的魔门还好,面对血煞宗他没什么好激动的。 修为的提升让他心境也跟着提高,不管是出于曾经的仇恨,还是因为血煞宗有很多同源的尊魂幡,这都不是影响他心绪的因素。 有机会就见一个杀一个。 没机会,要么自己创造机会,要么静待时机。 “上人还请了其他的客人?” 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是看黑袍人的神色也能明白他的不满。 此言一出,孔洞上方的丁邪顿觉他们暴露了。 涂山君按住丁邪的肩膀。 万事要沉住气。 不能人家唬一句便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 他们的气息遮掩的很严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泄露。 这个时候有动作,就会完全暴露在骷髅金丹和血煞宗的修士眼中。 那个隐藏的人似乎本来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走出血岩,看向血煞宗的筑基修士说道:“原来血煞宗的朋友也对东渊有兴趣。” 来人皮肤黝黑,青年模样,一身劲装,外罩道袍。 头顶发冠将头发一丝不苟的扎起来。 “血煞宗。” 听到那人的话,丁邪也明确了那黑袍人的身份。 再看向一旁的涂山君。 涂山君神色平静,再不见曾经初见血煞宗门人的激动。 那双血瞳就好似平静的血池,不起波澜。 丁邪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涂山君不理智,他们的处境可就堪忧了。 想了想又独自摇头,他见过的那么多人之中,涂山君绝对算面对大事沉得住气的典范。 也许这也和他说的比较少有关系。 目光没有聚集到下方,而是盯着孔洞的上方墙壁。 “怎么这里聚集了多人?” 原本丁邪还觉得这个地方和宽敞,这一拨一波的来人,反而显得狭窄。 本来觉得是三四方势力掺和,现在又多了两位。 血煞宗的范围都已经渗透的这么广了吗。 “是我请上人帮我引荐血煞宗的同道。”身着劲装的普通青年拱手行礼。 “道友是何人?” 血煞宗的修士放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同样是筑基境界,他也是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面容黝黑的青年咧嘴笑道:“圣灵宗,无面鬼。” 血煞宗的修士身躯一僵,黑色瞳仁缩成针尖,脱口而出:“灵魔余孽!” 他想都没有想到,周身的法力轰然迸发,直接施展了血遁之术,转身就开始逃跑。 “今儿真是稀奇,血煞魔宗管人家叫魔。” “我们不是魔,我们是圣灵。” 无面鬼一步踏出去,身躯化作长梭,宛如利剑出鞘激射而去。 周遭形成的网格枷锁登时封锁了血煞宗魔修的四方出路。 血煞宗的修士大惊,刚要反抗,无面鬼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手掌就落在了血煞宗魔修的脖颈和丹田上,只是一下,面前的魔修就昏死了过去。 无面鬼直接将血煞宗魔修使用灵符封锁。 手中玉质的小棺材迎风见长,再把血煞宗门人丢进棺材后,无面鬼站起身。 他并没有杀了血煞宗的魔修,活人比死人更有用,杀了他还会打草惊蛇。 以他筑基巅峰的实力,又布下局引人上钩,眼前这个只有筑基中期的血煞宗魔修还不得束手就擒了。 见到无面鬼将事情都办完,血池中央岩石上的骷髅金丹拱手:“圣使,何必与罗刹虚族虚与委蛇,我们直接将他们放出来就是。” “上人,罗刹虚族的要求很合理,他们想出来,我们也想放他们出来。” “但是表现的太急切,对方反而会怀疑我们的目的,甚至探寻背后的人是谁。” “现在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就不会过多的追寻了。”无面鬼解释了一番。 同时目光扫视,最后定格在一个孔洞的位置。 “上人既然还有事情要处理,在下就先告辞了。” 无面鬼说完,身躯化作一阵灰色的烟雾消失。 涂山君掏出胃里的所有东西塞进丁邪怀里,随后一脚把身旁的丁邪踹进孔洞深处。 “跑!” 194、法域 深处孔洞的丁邪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还留着错愕的神色。 然而眼前的形势实在太过紧急。 他想都没想,化作遁光就往孔洞外飞去。 “大胆鼠辈!” 骷髅金丹厉喝一声,声如震雷,贯穿了耳膜。 只是一个挥手,眼前的血池顿时涌起无数道触手,向着四通八达的孔洞延伸。 丁邪疯狂的逃窜,他不能死,更不能被抓住。 身后的那可是金丹真人,一旦他被抓只会生不如死。 一旦他死了,留在家族的二老晚年将会更加凄惨。 “绝不能。” “我绝不能死。” 周遭血色触手紧追,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面前那些阻隔他的血肉墙壁上的尸体竟然开始拼凑,尸体就像是活了一般抓住他的身躯。 “啊!” “给我破。” 丁邪大吼。 瞳孔涌现血色,狰狞血管突起。 剑丸激射出,化作一道流光顿时洞穿了眼前的血肉墙壁。 他的速度很快,那些追逐上来的触手速度更快。 丁邪不敢保留一沓御空符贴在自己的身上,像是被裹成了粽子。 只是没想到面前还有血池化作的触手。 正要动用压箱底的秘法,一道身影出现在丁邪的面前。 “涂山兄?”丁邪大喜,没想到涂山君也逃出来了。 但是眼前的涂山君神色呆滞,身上的气息也不强,破开面前血池的同时身躯化作黑红色的鲜血回落到丁邪的身上。 丁邪瞪大眼睛,他知道涂山君有这个术,能够操控血液凝聚身形。 没想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能救他的性命。 没有丝毫怠慢,化作一道流光冲出血池的封锁。 感应到灵魔血杀术被触发,但是改良血咒术并没有感应到血液的靠近,说明丁邪那边的危机已经解除。 至少他自己就能应付。 身后的涂山君不仅仅没有跟上来,反倒迎着来袭的血色触手。 借由强大的力量,硬生生的将血池给挡了回去。 回头望去,丁邪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涂山君顿时放心。 他已经将所有东西拿给丁邪,也留下了后手,只要丁邪能够逃出去就还有机会。 涂山君傲然挺立,从孔洞之中走出。 声音低沉到只有自己能够听清楚:“就让我会会金丹真人!” 骷髅金丹飞上血池上空,飞身追击而来。 虽然看起来丁邪没了身影,但是实际上他依然身处甬道,这段距离看似很长,实际上对于金丹真人而言短的就好似近在眼前。 所以涂山君才会留下阻挡骷髅金丹,他不留下,他们两人都要死在这里。 鬼手结印。 “雾血盾光法。” “疾。” 一瞬间,数十道血色盾光挡在了涂山君的身前。 血色盾光在骷髅金丹的面前就像是纸糊的,眨眼就被穿透了二十九层,涂山君和骷髅金丹可以称得上是脸对脸。 这局根本不需要试探,交手第一时间涂山君就知道自己不是骷髅金丹的对手。 他手中印法根本挡不住攻击,就是能挡住也被震的身躯受损。 一击即分。 骷髅金丹收缩血池。 孔洞前方的这个人,不,这个鬼的修为在筑基巅峰,一身实力非同小可,竟然能够挡住他的全力一击。 涂山君的面容也切实的落入骷髅金丹的眼中。 高大的身躯,额头紫黑色的双角蜿蜒成弧度夹在满头狂散的赤发之间。 青色的身躯覆盖花纹,虬结的肌肉宛如绞龙附着在强壮的骨骼上。 冷峻面容上是一双骇人的猩红双眼。 “是你。” 骷髅金丹显然认出了涂山君,他的眼中露出惊讶。 因为自己身受重伤的缘故,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血池上,而且大多数神识都锁定在自己的身躯内。 要不是无面鬼的提醒,他还真不知道已经有人摸到了他的老巢。 对方也算是相识之人。 涂山君神色冷漠,他不认识骷髅金丹,但是在猎杀筑基熊妖尸的时候,那只熊妖开口说话,说出了他和丁邪的跟脚。 再看现在,想来狩猎妖修的就是眼前的这个金丹真人了。 “凝聚了肉身的筑基巅峰的鬼修。” “那么你护着的那个,就是上次遇到的万法宗修士吧。” 骷髅金丹嘿嘿一笑,双眼眯缝起来,眼眶内黑色的瞳仁遮掩:“跟着他,实在屈才。若是你能投降老夫,老朽便不杀你,你觉如何?” 涂山君面色意动,似乎在犹豫,实则是拖延时间。 只要丁邪能逃出去,东渊驻地内有万法宗的金丹真人,求助对方然后传信宗门,别说是残废金丹,就是完好无损的金丹真人也得死在东渊。 既然对方不着急动手,涂山君也没有抬手攻击。 他使用术式印法便会大幅度的消耗丁邪的法力,这时候能不能动手反而和他心意。 涂山君直视骷髅金丹神色淡然,微微拱手以示对前辈修仙者的敬佩,随后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骷髅金丹略有懊恼,他没有捕捉到那个万法宗的小鬼。 那个小鬼有保命的底牌,而且速度奇快无比。 能不快吗,御空符差点当衣服给穿了起来,各种丹药一股脑的倒进嘴里,将自身的爆发力提到了最高,阴魂丹还为丁邪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法力。 就以现在丁邪的这些手段,比之大派的天才也不遑多让。 涂山君留在丁邪身上的鬼血虽被触发,却没有脱落,也说明丁邪并没有被捕捉。 唯一让涂山君担忧的就是那个圣灵宗的无面鬼。 那家伙把他们给点了出来,到底是自己先走了,还是去堵截丁邪,这倒是个问题。 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相信丁邪。 尊魂幡在他的手中,内里的阴神恶鬼应该可以应付。 两人凌空站着,骷髅金丹也庆幸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好歹还留下了一个筑基巅峰的鬼修。 如果不是这鬼修断后阻拦了他的身影,这会儿那个万法宗的小鬼早就已经成了他脚下血池的养料。 两人虚与委蛇了一番。 却都避重就轻,没有什么诚意。 涂山君压根就不可能投诚,他从不效忠任何人,幡主也只是他的合作伙伴。 如果是恶修拿了魂幡,涂山君立刻就会反噬,将其炼成幡奴。 这么多年与人和善,连涂山君都差点忘了,他的本体法器是尊魂幡,他自己是鬼。 他不是什么好人,就算说是善,也仅仅是伪善。 因为他首先想的,从来都是自己先生存下来。 一刻钟过去。 骷髅金丹的目光之中带着俯视,他并没有回答涂山君的问题。 面容多了几分不耐烦,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鬼修扯皮了。 厉声道:“老朽给你两个选择,臣服或者死!” 涂山君笑了起来:“我说你为什么愿意与我废话,原来你的伤很重。” 骷髅金丹的眼睛猛的睁开,在涂山君的眼中他只看到贪婪。 他的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鬼修,难道想吞了老朽不成?”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刚刚的试探足以说明鬼修的实力不凡。 如果他和鬼修拉开打,说不定会让本就重伤的身躯伤上加伤。 那么就只能使用金丹真人最强的手段了。 “道印法。” 天道结节,双手结成一印。 “法域!” 这就像是本能的释放。 黑暗盈动,从四周覆盖上来。 最后将整个空旷的内部都笼罩起来。 涂山君不是不想躲,而是周围有一股子无形的压力将他的身躯固定在这里。 黑色的沸水迅速从他的脚下流动,直到将整个空间都铺满。 涂山君的淡漠神色变了,这是他第一次和金丹真人交手。 尽管是重伤的残废金丹,但是那极致的压制力一样让涂山君为之动容。 覆压而来的黑色沸水最后完全凝固,黑暗散去显露出真正的空间,无数道棺材竖立在空间内,灰蒙蒙的天空以及黑色的大地,横七竖八的坟墓拱卫着背后的一座大坟。 骷髅金丹站在坟场前双手印法缓缓落下。 再抬起手。 棺椁全部打开,储存在棺材之中的尸体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这些灰色的尸体走出棺椁的同时就化作了雾气,消散在空气和地下。 连带着棺椁也随之关闭。 大坟之内有大恐怖,那是一种令人感觉到战栗的触感。 骷髅金丹欣喜,他的法力和身躯还支撑他开启法域,虽然不甚完整,也能达到个六七成。 法域之内,他便是无敌。 “受死吧!” 涂山君张开血盆大口。 一口锯齿獠牙拍成裂口张开,隐藏折叠的牙齿也完全解放。 “哈哈……哈!” ‘原来,这就是金丹吗。’ ‘道?’ 压抑的太久,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够畅快。 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道。 “你笑什么?”骷髅金丹皱起眉头。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要放声狂笑,难道鬼修都是疯子不成? 涂山君歪头:“想笑,所以就笑了,仅此而已。” 骷髅金丹动了。 根本就看不清速度,骷髅金丹已经出现在涂山君的上方。 一记印法重锤。 轰隆一声,涂山君就像是从天跌落的炮弹狠狠的砸在地上,紧接着棺材之中的阴尸一拥而上,扯住了涂山君的四肢。 “死。” 195、算计 印法构成的术式从天而降。 涂山君想站起来,周遭的那些半截身子埋藏在地下的阴尸,却牢牢的固定着他的四肢。 甚至还在往他的身上覆盖,就好似正在形成枷锁。 沉重,低迷。 这方坟场法域宛如一个从地上长出来的囚笼。 涂山君搜索着自己会的所有术式。 他懂二十多道术法,其中半数是功能性的,爆种类型的只有两个。 “逆生爆血。” 在涂山君的撕扯下,他还是借助力量从地上站了起来。 四肢关节炸开,鲜血涌动填补四肢的空缺,血色手臂腿脚看起来和身躯格格不入。 “轰。” 骷髅金丹的术式落在他脱壳的残躯上,只见到原本正要成型的人影被碾成肉泥。 涂山君直视骷髅金丹,呢喃道:“差距太大了。” 筑基巅峰和金丹境界之间的差距,就像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涂山君站在边缘,他想过去,却发现越是奔跑越接近深渊。 每一个境界都是不可否认的质变,不然也就不会划分成这样。 也许是听到了涂山君的感叹,骷髅金丹悬浮在空中,双手揣在血袍之中,俯视下来:“一粒金丹吞入腹,自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话可不是而已。” “修行,每一个阶段都至关重要,只有不行的修士,没有叫错的境界。” “就算是同境界之中垫底的金丹真人,也不是筑基修士能够撼动。” 胜券在握的骷髅金丹反而不像是刚开始那么急切,言语之中也很平静。 他想要击溃的是涂山君的心灵。 在修为和心境上双重获胜,他才能够折服眼前的筑基鬼修。 只是和骷髅金丹所想的不同,眼前的鬼修神色平淡,没有歇斯底里的呐喊,也没有惊骇的目光,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如常。 自涂山君入阶求道以来,越小境界战而胜之的情况不少。 当然,那也是因为小灵州内的修士术式和战法单一,并没有拉开差距。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越大境界杀敌。 练气大圆满的时候也没有自不量力的挑战筑基修士,如今他同样不是为了挑战金丹真人。 要不是被那个无面鬼发现了行踪,他和丁邪早已经离开。 修行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有时候选择直面对手,不过是让自己不要失去勇气。 眼见鬼修一言不发,骷髅金丹知道是自己打击的方面不对,话锋一转:“你在想的肯定是以自己阻挡我,让那个万法宗的小鬼去东渊驻地求援吧。” 涂山君神色微变,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也浮现了惊疑。 难道东渊驻地已经出现了问题? “实话告诉你,东渊驻地的金丹真人早已经被困,就算他回到驻地也是自投罗网。” “万法宗救援不及的。”骷髅金丹笑了起来。 一切,胜券在握。 就算逃了一个万法宗的小鬼也没有关系。 距离阵法被破坏也就只剩下几天的功夫,脚下血池持续的污染着整体法阵,到时候就算万法宗反应了过来也为时已晚。 只是很可惜,并没有将事情做的完美,还是让人发现了这个地方。 骷髅金丹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两人能找过来。 难道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没有继续想,等他擒下这鬼修,一切答案自然系数获知。 涂山君神色凝重,既然如此,更不能拖的太久。 他必须赶在丁邪回到东渊驻地之前恢复自身伤势,同时将得到的信息告知丁邪。 计算着法力的抽调。 丁邪应该已经离开很远,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涂山君看向因为印法而溅射到骷髅金丹血袍上的血肉残渣。 印法瞬间结成。 “灵魔,血杀术。” 血肉残渣迅速化作一道身影。 骷髅金丹没想到在这种时刻这个鬼修竟然还在反抗,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能够这么快的来到他的面前。 “尸阴棺。” 棺材在法力的催动下扩大,青灰色的棺材像是一个大号的石柱横栏在骷髅金丹的面前。 在他面前的鬼修身躯轰然爆炸。 另一道身影借助遮掩再次出现在骷髅金丹的面前。 “疾。” 一字吐出身躯顿时扭曲变形。 骷髅金丹吓的想要倒退,防御印法瞬间展开。 但是,涂山君又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 打的就是对方的措手不及。 轰然炸响。 巨大的力量直接覆盖了骷髅金丹的身躯。 筑基巅峰修士的自爆,其威力胜过所有筑基境界的术式。 “噗。” 反震的力量将骷髅金丹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本就重伤在身,一时不查,被双重爆炸所伤。 距离太近,他被炸散的鲜血淋了满身。 法域空间看似很大,但是因为骷髅金丹无法撑起完全体的法域,所以只能覆盖原先的洞窟。 这样狭小空间内形成的爆炸比之空旷地带威力更大,以至于灰蒙蒙的法域四周出现了裂痕。 骷髅金丹为了不伤及自身修为,不得不散去法域。 在黑色沸水褪去的一瞬间,覆盖在骷髅金丹身上的血肉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的汇聚,血影凝固显露出涂山君的面容。 “噗呲。” 鬼手指甲切开了骷髅金丹的脖颈,只能做到一寸左右,无法造成更多的伤害。 “啊!” 骷髅金丹一掌拍在涂山君的额头处。 由灵魔血杀术凝聚出来的血色身影再次爆炸,直接将骷髅金丹炸到了墙壁上,随后他的身躯坠落入血池。 冒了几个泡,血池归于平静。 岸上的妖尸依旧有条不紊的将尸体的血液放入血池。 涂山君已经尽可能的发挥了自身的作用,然而还是难以撼动金丹修士。 这还是面对的重伤金丹,如果是全盛时期的金丹修士,估计连人家的防御术式都无法破解。 …… 离得越远,丁邪越是能够感觉到法力的倾泻,刚才那一霎那法力的抽调戛然而止。 “没动静了!” 丁邪心中大乱,连带着原本维持飞遁的身躯都出现了些许的失衡,不过他还是没有停歇,继续奔逃。 一连飞遁出三天,丹田法力只剩下两成。 丁邪才堪堪寻找到一个地方躲藏起来。 他必须保存一定的法力在身,这里距离东渊驻地至少要走半个月,一旦他的法力出现枯竭的征兆,绝对会吸引很多驻足东渊的修士的目光。 贪婪会让人丧失理智,做出不冷静的事情,丁邪不能赌遇到的都是好人。 放出剑丸凿开一条细长的甬道,随手取出纳物符中早已经搭配好的成套法阵落座四方,丁邪静静的恢复法力。 灵石和阴魂丹的效用强大,只一个下午,原本损失的法力尽皆恢复。 紧绷心神的丁邪长出了一口气。 他就是来东渊寻找煞气进阶魂幡的,没想卷入任何的麻烦事情。 但是他又不能不管张然,也不能放任那些同门身亡。 还从墨十三那里得来聚煞的术法,承诺得知什么有用的消息肯定会通知于他。 四周就好似有一张铺开大网。 而他们都是网上的猎物,越是挣扎,越会身陷其中。 “冷静下来!” 连续三四遍静心咒,暖洋洋的法力流经四肢百骸,丁邪慌张的心绪才有所平静。 “金丹、血煞宗、罗刹虚族、圣灵宗、万法的同门,以及被炼的墨宫妖修……” “涂山兄。”丁邪拿出尊魂幡,三天前他的法力抽调就变得十分微弱。 就算他主动提供,魂幡也不会使用他的法力,这不由得让他想到留下殿后的涂山君。 使用法力呼唤涂山君,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丁邪顿时慌张起来,面对这种巨大的压力,再失去了涂山君这个主魂……。 念头闪过,丁邪盘坐在原地,他感觉到悲伤。 然而他的心中也有些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窃喜。 繁复的想法闪过,就像是烛火前乱撞的飞蛾,总会出现扑入火中烧成黑色的灰烬。 涂山君身亡,当下而言好处反而大了。 涂山君神智太高,还有自己的想法,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尊魂幡不过是一个法器,对于应用法器者,只要能熟练使用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这么高灵智的主魂。 神智高代表着不可控,当法器不可控的时候,到底是人在控制法器,还是法器控制人呢? 只要法器还能继续进阶,还能产生阴魂丹辅助修行就好。 没有阴魂的掣肘,没有需要提防的主魂。 这才是完美的法器,才是应该为修士所掌控的法器。 相对而言,涂山君这个神智很高的主魂,根本就是这件法器的累赘啊。 又是立下誓言,又需要理解法器主魂的想法,还要协助法器进阶。 身为幡主却不能全部掌控法器的功能。 神智这么高,权限还不小的主魂才是他掌握魂幡的阻碍。 丁邪捧着手中黑色的尊魂幡,这些繁复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乱撞。 他的目光闪烁着。 他已经攒够了灵物和丹药,可以救助族内的双亲。 尊魂幡的主魂又身亡,一切不过是重新回到了曾经的原点而已。 “也许,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196、慎重 丁邪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涂山君救过他的性命。 他不该在人没了之后做此感想。 有时候想想,有这样一个坚强的后盾,他反而能轻松不少。 不需要自己炼丹、炼器、习阵法。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涂山君永远有准备。 而且,相处了这么久,丁邪也能看出来,涂山君是个好人,只是有时候什么都不。 刚才险些因为重宝而坏了自己的心境。 心境有损会非常直观的体现到自身的修为和后续的境界上,很多修士就是因为心境出现了破绽无法继续突破,只能原地踏步然后蹉跎一生。 整理涂山君塞到他怀里的那些东西,最重要的补全本源的灵物和六转回春丹并没有丢失。 其次是重叠的纳物符。 最大的纳物符储备着阴魂丹,一眼望过去,眼前的阴魂丹至少有一千颗。 剩下的就是大片的书架和书写下来的卷宗。 炼丹要记,草药精研,灵药药性与药理的协调。 炼器器具的更正和适应。 炼器火和丹火的区别。 阵法总纲…… 有关于术式的改进,两种术式的相通与融合,对术式的开发和应用。 纳物符中的空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藏经阁,而且这所有的卷宗都是涂山君亲自手写而成。 随手拿出一本都有不同方向的研究。 “这就是涂山兄如此全方位的原因吗?”丁邪惊叹,他曾经也羡慕过涂山君的天赋,但是真正见到如此庞大的藏书之后,他觉得涂山君就应该那么强。 如果不是因为被魔修炼成了魂幡主魂,他以后肯定是修行界的大能。 不过这里并没有类似日记的东西,更多的是研究卷宗。 【论法器的协调性,魂幡和主魂。】 【如何剥离主魂,使之脱离魂幡。】 【……】 丁邪看的心惊,他没想到涂山君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将自身剥离出法器的术式,并且深刻的研究过尊魂幡。 只不过很多资料都有大段的涂改,有些关键词也被涂山君遮盖。 所以很多东西看起来不连贯。 而且丁邪还看到了许多自己不明白的词汇,比如‘金手指’、‘系统’、‘面板’,其中面板出现的频率最高。 丁邪觉得法器受制于拥有很高神智的涂山君,没想到了解之后才发现,涂山君也对于身居法器十分的不耐。 他不自觉地升起了一个念头:“涂山君,真的死了吗?” 刚才所思所想都是建立在涂山君身亡的这个结论上。 如今看了这些手记,主魂和传中的器灵何其的相似,器灵会破碎,那么魂幡的主魂呢? 扯开魂幡,丁邪看到了魂幡上四个血色雾气写成的字:“凝聚煞气。” 果然如丁邪所想,涂山君早就已经留下了后手。 神识探入魂幡,内部空间映入眼帘,他寻找了好几圈也没有在魂幡内找到涂山君的身影。 “真的身亡了?”丁邪面露疑惑之色,按理来不会是这样,至少魂幡内要有涂山君残留的阴神或是真灵之类的东西,就算再微弱也该感受到气息才对。 但是丁邪搜寻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这些。 “为什么是凝聚煞气?”他皱起了眉头,不明白涂山君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信息。 不过既然涂山君要凝聚煞气,丁邪也想看看凝聚煞气之后的状况。 随即开始布置起聚煞阵法。 架起粗糙的阵法之后,丁邪将魂幡扔进阵法中央。 四周的煞气迅速的汇聚。 涂山君并不知道丁邪这些繁复的想法。 他自爆之后需要煞气、阴魂,重新凝聚身躯,现在的他就连思考都已经停滞。 不仅仅是思考,他根本就没有立足于世的躯壳。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尊魂幡的秘密,丁邪又怎么可能通过他的研究卷宗推算出尊魂幡的功能。 这一等就是数个时辰。 东渊的天空本来就睡灰蒙蒙的,不好分清楚昼夜。 亡命逃遁了这么久,丁邪感觉到心身疲惫,好不容易才将自身的状态恢复到圆满。 他也没有忘记和墨十三的约定。 拿出那张万里传音符,使用术法将传音符点燃。 远方天空下墨十三感应到符包内传音符炙热,伸手取出了万里传音符,随手使用法力构成术式,传音符当即燃烧起来。 “墨十三?” “是我。” 墨十三听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他散给了很多人万里传音符,现在有些分不清楚那头到底是谁。 “我长话短,墨宫妖修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背后主使是个重伤的金丹修士。” “那人在罗刹渊深处,正在使用妖修建造血池,形如骷髅,御使妖修尸体。” “我上次碰到了一个筑基巅峰的熊妖,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与之合作牵扯的势力很多,罗刹虚族、血煞宗、还有什么圣灵宗的无面鬼,如果你能联系的上万法宗,尽快将消息传给万法宗,他们的人被算计了。” “他们要借万法宗之手,打开地下的什么东西。” 墨十三详细的询问了地标,但是丁邪也不出个所以然,他只知道是罗刹渊深处的洞窟。 上次还是涂山君带他进入的孔洞,周围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洞窟又在墙体之内,根本就没法出具体的位置。 至于其他的那些人,丁邪也顶多将他们的谈话转述给墨十三。 其中到底有什么门道他也接触不到。 墨十三已经听出这声音,就是他碰到的那对奇特的组合。 遮遮掩掩的筑基修士和身着黑袍的鬼修。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万里传音符就已经燃烧将尽。 丁邪的很笼统,但是其中的关键和危险都已经点了出来。 别其他的那些人,光是一个受伤金丹真人对于他们来都是巨大的危机。 连涂山君这种筑基巅峰,充分发挥实力的鬼修都只能借由对方的伤势来反击,更何况是其他的筑基修士了。 “少主,可否安排见上那人一面?”白面妖修使用传音之术提醒墨十三。 “郑兄弟,能见面相谈吗?” 传音符那边传来一阵沉默:“情报给你了,信不信由你。” 墨十三攥紧了手中残留的传音符灰烬,目光深邃:“麻烦了啊。” 若惊讶,他也大吃一惊,没想到妖修失踪的事情竟然牵扯的这么广。 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金丹这人出手,不会有那么多的筑基妖修失踪。 他距离罗刹渊只需要几日的路程,但是返回万法宗的东渊驻地却需要半月之久。 “是返回万法宗的东渊驻地,还是召集人手将那个重伤的金丹杀了。” 墨十三沉吟着,从符包中取出一沓万里传音符,使用术法全部燃烧:“所有人全部靠拢到我身边,我在东渊西极。” 十二位筑基妖修失踪了一位还剩下十一位,被他分成五组,散出去。 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幕后主使,也该将这些筑基境界的妖修都召集回来了。 这些可都是墨宫的中坚力量,能不损失最好不要损失。 取出一块墨色小令,墨十三眼中满是肉疼。 这可是无论间隔多远都能联系到墨宫的一次性重宝,也就是距离太远了,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使用这东西。 身旁筑基巅峰的白面妖修拦住了墨十三:“少主,您确定他的情报正确吗?” “如果他们遇到了金丹真人,如何从金丹真人的手中逃脱出来?” “少主,别人不知道金丹真人的强大,您应该知道。”白面妖修再次劝。 这件事还是需要核实和慎重。 一旦做出决定,损耗力量是小,要是和万法宗闹僵了,甚至他们不知不觉之间成了别人手中的刀,那对于墨宫而言可没有好处。 “少主,还请三思慎重。” “我们可以派人前往罗刹渊一探究竟,再让人通知东渊驻地的万法宗。” “将所有停留东渊的墨宫妖修撤出,然后静等万法宗的裁决。” 白面妖修的方式不出错,也不会得罪人。 东渊是万法宗的地盘,这些事情交给万法宗处理,他们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不需要动用太多的力量。 什么事情都要分两面来看,也许这本就是另外的一个局,对方想将他们墨宫牵扯到局中。 听少主的话,与他们不过是一面之缘。 这怎么相信他们传来的情报,并且这情报还涉及到金丹真人。 就是残废的金丹真人也不是筑基巅峰能够撼动,他他逃了出来,谁知道具体的情况呢? 墨十三放下了手中的墨色小令。 沉吟之后,他也觉得刚才太冲动:“好,巳叔,先召集其他的修士,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万里传音符已经化作灰烬。 丁邪想过答应墨十三去见对方,但是仔细想了想又放弃了。 他要冒的风险太大,这件事又这么复杂,万一他死在这里就没人将丹药送回北落山了。 “抱歉,墨兄,我实在承担不了那么大的风险。” 丁邪呢喃了一声。 他只希望墨十三起点作用,至少能牵制住那个残废的金丹真人。 实在不行就只能捏碎令牌警示宗门了。 可惜令牌不是传音符,只能告知位置不能告诉信息。 他距离宗门太远,也联系不上师父。 唯一的机会就是前往东渊驻地找到宗门的那位镇守金丹。 丁邪目光触及过去,煞气正汇聚到魂幡。 “要是涂山兄在就好了。” 197、道心 丁邪叹了一口气,这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 涂山君留下殿后,助他逃得性命,甚至提早将所有的东西都拿给他。 对于现在的这种情况,涂山君肯定早有预料。 没有人能这么干脆的做出决定,那个时候就连丁邪这么有主见的人都慌乱了起来。 “金丹……” 丁邪目光中闪过火焰,金丹真人又如何,他确实不是对手,短时间内他也没有办法突破成为金丹真人。 但是,他有宗门。 别管是多么厉害的金丹,出现在东渊还杀了这么多人,就是和万法宗为敌。 《仙木奇缘》 他不能再等了,必须快些做出决定。 现在到底是返回东渊城提醒金丹真人,还是先去救那些被算计的同门。 看样子,他和同门之间的距离更近,只不过现在他找不到同门的位置。 而返回东渊城需要至少半月,他就是全力使用飞遁,也没办法再压缩时间。 丁邪转动手中的灵石:“墨十三,给点作用啊,我能联系上的只有你,只要你能帮我通知东渊城,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早知道多备几张万里传音符。” 丁邪也颇为纠结。 他听到那个白骨人说的话了。 说是什么阵法的破坏就在这几天,这说明至少三天到十天之内。 又半日。 幡内的涂山君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记忆停留在最后那一刻。 当主魂身躯死亡的时候,他真切的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不再会思考,没有了感知,一切都成了黑暗和虚无。 有时候涂山君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死亡。 如果没有煞气帮他凝聚身躯,他是否还能从无尽的黑暗之中醒过来。 涂山君不知道。 他对于魂幡的认知还很浅薄,对于面板的认知也没有深入。 他没有继续思考有关于魂幡的事情,只要还保持着思考就说明自己还没有身亡。 涂山君记得,最后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在搏杀金丹真人。 说是搏杀都抬举了。 任他使用了所有的手段,最后也仅仅是伤到本就重伤的金丹真人。 这对于涂山君而言可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想过会有很大的差距,却没想到差距如此之大。 倾尽手段才堪堪破开那位重伤金丹的防御。 “越阶杀敌,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实在不适。”涂山君环视周围,阴神安静的竖立在魂幡内。 四周煞气宛如长龙一般向着魂幡汇聚。 位于阵法中央的尊魂幡迎风飘动吸收着灰色的雾气。 丈许魂幡下是盘坐着的丁邪。 四周灵气拨开煞气凝聚到他的身旁。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死之间的心境波动也会很大,压下心中繁复杂念的丁邪修为竟然再次精进。 虽然还未达到筑基巅峰,但是只需要将法力补足,基本上不会再有大的瓶颈。 身在魂幡内的涂山君起身,他的身躯还很虚弱,一天的煞气凝聚不足以令他的身躯恢复,如今能够发挥出练气的实力都烧高香了。 想要恢复原来的实力,至少需要一两个月,如果煞气不足可能需要一年半载。 实力越强,主魂受创之后就越难恢复,不仅仅需要海量的煞气,同样还需要时间。 而且在他恢复实力的这段时间,难保幡主不会起什么心思,比如毁坏魂幡、熔炼成材料或是转手他人。 尊魂幡才是本体,主魂恶鬼身躯能够通过煞气和阴魂凝聚出来。 万一魂幡有个三长两短,他可能就没命了。 现在还没有发生这一类的事,却也不得不防。 当然,这也跟曾经涂山君谨小慎微有关系。 从杀了赵世显之后,他从不主动靠近修为高的修士。 所以除了被动继承为幡主的修士,其他任的幡主都是涂山君从普通人培养上去的。 经此一战,涂山君觉得还是要关注魂幡本体。 到了法宝层次,就算修士不怎么使用,也不会破坏取材。 练气和筑基修士也没有能力损坏法宝。 “嗡。” 熟悉的震动,盘坐在魂幡面前的丁邪猛的睁开双眼。 面露惊讶,呆呆的看着身后的魂幡,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他堂堂筑基修士怎么可能在没中幻术的情况下出现幻觉呢? “难道滋生心魔了?”丁邪大惊,赶忙沉入识海调动阴神彻查自己。 查验了一番,确实没有心魔,他的心境并没有问题。 既然都没有问题,排除所有的问题,那么最不可能的结果就是最终结果。 丁邪将法力抽调进魂幡,涂山君凭借着丁邪的法力显化身躯。 他的身躯只恢复了不到半成,所以出现的身躯颇为虚幻,就连气息都很微弱。 “涂山兄,你还活着!”丁邪大喜过望。 这就是失而复得啊。 原先积压的阴郁一扫而空,比打赢了金丹真人还令人激动开心。 想到这,丁邪瞪大了眼睛的看向涂山君:“难道涂山兄你打赢了金丹真人?” 这伙计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想法,如果涂山君没有打赢金丹真人的话,又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魂幡。 涂山君摇了摇头。 他倾尽全力也没有打过,反倒是被残废金丹斩杀。 两者的差距太大。 没有强大的术式和神功,单靠着手中的这些零零散散不成体系的术式,想要跨越境界击杀金丹真人实属妄想。 更何况涂山君只能抽调幡主的法力,天然的矮金丹真人一头。 涂山君觉得,这一次也是有价值的尝试。 至少他明白自己和金丹真人的差距,能够正视自身的实力。 其次,那重伤的金丹真人一身战力应当只剩下不到三成。 他实在眼馋那庞大血池凝聚出来的煞气。 这样的机缘可遇不可求,一旦错失他们至少要在东渊游荡好几年,才能将晋升法宝的煞气攒齐,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涂山君思考片刻,他觉得可以找一下墨十三。 对方是墨宫的蛟龙子弟,肯定能找到帮手,手中也有保命的底牌,面对一个残废金丹应当比他们更轻松一些。 反正他们也在寻找这个人,如果能够拉拢墨十三帮忙,斩杀这个重伤金丹的把握就大多了。 涂山君询问此事。 丁邪说道:“涂山兄,我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墨十三,万里传音符用掉了。” 涂山君愣在原地。 这事儿不该这么办。 既然办了也就算了,也许这机缘就不是他们的,索性也没有多想,还是老老实实的收集煞气。 这些事情就交给别人去管。 这世上本就不是少了谁就不行,没有丁邪和涂山君的发现,墨宫同样会继续追查。 涂山君说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既然已经告知墨十三,那么万法宗估计肯定就会知道事情。 “东渊城的金丹被困,返回东渊城是自投罗网。” “没有联系宗门的手段,我建议静观其变。” 听到涂山君的话,丁邪沉默了半响:“万法宗弟子入瓮,我觉得和张然他们有关,此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我是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 丁邪目光坚定的看向涂山君:“涂山兄,帮我。” 涂山君觉得丁邪是不是傻了,这种情况常人避之不及,他还要一头扎进去。 骷髅金丹他也打不过,张然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保证不了,说不定是更大的危机。 “会死的。” 涂山君第二遍阻止:“北落山,还有人在等你。” “涂山兄,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如果我死了,请帮我将东西送回北落山。”丁邪将纳物符取出,递给涂山君。 “不可理喻!” 涂山君眼中浮动血色,这回他真的很生气。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他才殿后阻挡骷髅金丹,他料到自己有可能被魂幡重新凝聚出来,但是不会死,不代表不疼,不代表不会恐慌、惊惧。 谁都会害怕,他也不例外。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极力帮助丁邪,转头丁邪就要回去送死。 区区筑基后期,去了又什么用? “我知道,但是我得回去救他们。” “他们嘲笑你。” “有没有嘲笑的。”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张然了,我必须去,他是我朋友。” 涂山君理解不了什么同门、宗门,跟我又不熟,他们爱死不死与他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甚至涂山君觉得,最好他们和金丹真人拼个两败俱伤,然后他把血池给抽空。 怎么到了丁邪这,就这么执着。 “涂山兄。” 说着,丁邪将纳物符递给涂山君。 “会死。” 涂山君再次劝说。 只要他们躲藏一段时间,将煞气收拢好冲击了法宝,以后再救那些受困的同门不就好了。 修为高了,可以救更多的人,成百上千,甚至参与宗门的决策。 何必要现在去呢。 丁邪看向涂山君笑着说道:“涂山兄,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修行吗?” “我受不了家族束缚,看不惯他们明明有能力却选择明哲保身。” “我为什么投身万法宗,因为我觉得,当我有力量的时候,我能拯救一些人。” “不是昨天,也不是明天。” “就在今日。” 丁邪的话就在耳边。 这么多年过去,涂山君不像是最初那么无知和冲动,开始懂得了明哲保身。 但是扪心自问,他到底为什么而修行。 涂山君回答不上来。 难道仅仅是为了成仙而成仙吗? 又或是为了他来到此界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李青枫,还是第一个徒弟温岳? 好像又都不是。 他最初的愿望是修成仙,摆脱掉魂幡主魂的身份,重新变成人…… 涂山君摇了摇头,思绪繁复,人也不适合在愤怒的时候进行思考。 他只能安慰自己:“都是我选的,都是我选的。” “要是万法宗真的给力,也不一定会死。” 冷静下来的涂山君接过丁邪递过来的纳物符,张开血盆大口将之吞入腹中,没有多言,转身走入魂幡。 这时候说什么都白搭,修仙的人没有一个是不执著的。 君子不夺人之志。 阻碍其志,会损其道途。 反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现在实力受损,没有煞气帮忙恢复,一身实力十不存一,也帮不上什么忙。 丁邪既然要去救人,就靠只能靠他自己了。 其实仔细的想一想,涂山君反而很欣慰丁邪能这么做,这也说明他没有看错人。 如果他再年轻个十岁肯定不会有反对的声音,因为曾经他就如此行动过。 人老了,就会怕死,喜欢明哲保身不会轻易犯险。 “窝囊。” 涂山君在心中说了一句,这一次说的是他自己。 看到涂山君走入魂幡,丁邪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确实做的有些过,往日里冷静淡漠的涂山君,今日被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弹。 有什么话,等渡过这道难关再说吧。 将阵法中央的魂幡取出,他直奔罗刹渊。 罗刹渊的天空时常笼罩着厚厚的灰色雾气,往深渊飞遁而去,四周的峭壁岩石从他的眼侧飞速倒退。 受到惊吓的弱小魍魉赶紧缩回缝隙,探着脑袋隔着缝隙窥视着。 罗刹渊内部。 一座巨大的遗迹面前,万法宗的弟子们正奋力的破解阵法。 以他们现在的进度来看,再有两天他们就能将这处分殿的阵法完全破解。 站在人群之中的张然眼眸之中流出兴奋和激动。 多久了? 连他自己都有些忘了,终于要将这颗钉子拔起。 感应到符包之中传音符的异动,张然悄悄的离开人群走到一旁,打开传音符看着上面传来的信息。 “少主,事情已经办妥,不过那人似乎受伤了。” 两行小字就这么摆在他的面前,张然一搓手将手中的传音符捏碎。 事情办妥就没问题。 那个人受伤,应该是和别人斗法所致。 “难道墨宫的妖修已经找来了?” “还是说,另外的势力。”张然微微沉吟,不管是哪一方都不能阻止他打开阵法。 “张师弟到你换上来了。” 听到阵法处师兄的呼喊,张然保留了想法,随手使用纳物符将接下来的任务传达下去。 只需两日,万法宗弟子不能有差错,门人令牌不能碎。 两日后,正好送他们全部归西。 这才说道:“来了来了。” 197、道心 198、进行 东渊、西极。 不消一日,流光汇聚。 一道道妖云化作遁光出现在这里。 他们奉了墨十三之命找寻过来,路上若是遇到了墨宫妖修便一同带上,免得他们遭了灾难。 墨十三不知道罗刹渊为什么叫罗刹渊,万法宗的地图上写着罗刹渊,后来人就这么叫着。 西极距离罗刹渊不远,所以墨十三当机立断在西极召集了人手。 重伤的形如骷髅模样的金丹真人就藏在罗刹渊猎杀妖修,他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要么查清楚之后杀了他,要么查清楚请墨宫的金丹修士出手。 信息是有时效性的,一旦风声走漏,以金丹的实力,等到他们赶到估计对方早已经离开。 更不会傻到停留在原地等待墨宫的金丹真人到。 万法宗的大型灵舟都要开一个多月,金丹真人支援的再快也只能将时间压缩半数,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向东渊城的万法宗金丹求救。 东渊城内他安排了人手,只要能证实情报欸问题,就能找寻金丹真人过来。 就像是巳叔说的那样,他们的这一手情报是听人所说,不知真假。 到了他们手中已经是二手的情报,先不管其中的真假如何,他们再传递到东渊城就是三手情报,一旦因为含糊不清而无法完整复述,说不定反而会引起万法宗金丹的怀疑。 金丹真人不是能呼之即来,喝之则去的小角色。 如果听风就是雨,金丹真人难不成每次都亲自去查证。 就是再家大业大,也不能每次都动用战略级别的金丹真人,就这么拖下去,金丹真人的时间也会被这些琐事压缩的分毫不剩。 “都到了吗?”墨十三环视,目光从妖修的脸上扫过。 共二十一位,还有几个练气阶段,拖着本体原貌,大多都是用的障眼法遮掩。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刨除这几个练气,一共十五位筑基妖修。 筑基巅峰两位,后期的三位,中期居多,初期次之。 “怎么还有练气阶段的。”墨十三半是无奈半是庆幸的说道。 练气阶段算不上战力,好在这些妖修并没有被抓了炼成妖尸,能救一个是一个。 “练气妖修暂时不要靠近罗刹渊。” “我收到线报,罗刹渊内有一金丹魔修,专门猎杀妖修。” 聚拢而来的妖修顿惊。 大境界是分水岭,如果真有金丹魔修的话,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几个练气妖修更是两股战战,后怕不已。 这么多筑基大修士在身侧,他们这些还没有化形的小妖根本没有话语权。 如果真如墨十三所言,他们这些练气妖修就是对方随意拿捏的虫豸,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小妖如此,筑基妖修同样感到恐惧。 怪不得会失踪那么多妖修,原来真的是最糟糕的结果。 “少主,我们。”其中一位筑基妖修拱手行礼。 “诸位莫要害怕,是重伤的金丹,他需要我们妖修的血恢复伤势。” 墨十三将丁邪告知他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情报为真,那么对方连筑基中期修士都没有杀掉了,诚然有筑基巅峰鬼修拖延,足以说明那残废金丹的实力必然大损。 如果情报是假的,这就是个请君入瓮的把戏。 墨十三还是觉得情报为真,因为丁邪的话更多的还是让他去通知东渊城的万法宗金丹真人,并没有让他以身犯险。 不过他不能这样做,至少没有亲眼看到的话,对于此情报还是存疑的。 “如果只能发挥出这样层次的实力,我们倒是有机会。”另一位筑基巅峰的妖修瓮声说道。 他们拥有十几位筑基妖修,两位筑基巅峰,而墨十三还是墨宫的少主,手中有金丹真人给与的保命物件。 想要搏杀一个残废金丹,并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我的意见,三人一组,先将罗刹渊的金丹搜索出来。” 墨十三补充道:“斩杀金丹,功勋灵石、丹药奖赏应有尽有,若是害怕后退者,杀。” 在外,墨宫少主的名号便是一面旗帜,可号令群妖。墨十三不想因为军心动摇而出现大规模的伤亡,能派上用场的也就只有筑基修士,如果他们害怕后退,将会无人可用。 “我等遵令。” 墨十三放出灵舟,撇下练气妖修,众人上了灵舟后直奔罗刹渊。。 灵舟速度极快,很快就抵达了罗刹渊上空。 早已经编号了分组,临时被抓壮丁的筑基修士尽量分开,免得他们出工不出力,也不需要他们有多么好的配合,只需要能够探查到残废金丹所在便可。 再布下传音符,甩出十几道小型令旗:“寻到人,令旗为号。” 墨十三同样没有闲着,与其他的筑基修士一道出发。 地毯式搜索着罗刹渊。 许多本就身在此渊的修士均是面露疑惑的神色,敢在东渊释放灵舟赶路,对方的背景肯定不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筑基修士。 …… 四十余位同宗同门,分成不同的批次不间断的攻击着遗迹的法阵。 原本厚重的晶状阵法波纹,早就在万法宗弟子的消耗下变得十分淡薄。 五行为基础法,施展起来更显得五光十色,在修士的眼中寻常,若是没见识的普通人说不定当场就会伏地惊呼。 隐约间,已然可见法阵内的遗迹模样,似有重宝虚影在其中盘旋,惹得一众万法宗的弟子红了眼睛。 一个个呼喊着口号,好似打了鸡血,压榨着丹田的法力。 阵法像是个倒扣的大碗,实际上是个球状。 地下和地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有些会土遁的师兄弟早已经潜入地下查看过,不可能让他们钻了空子。 站在阵法前,张然神色之中多了几分按捺不住的激动。 周围人多不好多言,只能将之压下,施展术式印法慢悠悠的磨着法阵。 来时半月,又以力破阵十余天。 转眼间都已经过去了一月。 这一月,对于张然来说比之曾经的三十年还要难挨。 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出了岔子。 半日,从法阵的上轮换下来,返回到自己搭设的蒲团。 张然抓紧恢复着自身的法力。 少顷,忽的睁开双眼,脚下正窝着一条身披白色鳞甲的小蛇。 张然伸手将小蛇抓取过来,摸了摸那白色的好似角质层一般的鳞片,幽幽叹了一口气。 “张师弟何故叹气?” 循声望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修士,眯着眼睛看向张然。 黑白色的万法宗道袍倒是显得十分魁梧。 张然赶忙起身,拘谨的拱手行礼道:“李师兄。” 来人正是李圣礼。 李圣礼总是眯着那双眼睛,让人没法通过眼睛看到他内心的想法。 “师弟手中的是什么?” “白角鳞蛇,吸收了灵气又沾染了煞气,倒是入了阶,上不得台面。”张然随口解释了两句。 本打算就这样敷衍过去,没想到李圣礼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张然的身旁。 “师弟不用紧张,就算你与丁邪相熟,我也不会对你不利,我们是同门。” “按平常,我不屑于解释。” “这几日值关键时刻,师弟莫要松懈。” 话音落,李圣礼起身拍了拍张然的肩膀,这才离去。 转而去寻找其他的万法宗同门说起了话。 大多也都是些平常的家常话,有些的是为了拉近关系,还有些则是勉励。 张然自不会被打动,只是觉得寻常,就和往日里与同门出山一般无二。 寻了个墙壁的缝隙将手中尺长的小蛇放进去。 目光深邃的擦了擦自己的肩膀。 他知道自己这几日的确实有些紧张,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引起李圣礼的怀疑,好在对方的只是将目标放在了丁邪的身上,并没有察觉到其他的不对劲儿。 “丁师兄……”张然呢喃了一声。 本想着此行能做个了断,没想到丁邪并未与他们同行。 没来也好,省的兵戎相见。 还不待歇息,符包之内的灵符再次温热。 张然打开一看,只有一行小字:“墨宫的人来了。” 墨宫的妖修终究还是找来了,比张然预想的要快不少,倒是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尸阴上人这么大范围的捕捉妖修,墨宫要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才是怪事。 而且还肆意妄为的将妖尸放出觅食,甚至窥视于他,早晚都会坏事。 要是不因为他还有用,张然断不会留他活到现在。 李圣礼摸到了符包之中的传音符。 传讯而来的是守在罗刹渊的宗门弟子,为得便是盯梢,免得有其他修士闯入到这座遗迹里面。 李圣礼看着上面传来的讯息,说是携带妖气的修士出现在罗刹渊的上方。 动作迅速,且大张旗鼓的铺开,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翻找?” 李圣礼告诉师弟莫要声张,暂时先看看那些妖修是什么意思。 墨宫妖修分五组,每三人一组搜寻罗刹渊。 得了墨十三得指挥就连那些堵死的孔洞也没有翻过。 若是出现了阵法或是气血,更要仔细的查看。 数个时辰后。 察觉到上风口的气血涌动,夹杂着淡淡的妖气,那黑脸妖修抬起手:“等等。” 199、搏杀 “怎么?” 身旁妖修停下脚步,外放神识,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三位妖修呈三角状防御,暗含阵理。 天地三才的小阵法最适合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三人之间也正好互相配合。 “太安静了。” 黑脸妖修站在原地,法力化作细小的触手向着四面八方探出。 没有小鬼,没有提高了智慧的精怪,甚至连风声和气息都没有。 安静的就好似他们身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 但是这里本不该如此,上风口应该带来风息,而不是这种淡淡的妖气。 黑脸妖修双手结印,背后鬼影绰绰,一时间聚拢出上百位鬼物。 余下的两位妖修并不意外。 这是妖修的伥鬼之法,将杀死的其他生灵魂魄拘役,化作鬼伥。 放出鬼物进入孔洞,黑脸妖修闭上双眼接管了伥鬼的感知。 数个时辰过去,上百鬼物已经完全深入孔洞。 身在罗刹渊内的黑脸妖修猛的睁开双眼,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惊骇:“找到了!” “真找到了?” “快,放令旗。” 身旁的妖修直接捏碎手中那枚得自墨十三的小令。 光芒一闪,骤然消失在远方的天空。 黑脸妖修抬起手臂,术式浮现,一道圆弧形的光盾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飞来的梭形飞剑。 “你们……” 还不等他的话音落下,阴影之中走出两道人影。 青灰色的身躯,双眼漆黑分不清瞳仁和眼白,气息冰冷阴暗,根本就没有半点生机。 黑脸妖修眼中闪过惋惜:“死了还要被人支配尸体,真是悲哀。” 两道身影根本就没有因为黑脸妖修的话语而有丝毫的停留,只是霎那,身躯就已经出现在黑脸妖修的面前。 “吼。” 黑脸妖修怒吼的同时双眼完全被金色浸染,身躯道袍炸裂,化作半人半虎。 巨大的虎爪狠狠的拍在青灰色妖尸的胸膛前。 嘭。 透体劲风重新凝聚成掌力轰击在峭壁上。 半张脸化作黑虎样貌,身躯暴涨了至少三四圈,虬结的肌肉缓慢的涌动,法力催动之下筋骨肉身冒发出淡淡的白色蒸汽。 “杀!” 虎掌一把抓住面前的妖尸,紧接着拍在妖尸的脑门上。 只一下,妖尸就像是钉子般钉在地上。 黑脸虎妖一爪捏碎妖尸的头颅。 妖卫之中,他和巳蛇最强。 筑基巅峰的力量根本不是这些妖尸能够抗衡得了的。 “唳。” 另一头妖尸一爪撕开黑虎妖的法力禁锢,展开妖身化作巨鹰飞上天空。 身旁妖修从纳物符中取出长弓,弯弓搭箭,法力凝聚成一点。 猛的击发。 环形光圈扩散,击碎尘埃。 青铜箭分成十支封锁了巨鹰的去路,还不待巨鹰将自身高度抬拉,青铜箭就已经飞身而来洞穿他的身躯。 巨鹰宛如断线的风筝从天空坠落。 “虎哥,这些都是筑基境界的修士。” 身旁的清瘦修士将长弓斜横在背上,上前查看妖尸。 黑虎妖收敛了本体,重新套上一层道袍,眉头拧动:“因为身为炼尸的缘故,被强行提升了一个小境界。不懂法力的运转,不会术式印法,不过是沙包。” 三人组的最后一人颔首说道:“看样子,我们找对了地方。” “我的所有伥鬼都被波及消散,此地深处的那东西,早已经有了防备。” 他们等了半个时辰,墨十三已经带人赶来。 十五位妖修,全在筑基境界以上。 原本的十二妖,本身就是墨宫精挑细选的筑基境界的强者,能够保护墨十三的安全。 加上自己手中的底牌,墨十三觉得,就是面对未重伤的金丹修士也能一战。 “少主。”眼见墨十三抵达,三妖赶忙行礼。 墨十三大喜道:“找到了?” “如果所料不差,应当就在这座悬渊的深处。” “我想去看看。”墨十三转头看向白面妖修,同时也是在询问其他妖修的意见。 都已经找到了这里,如果他们不进去看看的话,总觉得不甘心。 白脸妖修拱手劝说道:“少主,我觉得还是以常规战术执行比较好。” 要是常规的战术,就是派遣三妖前去探查,以确保大部队不会遭遇埋伏。 在战场上,或是大规模的争斗之中,也都是这么做的。 三人为一个斥候小队,探查清楚敌情之后方可行动。 像是墨十三这种想要直接进入险地的想法,是非常违反战术决策的。 墨十三微微沉吟,随后摇头道:“如果里面真的有重伤金丹,常规战术只会白白死伤修士。” 黑脸大汉最先开口,拱手道:“我愿意只身前往,为少主探清敌情。” “我意已决。” “少主三思啊。”白脸修士赶忙拉住墨十三。 墨十三鲜少出门,经验不足,他们这些历经百战的修士不能不劝。 如果放开了场地来战斗,他们自然不惧,但是现在是要进入对方的主场。 此举太过冒险,很可能中伏之后埋葬了在场的十余位修士。 墨十三也知道会这样,但那是常规的战术。 他不同。 他爹是金丹修士,给他准备了许多保命之物。 墨宫的龙子龙孙仰仗的也都是墨宫老祖宗。 老祖宗同样有宝物赐予。 就是光靠着身怀的重宝砸,一般的金丹也得避让几分。 墨十三抬手道:“不必再劝,我能护你们周全,随我斩敌。” 说完便一马当先的飞入孔洞。 “巳哥,这……”妖修一脸无奈的看向白脸修士。 “这什么这,跟我走。” 说什么不能让少主一个人进去,弄丢了少主,回了墨宫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既然劝不动,那就只能跟着了。 黑虎妖的神色没有任何改变,更没有其他的话语,在墨十三飞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紧随其后。 巳正嘶了一声,这就是出任务少没经验的短板。 少主有自己的想法,又觉得自己的决策没有任何问题,想要以力压人。 不过以现有的情报来看,就算有埋伏也不会太强大。 余下十二妖迅速跟上白脸妖修,紧接着加快了自身的速度,有序的结成人阵。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墨十三负手,周身黑雾化作龙形环绕在身侧。 他的心中多有兴奋。 如果内里是个全盛时期的金丹,他就算有保命底牌,也会掉头就走。 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完好金丹的对手,可能连底牌都掀不开就会身亡。 然而,里面的那个金丹真人连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都没法留下。 对方伤势肯定很重。 如果能够猎杀金丹修士,不说对方身上所携宝物,光是有此战绩,回了墨宫也会更受重视。 再者言,谁没有想过越阶杀敌。 对于修士而言,气势、自信都很重要。 如果能击杀一位金丹,对于自身心境的提升是巨大的。 …… 山体内巨大的血窟。 挤压的鲜血顺着不同的孔洞向着中心血池汇聚。 骷髅金丹缓缓睁开双眼。 他派出去的妖尸消失的很快,大多都是被人消灭。 因他重伤的缘故,对于妖尸只能草草祭炼,根本没有办法将妖尸的实力充分发挥出来。 以至于就连差些境界的修士都能战胜妖炼尸。 如今,整个血池周围只剩下寥寥数只,修为最好也不过是筑基后期,这还是他使用特殊的手段,强行将这些炼尸的实力提升了一个阶段。 他本来也没有想等太久,这些炼尸也就没有用心。 既然那条墨蛟找来,还带着这么多的妖修,说不定能用他们的鲜血恢复自身三四成的实力。 尸阴上人已经受够了看人脸色,尽快恢复实力离开这里才是正道。 “这么久,你们也该找到了。”尸阴上人挥手,解除了早已经布下的阵法。 …… 数个时辰之后。 墨十三带领着墨宫的妖修穿越孔洞出现在地下。 他们同样看到了尸体墙,妖修、人修的尸体混杂,榨干了身上的鲜血。 广阔空间下是平静的血池,汹涌的血腥味疯狂的往他们的口鼻钻去。 “就是这里。”墨十三压抑着怒火。 对方实在欺人太甚,竟敢将他们墨宫的妖修榨干鲜血炼成妖尸。 数年间,丢了那么多的修士,竟然只能找到他们的炼尸,甚至很多的妖修来尸体都没有留下。 “出来!”墨十三厉吼。 不自觉地使用了术法。 音波裹挟黑色的雾气形成波纹震向血池。 血池顿时泛起巨大的波浪,底下有什么东西要冲过来。 “轰!” “保护少主。” 十妖结阵,墨十三和余下被捡回来的四妖身处阵中。 大阵将所有气息连接起来,法力涌动之际,一道黑色蛟龙虚影浮现。 身处阵中的妖修惊呼道:“十二妖墨龙阵。” 本来应当是十二妖,只可惜提前派出去的时候丢失了一位,如今算上墨十三也就只有十一妖,临时替补上来一妖修只能当成法力节点来用。 …… 丁邪出现在悬渊上方,他已经找了很多地方,但是都没有同门的气息。 他不由怀疑,同门的那些人应该也像是骷髅金丹一样藏在深渊山体之内。 而且,应当距离骷髅金丹不远。 既然双方的煞气有相似之处,肯定来自同源的煞气。 巨大的法力波动直接惊醒了天空中正用灵官法眼搜索同门的丁邪。 “打起来了?” 丁邪面露惊讶,负手飞遁,赶往波动的位置。 200、蜕变 剧烈的法力波动同样让身处遗迹外围的万法宗门人感觉惊疑。 原本正在动手攻击阵法的众人停手恢复法力。 战斗都已经贴到了脸上,这时候再浪费法力攻击阵法反而会让自己成为拖累。 “怎么回事儿?” “法力波动很大,距离我们也不远。” “这种战斗的影响,至少也得是筑基巅峰,甚至……” “金丹真人?” 同门补全了那人的话。 众人的瞳孔微微缩小,这要是筑基巅峰的战斗他们不惧,如果是金丹真人,那可就麻烦了。 李圣礼神色平淡,只是面色凝重了几分,眯缝的双眼微微睁开缝隙。 他提前知道一些信息,应该是墨宫的妖怪闹出的动静。 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和谁战斗。 李圣礼悄声的问道:“还需要多久才能攻破大阵?” “一个时辰,如果我们所有人不遗余力,可能半个时辰就能完全攻破。”褚学州拱手之后将估算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有这样的时间绰绰有余,就是外层战斗波及到他们,这时候法阵也已经消失了。 “师兄,我们打开大阵吧?” “我也觉得应该全力攻击法阵。”身旁几位师弟应声附和。 李圣礼微微沉吟。 要么众人全力破除阵法拼一拼速度,要么停手等待,确认对方的目标和战斗时间以及等阶之后再做打算。 李圣礼翻手压了压声音,朗声道:“诸位同门稍安勿躁,守在外面的王师弟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是墨宫妖修,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们。” 听到确定了对方身份,万法宗弟子安心了不少。 “诸位同袍,先恢复法力为要。” 李圣礼此言一出,众人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盘坐在自己布置的蒲团或是清台上恢复损耗的法力。 不管是攻破大阵,还是静观其变,众人的力量不能过多的损耗,要保持状态的饱满。 这么多人在,就是真的面对金丹真人也不会发怵。 李圣礼同样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两枚丹药,精纯的药力涌入丹田转化成法力。 “墨宫的修士在和什么人战斗?” 恢复法力的同时,李圣礼也不由得思考着这个问题。 如此之大的战斗波动,动手者的修为绝对不低。 能把墨宫的妖修逼到大范围的搜索,对方肯定干了什么让墨宫十分恼怒的事情。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 ‘难道和炼尸有关?’ 李圣礼的脑海闪过灵光,前几日他们确实碰到过一只妖修炼尸,墨宫的妖修追查的很有可能是这件事。 除此之外,李圣礼也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姑且当作是这样,现在出现这么大的波动,肯定是因为墨宫的妖修和魔修打了起来。 就算不是这样的话,也应该是范围不小的战斗。 张然神色凝重的盯着眼前的大阵,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就能完全攻破法阵。 偏偏这个时候墨宫妖修和尸阴上人打了起来。 两者的距离并不远,所以连带着万法宗的弟子都不敢再攻击大阵。 皱眉之余,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凝聚在大阵上。 他在想,如何才能劝说众人继续攻击大阵。 张然走到李圣礼的身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李师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万一等到墨宫的妖修来了,我们还没有拿下大阵,对我们就不利了。” “也不确定和墨宫妖修战斗的是什么人。” “光是战斗波动吸引来的修士,对于我们来说依然是麻烦。” 李圣礼不由得看向张然,他没想到张然会提这样的建议。 他还以为前几日张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对他算计的抵触,如今看来张然还是想要遗迹之中的机缘。 “你们觉得呢?”李圣礼看向身旁众人。 “张师弟所言极是,趁着双方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尽快取出遗迹机缘。” “我也觉得应该这样。” “我们全力进攻此阵的话,法力的损耗应该并不大。” 众人不想夜长梦多,均赞同张然的想法。 不管战斗的双方是谁,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 多一方就容易节外生枝,何况是两方。 “好,那就尽快撬开大阵。” 李圣礼颔首,他也觉得此法靠谱,机缘就在眼前,为了避免意外还是尽快拿走的好。 休整半个时辰,接下来全力破阵。 李圣礼还是想周全些,这些都是同门师兄弟,是他从万法宗带出来的人,得给他们留下保命的法力,就算今日机缘不曾获得,也不能折损了这些同门。 他还顺便将自己储物袋中的丹药分发下去,帮助同门快速恢复法力。 半个时辰眨眼即逝。 众人已经恢复了自身的法力。 “诸位,全力以赴吧。”李圣礼话音落下率先出手,法力化作金光涌入眼前的大阵。 四五十位修士抬手释放凝成术式的法力。 一道道光柱从他们的掌心迸发,打向面前的法阵。 张然压住眼底的喜色,翻手释放印法打向大阵。 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阵在万法宗弟子全力的攻击下出现了碎裂的痕迹,波纹泛起涟漪向着四周扩散。 分布开来的万法宗弟子再度增加法力的输出。 …… 血池上方,骷髅金丹转动手臂,鲜血顺着手指低落入血池。 尸阴上人的骷髅脸本就干枯,如今看来更多了几分狰狞。 与之对峙的墨十三等妖修同样没有好到哪里去。 因为十二妖阵法的同气连枝,以及两大筑基巅峰的妖修才顶住了压力。 墨十三吐出一口吐沫,鲜血夹杂其中:“不好对付,巳叔,他的实力发挥了多少?” “少主,这残废金丹的实力最多只能发挥四成,并且还在下降之中。”巳正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竖瞳,死死的盯着尸阴上人,眼中满是兴奋和狂喜,还好最后赌对了。 墨十三露出笑容,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看来就是不使用底牌,光是耗也能耗死他。” “少主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杀了他。”墨十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道道灵符。 他的家底殷实,根本不在意灵符的消耗。 法力下降就使用丹药补充,他也早就已经将丹药分发给其他的妖修,所以根本就不怕打拉锯战。 尸阴上人很愤怒,堂堂金丹真人竟然在争斗之中落入下风。 大把的灵符令他掣肘,若是躲闪、防御不及,就会被灵符所伤。 看起来都是小伤,积少成多也让他的身躯更加沉重。 手臂的鲜血沿着袖袍淌下来。 “要不是那该死的鬼修!” 尸阴上人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让他伤上加伤的黑袍鬼。 那鬼修太过诡异,竟在他解除法域的时候给了他狠狠一击。 如果不是因为二次受伤,以他的实力根本就不会打的这么艰难。 就算墨十三拥有万千手段,他也有信心在对方无法开启的时候擒拿下。 “道印。” “法域!” 双手结成法域印法。 黑色的沸水顿时蒸腾而起,以尸阴上人的脚下为基点迅速铺开。 倏尔。 整个空旷的地窟就被黑色的法域沸水覆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 “少主小心,这是金丹法域。” 墨十三冷笑道:“金丹法域?破的就是法域。” 说话之际张开吐出一节蜷缩的骨头,金灿灿的骨头散发着巨大的压力,只是一个瞬间就抽取了墨十三一半的法力。 “法宝?!” 尸阴上人瞪大了眼睛。 他手中的法宝早就在与人斗法重伤的遗失,后来躲藏起来恢复伤势也不需要法宝,就算和涂山君打的时候也没有动用法器,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法器助阵,倾压过去便可。 如今一见墨十三祭出法宝,尸阴哪还敢继续迎战,解除法域的瞬间化作遁光逃离。 “哪里逃。” 墨十三得势不饶人。 十二妖阵为他加持战力,墨色蛟龙虚影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金丹真人的遁光,倒也勉强能追上去。 尸阴上人不敢停歇。 他本想以妖血恢复伤势,没想到接连失算。 为今之计,只能祸水东引,将那人引入局中替他对付墨宫的妖修。 …… 风息狂涌进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孔洞。 观察四周的战斗痕迹,以及气息的波动。 他觉得那骷髅金丹和墨十三他们肯定脱离了此方战场,看那先开拓的巨大坑道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出现在这里的正是丁邪,他纠结了许久才决定重新进入血窟。 涂山君还告诉他,墨十三和妖修全都进去了,看那时的波动应当爆发了激烈的战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而且,想要找到万法宗的同门就只能从这里入手。 等到丁邪赶到的时候墨十三等妖修和骷髅金丹都已经化作遁光离开了。 看着面前的广阔血池,丁邪取出尊魂幡,一下子将魂幡投入血池。 幡内的涂山君眼睛都红了。 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血池现在就暴露在他的面前。 布下聚煞的阵法,丁邪说道:“涂山兄,你且安心待着,我去追他们。” 说完,丁邪化作遁光向着被他们扩大成甬道的地方飞去。 …… 血窟之内只剩下立在池底的尊魂幡。 幡内的涂山君感受到无边的煞气涌入魂幡。 丈许魂幡拉长了幡面,数丈幡面席卷,尊魂幡迅速蜕变。